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家三口
商量好之后两人轮班照顾纪星衍的时间, 向南枝决定把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
好在纪听洲之前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打扫过一遍,她只需要整理好床铺,纪听洲就能拎包入住了。
她上楼后, 纪听洲心中的喜悦彻底迸发, 他狠狠揉了一把纪星衍的脑袋, 对着他肉圆的小脸亲了下去。
“啵”的一声, 就连纪星衍都呆住了。
爸爸居然——主动亲他了!
纪星衍捧着自己的小脸, 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人, 小声道:“爸爸你亲人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呀。”害他脸都红了。
纪星衍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嘴还硬着。
纪听洲失笑道:“下次我一定提前跟你打招呼, 今天因为你,我真的很开心, 所以没忍住。”
“因为我很开心?”纪星衍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 心里喜滋滋的。
“嗯。”纪听洲点头, 一想到明天就能搬进来一起住,他的笑容就止不住的往脸上跑, “有什么想吃的,明天我给你做,就当是奖励!”
“奖励”两个字简直是纪星衍的幸福开关, 他连忙道:“果冻!星衍好想吃果冻。”
果冻算是零食, 纪听洲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向南枝这关很难过呀。
纪星衍看他表情就知道果冻是没戏了,他撇了撇嘴, 忽然, 灵光一闪,他睁圆了眼兴奋地拉住纪听洲:“爸爸, 要不奖励我们出门吃大餐吧。”
纪听洲刚犹豫了一会,纪星衍就一脸不争气地拍醒了他:“爸爸,笨蛋!”
纪听洲:“?”
“你们刚才不是在讨论要送我去一日托儿班吗?妈妈还说要去商场里考察,都到商场里了,当然可以吃大餐啦!”纪星衍抱胸无语。
多好的制造约会的机会呀,怎么还要他四岁小孩教啊。
“……”纪听洲被他鄙夷的目光狠狠刺激到了。
但仔细一想纪星衍说的话,也算是个好主意,就是欠缺一点配合。
他靠近纪星衍,耳语道:“我们能不能吃大餐,就看你明天怎么发挥了。”
“那肯定是超常发挥!”纪星衍心里装的都是妈妈,但阶段在行动上他是完全站在爸爸这边的。
两人一拍即合。
纪星衍又一次站在门口送走了纪听洲,但今天不一样,爸爸的背影一扫颓废,都能用意气风发来形容了!
纪星衍越发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
爸爸妈妈又住一起了,那他们迟早也会重新在一起的。
第二天。
向南枝照顾好纪星衍,把注意事项又仔仔细细交代了一遍,最终在纪星衍催促的目光中赶去了学校。
上午的课实在无聊,艺术史论课的讲师按着古董PPT照本宣读,向南枝的心思根本不在课上。
好不容易熬到课后,纪听洲的信息却打断了她回家的准备。
——“老顾在帮我搬行李,大概三四十分钟能结束。”
老顾就是顾悦文,纪听洲不会平白无故向她汇报行程,向南枝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现在回去很大概率会遇见顾悦文,她和纪听洲出现在同一个小区,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在这一点上,纪听洲考虑得比她周全。
向南枝:“那我晚点回。”
纪听洲简单回了一个“好”,有他在,向南枝也不用急着回家照顾纪星衍了,就是这半小时不知道去哪好,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画室看一眼。
除了系里共用的大画室,她还向系里申请了一间单独的小画室,因为比赛作品的私密性,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作画,一个人拿着画室钥匙的。
平时她就连晚上也会待在这,但现在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纪星衍,她已经很久没在晚上来过了。
家里的空房间被纪听洲收拾过,看他今天搬进去,向南枝就也升起了把东西都带回家的想法,这样至少等纪星衍睡着后,她还能画一会。
向南枝刚到画室,就听到了其他同学在聊八卦,声音不小,她听得很清楚。
“你们听说了吗?上一届的学长程亦安,被国外的名校拒了。”
“怎么可能!不都说他要出国深造了吗?”
“对啊,就算一所拒了,不可能每所都拒吧,以他获奖的水平去一些艺术高校深造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你说的都对,但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是那所学校拒他的理由很过分。”
“是什么?!”
“学校邮件上说他们只收最优秀的学生,不收次等。”
向南枝的步伐微微一顿,偷听固然不好,但她直觉这件事和程亦安突然出现在学校有关,不由的多听了一会——
“什么次等啊!大赛银奖还次等??那他们要收什么样的……不会是……”
“你想的一点没错!”说八卦的学生语气高昂,表情精彩,“得金奖的学生也报考了那所学校,以更优异的成绩被录取了。”
“不会吧,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哥和程亦安是一届的,他没争取到本校保研,自考就需要面试,所以平时就会帮教授打打下手献个慇勤咯,那天他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的时候意外听到教授们聊天。”
“……”
后面的话向南枝没兴趣听了,但她知道他们说的应该不会错。
“第二名永远不如第一名”,程亦安在意金奖的原因很可能是被这封拒绝邮件给刺激到了。
好没品的学校,向南枝不禁在心里吐槽。
其实她也认同他们口中说的,不报这所,依旧会有大把学校抢着要程亦安,但看学长的样子,似乎是要死磕这所院校了。
向南枝走到自己的画室单间,刚打开门,就听到了身后的呼喊。
“南枝。”走廊尽头的程亦安快步走来。
向南枝担忧地瞥向大画室,他们应该没在说了吧……
“学长。”她扬起笑脸,问道:“你刚到吗?”
“对,我刚到,处理了一些事,没想到刚好碰见你。”程亦安看了眼小画室,也笑着问道:“你来画画?”
向南枝摇头:“没有,只是来收拾一下东西,想搬回家画。”
“噢,我记得你在学校对面买了房子。”程亦安的话顿了顿,然后笑得更灿烂,“回去画也挺好的,比学校安静多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向南枝不好解释,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嗯,那我先去收拾了。”
程亦安纹丝不动,而是继续问道:“画材都很重,你一个人应该搬不动,需要我帮你搬吗?”
“不用,其实就一块画布,另外的材料我家里都有。”向南枝拒绝的很快,“而且学校到我家就几百米路,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她表示拒绝的意愿应该很明显了,但程亦安却跟感觉不到似的,依旧在说:“没关系,那我帮你打包吧,两个人打包比较不容易弄坏画面。”
向南枝微微皱眉,她知道再说气氛就僵了。
她担心的点和纪听洲一样,不过是怕他帮忙搬东西回去会撞见纪听洲罢了,如果只是打包,向南枝妥协道:“好吧。”
程亦安紧跟着她进入小画室,向南枝的画布画架都放置在光线好的地方,室内的窗帘紧闭,光线有点暗。
程亦安主动上前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
他一转身,目光就牢牢地钉在了画布上。
似真似幻的白纱之下,裹着一名可爱无比的男孩,他枕着自己的心爱的弓箭正在酣睡,纯白的翅膀贴合着他白皙的肌肤,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透露出微微的红晕,男孩或许做了一个美梦,状似鼓动的两颊印出了浅浅的酒窝,一头松软偏棕色卷发俏皮又灵动,像是有生命力的真人一般撞入他的眼眸。
朦胧的画面里,是更加虚幻的天使,就像是一层层不真切的白纱,裹着触及不到事物。
程亦安看呆了,他将微微颤动的手转移到身后,尽量平静地问道:“这是……你的期末作业?”
向南枝整理着包装材料,“不是,是其中一幅参赛作品。”
她动作快速地铺平画框,这是她买来专门用做转移油画的固定框,说是要帮她打包的程亦安却愣在原地。
他问:“画里的天使很漂亮,有原型吗?”
“虚构的。”向南枝手上动作没停,嘴比脑子快,先回答了这句。
其实不是,她画这幅画的初衷确实是想表达虚幻而美好的事物,为了避免争议她当然是选择虚构一张完美的天使面庞。
但她后期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纪星衍出现了,她不自觉的就把纪星衍的脸带入到了画里。
她也想过要修改,但怎么看,纪星衍的小脸和这幅画的适配度就是很高。
自己的亲儿子当然就不存在任何争议了。
但这个理由依旧没法和程亦安明说,向南枝也就没纠正这点,就让学长以为是虚构的吧。
至于程亦安,他是真的信了,人在虚构物体的时候总是会带入一些现实因素的,画里的小孩面貌虽然朦胧不清,但细看和向南枝也有几分相似。
这边向南枝包上防撞条、裹上气泡层,最后封胶带的时候程亦安才上前帮忙。
画框虽然重,但还算在向南枝的承受范围内。
向南枝:“学长,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下次见。”
程亦安也不强求,先一步离开了画室-
等向南枝搬着画回到家里,开门看到她捧着一个大家伙的纪星衍惊呼:“哇,这是超级奥特曼吗?好大呀!”
“……”
乖巧的纪星衍绝对是报恩的小天使,但同时也是个脑子里只有奥特曼的小天使。
“你怎么不喊我帮你呢。”纪听洲循声出来,第一时间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裹。
向南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快速落到他脚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一时间纪听洲也有些尴尬,他自己搬行李都要别人帮忙,能问出这话的确很蠢。
“……先进来吧。”
“累死我了。”向南枝小声抱怨,握拳捶打起自己酸痛的手臂。
见状,纪星衍连忙牵着她的手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帮忙放松向南枝的手臂。
纪星衍肉乎乎的小手不太敢使力,一下一下轻轻地捏着,表情倒是挺用力的。
向南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精神上的放松也算放松吧。
“怎么了吗?”纪星衍大大的眼睛里充斥着问号。
向南枝笑道:“因为看你太可爱了。”
她刮了一下纪星衍的鼻梁,小孩随即皱了皱鼻子,露出自豪的表情:“那当然。”
两人又逗了一会,向南枝才发现纪听洲不见了。
转头就看到他从楼上下来,迈着不太利索的长腿,偶尔还要搭一下扶手,谁看了不说一句——身残志坚!
没事跑楼上去干嘛?
向南枝心中疑惑,认真巡视了一圈,她画呢!?
“画我帮你放楼上的空房间了,我看那都是你的画材。”纪听洲总是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也总是喜欢先做再说。
“我自己可以搬……”向南枝小声吐槽,她都自己搬回来了,哪还差这上楼的一两步,非要弄得她有愧疚心吗?
“对了,那我们中午吃什么?”向南枝突然想到。
两个人都在上课,后来又各搬各的,纪听洲根本没时间做饭呀。
这时,赖在她怀里的纪星衍突然冒出头来,小表情非常丰富,还捧着脸又蹭又撒娇:“星衍想吃大餐,想吃果冻,我们去上次那个商场好不好嘛,我想去充气乐园玩,你们两个人陪着我,我就可以去玩了吧。”
向南枝:“充气乐园?”
“上次在超市,我要结账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那玩,他就惦记到现在。”纪听洲的声线淡淡的:“还有…星衍虽然肠胃不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吃,偶尔吃一次其实问题不大,上次入院,很可能是吃杂了。”
纪星衍眼眸微晃,爸爸这是在帮他争取果冻权吗?
