德明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前夫他必有所长 > 第 56 章 第56回
刘雅箐笑看着轻纱外,俯身小声和李蘅道“今日我带你看个绝妙的。”
李蘅不解地看她“什么绝妙的”
从前,没有嫁给赵昱到时候,她也算是这种地方的老客。
小倌儿们所会的,也就是那些东西,万变不离其宗。
还能有什么绝妙的
“等着。”
刘雅箐不多言,笑着走过去,将烛台上的蜡烛吹灭了。
李蘅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能看着她将轻纱这一侧的烛台全都吹灭了。最后又走出去,将外面的蜡烛也吹灭了,只留下四盏,摆在墙角处。
这个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刘雅箐这样一来,屋子里光线立刻就变暗了,只有那四支蜡烛照亮的范围内有光亮。
李蘅见刘雅箐走回来,不由得问“你这是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刘雅箐神秘兮兮,笑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酒菜很快就端了进来,四个小倌也都准备好了,换好了衣裳,取了乐器来。
“你们两个,站在烛台前。”刘雅箐起身吩咐“你们两个奏乐。”
片刻后,悦耳的音乐响起。
站在场中的两个小倌儿随着音乐起舞。
李蘅透过轻纱看过去,不由睁大了乌眸。那两个儿郎身上穿着纱衣,烛火轻易便能透过纱衣,他们的身子却是不透光的。
如此,便隐约透出二人身形。她看向他们的腰肢,纤细劲瘦,果然很不错。
“怎么样”刘雅箐端着酒盅,凑近她,小声笑问。
“半遮半掩更有风情,还是你会玩。”李蘅看得目不转睛。
但她也只是看看,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刘雅箐笑,高声吩咐了一句“节奏快一些。”
乐声节奏果然变快了。
儿郎们跳起舞来,不似女子的柔弱,阳刚且优美。加上那腰肢在烛火的透照下扭来扭去,李蘅一时看得几乎回不过神来。
“来,吃酒。”
刘雅箐笑着与她碰杯。
李蘅不假思索地满饮了杯中酒,咽下去才察觉,这竟是烈酒,不由皱起脸来倒抽凉气“怎么是烈酒”
她果酒倒是吃过不少,从没有吃过烈酒的,这味可真呛人。
“哎呀,两壶酒,我给你倒错了吧。”刘雅箐忙夹了菜喂她“先过一下口。”
她拿起一旁的酒壶,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果然,这一壶是烈酒。”
李蘅肆着气张口吃了,脸这才舒展开来,有些忧虑地看刘雅箐“我会不会醉”
她没试过吃烈酒,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她平日里是不肯让自己醉的,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但今日,烈酒却已经饮下去了。
“应该不会吧,一盅也不是很多。”刘雅箐宽慰她道“就算醉了也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呢吗也不用担心安全,
我带了人。”
“好。”李蘅放了心“那我也是醉了,你记得安排人带我回去,我不在这过夜的。”
“我还不知道你吗”刘雅箐笑起来“放心,我也不在这过夜,我带你回公主府去。”
“好。”李蘅点头应了。
“来,你吃果酒。”刘雅箐拿过装着果酒的酒壶,给她满上了。
李蘅捏着酒盅,眼神又落在那两个跳舞的小倌腰上了,真的好看,她很爱看。
“瞧你那点出息。”刘雅箐一手托着腮笑起来“等会儿让他们多跳几曲,有得你看的。”
“不用,你看看你想看什么,我和你一起就行。”李蘅抬手抚了抚脸颊,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她脸上开始发烫。
烛火映照,乐声悦耳,小倌们舞动之间身姿矫健,充满力量。
不知是不是那忠烈酒的作用,李蘅看着看着愈发兴起,忘记了忧虑,好似回到了从前在兴国公府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子里气氛愈发好。
