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谨行这番话显然是想讽刺她跟个废物一样,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指不定心里还在揣测她是故意的。
顾晚秋没有多做解释,比起手被划破的疼,更疼的是手指关节,那些旧伤好似又复发了,指尖连带着整个手腕都被震的发痛发麻。
她的双手犹如触电一般痉挛的厉害,根本控制不住。
厉谨行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猪棒骨和菜刀,又瞟了眼顾晚秋手上的血,眉心抽搐了一下,忍住没管“出去!”
这次顾晚秋出去了。
但她没敢走太远,老老实实的在客厅里呆着,没有上楼打扰两个孩子学习。
之前就听过厉谨行会做饭,她也吃过,抱着不信的态度,顾晚秋躲在沙发后面,探出脑袋看着里面,厨房门是磨砂材质,看不清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动。
跟她做出来的“炸厨房”声音不同,厉谨行做饭,显然是熟手,里头传来麻利的剁骨头的声音。
顾晚秋,苦涩的笑了一下,自嘲的想,她确实是没用,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或许就像宫夫人嘲笑她的那句话一样,没有公主命却一身公主病,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瞧不上。
手指上的伤并不深,用纸巾捂了一会儿后就没流血了,就是手上的神经还疼的厉害。
她站起身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忙碌不停的厉谨行,他的背影,熟悉的画面,让她想到了宫擎。
顾晚秋心里有些难受,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身体蜷缩着发呆。
厉谨行没有按照顾晚秋的想法做今天的午饭,猪骨头扔锅里炖成高汤,再煎的鲫鱼,骨头汤加鲫鱼的组合,会让汤变的更鲜美。
海鲜烩饭,水果沙拉,鱼香肉丝,再炒一份蔬菜,蛋白质维生素膳食纤维就都有了,这样的午餐,好吃不说,营养健康。
厉谨行并不觉得做饭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他以前经常下厨,早已经熟练和习惯。
厉谨行把猪骨头扔进了锅里炖着,把所有的蔬菜都处理好了后,他走出厨房,为了方便做饭,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衣袖撩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小臂上血管明显可见的有几道缝合的伤疤,看伤口,可见当时伤的有多严重。
厉谨行做饭用不了多少时间,只是食材炖煮花费的很长,在炖汤的时间里他顺便处理了几条短信和电话。
厉谨行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何添忽然打来了电话。
何添有两个号码,一个号码用来闲聊,没什么事的时候就打,另一个号码则是紧急要事的时候会打来。
何添打来的电话就是第二个,厉谨行接了起来,开口直接问“什么事?”
“老大,两件事情,我长话短说,关于顾晚秋这几年的事我全查出来了,宫擎特意找了高手来隐藏这些事,我全查出来可不容易。”
“行了,你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发给我,第二件事是什么?”
“刘嫂在医院里死了。”
厉谨行顿了顿,刘嫂出事有五年了,五年前一场车祸让她变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医院里,因为有顾晚秋给她买的保险,住在医院的期间不缺人照顾,也不愁医疗费。
她的女儿刘莹过得十分轻松,甚至还从刘嫂那里取到部分的养老金花,这些年过得有滋有润。
刘嫂前夫那一家,一开始狼子野心想要吞下刘嫂的高额保险金,但因为厉谨行在,这些年也消停了。
现在刘嫂一死,只怕这些人又得闹起来。
啧,真麻烦。
厉谨行觉得麻烦不是因为这些“老鼠”而是刘嫂这一死,会牵扯到顾晚秋,毕竟刘嫂是顾晚秋为数不多在乎的人。
而厉谨行对刘嫂的印象感官也很好,听到她死了后,心里堵了一下,有些闷胀。
要是以后顾晚秋什么都想起来了,记起了他,记起了刘嫂,知道刘嫂死了后,她会如何?会难过?会哭吗?
想到这些厉谨行揉了揉太阳穴“刘嫂那边你派人多关注一下。”
五年时间,对于刘嫂来说也算长了成为了植物人,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厉谨行心里的难过,还没有五年前得知她出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时候要来的难过。
换做是厉谨行,让他变成植物人还不如让他死,死了还算是解脱。
挂完电话后,厉谨行打开何添发给他的文件,之前何添就发过一份给他,而这份更详细,有顾晚秋详细的病情,以及她做整容手术的病例。
宫擎捡到顾晚秋的时候,顾晚秋这人就疯疯癫癫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带顾晚秋去医院,看病吃药,才让她慢慢好转过来,她的大脑受过一次剧烈创伤,才导致的失忆。
从头到脚有上百的伤,每一道伤都描述的很清楚,有脸上将近十五厘米的伤口,嗓子灼伤,手指神经破损半残废,脚骨断过,脚趾也有残缺,身上的刀伤,针孔,被注射的不明药物……看到这些,厉谨行很难想象出当时的顾晚秋如何的惨。
厉谨行一直想不通,顾晚秋麻醉过敏是如何做的整容手术。
如今看到这好几页的病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那是因为顾晚秋在那消失的五年里,被人不断的虐待,她在生死边缘上徘徊……身体已经产生了对麻醉剂的抗性。
厉谨行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顾晚秋那惨痛的五年究竟是在哪儿熬过的?是谁下的手,是谁把她给一步步逼疯,又是谁把她扔到了宫擎的面前?
厉谨行看完这些后,给何添又打了一个电话“继续查,我要知道幕后人是谁,不惜任何代价去查!”
“是。”
何添带给他的这两件事都不算是小事。
在他想要对顾晚秋使蛮劲儿用狠的时候,偏偏给他带来这样的信息,让他没有办法对顾晚秋用强,可他也知道,不对顾晚秋用强,她这人永远不会来到他的身旁。
厉谨行出了厨房,看着顾晚秋好好的沙发不去坐偏要坐在地上,他刚站过去顾晚秋就发现了,人一见到他就下意识的哆嗦,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但他和她重逢后,唯一相处的不怎么好的是第一晚,除了第一晚,他好像没对她做过什么,如果说做好饭菜,拿着药去看她算为难的话……那也就几回。
还是说……他长得就面目可憎,让顾晚秋一见到他就怕他?
他看着顾晚秋的脚,顾晚秋进屋换了鞋,脚上穿着棉白袜,看不到她的脚,想到她的大脚趾少了一截,厉谨行握紧了拳头。
顾晚秋本来就很敏感,见厉谨行一直在看她的脚,顾晚秋瑟缩了一下,因为脚上的残缺,她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她的脚看,而厉谨行的眼神,就让她想起了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不断被旅客打量。
他的眼神好像能洞悉一切,仿佛能看到她的残缺。
顾晚秋什么都没有,她这样的人仿佛都不配拥有所谓的尊严,所谓的自尊也是一种可笑的存在。
顾晚秋的抗拒,厉谨行感知到了,他收回目光又看向她的手。
顾晚秋的手以前就受过很严重的伤,怎么受伤的他比谁都清楚。
那两个害她手受伤的人,这么多年怕是早就化为骨头了。
当时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顾晚秋的手怕是难以恢复,但那时的医学条件有限,这么多年,医疗设备越来越好,顾晚秋那双手是有机会恢复正常的。
但她消失的五年里,只怕那双手被人折磨的反反复复受伤,没有时间调养,重上加重,如今想要康复,已经完全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