好!感!动!
“对呀,以前我也能偶尔吃一个的,我都两个礼拜没吃了……”纪星衍委屈地对着手指,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向南枝无奈叹了口气,纪听洲继续劝说:“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碰这些东西的,是你太紧张他了。”
“就吃一个。”纪星衍“卑微”地举起食指,还发誓道:“如果这次我还生病,我就再也不吃了!”
态度诚恳到向南枝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拒绝。
“昨天你不是说要考察下一日托儿班吗?刚好就在那个商场里,下午我们都没课,可以去看一下。”纪听洲适时帮腔,纪星衍连连点头。
向南枝挑眉在父子俩之间来回望,这两个人是串通好的吧,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停!”向南枝打了个手势。
纪听洲的目光一直很平静的和她对视,他向来会装,向南枝直接掠过他,看向怀来的小屁孩,“好啊,逛商场跟逛超市可不一样,我一个人就可以带你去玩,不仅给你吃大餐,还奖励一个果冻,怎么样?”
纪星衍瑟缩了一下,妈妈笑得好恐怖。
空气都僵持了一会,忽然——
“咳,我也想吃大餐。”
纪听洲握紧的拳贴在唇边,扇动的睫毛生动地展示了他此刻羞耻的心情。
“噗!”向南枝和纪星衍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
纪星衍可是被一个果冻收买的小孩,他立刻扑到向南枝耳边,用最小的声音哀求:“妈妈,我真的很想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大餐。”
向南枝:“……”
在父子俩的轮番轰炸下,向南枝只好松了口。
谁敢相信,她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和未来的儿子老公一起逛商场,呵!
第22章 有主意的大好人
商场离学校很近, 难免会撞上认识的人,但即便是三个人出行,向南枝也没有选择刻意伪装。
但凡认识她的, 见到他们三人在一起, 第一反应肯定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居然会和纪听洲一起吃饭”?!
没人会关注纪星衍的, 更不会在意他是谁的孩子。
哪怕向南枝主动说, 没错, 这就是我的亲生小孩, 别人也只会以为她在开玩笑。
这次她特意选了一家儿童餐厅, 还是纪星衍最爱的奥特曼主题,装修很童真, 菜品也都更适合小孩的口味。
见到门口的巨型的奥特曼时,纪星衍的眼睛都快放光了。
一进餐厅他就直奔游乐区, 跟脱缰野马似的在里面疯耍, 接待他们的服务员笑道:“小孩子第一次来都会比较兴奋,家长可以先去座位上点餐。”
纪听洲望了一眼纪星衍的位置, 对身边的向南枝说道:“你去吧,我在这看着他。”
向南枝刚想点头,服务员又微笑道:“我们这里有专人看管小孩的, 一对一, 不会让他伤到的,这位爸爸可以完全放心。”
“嗯?”向南枝表情一僵,刚想反驳:“不是……”
纪听洲就打断道:“那我们先过去吧, 窗口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游乐区, 我们就坐那吧。”
向南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位置确实不错, 可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再和服务员说纪听洲不是“爸爸”,是不是太怪了点。
错过最佳解释时机的向南枝晕乎乎地坐到座位上,翻看菜单时却犯了难,给星衍点个什么呢?
菜单上花里胡哨的图片一堆,她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这个怎么样?”纪听洲点了点手边的图片。
奥特曼牛排套餐,儿童牛排搭配各类蔬菜,蔬菜却能巧妙地拼成奥特曼的形状,额外配一份蔬菜汤和一个红丝绒果冻蛋糕,看上去营养非常均衡,还能一次性满足纪星衍想吃蛋糕和果冻的心愿。
“就要它!”向南枝毫不犹豫地下单,看在纪听洲帮她这个选择困难症挑中心仪套餐的份上,她大方表示:“随便点,我买单。”
纪听洲勾起嘴角笑了笑。
或许向南枝只当是一顿普通的“大餐”,但在他眼里这顿“大餐”却意义非凡。
餐厅上菜很快,都不需要他们去找,服务员就把纪星衍给送了回来。
纪星衍玩得气喘吁吁,额间铺了一层薄汗,纪听洲把他抱到儿童座椅上,娴熟地拿起纸巾给他擦汗,再帮他把牛排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又顺手给他胸前垫了一块餐巾。
“奥特曼请星衍吃的牛排,要全部吃光喔。”纪听洲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拿着塑料刀叉兴奋举手:“吃!光!光!”
向南枝咂舌地呆坐着,短短几分钟,震撼她好几次,纪听洲把她考虑要做的事,全部给做了!
纪星衍的听话程度再一次刷新她的底线。
但她万万没想到,奥特曼蔬菜摆盘才是这个套餐的重中之重!
纪星衍没有多看一眼手边的果冻蛋糕,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蔬菜摆盘,毫不夸张的说——眼珠子都快粘上面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多眼,才小心地叉起奥特曼的身子,一块甜椒……
“好朋友,对不起,我要把你吃掉了。”纪星衍遗憾地叹了口气。
向南枝:“……”
最讨厌的蔬菜,居然还能主动往嘴里送?
向南枝算是体验到那些父母为什么都喜欢带孩子来儿童餐厅了,这得省多少喂蔬菜时“讨价还价”的力气呀。
吃饭时小意外不断,譬如纪星衍的叉子没拿稳掉了,纪听洲会第一时间让服务员送来新的。
纪星衍的黑胡椒汁沾到了脸上,纪听洲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及时给他擦干净。
四岁小孩堪比十万个为什么的废话水平,纪听洲也能无缝编出听似很合理的瞎话应对。
向南枝出门前就做好了像上次逛商场一样的战斗准备,没想到现实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有纪听洲在,她根本就不用费一点心力,安心的吃饭就好。
这钱,花的好值!向南枝默默点头,暗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纪听洲性价比更高的保姆了!
愉快地吃完午餐,向南枝也没有忘记正事。
他们是来考察一日托儿班的。
去往机构的路上,纪星衍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纪听洲用眼角余光瞥着身边的人,忽然开口:“等会到了机构里,我们最好还是装一下星衍的家长。”
向南枝疑惑了下,她本来就是纪星衍的家长啊。
“你如果说自己不是星衍的监护人,对方可能会要求你提供更多证明。”纪听洲认真说着:“他父母不在,你要办些手续应该也挺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经过他一解释,向南枝这才恍然大悟。
她的人设是纪星衍的亲戚,纪星衍只是暂住在她家,万一对方比较谨慎,还真有可能要她提供证明!
向南枝点头道:“你说得对。”
纪听洲藏起眼底的笑意,如果他知道向南枝的想法,只会为她鼓掌,她想得是对的,因为他真的很会编一些临时应场的瞎话,还能编得逻辑自洽。
托儿机构会不会要求出示证明,他怎么会知道呢。
到了机构门口,向南枝深呼了一口气,忽然,感到左肩一沉。
往左看,一只有力的大手抵在她肩上,往右看,纪听洲神色泰然地说道:“别紧张,自然一点就不会被看出来,交完报名费就等于我们成功了一半。”
“……对!”向南枝捏拳给自己鼓气。
她不仅没察觉到半分异常,还觉得纪听洲真是个有主意的大好人。
纪星衍在门口徘徊了会,转身就看到爸爸搂住了妈妈,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漏掉了哪个环节?刚才他在前面走的时候,爸爸妈妈背着他,在后面偷偷谈恋爱了??
“爸爸妈妈!”纪星衍大声表示疑惑:“你们和好了?”
向南枝被他这一声“爸爸妈妈”喊得虎躯一震,紧张的手都在抖。
谁知纪听洲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还低头跟她开起了玩笑:“星衍还挺会表演的,这样进去就没人会怀疑我们了。”
向南枝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带进了机构,纪听洲也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机构老师果然没有没有察觉到异常,实在是纪星衍跟向南枝长得太像了,她只当是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小孩来看托儿班。
“每天的课程内容都是不同的,主要会教一些有趣的儿歌,简单的英文单词,做一些益智的思维训练,还会增加一些手工课程,重在培养孩子的沟通能力,动手能力……”
机构老师侃侃而谈,向南枝的关心重点却是:“伙食怎么样?”
“啊?”机构老师愣了下。
现在的家长都追求一个“赢在起跑线上”,在意的都是怎么教育孩子,能不能开发孩子的智力,先在意吃什么的,眼前这个还是第一位。
年轻父母,就是不一样!
机构老师讪笑了几声,把她们领到了内厨参观,“毕竟只负责一顿中餐,所以我们也没有和餐饮公司合作,孩子饭量小,我们每天都是现买现做,保证孩子能吃上新鲜的饭菜。”
向南枝仔细检查了下厨房,卫生过关,伙食还行,但跟纪听洲做的肯定没得比。
“还可以。”向南枝话音刚落,那边机构老师就邀请他们去了办公室,拿出了缴费报名单。
只觉得意外顺利的向南枝还没高兴两秒,机构老师就指着紧急联系人的位置说道:“两位都需要填哦,我们这边接收孩子的标准是必须有两位直系亲属才行,这样有紧急情况我们才能及时找到人。”
向南枝吃了一惊,紧急望向纪听洲,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
“没问题的,就写我和孩子她妈妈的电话就好了。”纪听洲接过向南枝手里的报名单。
“不过老师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我腿不方便,你优先联系星衍妈妈,联系不上再打给我也是一样的。”
他一边说一边无比自然的在关系一栏填写上了“爸爸”、“妈妈”,还有他们对应的电话号码。
一番操作,把向南枝看得叹为观止。
全程下来,只有付款的时候纪听洲给她留出了发挥的空间。
晕着进来,晕着出去。
直到走远,向南枝才回过神来,她惊奇的跟纪听洲说道:“你太牛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在办公室里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还好你能写出电话号码,不然我们肯定被拆穿。”
向南枝心跳如鼓,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她充满了分享欲。
纪听洲笑着安慰道:“你也演得很好,要是你能背出我的号码,就不需要我救场了。”
向南枝:“是啊,不过你怎么能背我的号码?”
“刚才进去之前我怕他们抽查,紧急背了一下。”纪听洲淡然地说着。
“厉害啊,这都考虑到了。”向南枝笑得耸了下肩,这时才察觉到,肩上依旧有一道重量。
她迟疑的向左肩望去,纪听洲的手同时抽回,只听他淡淡道:“刚才演得太投入,忘记了。”
“没,没关系。”向南枝不自在的和他拉开了些距离,“我刚才也忘了。”
不仅忘了两人依旧搂着,还忘了她和纪听洲的敌对关系。
向南枝只觉得刚才和纪听洲谈笑风生的她,像极了一个缺心眼的二傻子。
还好这时纪星衍跑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爸爸妈妈,我想去充气城堡玩,我看到了,在那!”纪星衍指着前方,一派纯真。
向南枝尴尬地笑了笑,“还在演呢,我不是你妈妈。”
纪听洲配合地说了一句:“我也不是你爸爸。”
纪星衍:“……”你们没事吧?