因为只有一个刘雅箐,又没有外人,加上酒力作祟,李蘅一时毫无顾忌,与刘雅箐吃酒作乐,好不快活。
“雅箐,我们来划拳吧。”李蘅站起身来,抬手拨了刘雅箐一下,主动提出要划拳。
要说划拳,她已经三年多没有玩过了。
刘雅箐站起身,哈哈笑起来“蘅儿,你很久没有这样放得开了。”
她是有些酒量的,知道李蘅有点醉了。
但看到这样的李蘅,她心里反而还很开怀。
她知道李蘅有很多心事,都藏在心里,不肯告诉她。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无能,虽然是长公主,但好像也不能帮李蘅什么。
她最希望的就是李蘅能开心,就像三年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时候那么开心。
但是,自从有了那件事之后,李蘅就再也没有那么开怀过了。
今日看着,倒是和那时候很像。
她看李蘅如此,自然也很开怀。
“别废话,来,开始”李蘅朝刘雅箐举起手来。
刘雅箐站起身来,一挽袖子“开始就开始,谁怕谁来呀,把蜡烛全给我点亮了。你们几个别跳了,都给我来见证,看我怎么赢她”
烛火重新被点燃,屋子里再次亮如白昼。
四个小倌围着二人,跪坐在地上,看着两人划拳,给她们斟酒,真是好不热闹。
“并蒂莲,五魁首,九重天”李蘅脸颊酡红,满面醉态,指着刘雅箐大笑“刘雅箐你又输了,吃酒”
今日她运气好,十回能赢七回。
几个小厮帮她欢呼,屋子里热闹极了。
赵昱进来时,李蘅酒气上头,正和刘雅箐玩得兴起,一只手叉着腰,一只脚踩在小几上,盯着刘雅箐吃酒。
她脸色酡红,乌眸莹亮,言行举止恣意洒脱,意气风发。与从前在武安侯府有天壤之别,这应当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刘雅箐满饮一盅,打了个饱嗝儿“呃吃不下了”
她无意间瞥见赵昱,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醉眼,疑心自己是看花了眼“赵昱”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再次定睛看赵昱。
赵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刘雅箐,你是不是不敢来了”李蘅抬起下巴看她,笑着道“不敢来你就直说,我可以放你一马,别胡言乱语。说什么赵昱,扫兴。”
她说着,亲手给刘雅箐斟上了酒。她和刘雅箐偷偷到这来的,赵昱怎么可能找到这儿
赵昱听了她这话,脸色更青了。
刘雅箐看看赵昱,开始推了推李蘅“不是,我没有哄你,真的是赵昱。”
她拼命地用眼神示意李蘅。
“你别拿他吓唬我,下堂夫罢了,何足畏惧”李蘅推开她的手,举起手对着她“你就说,敢不敢来了”
她已然醉了,哪里还能看得出刘雅箐的眼色
“你回头看看”刘雅箐拉住她手腕,带着她转身面朝着赵昱的方向。
李蘅看向赵昱,眨了眨眼有些迟钝地想说话。
赵昱一个箭步上前。
李蘅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足下一轻,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好晕”
她手里的酒盅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纤细的手臂下意识地勾住了赵昱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揪住了他的衣襟。
赵昱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出了上房,沿着楼梯快步而下。
子舒早将人清离了,看到赵昱出来,连忙小跑出去牵着马。
他们今日没有带马车出来。侯爷大概是急着找侯夫人,策马在上京城中所有的南风馆寻了一圈,到这会儿才找到侯夫人。那些跟着侯夫人的人,也正忙着寻找侯夫人,派人去吏部衙门禀报时,侯爷又带着他们出来了,两边没遇上。
直到两拨人马找到了同一个地方,那拨人才和侯爷禀报了。
