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哽在喉咙里,沈清不受控制的咳嗽,嘴里的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陆霆川脸上。
“沈清!”陆霆川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够吐这么多血,他伸手想去捂,却是接了一手的血。
沈清半眯着眸子,气若玄虚,好疼……好难受……
她想要推开这个圈住她一生的男人,却怎么也推不开。
一股一股的血不断从嘴里流出来,染红了陆霆川的上衣,也染红了沈清的半张脸,她宛如一条濒临窒息的鱼,浑身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陆霆川慌了,他冲着周围的人嘶吼“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沈清……”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陆霆川将沈清给抱起来,她那么轻,不似成年人的体重,他轻而易举的抱起了她,不费吹灰之力。
陆霆川哽咽道“你别离开我……我求你别离开我……”
救护车来的很快,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医院,陆霆川在这里一直守在沈清身边,他怕……怕他一个眨眼沈清就没了。
此时还是白天,刚过正午不久,可沈清仿佛看到了天黑才会出现的星星。
有一颗星星最亮,一直亮到了她的心里,驱散了所有的黑与冷。
她想要伸出手可她的手臂使不上力,只能轻轻抬起手指,她想要抓住天上的星星,可那颗星星太远太远。
星星回归了广阔无垠的天上,那是自由。
可她心里却没有光了。
江亦鸣,没有你的世界我该怎么撑下去……活着好累,好累……
心脏剧烈抽痛后的应激反应是眼前发黑,有好一阵她都不敢呼吸,因为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万枚冰针,刺的她脑颅血淋淋的,半合的双眼紧紧闭上,两片唇如她脸色一样苍白,她就在陆霆川怀里,身体一直颤抖。
陆霆川一把抓住沈清的手想要劝慰,然而她的双手毫无温度,像死人一样冰冷,让他无端惶恐。
“阿清……”
“阿清”这两个字是江亦鸣常叫的,沈清恍惚的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感受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像是一只缩进壳子的乌龟,妄想逃避一切,很多画面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她眼前。
江亦鸣笑的时候,喊着她“阿清”的时候,他们在寒冷的冬天互相拥抱取暖的时候,她怀着孕吃不下饭,他每天早上五点不到就出门骑着小电驴给她排队买粥的时候,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说他会成为孩子的爸爸的时候,他指尖带光弹着钢琴,单膝下跪手里举着戒指向她求婚的时候……
他告诉她,她不必成为任何模样,做不了红玫瑰,做野草也挺好的。
他还告诉她,善良的人有好报,你尽管善良,老天自有安排。
可老天总看不惯过得好的人,他从未给善良的人一丝回报。
江亦鸣,我们错了……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该穷凶极恶,善良的人只会被欺负。
——“再闷头走,就要撞南墙了。”
——“阿清,来笑一个。”
——“阿清,嫁给我吧,我想给你一个家……”
——“什么玫瑰不玫瑰的,你不是谁的替身,你仅仅是你,万人非你,做自己就好,路边小花小草也没什么不好的,抬头看天空不是能看的更广阔?”
——“沈清,你真好看,我说的好看,不仅仅是指你的脸,就像天上的烟火,你的眼睛比烟火还要好看。”
——“念念不忘必有回想。”
——“我现在突然很怕意外来临,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身边了,谁来护你周全?”
——“阿清,星星一直在,江亦鸣也会一直在。”
沈清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了,骗子……说好的一直在,可你在哪儿?江亦鸣你在哪儿啊,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天上那么多星星,究竟哪一颗才是你?
疼痛如潮水一般袭在沈清心口,汹涌不止,疼的她喘不过气,她已经流不出来眼泪,嘴唇啰嗦着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医生!她又吐血了!”陆霆川惊恐大喊着。
身旁的医生赶紧掰开沈清的嘴,面色凝重道“患者无意识的在咬自己的舌头……”
所以才会吐出这么多的血,她用力掰着沈清的嘴,不能塞东西,怕引起窒息。
陆霆川往沈清的嘴看了一眼,里面血淋淋的,看不清伤口,只觉得血很多。
沈清丝毫没感觉到自己在咬舌头,也没感觉到有多疼,因为心脏上的痛比舌头上的伤疼千万倍。
沈清陷入昏睡,这一昏睡竟然梦到了第一次见到江亦鸣的时候。
他们是在剧组里认识的,在工作人员眼里,江亦鸣就是匹桀骜不驯的小狼崽,他张扬,眼神不可一世,谁都不敢主动招惹他。
面上对他笑呵呵,背地里却嘲讽他,活该糊。
他是一根直肠子,不懂得变通,也不喜欢去打交道,老实做好本分的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人眼里不好相处的江亦鸣,是很多人的光,他默默鼓励很多人,慈善捐款从未停止,而且还都是匿名,他还老被骗钱。
这个不好打交道的人,其实也特别好哄,沈清随便做的一碗蛋炒饭,他吃了一口就喜欢上了。
喜欢上的不仅仅是那一碗普通的蛋炒饭,还有沈清这个人。
沈清被陆霆川赶出去的那一晚,她一个人去酒店,被厉景深折断一根小指,又被人扔出酒店。
那天下着大雨。狗都有家,她没有,她一个人去医院接断指,她的人生一路上曲曲折折,一路苦难,挺着过来,那一天她差点就挺不过来了。
好在她在医院,一个转角碰到了江亦鸣。
江亦鸣帮她搬家,送她回了小公寓。
他从不嫌弃她的身份,也不会像陆霆川那样,对她好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
江亦鸣很简单,只要能吃上她做的一顿饭就好。
在国外那段日子,是沈清过的最开心最轻松的时光,怀孕后,那个一心只想吃她做的饭的江亦鸣,那个从未下厨触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江亦鸣,开始学着做饭,做家务,一心讨好她的胃。
他学的笨拙,刚开始学做饭的时候,手经常被切到,手背上也全是被油溅起来的伤点,有一次他烧大了火,锅里起火差点把他眉毛都被烧掉了。
江亦鸣做饭跟打仗似的,明明那么害怕,可一想到沈清,又鼓足了劲儿去干。
六月还是盛夏,本该热火朝天的天气,现在好似二月凉,秋天还没到,天就凉了。
江亦鸣的死就跟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天一样,难以预料,却又无可避免。
星星只有夜晚才能看见,而沈清和江亦鸣,却是此生生死不复相见。
那种心里装着满满的暖意,快要溢出来的喜欢,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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