“虽然我不是,但我可以带你去玩。”向南枝牵起纪星衍的手,一溜烟地跑了。
纪听洲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明知道他跑不快,忍不住笑了出来。
今天这次“一家三口”的一日体验,对他而言有点太没实感了,成堆的幸福感快要从他胸口溢出来了,他好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永远……
“纪!听!洲!”
一道恶狠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盼望。
纪听洲刚回身,就被来人猛地推了一把,略显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手边的钢制拐杖砸在商场的地面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纪听洲撑着地面仰头望,眯起眼一看,“许泽?”
剃着寸头的许泽穿着常服,一脸怒气地瞪着他,鬼知道他刚才在楼上看见纪听洲搂着向南枝,两个有说有笑,向南枝还脸红的画面是有多扎心。
许泽哼了一声,他跑下来的路上可算是想明白了,纪听洲这家伙就是装的!
许泽:“你根本就不讨厌向南枝对不对?!你就是故意在她眼前晃是吧,怎么?上次害我跟她闹矛盾,不会也是你装的吧。”
“你这个脑袋能想明白这件事,还挺不容易的。”纪听洲嗤笑了声,他这话只针对许泽的上半句。
许泽被他意外“坦荡”的话惊到了。
纪听洲不屑道:“至于你所谓的‘闹矛盾’,是你吓唬小孩在先,我可没有诱导你砸人家。”
“你!”许泽被噎得说不出,是他有错在先没错……
纪听洲抓起身边的拐杖,表情有些痛苦似的,挣扎就要起来,嘴上却还不饶人:“怎么?说不出话啦,其实我还挺开心你那天犯蠢把我弄伤的,我有今天,其实还得谢谢你。”
艹,好欠揍的话!
这不就是在说,他亲手把向南枝推到了他身边吗?
许泽怒火更盛,他实在气不过,又一个箭步上去,揪起纪听洲的领子作势要揍,拳头刚挥出去,向南枝的呵斥声就恰好响起。
“住手!”
向南枝冷冷扫了许泽一眼,后者不自觉松开了纪听洲的领子。
纪听洲什么也没说,暗自低下了头,他胸前的领子皱巴巴的,向南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丝委屈。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质问许泽:“你在做什么?你凭什么打他!”
许泽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向南枝会这么严肃的对他说话,他喃喃道:“……我刚看见他搂着你。”
说完又觉得这点没什么说服力,又指着纪听洲的脚说道:“他的脚伤肯定是装的,他故意骗你的!他接近你都是有预谋的!”
向南枝懒得多说半句,纪听洲什么都可以装,唯独脚伤装不了。
虽然这个脚伤看似很轻,但纪星衍说过,未来的纪听洲甚至因为脚伤不能打篮球。
根深蒂固的念头让向南枝对眼前的“罪魁祸首”提不起一点好脸色,而且许泽会缠上纪听洲也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纪听洲才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向南枝更是为他打抱不平:“医院是我陪他去的,医生检查X光片的时候我也在场,他还在医院住了两天,但凡再严重一点,都是需要打石膏的程度,别忘了这个伤是你造成的。”
她不理解地问:“你就一点都不感到抱歉嘛?”
“我、我……”许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纪听洲怎么也算是他的情敌,让他一个大男人当着喜欢女孩子的面给情敌道歉,他真的张不开嘴。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向南枝转头问纪听洲:“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
纪听洲抿唇摇了摇头,眼眸微微颤动,好半晌才回神瞥了许泽一眼,对向南枝说道:“你别怪他,他也不是有心的,我……还好,没事的。”
闻言,向南枝狠瞪了许泽了一眼。
许泽再一次惊了,纪听洲绝了!这算什么?
……男绿茶?!
第23章 数学竞赛
许泽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向南枝也懒得再和他说下去,拉着纪听洲就走。
纪听洲这次没再说什么,而是顺从地跟着她向前走。
留下的许泽不满地瞪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危机感随即笼罩上来, 他不能就这么放任纪听洲和向南枝待在一起, 甚至确定关系……
另一边, 考虑到纪听洲的脚伤, 刚才还被许泽推倒在地, 向南枝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纪听洲察觉到后就开口说:“没关系, 我腿伤好的差不多了, 感觉再过几天,不借助拐杖也能走路了。”
向南枝瞥了他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别逞强,医生都说要两个月, 你这才过了几天?”
“呵……”纪听洲失笑道:“好。”
还算听话!
向南枝默默发出心声, 相比之下,纪听洲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两人来到充气城堡前, 一眼就看到了哼哧哼哧向上爬的纪星衍,一群小孩簇拥在一起,排着队玩滑梯, 登上顶峰的纪星衍也眼尖地发现了他们, 兴奋地挥手大喊:“爸爸妈妈,我在这里——”
向南枝和纪听洲同时举起手朝他示意,两人的神同步让纪星衍心满意足地蹦下了滑梯。
混进各种充气设施里的纪星衍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徒留下做完动作后只剩尴尬的两人。
向南枝沉默, 手又比脑子快了。
纪听洲不在意地笑了笑:“星衍以后可以去做演员,真的挺入戏的。”
向南枝愣了下, 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刚才和纪星衍串通好扮演一家三口的事,所以他误会了?
向南枝抿唇思考了一会,仔细一想,这个理由还挺实用的,如果以后纪星衍再乱喊,她也可以这么说——“肯定是上次演戏的后遗症啦,怎么还没改过来……”
一听就很靠谱!
“嗯,演技精湛!”向南枝无比认同地点头,没看到身后的纪听洲一脸笑意,止都止不住。
这次出行除了有许泽这个意外,总体来说非常和谐,对他们三人而言,都是!
就是回程时略有一点尴尬。
快入秋的天气,早晚温差很大,纪星衍在游乐场里玩得满头大汗,牵着向南枝的手出商场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怕他再像上一次那样发烧,于是立马打了车回家。
上车前她还说:“晚饭应该也来不及做了,今天就不烧了,我跟饭店订一次餐就好,待会我先带他回去换衣服,你就慢慢走回来。”
当时纪听洲也没反驳,可等到下车时向南枝却傻眼了。
玩了一天且没有午睡的纪星衍难得安静下来,根本不需要酝酿,早就趴在纪听洲怀里睡过去了。
向南枝想把他抱下来,可他两只小手紧紧攥着纪听洲的卫衣抽绳,没安全感似的嘟囔着:“我的……果冻……谁也拿不走……”
向南枝一阵无语,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把纪星衍叫醒的时候,纪听洲单手抱着他作势要下车。
“你慢点!小心。”向南枝连忙上前扶住纪听洲。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对视了几秒,纪听洲点了点下巴,说:“帮我拿下拐杖。”
“哦。”向南枝这才反应过来,听话地拿起车里的拐杖。
纪听洲接过拐杖,什么也没说,就是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健步如飞”……
向南枝懵圈地跟在他后面,只见他依旧是单手托着纪星衍,单手拄着拐杖,稳稳地走在前面,纪星衍枕在他肩头,丝毫没有受到颠簸的影响。
到家时,纪听洲气息一点没乱,就连上后来台阶,纪听洲也没喊过一声帮忙,反倒是向南枝生怕他摔了自己,再摔了纪星衍,在后头紧张兮兮地护着。
等到他把纪星衍放到床上,向南枝才算是松了口气。
之前她觉得自己力气也挺大,因为平时都要搬画材之类的,几大盒颜料叠在一起也不在话下,可跟纪听洲这一比,差距真的很明显。
转念一想,她好像突然理解,为什么纪听洲出院没多久就能带着纪星衍去逛超市,又是怎么提回来三大袋东西的了。
这臂力,简直可怕!
纪听洲耐心地坐在床边轻拍纪星衍的胸口,眼看纪星衍没有松手的意思,向南枝讪笑了两声,说道:“不如你陪他睡一会吧,睡一个多小时刚好吃晚饭。”
“……好吧。”纪听洲犹豫了会,还是答应了。
向南枝正准备转身下楼,结果先一步瞥见了床头柜上的数学试卷!初中的!
这么丢脸的东西被纪听洲看见了怎么办?!
向南枝眼疾手快地抓起试卷,若无其事地拿起扇了扇风,又一言不发地带上了房门。
整一套动作下来,她只剩心虚,好在纪听洲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发现吧……
纪听洲当然发现了!但他当然也会装作没发现,这不冲突。
不过这套遗忘了几天的数学试卷彻底提醒了向南枝,纪听洲都登堂入室了,她还在傻乎乎的和他扮夫妻?
这计划再荒废下去,他们可就成真夫妻了!
不行!
向南枝认真反省了自己,当即给程亦安发去了微信:“学长,现在有空吗?还记得上次我们碰面时你答应教我数学题的事吗?”
几乎是下一秒,程亦安就回了这条消息:“有空,现在出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坐?”
向南枝向楼上望了一眼,纪听洲在陪纪星衍睡觉,待会外卖来了也不方便拿,而且她今天出门实在也累。
向南枝:“我这边暂时走不开,打电话可以吗?”
程亦安:“可以。”
程亦安很爽快,电话接通后向南枝第一时间表达了感谢:“麻烦你了学长,不懂的题目我拍照给你。”
“没关系,只是帮你个小忙而已,不用那么客气。”
得到许可,向南枝开心地看起了试卷,提笔的一刹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这个第一题……凭什么这么难?!
向南枝拿笔杆戳了戳脑袋,按照经验这题是选C,但想学明白可不是靠“经验”的。
于是,在羞愧中,她拍下第一题发给了程亦安。
程亦安:“……”
“这题…很简单,我们先这样……”
“不会也没事,这题只是看着难,其实解法有很多种……”
毫不夸张的说,整场数学教学,都是在程亦安的安慰声中度过的。
这期间,纪听洲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声响。
二楼卧房的房门没有合实,以至于纪听洲在房间里就隐约听见了向南枝在和人打电话,还持续了很久。
经过仔细辨别,在确定对面是个年轻男声后,他就坐不住了。
在不影响纪星衍睡眠的情况下,纪听洲直接拉住他攥得这一端将整根抽绳扯了出来,恢复了自由身。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年轻男声无奈地说道:“南枝,说实话在数学这方面你可还真是没什么天赋,不如我们……知难而退?”
这道声音纪听洲认得,是向南枝同系的那个学长。
说话一点也不委婉!
纪听洲走到楼梯口俯看着趴在沙发上的人,向南枝鼓着嘴,无声地叹了口气,但语气还是很高昂地说道:“嗯,今天就这样吧,学长谢谢你肯教我。”
“没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向南枝就迫不及待地挂掉了电话,她现在只有两个念头:
太丢脸了!以及——数学好难!!!
纪听洲好笑地看着几乎快“委屈”成麻花的向南枝,一下一下用额头撞着沙发,眼看就快郁闷死了。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想学数学为什么不找我?”