赵昱抬手将李蘅送上了马儿。
李蘅哪里坐得住软软地就要往下掉,她也知道害怕,两手抓着马鞍,口中惊叫“诶,不行,我要,我要掉了”
赵昱皱眉扶着她,另一只手握着缰绳,脚踩在马鞍上,长腿一伸跨上了马儿,将她拥在怀中。
他握紧缰绳,轻叱了一声,马儿便“嘚嘚”跑起来。
初冬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寒意。
李蘅又坐在赵昱身前,顿时被冻得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蜷起身子,含含糊糊地嘀咕“冷。”
“受着。”
赵昱语气里蕴含着怒意。
她在他面前如何都好,怎能跟着刘雅箐去那样的地方,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喝酒作乐,还醉成这样
这哪是正经女儿家所为
“唔”李蘅往他怀里缩了缩“我好冷啊”
风刮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赵昱终究还是不忍心,勒住马儿解了身上的薄氅,将她整个儿裹住。
李蘅窝在他怀中,舒服地“嘤”了一声。
赵昱皱着眉头,继续策马而行。
到了梁国公府门前,赵昱下马,抱着李蘅进门去了。
子舒连忙跟了上去。
子雅今日也跟着来,帮着寻找李蘅。眼看着子舒进去了,他自然也跟着进去。
他小跑上去,走在子舒身旁,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赵昱和李蘅。
赵昱抱着李蘅进了春山院。
子舒停住了步伐。
子雅不曾留意他,还在跟着往前走。
子舒一把拉住了他“侯爷和侯夫人进去了,你跟着去做什么”
子雅挠了挠头“我一时忘了。”
“你就不能长点脑筋。”子舒瞥了他一眼。
两人一左一右靠在院子门口,跟两尊门神似的。
赵昱进了屋子,虽心中怒气难消,但将李蘅往床上放的动作还是轻柔的。
李蘅躺到床上,便一骨碌侧过身来看他。
赵昱皱着眉头给她解衣带,吃得一身酒气,总不能不沐浴就睡觉。
李蘅脸颊酡红,眼周一圈粉比平日更深,漆黑的眸子水光潋滟,却不复平日的清明,而是含着朦胧的醉意。像只不通人性的小兽,迷茫无助,憨态可掬。
她定定地看着赵昱,好似在极力分辨着他到底是谁。
赵昱面色有些难看,抿唇不语,手落在她腰间,欲解开她那处的衣带。
“嗯”李蘅察觉到他手所落的地方,两只白皙的手顿时捂住了那处,唇瓣噘起睁大乌眸瞪着他“我,我只玩乐,不要陪睡的。”
她很清晰地拒绝了。
她从小出去玩乐,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即使是醉了,她对自己的底线也很清楚。
赵昱几乎要被她气笑了,捏着她下巴,低头看她“李蘅,你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谁我不记得呀”李蘅秀气的黛眉蹙起,眼迷濛地打量他。
这会儿她脑子里好似一团糨糊,反应极慢。
赵昱冷笑了一声,松开她,又要替她宽衣解带。
“我说了不要陪睡”李蘅抬脚蹬着他,忽然放声喊起来“来人,快来人,有人非礼”
无论意识多模糊,被人脱衣裳,她还是觉得不对。本能地呼救。
“李蘅。”赵昱抬手掩住她唇,手心下的柔软让他眸色不由深了深“你再胡闹,我便将你捆起来了”
李蘅偏过脑袋盯着他瞧。
赵昱再次伸手去要解她的衣带。
“不要,不行。”李蘅又一次捂住了衣带处,皱着眉头道“就算你长得像赵昱也不行,出去我不用你陪床。你是哪家的小倌再纠缠不清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她义正词严地拒绝,还带
上了凶巴巴的威胁。但因为面上带着醉态,容貌又生得娇艳而显得毫无威慑力,反而很可爱讨喜。
赵昱站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她从床上拉了下来,牵着她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李蘅打量着他的侧身,目光从胸膛处滑到他的瘦腰上,口中“咦”了一声。
这小倌儿腰长得好好啊,跟赵昱有得一拼。
