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脸色,章沫一开始还以为阎知州会过来给游因两拳。
但没想到阎知州除了脸黑就没了别的实际行动,好像默许和纵容了游因这一挑衅的犯贱行为。
…她甚至感觉阎知州脸黑是因为自己站在游因旁边。
默认两人已经睡过了的章沫自然而然将阎知州的行为往那个方向去想。
于是,没办法跟游因进行合作谈话的章沫也不想再留这儿电灯泡,招呼都不打一声,她转身即走。
阎知州冷着眼看她离开,等人走了很远,他才将视线重新挪回游因脸上。
“她跟你说了什么?”
以章沫的性格来看,她不会做无用功。避开人群靠近游因,她一定有什么重要或者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事要和游因说。
游因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挑眉调侃道:“好怨夫的发言,我没有在出轨。”
可惜阎知州没有那么好敷衍。
他直勾勾地盯着游因,好像要在对方脸上盯出朵花儿来。
换做是其他人,被这位人高马大,脸上带疤,身上还带着些戾气的男人盯着,估计受不住十秒就开始焦躁不安了。
游因却舒适得很,完全没把对方胁迫放在眼里似的。
“好吧,她其实在跟我要微信。”他气定神闲,摊手耸肩,“她说她有个妹妹,年轻貌美,温柔可人,目前也是单身,想给我们牵线搭桥,认识认识。结果却被你吓跑了。”
游因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大少爷,毁人姻缘天打雷劈啊。”
阎知州:“是你叫我来的。”
游因撩起眼皮看他,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浮上了盈盈笑意。
阎知州后知后觉意识到游因从头到尾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拍了拍脸色越发阴沉的阎知州的肩,游因虚情假意地克制着自己脸上的笑容。
阎知州:……
他瞥了一眼在阳光下眯着眼笑的游因,因为对方脸上细微的划痕,阎知州无端地幻视出一只嚣张嘚瑟的小花猫。
不太贴切。
那种漂亮又毛多的猫叫什么来着?
……布偶?
阎知州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他还感觉游因像只通身雪白的狐狸,漂亮聪明,还很会耍赖皮。
想归想,阎知州并没有忘记正事。
他转身跟上游因,不再去深究刚才章沫出现的原因,而是分享起自己的收获。
“地下室入口被修复了,除非强砸。”
游因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意外。
今天是准备祭祖的最后一日,修缮工作基本都已竣工,牌位后墙的入口被修复也在意料之中。
也大概是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的缘故,幸存的玩家们都显得十分焦躁。郑晓章沫她们甚至放弃了午饭,想利用这个时间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助她们顺利离开的方法。
而袁老爷一如既往避世,午餐时间便只剩下了游因,阎知州,周南生和姜水。
姜水吃着饭,忽然想到了什么,颇为遗憾地叹口气。
“小妈哥…”他问说,“郑晓她,是不是出不去了?”
他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只亲眼看到过郑晓被开脑的血腥画面。
因为冲击过大,之前他刻意忽略掉了这点。但副本即将走到末尾,这些问题明晃晃摆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再视而不见。
“我不知道。”
游因淡道。
他夹了一筷白里透红,肥瘦相间的肉送入口,透亮的脂油将双唇润得透亮油滑。
周南生被这水水润润的唇给迷了眼,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往游因碗里添肉:“是啊,关咱们什么事?管那么多干嘛?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现在告诉她,万一她动了歪心思,想拉咱们下水可怎么办。”
游因不喜欢吃别人筷子夹过的菜,还是沾了口水的筷子。周南生送来的肉一入碗,他便干脆放下了餐具。
倒也没生气,他擦了擦嘴,说:“今天没什么事了,我先去睡个午觉。”
说话时候还顺道瞥了阎知州一眼。
后者福至心灵,也站起了身。等他屁股落在温泉池外头的石椅上时,阎知州才回过味儿。
发现自己他妈的又在给这死家伙当看门狗。
而且里头那个还挺心安理得?!