“!”向南枝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一激灵。
她着急忙慌地藏起卷子,懊恼地说道:“你怎么站在那不出声啊?还有,我学什么东西要你管!你干嘛偷听我讲电话?”
刚刚出过声的纪听洲表示很无辜,他缓缓下楼道:“没偷听,只是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他评价你的话。”
评价她的话?向南枝疑惑地回忆了下,脑海里瞬间冒出三个大字——
“没天赋”。
气恼的情绪刚冲上她的脑门,纪听洲就淡淡道:“他说你没天赋是因为他不会教,不代表你真的没天赋。”
“嗯?”向南枝本人听到这话都懵了。
生平第一次有人想要发掘她贫瘠的数学天赋,这话听得还怪激励人心的。
纪听洲走到她身边,扫了一眼她藏起的试卷,眼神坚毅又诚恳:“我可以教你。”
多么诱人的话,可惜是从纪听洲的嘴里说出来的!
“不行!”向南枝严词拒绝,“你干嘛这么好心教我?”
无事献慇勤!
纪听洲哪会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于是很快改口道:“你知道我缺钱的,现在我腿伤也不能随意行动,我给你补习数学,你可以按照一对一的最低时薪付我工资。”
向南枝可耻的心动了。
但又小声“啧”了一下,她学数学就是为了避开纪听洲,怎么可能让他来教她,这不就是变相地增加了两人之间的接触吗?
想明白后,她只好高傲地扬起脑袋,意图打消纪听洲的念头:“别以为你数学厉害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没用,我爱数学!我能自学!就算你拿那个数学竞赛的金牌,我也不会羡慕的!”
纪听洲在她的表情里可一点都看不出“爱”,他心中想笑,又觉得疑惑:“数学竞赛的金牌?”
“嗯。”向南枝也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在大学得过吗?”
纪星衍告诉她的。
纪听洲沉默了,这种数学赛事很费精力,上大学后他的重心就不放在获奖方面了,所以这个竞赛金牌他还真没得过。
但他还是酸味十足地问道:“你那个学长得过奖?”
向南枝对这种数学赛事没什么概念,随口道:“大概吧,他数学成绩很好。”
她无心这么一说,纪听洲却记在了心里。
得过竞赛奖牌就能教她?他真得让向南枝知道知道,谁的数学成绩更好!
纪听洲心里那股“竞争”的意识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是想要成功拿下向南枝的数学老师一职,还是单纯讨厌她和那个学长打电话,反正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坐下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就在向南枝不解时,忽然转头跟她说:“我报名了这次的数学竞赛,虽然之前我没得过金牌,不过这次,我会得的。”
向南枝:?
听纪听洲这话的意思,他居然没得过?那纪星衍之前怎么说她因为纪听洲得过金牌才喜欢他?
向南枝快被绕晕了,
这个逻辑……怎么好像不太对啊?
第24章 我们可是一家人
向南枝想不明白, 索性把这件事丢在了一边。
吃完晚饭后,惯例是纪听洲收拾餐桌上的残局,但今天也格外不同——
纪听洲会留下过夜!
突然共处一室, 哪怕屋子再大, 向南枝也多少有点不自在, 丢下一句“我上楼画画”就迅速溜了。
纪星衍和纪听洲动作同步地望向她的背影, 还是纪星衍先回头, 疑惑地问道:“爸爸, 妈妈难道是害怕你吗?”
“……”纪听洲睨了他一眼, 坚定地摇头, “她是害羞。”
害羞?纪星衍捧着脸,心想这大概又是哪个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的词语吧。
思考不到一会, 纪星衍就又换上了开心地笑脸:“爸爸,妈妈说她今天要画画到很晚, 那今晚是不是你给我讲故事, 陪我睡觉呀?”
纪听洲刚想反驳,纪星衍就嘟起嘴说道:“你都好久没有陪我睡觉了……”
纪听洲:他, 曾经有过…吗?
只听纪星衍顺嘴又嘟囔了一句:“我帮爸爸住进来可是有功劳的,你绝对不能天天把我赶到别的房间睡,偶尔一次也不是不行, 要知道, 妈妈是你的,也是我的!”
为了让他培养所谓的“独立”,实则是借口让他不要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的晚间生活, 未来的爸爸只要回家, 那可都是认认真真讲故事,直到把他哄睡为止的!
和纪星衍格外认真的目光对视上的纪听洲, 迷茫了。
从前他就感觉得到,在追向南枝这件事上,纪星衍比他自己都要自信一万倍,就好像……他一定会成为他爸爸一样!
现在甚至能大度到说出这种话,容忍他成为他爸爸后把他赶去一个人睡觉。
其实他们之前也不过就见了几次,纪星衍就好像认识了他很久一样,一点也不排斥他的接近。
纪听洲忍俊不禁,好奇地问道:“星衍,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纪星衍眨巴着眼,再次露出了他熟悉的嫌弃脸表情,“爸爸!你在质疑我对你的喜欢?”
纪听洲笑出了声,却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时怔愣了半晌。
“我们可是一家人!虽然比不上对妈妈的爱吧,但我还是很爱你的,这么多这么多。”纪星衍张开双臂,努力画了一个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圈。
“一家人”,多美好的三个字。
纪听洲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满是波澜。
他沉默地伸出手抚在纪星衍的脑袋上,不禁开始庆幸,还好纪星衍喜欢他,不,是爱他。
“我也爱你。”纪听洲真诚地回应着小孩坦荡的爱意。
“当然要爱我。”纪星衍笑得越发灿烂,眸光闪动间扬起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一脸的心满意足,像得到礼物的小奶狗正在拚命摇尾巴撒娇似的。
纪听洲本就因为能住下而十分愉悦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攀升到了从未到达过的高度。
他大方的给纪星衍连放了两集动画片,又奖励了一个向南枝允许他吃的果冻,成功收获小孩甜甜的香吻两枚。
从白班保姆荣升为住家保姆的纪听洲本人,都不需要雇主向南枝吩咐半句,到点就自觉带着纪星衍上楼洗漱睡觉。
听完一个故事的纪星衍还不是很困,他翻了个身撒娇道:“爸爸,以后每天都要给我讲故事喔。”
“没问题!”纪听洲细心的给纪星衍掖好被子,动作到一半忽然想起数学竞赛的事。
数学竞赛是封闭式的,大概要去三天,这三天就没办法给纪星衍讲故事。
纪听洲不想做个失信的人,“星衍,之后我可能要去参加数学竞赛,那几天就不能给你讲故事咯。”
数学竞赛?纪星衍竖起耳朵,睁大了眼。
纪听洲还以为他是失望了,刚想解释,纪星衍就颇为激动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说道:“爸爸,你要是拿金牌,妈妈一定会爱死你的。”
又是金牌,为什么他们母子俩都这么在意?
纪听洲疑惑:“嗯?为什么?”
纪星衍小声又隐晦地说着:“妈妈喜欢数学好的男人,更喜欢数学好又拿数学竞赛金牌的男人,所以她最喜欢爸爸了,爸爸比赛一定要加油哦!”
多拿一块,妈妈就更爱爸爸一点。
纪星衍自认逻辑满分,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
纪听洲则是听懵了,这是什么道理?向南枝还有这种癖好?所以她才会对那个数学好的学长那么上心?
奇怪的理论,但异常说得通。
……纪听洲决定信一次。
这一晚,纪星衍开心,纪听洲也开心。
只有躲在画室里的“缩头乌龟”向南枝,心不在焉的在画布上胡乱挥着画笔,修修改改也没勾勒出个具体形状。
反观纪听洲,绝对的行动派,自从确定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开始,他的一天行程中就加入了刷题这一项工程,顺便带上了纪星衍。
他专注做着他的高等数学,纪星衍掰手指做十以内的加减法。
在这种浓厚的家庭数学氛围中——
向南枝摆烂式地丢着橡皮,认真挑选出了十道选择题的答案……
直到纪听洲准备出发去参加数学竞赛的那天,向南枝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就非得去呢?
或者,是不是她那天不挑衅他,他就不去了?
不管怎么想,都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疑云笼罩在她头顶。
向南枝无奈了。
纪听洲走得那天,天空下着绵绵的细雨,他一步三回头,挥手告别:“等我回来。”
“……嗯。”纪星衍红着眼眶站在门口挥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
向南枝忍不住在后面翻了个白眼,至于吗?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纪星衍重重叹了口气,爸爸在走远,动画片在走远,果冻也在走远,真是太伤小孩心了。
直到纪听洲的背影消失在雨雾朦胧中,纪星衍才不舍地关上门。
转头才发现妈妈不见了,客厅没有,他跑到厨房一看,发现向南枝居然在开火!
“啊!”
向南枝被纪星衍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纪星衍惊恐,应该是他问怎么了才对!
纪星衍:“妈妈,你在干嘛?”
“我在做中饭,看不出来吗?”向南枝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速冻饺子。
冰箱里还留下了不少纪听洲做好的存货,什么速冻饺子、速冻包子、现包馄饨……冰箱里应有尽有,上面还贴了小纸条,写满了注意事项。
“把水煮开,沸腾后下入饺子,放一个料包,盖上锅盖闷到饺子漂浮起来即可。”向南枝展示起袋子上的纸条,后面还有一句话:“开锅盖时的蒸汽很烫,害怕可以戴隔热手套。”
算纪听洲有良心。
向南枝平时也见纪听洲做过好几次,她觉得不难,“放心,我们的中饭有着落了。”
向南枝自信满满,纪星衍如临大敌。
下饺子被她下出了一副上战场的架势,开始的操作都如预想中瞬间,可后来饺子闷着闷着,锅子突然开始往外吐白泡,还越吐越多!
向南枝一下慌了神,恰好瞥见了锅子旁放着的隔热手套。
她瞬间想起了小纸条上的话,立马戴上手套掀开了锅盖,一瞬间,白泡就全消退了。
不愧是厨子,这都料到了!
向南枝感慨的心里话在看见锅里的漂浮物后戛然而止。
是漂起来了,饺子皮和饺子馅都漂起来了,分开的那种!
她故作镇定地捞起“饺子”,从中挑选了几个还看得过去的,装在了纪星衍的碗里。
在向南枝关火的那一刻,纪星衍提起的小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至于东西好不好吃……不重要。
只要是熟的就行!
“我觉得应该是熟了。”向南枝讪笑了下,都破成了这样了,不熟不合适吧。
向南枝心虚地夹起一块饺子皮,嗯了半天,还是说道:“晚餐我们还是点外卖吧,哈哈。”
“赞成!”纪星衍费力地咬了一口饺子馅,再咬了一口饺子皮,脑袋点个不停。
向南枝吃着没滋没味的饺子,忽然意识到她除了没什么数学天赋,好像也没什么烧饭的天赋。
就这么简单的饺子,她到底是怎么搞砸的?
“我放弃做饭了。”向南枝托着脑袋叹气,她开始佩服纪听洲了,像他那样什么都能做的,好像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我们点外卖,这个问题暂时能解决,点上次那家儿童餐。”向南枝担心的是纪星衍脆弱的肠胃。
纪星衍倒不是很在意这点,他皱起眉头,难得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妈妈,现在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向南枝抬眼:“什么问题?”