赵昱将帕子浸了冷水,正要拧干。
李蘅手落在他腰上,小声嘟囔“怎么穿上衣裳了”
赵昱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跳,扭头望着她。
李蘅又摸索着他腰带,柔嫩的唇瓣红润诱人,继续嘟囔道“纱衣呢把纱衣露出来快点我要看”
她含糊地催促,眸中泛着水光,眼尾嫣红,惹人怜爱。
赵昱将手里的帕子扔回水中,转身正对着她,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线,手下麻利地解了自己的腰带。
不过眨眼的工夫,他便只穿着牙白薄绸里衣站在李蘅面前了。
他乌浓的眸子隐着怒气,盯着李蘅。倒要看看她跑到那种地方,究竟玩什么
“这就对了。”李蘅见他脱了,欢喜起来,也不纠缠着他了,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床头的踏板上。
她手肘支在膝盖上,玉白的手托着秾艳的脸,乌眸亮晶晶,乖乖巧巧地看着赵昱。
赵昱也看着她。她醉得厉害,酒品倒是不差的。
李蘅看了片刻,蹙眉不满道“你站着做什么跳啊。”
这小倌儿怎么回事这么不尽心,回头要和蓉娘说一声
赵昱站在原地没有动,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我不会。”
“跳舞都不会那你还做小倌儿”李蘅挠挠头,有些不懂,又有些惋惜“你白长这么好的腰了。”
赵昱总算明白过来,她这是将他当成西洲馆里的那些小倌儿了他气得胸膛起伏,冷脸看着她。
“你过来。”李蘅朝他钩钩手指头。
她扬着脸桃花眸微眯,粉润的唇瓣勾起笑意对着他。
赵昱抬步缓缓走到她跟前。
李蘅朝他“嘿嘿嘿”笑了。
赵昱低头望着她。
“就要这样看。”李蘅偏头瞄着他腰间,抬手比划“你的腰很细,有这么细哦。”
赵昱低头,烛火在他身后,照得他薄绸里半透,隐约能望见腰部线条。
他冷着的脸一下红了,李蘅怎么这样旋即唇瓣又紧紧抿了起来,李蘅在西洲馆里,就是这样看那些人的
成何体统
“扭腰你会不会”李蘅手扶上了他的腰“就是这样”
她醉得以为自己还在西洲馆,上手要教眼前的小倌儿怎么扭腰。
“我不会。”赵昱猛地往后撤了一步。
他叫李蘅气得不轻,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李蘅手中一空,双手自然垂落下来,迷茫
又无辜地看他“你这么凶做什么”
赵昱盯了她片刻,心知醉成这样,同她说什么都无用。
“睡觉。”
他上前,俯身抱起她。
李蘅两手勾着他脖颈,睁大眼睛看他。
赵昱将她安置在床上,要抽身起来,李蘅却抱紧了他脖颈,认出了他“你是赵昱啊。”
赵昱僵着身子没有动,这会儿倒是认人了。
李蘅睁大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红润的唇瓣微张,无辜的眼神更引君采撷。
赵昱看得眸色逐渐炽热,强行移开目光,撑着手臂想起身。
李蘅却再一次抱紧了他。
赵昱胸膛半压在她身上。
她轻哼了一声。
这声音落在赵昱耳中,无异于绵绵春雨催发了春笋的快速生长,他心口一跳,不禁俯首亲在她唇瓣上。
“唔不行不行”李蘅扭头躲开他,抬手掩着唇“快点,我要呕了”
“李蘅”
赵昱咬牙切齿,迅速起身到洗脸架子边取了一只木盆来。
李蘅趴在床边,一阵一阵地呕。
赵昱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脸一时都黑了。
他一生之中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
李蘅吐过之后,胃中舒服多了,趴在床沿处缓神。
赵昱倒了水来给她“漱口。”
李蘅接过来,乖乖漱了口。
赵昱看看床边的狼藉,想伸手又无从下手,转身朝外招呼春妍进来收拾。
春妍进来将一切整理妥当,看看自家姑娘没什么事,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赵昱在床沿处坐下,侧眸看她“李蘅。”
“嗯”李蘅知道应他,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