阎知州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时间好好教训教训游因一顿,他最近脾气太好,让那小子太蹬鼻子上脸了有点。
时机暂时是没找到,游因洗完澡了也没找到。
眼看着时间渐渐流逝,太阳下山,黑暗来临,玩家们的心情也都逐渐紧张了起来。
谁也不能保证最后一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平安度过今夜,再撑过明天白天的祭祖剧情。
第七日凌晨24:00,符合条件的玩家就可以平安出本了。
所以现在至关重要。
周南生和姜水现在心情都很复杂,因为即将出本而兴奋喜悦,又因为即将迎来最终战,心里紧张忐忑,情绪交织在一块,让两个青春男大像春游前一夜的小学生,精神亢奋不已。
终于想起还有重要事情没办的周南生,在大家晚上吃完晚饭回房间前,偷偷叫住了游因。
“小妈…不是,游因哥。”他难得正色。
一脚踏上房前台阶的游因两手揣兜,听到他的声音,驻足回首。
“?”他没出声,只是挑了挑眉。
周南生颇为紧张地看向他,等游因身后的阎知州完全走进屋,他才咽下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因为脸上快痊愈了的小小划痕,游因漂亮得没有那么的遥不可及了。
也正是因为侵略性减少的缘故,周南生才终于真正意识到游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和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有血有肉,会高兴也会受伤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周南生将游因和现实生活联系起来,忍不住就想更进一步。
游因本人倒真没什么想法。
他看着面前略有些手足无措的周南生,笑了一下,开口吐出一串数字。
周南生没想到游因这么干脆,着急忙慌地要记下时,游因说完已经要回屋了。
“等一下哥!可以再说一遍吗?”
游因伸手关门,摇头说:“机会我只给一次,能不能把握住,看你自己。”
很自觉地佩戴镣铐,游因瞥见桌前的阎知州也在直勾勾看着自己。
善解人意的游因当即开口。
“你也可以打。”
但打不打得通,就另当别论了。
阎知州别过头,似乎对这个事并不感兴趣。游因刚巧也没有深入交流的想法,拽着铁链爬上床,他睡得毫无负担。
第七日一大早,鸡鸣声起,鱼肚白泛。睡梦中的游因还没完全睁眼,就听到远方飘来一阵热烈的响声。
像是鞭炮声,游因不情不愿睁开眼的同时,在心里判断了一下。
床帘被人从外撩开,熬了一晚上的藏獒依旧是那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死样子。
游因瞥了他一眼,心说这疯狗要不是长得帅,都能杵门口当门神了。
……不,他现在就跟门神没什么两样。
手撕妖孽,主打一个物理驱魔。
这些话没出口,游因把自己逗笑了。
撩着头发下床,他戴好眼镜,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方才推门而出。
天色大亮。
新鲜的空气与盘旋在袁宅各个角落的鞭炮声一齐涌向游因。后者深吸了口气,在晨间清爽的空气中闻到了一丝丝硫磺的臭味。
屋顶上方更是飘过一阵夸张的薄烟。
始终观察着游因的阎知州,看他神情严肃,以为这小子终于知道怕。
哪知道他开口就是一句:“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阎知州:……
听见动静不久,其他人都顶着眼下乌青开门而出。似乎除了游因,这一夜谁都没能睡上个安稳觉。
强撑着倦意的周南生看到小妈哥,立即精神抖擞,像只小哈巴狗似的跟在游因身边。
姜水品种不太一样,但行动却相差不多。
门外鞭炮声响得紧,密密麻麻连在一块,好像催促着屋里的人。
袁老爷不在餐厅,餐桌也意外的没有早饭摆放。
游因显然对前者毫不关心,重点全放在了早餐。
“今天去祖庙吃?”
姜水对这个脑回路很是服气,谁家吃席也不能去祖庙吃啊。
这不算常识,算地域风俗,姜水看出小妈哥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就小声给人解释说:“好像祭祖前不给进食,我老家就是这样,不过别的地方可能习俗不一样。”
“虐待啊,得亏不是我祖宗。”游因锐评,“我祖宗可不舍得让我饿肚子。”
姜水看着小妈哥那张脸,心道:你祖宗可能得把你当祖宗,确实不舍得饿着。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也就挨着一天,明天要么出去吃大餐,要么当别人的大餐。
越靠近大门,鞭炮声越响。
已经恢复到四五十岁年纪的袁老爷就正门口站着。门外两侧是成排的村民,最前端的一个壮汉手里举着高高的竹竿,鞭炮末端就鞭炮在上头。
一见到游因,袁老爷那张带着些许褶皱的脸立刻扬起笑容。
招了招手,他示意游因站到自己身边,随后,便与大部队一同走向祖庙。
香火与鞭炮的火药味揉合,浓重的烟雾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游因一迈进祖庙大门,就看到牌位那个屋子的大门被全部拆除。它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供桌。
供桌两侧悬挂招魂幡,而桌上陈设的东西,正是游因和阎知州在地下看到的那三样。
书本,肉太岁,招魂铃。
作为家主和主母,袁老爷与游因跪在最靠近供桌的团蒲位置。
按照礼程,袁老爷应该和游因一起给祖宗牌位磕头和颂念祝词才是。
但他却急不可耐地走到供桌边,切下太岁肉,分装呈盘,让村民将盘子递送给其他家族血亲。
最后一刀,他用刀尖叉起一小块太岁肉,另一手掬捧着,来到游因面前。
“好东西,你得吃。”
袁老爷笑起来慈眉善目的,语气还特别温柔,目光却贪婪得令人生寒。
“吃了它,咱们就有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