纪星衍单手捧腹,皱巴着脸竖起三根手指,问:“爸爸要走三天,那后面三天…谁来带星衍呀?”
向南枝:“……”
好严峻的问题啊!!!
第25章 饭来张口
沉默过后, 向南枝和纪星衍一致决定多付点钱参加托儿班。
向南枝解决了上课没人带小孩的烦恼,还不用担心纪星衍吃外卖闹肚子,纪星衍也逃脱了品尝妈妈绝妙手艺的困扰, 还能光明正大的在托儿班得到一份点心餐, 简直一举多得!
可惜, 这份简单的快乐只维持了半天。
向南枝刚上完最后一节课, 就接到了托儿班老师的催促电话, “星衍妈妈, 我们这边是五点接小孩哦, 最迟只能帮忙托管到六点, 因为老师要下班啦。”
“我马上来!”向南枝连连说着对不起,在宋心怡不解的眼神中, 飞奔出了教室。
打车赶去的路上,向南枝既感到抱歉, 又感到无奈。
其实不是她忘记了放学时间, 而是她压根就不知道放学时间!
向南枝除了交学费那天去过托儿班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 每周的这一天,都是纪听洲提前起床照顾小孩吃早饭,送去托儿班, 上完一天课后再负责接回来。
至于向南枝本人的这一天……
睡到准点起床, 吃纪听洲留好的早饭,美美赶早八,上完一天课回来的时候, 纪星衍保管在家!
向南枝回忆了一下自己“理所当然”的恶劣行为, 不禁有点脸红。
还不是纪听洲做得太自然了。
向南枝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急匆匆赶到班里接走了纪星衍。
纪星衍背着他的小熊书包, 一脸了然地望着她,“妈妈,我就知道你会忘记。”
“嗯?”向南枝眨眨眼。
纪星衍牵着她的手,解释道:“以前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爸爸出差不在家,你就总忘记来接我,我都习惯了。”
“……”向南枝透过他的话仿佛能望见自己的本性,五年后的自己,依旧是个甩手掌柜,纪听洲也是一如既往的……保姆?
这么一想,向南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她准备带着纪星衍在商场解决晚饭,但这顿晚饭也不尽如人意。
向南枝只是扒了一口米饭,就瞬间皱起了眉,口感好差,硬的像是在嚼沙子,没有家里的好吃。
眼前的青菜像是泡在油里一样,让向南枝这种坚信“少油少盐才健康”的人一阵胃里翻腾,纪听洲做菜就从来不会放那么多油,烧出来的菜依旧很美味。
还有这碗鸡汤,汤面飘满了油花,鸡肉炖得又老又柴,难以入口!纪听洲每次炖鸡汤都会守在旁边掌握火候,还会把油花撇得干干净净,鸡肉也是最嫩的。
外面的厨子不如纪听洲……
向南枝倏然一僵,她在干嘛?怎么满脑子都在夸纪听洲啊?!
太不对劲了。
向南枝猛摇了几下头,招来纪星衍奇怪的目光,像是要把纪听洲从脑子里甩出去似的。
可等她回家才发现,更哭笑不得的还在后面。
纪星衍放下小书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遥控器熟练地点开动画片,向南枝是允许他每天看一集的,纪星衍也一向很乖,听完片尾曲就会主动关电视。
可今天,动画片已经自动播放到了下一集,纪星衍已经跟着片尾曲热舞完了一整套动作,还是没有关电视的意思。
向南枝轻呼了一口气,她准备捡起做妈妈的责任心——
“星衍,一集动画片已经看完咯,你答应过妈妈什么?”
纪星衍艰难的把眼神从动画片上移开,疑惑地望着向南枝:“妈妈,不是说好我在托儿班乖乖待一天,回家就可以多看一集动画片吗?”
“我们有说好过吗?”向南枝心底冒出问号。
纪星衍肯定地点头:“爸爸答应我的!”
……好吧。
适当性的奖励也不是不可以,向南枝悻悻地收起了想要关电视的念头,心想纪听洲也没告诉她一声呀。
晚上给纪星衍洗澡的时候,向南枝发现纪星衍和纪听洲的“约定”显然不止看电视这一点。
只见纪星衍哼着奥特曼的主题曲,换上了一双她从没见过的儿童防滑拖鞋,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睡衣,胸口还印着纪星衍最喜欢的迪迦奥特曼。
向南枝刚想开口问,纪星衍就一路小跑进了浴室,四处搜寻着什么。
向南枝疑惑更重:“你找什么呢?”
“我的洗澡玩具,还有爸爸给我买的彩虹泡澡球。”纪星衍努力踮起脚尖,可惜以他的身高,再怎么努力都看不见洗手台的全貌。
向南枝每天洗漱都要经过这,从来也没注意过多了这些东西。
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储物柜上,打开一看,还真摆着一排动物玩具和四颗泡澡球!
向南枝皱了皱眉,泡澡球的包装并没有揭开,这个牌子她认得,算不上贵,但也不便宜,一盒四颗就能卖两三百,没记错的话,纪星衍上托儿班的那家商场里就有一家专卖店。
向南枝又看了眼泡澡用的动物玩具,转而神情严肃地蹲下身,翻出了睡衣领口的品牌标签,都是知名的儿童品牌,又也都在商场里设了专卖店。
她脸色逐渐难看,直视起纪星衍,问道:“这些是你让纪听洲给你买的?”
“不是啊……爸爸主动给我买的。”纪星衍说得有些小声。
向南枝一听就知道有猫腻,根本不信:“我现在已经看到的,包括拖鞋、睡衣、玩具、泡澡球!纪听洲没有跟我报销过一件,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要一千,他凭什么主动给你买?”
纪星衍小嘴一撇,歪着脑袋心想,因为他是我爸爸呀。
向南枝问完后,自己都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味,心里陡然一惊,“你不会告诉他你是他儿子了吧?!”
“没有没有。”纪星衍连忙否认,“可能是我在家表现好,爸爸就给我买了吧,爸爸很喜欢我的!只有在爸爸问我想要什么奖励的时候,我说了喜欢泡澡球,别的我什么都没有说哦~”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睡衣拖鞋这些都是必需品,难道是纪听洲这些天都在忙着准备数学竞赛,还没来得及跟她报销?
向南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先一步瞥见手里的泡澡球,这奖励总不是必需品吧。
向南枝蓦地又搬出了严肃脸:“纪星衍小朋友,我在这里郑重的警告你,下次不许问纪听洲要这么贵的礼物。”
“为什么呀?”纪星衍挠了挠脑袋,“以前家里我都是用的这个,爸爸说什么奖励都可以,我就说想要这个。”
果然!向南枝叹了口气。
纪星衍才四岁,大概是以前大家都对他太好了,什么东西只要想要就都能得到,譬如宋心怡串个门都会给他带一米多的奥特曼玩具,向南枝遇到他的第二天就带他在商场肆无忌惮的买买买,导致纪星衍一点金钱观念都没有。
这点从他大咧咧走进奢侈品店,敢随手指包让人包起来就可见一斑。
是大人没有引导好他,不全怪他。
向南枝放好洗澡水,一边给纪星衍洗澡,一边耐心的给他解释:“现在的纪听洲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钱,以前你认识的他肯定是工作了,赚钱了,才有能力给你买。”
“现在的他只是个穷学生,每个月靠父母给钱,到手也就一千五,一个月算下来每天就够花五十,你随便要个奖励就三百,那是纪听洲六天的生活费,你忍心让他没钱花、饿肚子?”
也不是向南枝看不起纪听洲,但纪听洲为了赚钱都抛下面子来她家打工了,他能有钱到哪去??
纪星衍当然不忍心,于是摇头道:“不想爸爸挨饿。”
很好!向南枝这样说,就是希望纪星衍感同身受,能更好理解钱的价值。
“纪听洲也是要面子的,他先说的什么奖励都可以,所以肯定不好意思用太贵了这种理由拒绝你,再不情愿,咬咬牙也就给你买了,这次就算了,下次绝对不能这样,有想要的跟妈妈说,好不好?”
向南枝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竖了个大拇指,真是一位有耐心的好妈妈呢。
纪星衍捏着漂浮在水面的小鸭子,不时发出“嘎嘎”的声响。
他漂亮的浅色眼珠悄然一转,心底有些疑惑,爸爸也没有咬牙不情愿啊。
现在的爸爸和以前的爸爸一样,刷卡时一样的爽快!
不过纪星衍小心翼翼地看了妈妈一眼,还是决定不反驳为妙,他立刻扬起甜甜的笑,“好的妈妈,以后我不会让爸爸给我乱花钱了。”
纪星衍的懂事让向南枝的心情瞬间阴转晴,夸道:“真棒!”
不过她嘴上说这次算了,心里想的却是等纪听洲回来,她要怎么把钱还给他。
还没等她想明白,哄纪星衍睡觉时,又被她发现了不是她买的图画书和故事册。
“又是他买的?”向南枝望向纪星衍,她就想知道,纪听洲到底还给他买了多少东西?这已经远远超出“关系好”的范畴了吧。
纪星衍缩在被窝里,满脸写着单纯:“最后一个,没有别的了,因为爸爸不知道给我讲什么故事。”
向南枝愣了下,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在熬夜画画,哄纪星衍睡觉这件事,的确都是纪听洲在做。
是她自己对身边的事不上心,怎么能怪尽职尽责又上心的纪听洲呢。
向南枝微微叹了口气,不打算再计较这件事了。
“妈妈给我讲故事吧,昨天爸爸讲到公主被猎人追杀那里。”
“好。”
时隔近一个月再念童话故事,向南枝的语调显得有些生硬,纪星衍换了好几个姿势,翻来覆去,过了好久才沉沉睡去。
向南枝一度怀疑,他不是困得,是被她念晕的。
她放下故事书,靠在床头发起了呆——
如果不是因为纪听洲的这次离开,她可能都意识不到这短短一个月,她的生活发生了多少改变。
不知不觉中,纪听洲其实已经悄然侵入她的生活了,不管是纪星衍,还是她,现在都很依赖纪听洲。
只一天,就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她还会不自觉的把一些人和事拿来和纪听洲作比较,这种潜移默化的习惯真的很可怕。
尤其是“饭来张口”这四个字,简直被她表演得淋漓尽致。
她甚至没觉得纪听洲会存什么歪心思,他不知道纪星衍的身世,也不知道整件事的原委,没必要刻意融入她的生活。
向南枝一点怀疑他的念头都没有,只是单纯觉得他可能是太过负责了。
只是他的这种“负责”,在今天给向南枝狠狠敲了一棒。
如果她习惯了,甚至于以后都依赖着纪听洲生活,那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就会变成纪星衍口中那个,在未来依旧忘记来接他放学的妈妈。
因为纪听洲什么都会做,所以她可以什么都不做。
向南枝圈着腿,下巴支在膝盖上,胡乱的思绪越想越多,甚至冒出了一个荒诞的逻辑——
不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选择纪听洲的吧?