赵昱低声警告道“以后再敢吃酒,嘴给你缝上。”
李蘅趴在那处一动不动。
赵昱皱眉,是他太严厉了吓到她了
他正要查看,耳中忽然听闻李蘅细细的啜泣声。赵昱一时无措,夫妻三年多,李蘅从未在他面前落过泪。
而他,长这么大也不曾哄过任何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他语气太差了,李蘅被他气哭了正一筹莫展间,李蘅忽然说话了。
“呜呜,林抚成他真的好恶心”
她还未完全醒酒,脑子里乱糟糟的,方才一呕,她便想起白日里呕吐的事,自然想起了林抚成。
赵昱闻言怔了怔,林抚成他知道此人,兴国公府嫡长子,李蘅从前的兄长。
但他和林抚成只是面熟,并不熟识。
“他欺负到我头上来,还想让我给他做妾,这不是羞辱我以为我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呢”
她脑袋枕在手臂上,皱着脸一句一句慢慢诉说着,又委屈又生气的模样,看着惹人怜爱。
“林抚成想让你给他做妾”赵昱眸色冷了下去。
“嗯,可不就是他,欺负到我家门口,他可真不要脸啊真恶心”李蘅噘着唇瓣点头,黛眉蹙起,告状的样子可怜极了。
赵昱望着她,乌浓的眸子阴沉沉的,抿唇不语。
李蘅又掩唇吃吃笑起来不过,我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哼heihei我就假装答应他了,看我怎么利用他heihei”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又不像方才那么可怜了,整张脸看起来灵动狡黠,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赵昱眸色不禁一柔。
“唔”李蘅翻身躺平了,手臂搁在额头上挡着烛光,阖上了眸子“睡觉。”
她横在床上,便要睡觉。
“你睡到床里侧去。”赵昱出言提醒她。
李蘅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很快便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赵昱望了她片刻,起身将她抱到床里侧。
“唔”李蘅不舒服地翻了个身,面朝着床里侧,两只手在床上摸索“我小毯子”
她要抱着小毯子睡。
赵昱找了一下,那小毯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一瞧便知李蘅平日很宝贝这东西。
他取过小毯子,卷好递给她。
李蘅抱着小毯子,脸埋上去蹭了蹭,舒服地谓叹了一声。
赵昱放下床幔,招呼子舒打热水取寝衣来。他素来爱洁,折腾了一身酒气,要沐浴了才能休息。
子舒几人退出去之后,赵昱推开了湢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从未进过李蘅闺房的湢室。
小小的一间,布置得很雅致。和清尘院冷冷清清截然相反,李蘅的闺房暖而温馨。湢室里也是暖色,浴桶上都雕了精细的花纹。连放置夷子的小陶盒,都是悦目的粉色芙蓉花瓣形。
这一方小天地间,处处可见李蘅的剔透心思。
他想起从前在他身边的李蘅,心中泛起百般滋味。
那时候的他以为她是贤良的,是木讷的,是忠厚老实、没有脾气的。
其实她是生动的,是狡黠的,是明艳张扬的、极有主见的。
截然相反。
他浸进浴桶中,湢室里似乎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阖眸靠在浴桶壁上,心中既愧疚,又酸涩。她在他身边三年,他竟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从兴国公府到梁国公府,再到嫁给她,她一定受了很多很多委屈,才会将自己藏起来。
那三年,她应该很难过,很煎熬。
所以,她怎么也不想同他和好。
好一会儿,沐浴的水开始凉了,他才起身。
再回到房间,掀开帐幔看李蘅,她脸对着床里侧睡得正香。
他熄灯上了床,躺在李蘅身侧。
本以为,会很难入睡。
找到李蘅时,他满腔怒意,这会儿竟然已经烟消云散了。
听着李蘅轻轻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晚香玉香,他很快便陷入了梦乡之中。