不可否认的是,可能性真的很高。
向南枝慌了。
她一开始就只是想逃开和纪听洲在一起的命运,但各种巧合加上纪星衍的推波助澜,纪听洲不仅没有远离她,甚至还和他们住到了一起,无限贴近着她的生活。
这样下去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或许……一开始心软让纪听洲住进来,就是一个错误!
想到这,向南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根本就不该让纪听洲住进来,现在醒悟也不晚。
入睡前一秒,向南枝在想:纪听洲的腿伤应该已经恢复好了吧……
第26章 发现亲子鉴定
直到第二天, 向南枝都还在想这件事,但纪听洲要后天才回来,想好再多的腹稿也没处说。
把纪星衍送去上课后, 她就一个人在家画画。
唯一粉丝花大价钱购买的全家福, 她没忘!
难得小粉丝从来也不催她, 她主动发过去的草稿、铺色、初稿, 小粉丝也从来不挑剔, 只会说“好看”、“期待”。
被他这么一捧, 向南枝画画都带劲了。
成品其实已经画好了大半, 就是一家三口的面容还需要深入刻画, 可惜小粉丝给的容貌描述真的太少了,向南枝有问过能不能提供照片, 对方却说没拍过,让她自由发挥。
向南枝确实自由发挥了……
她站在画架前, 盯着眼前的画布, 嘴角不由的一抽。
整体画面偏暖调,坐姿的父母环拥着身前的小孩, 这姿势向南枝参考的是自己的全家福。
向南枝不知道自己是这几天想她和纪听洲的事太入迷,还是画画的时候脑子抽了——
居然在画脸的时候带入了她和纪听洲!!
画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看, 怎么看, 怎么像。
向南枝皱着眉扯过一旁闲置的白布,将这幅画彻底遮盖严实,随即给小粉丝发去信息:“画面处理上出了点小差错, 我会尽快改好的, 这周一定给你看成稿。”
不知道小粉丝在忙什么,平时都会第一时间回她消息的人, 好久也没上线回复。
向南枝没在意,放下手机后顾自起稿重新画了一幅。
沉浸式画画两天,画面雏形终于不再像她和纪听洲,就在向南枝自觉满意时,小粉丝的信息弹了出来。
一如既往的没有反驳,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
向南枝顺手回了一个可爱表情包,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弹出,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纪听洲:“我这边结束了,下午就回来,我去接星衍顺便买菜,晚上有想吃的菜吗?”
莫名的生活感扑面而来,吓得向南枝火速删掉聊天框,假装没看见。
另一边,靠在车厢内的纪听洲滑动着两个聊天框,心想,向南枝没理由看不见啊,除非……她不想回。
纪听洲把自己走前的行为想了个遍,也没想出他又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带着这种疑惑,大巴车刚在校门口停稳,纪听洲就拒绝了同行人的聚餐邀请,直奔回家。
家里很冷清,向南枝大概是去上课了,纪星衍这个点还在托儿班。
纪听洲扫了一眼客厅,积木、玩具、图书全部随意散落在地毯上,他又瞥了一眼厨房,干净整洁到连垃圾桶都是空的,一看就是三天没开火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两个又吃了三天外卖。
纪听洲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还早,放下行李就开始收拾。
打扫完一楼,他又提着纪星衍的东西上到二楼,想把图书给放到卧室床头,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堆成一团的棉被,四仰八叉的拖鞋,还有扔在床上,一大一小的睡衣。
纪听洲不禁失笑。
他已经能想像要以向南枝那个爱睡懒觉的性格,为了送纪星衍去托儿班,提前一夜定下数十个催命闹钟,早上每关一个,就跟自己说“再睡五分钟”,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头、着急忙慌赶去学校的样子了。
纪听洲收拾好床铺,看着卧室里向南枝和纪星衍到处扔的衣服和包包,他又忍不住上手收拾起来。
有过上次的经验,他没有碰向南枝换下来的衣服,只是把她那些吊牌的都没拆的新衣服挂进了衣柜。
纪听洲打开展台一样的包柜,光是这个柜子,大概就有二十来个包,还有好几个款式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颜色的。
纪听洲咂舌之余,还是把那些据说价格贵到离谱的包包一一摆好。
他伸手将一只包放到顶格摆好,没想到抽回手时,却不小心把下面一格的包给带到了地上。
他第一时间抱住了下落的包,可里面的东西却“哗啦啦”撒了一地。
口红、镜子、墨镜……估计都是向南枝忘记拿出来的。
不过这些东西地下却压着一张纸。
不是纪听洲想窥探向南枝的隐私,只是他要把东西捡起来,就不可避免的会看到纸上的内容。
只一眼,纪听洲就僵在了原地。
“亲子鉴定”
“99.9999%……”
最醒目的两行字猝然印入眼帘,让他遵循着本能拾起纸张,细看下面的小字。
“在排除同卵多胞、近亲和外源干扰的情况下,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向南枝为其生物学母亲的身份。”
看到熟悉的名字,纸张一抖,纪听洲的手指不自觉绞紧。
再看上面的被验人信息,赫然写着“纪星衍,4岁”的字样。
时间信息也是两个月前,也就是纪星衍最开始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间,从那时候开始,向南枝就一个人在照顾他。
——星衍是向南枝的亲生孩子!
这个结论让他浑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一般直冲颅顶,纪听洲不知道自己在原地蹲坐了多久,直到闹铃声紧促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是提醒他去接纪星衍放学的铃声。
纪听洲深吸了几口气,微垂着头将东西全部捡起,默默装回包里,再将包放回原处,关上柜门的那一刻,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他面无表情地下楼,抵达托儿班时里面的老师还在教儿歌,透过小窗可以望见纪星衍活泼的身影。
他坐在教室前排,是最活跃的小朋友,唱得最大声,扭得最起劲,不怎么灵活的舞姿逗得身边的同学哄堂大笑,他也一点都不在意,依旧笑得很灿烂。
重新认识到纪星衍的身份,纪听洲再看他,就多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难怪他和向南枝长得那么像。
也对,向南枝又不喜欢小孩,怎么可能在忙着重要比赛的时候,还答应帮亲戚带这么小的小孩。
可能是纪听洲的眼神太过强烈了,纪星衍蹦跳着回身,一眼就望见了窗口的他,立刻兴奋大喊:“爸爸!”
纪听洲漠然地转身走向教室门口。
幼教老师牵着纪星衍的小手出手,纪星衍迫不及待地挣开她的手,飞奔了纪听洲的怀里,撒娇道:“爸爸,我都三天没看见你了,好想你呀。”
纪听洲突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每一声“爸爸”,都挺刺耳的。
这时,幼教老师在一旁说道:“你们父子关系真好,别的小朋友也都很羡慕星衍有这样一位帅气的爸爸,这两天都是妈妈来接,他们都追着问星衍你去哪了呢。”
他也很羡慕纪星衍的“爸爸”,纪听洲心想。
不,是嫉妒。
纪听洲的面容蓦地变冷,随口道了声谢,一言不发地抱起纪星衍就往外走。
幼教老师面露疑惑,她记得星衍爸爸是个非常温柔有礼的人呀,今天的表情怎么有点…恐怖?
纪星衍也觉得好奇怪,今天的爸爸怎么这么沉默啊?
“爸爸……”他小声唤了句。
纪听洲脚步一顿,只听纪星衍说:“爸爸,我这三天很乖喔。”一脸求表扬的可爱小表情。
如果是之前,纪听洲应该会捏捏他的脸蛋,然后再奖励他吃一个冰激凌球。
但今天,哎……
纪听洲闭眸冷静了下,纪星衍知道什么呀,他跟一个小孩子生什么气。
想通后,他折返回冰激凌店,买了一个纪星衍最喜欢的芒果口味冰激凌塞进他手里。
“只能吃一次,不告诉妈妈,好吗?”纪听洲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纪星衍连连点头,就差把脸埋进冰激凌里了。
冰激凌店里气温很低,纪听洲坐的位置恰好是风口,一股股冷风从他头顶往下灌,他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纪星衍,思绪已经随着温度冷静了下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导致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如果仔细想想,一开始他不就确认过吗?
按照纪星衍四岁的年级推断,向南枝还在读高中,且每周都有各种活动照片,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生小孩啊?!
纪听洲再度翻开向南枝的朋友圈,一条条确认,不会有错。
其中虽然空缺了一段时间,但那是学期末,向南枝可能在忙着复习,他思绪一转,忽然想到高中时期纠缠向南枝的那个流氓——
不会的!
纪听洲打从心底里否认了这个可能,也绝不希望是这个可能。
没人比他更清楚,向南枝到底有没有被那些人欺负过。
当年那个报警电话,就是他打的。
向南枝的家境确实跟他的室友张琦所说的一样优越,也的确爱走路回家,但什么“贴身保镖”之类的,纯属是外界的夸大传言。
她父母工作繁忙,有时候也会顾不上她,跟上大学一样,向南枝读高中时的住所也被安排在了校园附近,这才是她放学走路回家的原因。
向南枝从走出校门到家的五分钟,就是纪听洲刻在脑子里的生物钟。
纪星衍在医院时说得没错,暗恋的人总是会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护送回家这种蠢事,他确实干过,还干过不少。
但他很庆幸自己雷打不动每周都“送”向南枝回家。
如果不是这样,向南枝可能真的会被坏人欺负,还好他看见了,还好警察来得及时。
但如果一切可能都被排除……
纪听洲抬眸望着眼前的小孩,“纪星衍。”
沉醉在美味冰激凌里的纪星衍舔了舔嘴巴,笑嘻嘻地回望他:“怎么了爸爸?”
亲子鉴定报告上的纪,是他的纪。
纪听洲的目光认真描绘过纪星衍面目的每一寸,小孩哪里都像妈妈,就是这双眼睛,特别像,但又不太像。
眼型……跟他倒是挺像的!
那个曾经在他脑海里闪过一秒的荒谬念头再一次跑了出来。
但这太荒诞了,酝酿好久,纪听洲才敢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星衍,如果我真的是你亲生爸爸就好了,我感觉跟你很投缘,就像是有血缘关系一样,你觉得呢?”
纪星衍含着一口冰激凌,眼神微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逐渐像“看傻子”似的表情足以说明些什么。
想到纪星衍对他当爸爸的无条件支持,没来由的亲近,说得那些无厘头的话,还有一系列不符合常理的事,加上向南枝时不时的防备心,答案好像已经呼之欲出了。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只能是真相!
说不定纪星衍……真的就是他的孩子?!
第27章 他的小孩(一更)
纪听洲有心想找向南枝问个清楚, 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开口,做菜时还因为想得入神,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汁水混合着血水, 传来一阵阵刺痛感。
纪听洲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平静地打开水龙头, 把手指放在下面冲洗, 刚扯过纸巾包住手指, 就听到了一道轻微的开门声。
他眼眸一亮, 转身走出厨房, 就看到了动作鬼祟的向南枝, 悄悄向内张望,四目相对, 她赶紧咳了两声。
“咳咳,你在家啊。”
“嗯。”纪听洲放松了表情, 他还以为向南枝会躲到晚上再回来。
他捏着受伤的手指, 不经意似的把沾了血的一面朝向她。
向南枝站在门口,犹豫道:“你……”
纪听洲扬起笑:“没事了, 不疼了。”
“还是去医院复查一下吧。”向南枝低头换上拖鞋,自顾自地说着,“有医生的话作保障会比较好。”
纪听洲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说得好像不是手伤。
“你自己觉得不疼了, 如果医生也觉得没问题,那之后就还是每天来做饭就好,别的就不麻烦你了, 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嘛。”
这可是向南枝斟酌了好久的说辞, 多么善解人意,多么通情达理, 既考虑到了他的伤势,又考虑到了他的夜间生活。
总之一句话,脚伤好了就可以搬出去住咯!
纪听洲当然品出了这番话的含义,手下一用力,指尖流出的血液瞬间浸透纸巾。
刺目的红色还是引起了向南枝的注意,她指着他的手,小声惊呼:“你的手在流血!”
看纪听洲在发呆,虽然不知道纪听洲今天为什么魂不守舍的,她还是翻找出了客厅里的医药箱。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动静,在二楼玩积木的纪星衍跑了下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纪听洲手上的伤,心疼地问:“你的手怎么啦?”
向南枝找出药水和创口贴,递给他:“先处理一下吧。”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纪听洲没有接下她手里的东西,说话的声音也很弱,明显的情绪低落。
纪星衍在两人间来回看了看,然后非常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他的手指头都受伤了,你就帮帮他嘛。”
以前的妈妈,肯定会心疼爸爸的。
想到这,纪星衍叹了口气。
纪听洲沉默地坐下,隔了一会才调整好情绪,说道:“我自己确实不太好贴,麻烦你一下。”
他说着取下包住手指的纸巾,食指腹上的划伤肉眼可见的深,没了纸巾的按压,不一会儿,血珠就溢了出来,顺着指腹滑落。
纪听洲没采取任何措施,只是把手递到了向南枝眼前。
不给我包扎,我就流血流死自己!
向南枝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她赶紧拿起棉花球给他止血,才戳不到两下,就听一声抽吸。
“嘶——”
“很痛?”向南枝疑惑地看向纪听洲。
纪听洲点点头,“有一点。”
秉承着不跟“患者”计较的原则,向南枝只好一边抓着他的手找平衡点,一边轻轻地擦掉冒出来的血珠,涂好碘伏,贴好创口贴。
虽然过程有点磕绊,但纪听洲没再喊过疼,反倒轻声细语的和她说了声“谢谢”。
“没事。”向南枝不太习惯地松了口气,眼见纪听洲没什么大碍,刚想继续讨论复诊的事,纪听洲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迳直走向了厨房。
向南枝还在愣神,厨房里就是一阵起锅爆炒的沸腾声,这还是刚才那个手伤喊“痛”的人吗?
“……”
向南枝:纪听洲真的很热爱做饭啊。
另一边,专注炒菜的纪听洲面色深沉,眼瞳中映照着火光。
看向南枝这么急于和他摆脱关系的样子,纪听洲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对纪星衍的身世提出疑问后,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不仅会让他搬出去,还会让他以后也不用来了!
所以,不能直接问。
至少不是现在,时机不对。
纪听洲把饭做好,向南枝刚在餐桌边坐下,他就递上饭碗说:“数学竞赛还有一些后续报告要写,我先上去做,你们吃。”
“嗯?”向南枝捧着饭碗,仰头问:“你不吃?”
纪听洲:“我回来的时候在外面吃过了。”也不管向南枝信不信,他就逃跑似的转身上了楼。
纪听洲现在只能逃避。
只要不给向南枝机会,她就不能当面直白的问他“什么时候搬出去”。
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路过向南枝的画室时,发现大门敞开着。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就瞥见了窗台边的画,看轮廓,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无疑。
奇怪的是,这幅画的人物并没有脸。
纪听洲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画室,想起向南枝说的“原画出了一点差错”,他又往边上一瞥,果然看到了一个被白布遮盖的画架。
本能驱使着他掀开了遮盖在画上的白布,只一眼,目光就跟被钉在了画上一样。
向南枝和他,拥抱着纪星衍……
纪听洲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的情绪尽数喷涌而出,这画上的人物鲜活的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仿佛未来有一天,他们一家三口就是这样的。
他攥着白布的手颤了颤,刚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他知道,有些东西他不主动去争取,永远不会是他的。
他平静的把画室恢复到原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入夜后,纪星衍来敲门喊他讲故事,他才出来。
哄睡小孩后,他盯着纪星衍的睡颜瞧了瞧,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渐渐挪向头顶,轻轻一拔,纪星衍的小脸皱巴了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纪听洲藏起手中的发丝,印了个吻在他额间,默默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向南枝起床,发现纪听洲早早带走了纪星衍,只留下了一份热腾腾的早饭。
算起来,从昨晚开始,就没见过纪听洲。
她有些奇怪纪听洲的反常,但也没深究打算。
两个人不接触,也挺好的,她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嘛。
这么一想,向南枝心情很好地赶去了学校,刚在教室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旁边围坐在一起聊八卦的同学用全班都能听见的悄悄话说:“你们知不知道纪听洲拿了全国数学竞赛的金奖。”
“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啦!学生会任务都下来了,要做全校通报的海报,宣传栏、黑板墙统统换成他,下一期的校园风采和校公众号也都是他。”
“我同学在金融系,听他说那边的教授今天都红光满面的,上课吹了好几次了,好像还要专门为他开一次讲座,学校内部还要表彰他,虽然我数学成绩普普通通,但不妨碍我膜拜大神。”
“你?数学成绩普普通通?”
质疑的话让班里从几声嘲讽到哄堂大笑,愈演愈烈。
向南枝瞄了下被嘲笑的同学,她依稀记得他数学稀烂,和“普通”压根不挂边,和她……也不相上下。
所以虽然笑得是别人,她自己也莫名觉得有点丢脸。
凭什么!
当然是凭纪听洲的聪明脑袋。
向南枝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能拿这个奖,就已经是碾压一众数学大神的存在了,更别提她这种数学渣滓了。
学好数学——
向南枝想不通,她当初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其实就算给她两个脑子,她也根本不可能学过纪听洲啊。
绝对是脑子抽了。
向南枝一撇嘴,戴上耳机,物理屏蔽了同学间对纪听洲的吹捧。
术业有专攻嘛,她不是学数学的料,是学画画的料,如果比的是绘画能力,纪听洲肯定也不如她!
向南枝乐观地想着,正巧这时指导老师给她发来信息:“南枝,作品提交的期限快到了,你把成品再发我看看。”
向南枝一直有和指导老师沟通,两人的意见出奇的达到了一致,虽然之前因为家事拖慢了进度,但那幅画她早就画好了,也拍下过照片,她没多想,当即发给了老师。
果然,这次的评价一如既往,画面没有任何问题,相比较上次,细节处理也已经变丰富多了。
指导老师拍案定板,“明天带来,我们现场观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提交过去了。”
向南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连发了几个可爱表情包,“好!”
她出奇地心想,只要能在这次绘画大赛拿奖,也算扳回一城吧-
纪听洲在躲着向南枝。
两天了,只要向南枝回家,他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理由都是学校要他交的材料有点多。
向南枝当然信了,最近在学校里走哪都能听见、看见纪听洲的消息,能不忙吗!
直到这天,一封加急的邮件寄到了家里。
纪听洲几乎是一瞬间冲到了门口签收,又在几秒内冲回了房间,坐在床边,紧紧攥着邮件,像是要盯穿它似的,却许久都没有拆封。
不知坐了多久,纪听洲动作僵硬地撕开了封口。
颤巍巍地抽出了其中的纸张,一点一点,标记着“纪星衍”和“纪听洲”姓名的亲子鉴定报告骤然显现。
是向南枝那张报告给的他灵感。
没有什么,比一张真实的亲子鉴定更有说服力了。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是与不是,他都会跟之前一样,对纪星衍好,但他从心底里希望——是!
纸张缓慢上移,下方的数字逐渐显现:
“99.9999%……”
这一刻,纪听洲体会到了心脏颤动,呼吸停滞的滋味。
下面那行字也是熟悉又令人振奋:“在排除同卵多胞、近亲和外源干扰的情况下,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纪听洲为其生物学父亲的身份。”
纪星衍,也是他的小孩!
他和向南枝的小孩!!
第28章 漏风小棉袄(二更)
纪听洲的心脏狂跳不止, 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
谁能想到,荒谬的猜想会变成现实,不可能发生的事, 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
两份报告, 已经把事实摆在眼前了——
纪星衍就是他和向南枝的孩子。
纪听洲缓了好久才平复下心情, 喜悦没有冲昏他的头脑, 他还是收起了亲子鉴定报告, 把它压在了书的最底层。
有了这份证明, 之前那一切巧合到不合理的事, 好像都说得通了。
向南枝知道, 纪星衍也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纪星衍被交代不能说的事, 很明显就是这件,向南枝的态度也很明显, 应该是不想让他知道半点真相的。
如果他贸贸然去询问, 肯定讨不到好。
应该要换一个角度,从更容易突破的口子下手!
……
周五的托儿班内欢声笑语, 纪星衍因为念对了全部的英文字母,被幼教老师大力表扬,脑袋上还贴了一朵代表着“荣誉”的小红花。
他恨不得把脑袋伸给每一个小朋友看, 瞧!我厉害吧!
在满足第五个小朋友想要摸摸小红花的请求后, 纪星衍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星衍。”
他丢下手里的玩具,匆匆跑到门口,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两天特别沉默寡言的爸爸, 现在笑容满面地站在教室门口, 左手提着一袋果冻,右手拿着一个冰激凌。
三个, 都是他的最爱!
纪听洲蹲下身,用冰激凌朝他招了招手,纪星衍顿时双眼放光,一个虎扑钻进了纪听洲的怀里,声音软糯地撒娇道:“爸爸是给我买的对不对!”
“对,都是给星衍的。”纪听洲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脑袋。
知道纪星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这种亲近感好像越发强烈了。
纪星衍的同班同学探出脑袋张望,看到纪星衍有冰激凌吃,一张张小脸瞬间露出艳羡的神情,喊道:“星衍!你爸爸好好啊!”
“好羡慕,我可以吃一口吗?”
“你爸爸不仅帅,还会给你买冰激凌吃,不像我爸爸,肚子比篮球大,还抠门的要死。”
“……”
纪听洲沉默,这又是谁家的漏风小棉袄呀。
反观纪星衍,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小表情,挖一口冰激凌,说一句:“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这个没有办法比,你们羡慕就好啦,反正,我是不会把他让给你们的。”
“哦!”纪星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环抱住纪听洲宣誓主权:“摸一摸也不行!”