半夜。
李蘅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口渴得厉害,口中轻声呢喃“春妍我喝水”
赵昱觉轻,听她出声便醒了。
“我口渴”李蘅还未醒来。
赵昱听清她的话,起身下床点了蜡烛,提起炉上的热水,比着桌上茶壶里的凉水,各兑了一半。他端着温热的水,将帐幔挂在帐钩上,上床唤她“李蘅,喝水。”
“嗯”李蘅实在困倦,应了一声之后,又过了片刻才支起身子。
她半睁着眸子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又吐了回去,皱眉嫌弃道“烫。”
她抬眼才发现,给她端茶倒水的人竟然是赵昱,眸子一下睁大,整个人从困倦中清醒了过来。
赵昱接过茶盏,默不作声地下了床,又重新给她兑水去了。
李蘅看着赵昱有条不紊的样子,一时有些迷惘,不是,赵昱怎么在她房中
她抬手扶了扶额头,忽然想起来,她不是和刘雅箐在西洲馆吗
西洲馆那两个小倌儿腰扭起来是真好看啊,她误饮了一盅烈酒
赵昱端着茶盏回来,默不作声地递给她。
李蘅这才回神,飞快地看了赵昱一眼,有些心虚地接过茶盏。她和赵昱眼下还是夫妻,以赵昱的性子,逮到她去那个地方,必然要斥责她。
何况她还吃醉了酒。
她不敢再看赵昱,一口气将水喝完了,茶盏递回给赵昱。
趁着赵昱转身将茶盏送回去,她抱着小毯子拉过被子裹着自己,背对着床外侧睡下了。
赵昱也喝了一盏水,回身便看到她像只鹌鹑似的,窝在床里侧的被子里,只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头浓密的发丝。
他熄了蜡烛,重新上了床。
李蘅已然彻底醒了,哪里还睡得着她察觉床上的动静,知道赵昱上床了。
赵昱平躺着,阖上眸子。
黑暗中,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李蘅忍不住翻了个身,最后还是坐起身“不行,我要沐浴。”
今日在西洲馆吃酒划拳,玩得开怀,是出了汗的。醉酒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醒了,感觉身上黏黏糊糊,处处都不舒坦。
赵昱闻言也不曾多问,再次下床给她点了蜡烛。
李蘅叫春妍打了热水进来,跟春妍一起进了湢室。
她盘算着等她沐浴出来,赵昱应当就睡着了吧到时候她一觉睡到晌午,赵昱要早起去早朝,就没机会说她了。
她故意磨磨蹭蹭沐了浴回来,听幔帐里没有动静,赵昱应当是睡着了。
“姑娘,您上床。奴婢熄蜡。”
春妍站在桌边,回头看她。
“好。”李蘅应了一声,挑开幔帐。
赵昱侧躺着,面向外,双眸紧阖着,看着像是睡着了。
李蘅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从赵昱身上跨过去,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春妍等了片刻,熄了蜡烛。
李蘅听到她关门的声音,接着是步伐声逐渐远去,一切归于宁静。
李蘅睁着眼睛,看着上方,床幔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听到赵昱均匀的呼吸声。
她觉已经睡过去了,闭上眼睛也睡不着,但也不想吵着赵昱。可越提醒自己别发出动静,就越想动一动。
好像不动就浑身哪哪都难受似的。
罢了,听赵昱睡得很熟了,应该不怕这点小小的动静她便不忍了,时不时便要动一下。
“睡不着”
黑暗中,赵昱忽然出声。
他声音低低的,在小小的空间里听来,没有平日的淡漠凛冽,反而好似含了几分温柔。
“吵醒你了”李蘅知道他觉轻。
从前在武安侯府时也是,她起夜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他每次还是会被吵醒。
“我没有睡着。”赵昱顿了片刻“今日你”
“赵昱。”李蘅打断他的话,手朝他伸了过去,探进被子捉着他寝衣,娇娇地道“你转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赵昱肯定是要问她去西洲馆的事了。
救命
她不想面对。
若是最初离开武安侯府时,她可以和赵昱说“我早说了要和离,你自己不肯”。
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她有求于赵昱,不逼到那种地步,她不想和赵昱翻脸。
“做什么”赵昱话还未问出口,便被她打断了,不禁询问。
“你先转过来嘛。”李蘅软软地撒娇。她观察过了,赵昱好像是吃这一套的。
小小的空间里安静的片刻。
李蘅便察觉到赵昱动了。
她踢开被子,拉开了赵昱的被子,钻了进去。
赵昱才转过来面向她,便察觉到她在掀他被子。
他脑中还在犹豫,手却不由自主地拿开了,任由李蘅钻到了他怀中。
他僵着身子未动。
“你这样。”李蘅拉过他手臂,放在自己脖颈下,轻声软语地问他“搂着我不会吗”
因为看不见彼此,她比平日更大胆一些。
赵昱不说话,另一只手落在她细细的腰上,随后收紧,将她紧紧拥在自己怀中。她软软的,香香的,还是晚香玉的香气。
他一时有些失神,李蘅在怀中,他心底好像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赵昱。”
李蘅娇声唤他。
“嗯。”赵昱应她。
李蘅探出双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脚蹬在他腿上,身子往上探,凑过去想亲吻他。
但却因为看不见,唇瓣贴在了他下巴上。
赵昱呼吸一重,低头准确地噙住了她的唇瓣。
他太轻车熟路了,他很想她,也因为今天的事在他心里埋下了不满,他用了极大的力气,霸道蛮横地吻她。
他勾着她舌尖,将她强行带到他这边,激烈地汲取着她的香甜。
李蘅起初还能勉强招架,但只不过片刻便溃不成军。眼下唇舌都不是自己的,只能发出轻哼声。想要反抗却又远远不是赵昱的敌手。
她快要窒息了,舌根都叫他吮得发痛,捏着拳头捶他胸膛。
赵昱察觉到她的不济,这才放松了一些,亲吻变得温柔起来。
李蘅这才得以呼吸。
赵昱松开她,呼吸沉重,一时却没有别的动作。
李蘅揪住他衣襟,顺着摸过去,两手解他的纽袢,唇瓣又往他那处凑过去。
赵昱心跳激烈极了,抬手捧着她脸,吻在她额头上、眼睛上、脸颊处又缓缓到她耳畔。
耳垂处的温热气息让李蘅抑制不住颤了颤,嘤咛出声。
赵昱吻到她下巴处往下。
李蘅纤细的脖颈勾起,赵昱贴在她颈窝处,身上寝衣已然半挂在身上。
他忽然停住了动作,滚烫的脸埋在李蘅颈窝处一动不动,只有粗重的呼吸。
李蘅动了动,哼了一声催促他。
“不行,蘅儿。”赵昱重新抬起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处亲了亲你身子要好好养着,等一个月之后,太医诊过了才可以。☉☉”
李蘅本就伤了身子,不易有孕。倘若再不遵医嘱,只怕会更雪上加霜。
“呜赵承晢”
李蘅嗓音软甜,像是糖做成的小钩子,勾住了人的心,叫人恨不得将一切都献给他。
赵昱呼吸一促,还是压制住了心底的欲望“蘅儿乖,身子要紧。”
他说着便放开李蘅,拢好寝衣侧身在李蘅身边躺下。
李蘅已然兴起,却是不愿意就此罢休的。
她翻身面对着赵昱,手揪着他衣裳,哼哼唧唧撒娇“我要”
这两个字从她喉咙间哼出来,隐隐带着哭腔,像小奶猫的呜咽,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怜惜她。
赵昱呼吸和心跳都急促极了。
李蘅仍然纠缠着他“唔要嘛”
她又凑过去吻他。
赵昱招架不住,又与她吻在一起。
同房肯定是不可以的,李蘅身子遭不住。他思索着从那些册子里看到的东西。
李蘅浑身猛地一震。
她看过无数次赵昱的手。
赵昱的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能瞧见淡淡的青筋。习武之人,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
赵昱手很有力。
她见过这双手弯弓舞剑,见过这双手持着长枪。
赵昱的手很漂亮。
她见过这双手握笔,见过这双手勾起指尖点在堪舆图上。
赵昱的手能文能武,指点天下,在朝堂之上翻覆,在马背之上握缰。
她从未想过,这双手能这么温柔地为她做这样的事。
李蘅嘤嘤哭了好几回。
“不来了,我要睡了”
她受不住了。
“睡吧。”赵昱轻轻吻了吻她额头。
李蘅窝在他怀中,选了个舒坦姿势,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眸子。
赵昱拥着她心思难安,只有他自己知道,眼下他有多煎熬。
待李蘅熟睡之后,他悄悄下了床,到轩窗前站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热血才算是凉下来。
等他重新回到床上时,天也快亮了。
李蘅一觉睡到晌午时分。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张口喊春妍进来,忽然察觉身侧有人。
她不由转脸看过去。
赵昱衣冠整齐,靠在床头阑干上,手中捧着一册书。听到动静,他也转头向李蘅看去。
“醒了”
他一开口,又是平日端肃矜贵的模样了。仿佛昨夜和李蘅之人迷乱不是他。
“嗯。”李蘅眨了眨漆黑的眸子,压下心虚“你,今日不早朝吗”
怎么回事
是她醒得太早了,赵昱还没动身去宫里吗
她忍不住看窗外,外面明明已经天光大亮了。
难道,赵昱今日特意没有去早朝,就等着她醒了和她算账
她目光又转了回去,想瞧瞧赵昱的脸色。
却见赵昱眸色澹清,直将她望着。
李蘅心虚地转开了目光。
“我早朝回来了。”赵昱将手里的书放到一侧,转过身正面对着她“你坐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李蘅披散着发丝,有些不情愿地坐起身来。
她逃避着赵昱的目光,知道赵昱这是要和她算账了。
但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就是去玩一玩,陪刘雅箐放松一下,怎么了
“你以后,不许去那种乱糟糟的地方玩了。”赵昱正色望着她。
李蘅皱起脸道“我又没有总去,而且我有分寸,没有胡来。我只是去玩一玩,怎么了”
她是隔了好久才去了一次的。
之前她在兴国公府时,三天两头就去。她脑子很清醒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心里自然有杆秤。
“不是没总去,而是一次都不许去。你有什么分寸”赵昱皱眉,板着脸道“你昨日醉成那样,倘若我不去,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李蘅噘起唇瓣,有些不满地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不是还有春妍在吗雅箐也带了许多人,还能发生什么事”
赵昱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怀疑她是很随便的人,会留在西洲馆跟那些小倌儿过夜吗
“你说呢”赵昱见她油盐不进,语气顿时也不大好了。
“我说什么”李蘅听他质问自己,不由心生恼怒“你想听什么行,行,我说给你听。
赵昱,一切就是你想的那样,昨日你要是不去,我就跟那些小倌一起过夜了”
“李蘅”赵昱气怒地打断她的话“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不就想听这个吗现在满意了”李蘅寸步不让。
赵昱直气得双眸泛红“李蘅,你是一定要这样”
“你别叫我”李蘅彻底恼了,仰起脸朝他凶道“赵昱,我讨厌你这样管我。我早和你说了,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凭什么限制我能去哪里,不能去哪里
我只是去玩一玩怎么了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凭什么只有你们男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吃花酒,到处风流。而我们女儿家,只是去寻点乐子,看个舞蹈、吃点酒都不可以这些破规矩,到底是谁定的”
她说到气恼之处,抓起枕头狠狠地砸在床上,乌眸圆睁瞪着赵昱,莹白的脸气得镀上了一层粉,像只炸毛的小猫,随手要挠赵昱一爪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