“啊……”
“好小气的星衍,今天不跟你好了。”
“不摸就不摸,但我待会也要吃冰激凌,让妈妈给我买。”
“我也要让爸爸买!”
话题一下子扯到了买冰激凌上,幼教老师头疼地劝走了一帮小孩,心想待会来接的家长可得被烦了。
纪星衍窝在纪听洲怀里,美滋滋地吃着冰激凌。
现在的纪听洲已经不需要拄拐杖了,单手就可以轻松地抱起纪星衍。
稳稳走了一路,怀里的小吃货才反应迟钝地问道:“爸爸,你今天怎么给我买这么多好吃的?”
纪听洲低头看了他一眼,之前他就觉得很神奇,纪星衍居然可以和向南枝长得这么像,现在知道他和自己也有血缘关系后再看,又多了一种奇妙的观感。
在一张脸上,可以同时看到他和向南枝的影子。
很美好的观感。
纪听洲笑道:“因为我是你爸爸,不仅会给你买好吃的,还会给你买好玩的,好用的,只要你想要的,今天都可以给你买。”
“真的吗?!”纪星衍兴奋地盯着他,可不过一会,他就冷静了下来,“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纪听洲疑惑。
有某种角度来说,纪听洲和向南枝都是溺爱孩子的一把好手。
向南枝知道纪星衍是自己亲生小孩的第一天,带他疯狂购物;纪听洲知道纪星衍是自己亲生小孩的第一天,也是许诺他可以疯狂购物。
但被向南枝用金钱观严肃教育过的小孩,脑海里还依稀记得妈妈说过的话。
“爸爸很穷。”纪星衍无比认真地说出了四个字。
纪听洲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想反驳,又听见他解释说:“妈妈跟我说不能乱花你的钱,你还是学生不赚钱,花了你的钱,你就要挨饿,星衍不想你挨饿。”
听起来很有逻辑的一番话。
纪听洲捕捉到了重点,“妈妈跟你说的?”
纪星衍点头:“嗯!”
纪听洲笑了笑,没想到向南枝还会为他考虑,那他当然不能驳她的意。
“那这样好了,爸爸想让你帮一个忙,如果成功了,爸爸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什么愿望都可以。”纪听洲说得认真,纪星衍听得也认真。
在他心里,帮忙等同于任务。
他最喜欢做任务了!
纪星衍:“是什么?我可以的!”
纪听洲:“我的脚伤好了,妈妈可能想让我搬出去住,但如果我搬出去住,我和妈妈在一起的事件就又要变少了,那还怎么追你妈妈,你说是吗?”
“是!”纪星衍握紧了拳头,“绝对不能搬出去。”
爸爸妈妈就是要住在一起才对!
“可是……”纪星衍烦恼地皱起眉头,“要怎么样才能让妈妈打消这个念头呢?”
买个包包给妈妈……不行,爸爸穷。
跪下来求妈妈?不行,好丢脸。
纪星衍冥思苦想,最终还是提出:“要不我再哭一次吧,哎,妈妈会心软的。”
看着他苦大仇深,有点畏惧但必须上的表情,纪听洲快被他逗笑了。
“哭一次可以,哭多了就没用了。”初为人父的纪听洲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纪星衍睁大了疑惑的双眼。
纪听洲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小孩的脸上充满了惊奇。
纪星衍担忧地问:“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但你得知道,撒谎是不好的行为。”纪听洲脸不红心不跳地教育着小孩,“特殊时期,特殊手段,善意的谎言罢了。”
“嗯,撒谎是不好的。”纪星衍当然清楚,但……
“这是我在帮爸爸追妈妈的特殊手段!”
“没错,乖儿子!”
两人一拍即合。
等傍晚向南枝回到家中,浓郁的饭菜香在门口她就闻到了。
刚进家门,就看到了眼睛红肿、鼻子红红的纪星衍,一副刚哭过的表情。
她惊慌地跑上前问道:“怎么啦星衍?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纪星衍又是一个虎扑钻进了向南枝的怀里,他抽抽噎噎地答道:“爸爸…爸爸他,又又受伤了!”
向南枝:?!
“受、受伤?”
“嗯!”纪星衍煞有介事地描述着今天发生的惊险一幕,先这样,再这样,“就在我差点滚下楼梯的时候,是爸爸突然出现,救下了我!可是……他自己却扭到了脚,呜呜呜……都肿成猪头了!”
向南枝:“……”
片刻的沉默后,向南枝起身走向厨房,纪星衍抬眸疑惑:“妈妈你干嘛去?”
向南枝脚步一顿,她能说她想去看看,一个人的脚是怎么肿成猪头的吗?
她还没行动,在厨房里忙碌的纪听洲就先走了出来。
他右手拄着拐杖,左手端着一盘菜,一瘸一拐地走,面露痛苦之色。
向南枝观察了一会,惊讶地发现,纪听洲这架势,看上去怎么伤得比之前还重似的?
这时,纪听洲仿佛才看到她一样,一脸歉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本来我想今天搬出去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没想到……”
向南枝:……巧了,我也没想到。
第29章 未来很美好
向南枝狐疑的向下望。
纪听洲的脚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看纱布边缘,好像还有红肿后涂过药水的痕迹。
本来伤好就能搬出去的,现在又要拖日子。
向南枝心中抱怨, 抬眸看见纪听洲的眼睛也挺红的, 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小声嘟囔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纪听洲:“意外, 下次会注意。”
“嗯, 先吃饭吧。”向南枝敷衍地点了点头, 悬着心的父子俩一对视, 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要不搬走, 就算计划通!
吃完晚饭,向南枝忙着上楼赶画, 纪听洲眼见她走进画房,才给纪星衍使了个眼色。
纪星衍笑道:“爸爸, 我演得好不好?”
“嘘。”纪听洲比了个手势, 压低声音夸道:“超常发挥,但你妈妈只是暂时信了, 之后我们也不能露馅。”
“绝对不!”纪星衍捂住小嘴,一脸坚决。
纪听洲笑了笑,他刚才仔细想过了, 平白无故出现的纪星衍, 只可能是因为某种不科学的方式来的这个时间节点,不然向南枝也不可能避讳父母,自己赚钱请保姆。
瞥了一眼静谧的二楼, 他忍不住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星衍,我和你妈妈在一起后才可能有你, 所以……你是来自未来的小孩吗?”
纪星衍刚才捂着下半张脸,现在就显得他的瞳孔地震愈发抢眼,放下手惊呼:“爸爸怎么知道?!”
“猜到的。”
哪怕纪听洲在问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纪星衍的回答戳中了心窝。
这么说来,将来他真的有和向南枝在一起。
一抹喜色划过纪听洲的面庞,他忽略了亲子鉴定的事,直白地问:“那我和你妈妈结婚了吗?我们关系怎么样?结婚后她也这样不爱搭理我吗?”
纪听洲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迫切地想知道点什么。
可纪星衍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爸爸。
在纪星衍心里,最聪明的人肯定是爸爸无疑,妈妈因为数学差……惜败!
如果是爸爸自己猜出来的,那应该不算他说漏嘴吧。
纪星衍思考了几秒,成功说服了自己。
他捧起脸支在餐桌上,语气中还带点委屈的意思:“当然结婚了呀,你们的卧室里挂着好大的结婚照,可惜没有我……”
这是纪星衍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纪听洲失笑地望着他,如果有,才奇怪吧!
“不过有我的时候,我们每年都有拍全家福。”纪星衍回忆起自己的专属小相册,掰着手指数数,掰到第四根时开心地伸出手:“一共有四张,因为我才只有四岁。”
纪星衍的眼眸亮晶晶的,声音里的雀跃和话中的含义足以证明他们的婚后生活很幸福,这不禁让纪听洲想到二楼画房里被遮住的那幅画。
当时他只觉得美好,真实的不像是假的,谁能想到才过了不到半天,就从纪星衍口中听到了被证实的内容。
——他也有自己的全家福,在未来,在纪星衍出生后,每年都会拍。
纪听洲垂眸掩饰住眼中的波澜,只听纪星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爸爸和妈妈的关系……不好。”
闻言,纪听洲身形一僵,怎么会?
“你们总是打架,吵得星衍睡不着觉。”纪星衍拧眉思索了一番,没错,就是打架。
纪听洲却从他的话里品出了核心内涵,打架…晚上…什么样的夫妻才会在晚上打架?
纪听洲的脸“噌”一下就红了。
不敢想!
多想一秒都是对向南枝的亵渎!
纪听洲的羞耻心瞬间爆棚,不能带坏小孩,这次,他会在未来有了纪星衍后,率先培养他的自理能力!一个人睡!中间还得隔一间房!
“……”
此时的纪星衍完全没有意识到,就是他这一句无心的话,让自己从小就失去了和爸爸妈妈睡一个房间的权力,不仅不能在一个房间,连隔壁都不行!
纪听洲轻咳两声:“那白天……白天我们也吵架吗?”
纪星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爸爸,你敢吗?”
什么?
纪星衍每次一露出这种看“睿智”的眼神,纪听洲就反射性的开始思考,是啊,他敢吗?
他怎么敢跟向南枝吵架啊!
“……”纪听洲略感尴尬地撩了下碎发,在儿子面前丢人了。
“妈妈喜欢单方面的吵架,就是你说的,不爱搭理你。”纪星衍笑得眯起了眼,想一想未来非常霸气的爸爸,在妈妈面前跟乖巧的大狗狗一样,他作为儿子,经常是在旁边摇旗呐喊的优秀选手。
“为什么不搭理我?”纪听洲带入了自己,他大概,宁愿被骂两句,也好过向南枝不理他。
纪星衍骄傲道:“妈妈说那叫冷战,你偶尔不听话,她这是在制裁你。”
这个词汇是妈妈教的,他肯定没用错。
虽然他们家的每次冷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爸爸回来晚了,爸爸酒喝多了,爸爸忙得没吃午饭……
但纪星衍能明显感觉到,这不是什么正经冷战。
妈妈一哄就好,爸爸也愿意哄,事后两个人还都挺开心的。
只有他!
纪星衍想起“痛苦”的记忆,瞬间小脸一瘪。
时常因为“摇旗呐喊”、“吹枕边风”而被爸爸拎出去单独教育,事后还都好了伤疤忘了疼,屡教不改,次次都犯!
屁股开花好几次啦!!
纪听洲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幽怨,不禁失笑。
他从纪星衍口中听到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那些事像是他梦里才会出现的,美好的不可思议,虽然有“冷战”、“离家出走”这类的剧情穿插其中,但不重要,只要他脸皮厚,向南枝总会消气的。
这很符合他的做事逻辑。
纪星衍说得口干舌燥,纪听洲不忍心再问。
正好这时,手机弹出信息,他打开一看,居然是向南枝发来的!
不过不是发给他,而是发给“小粉丝”:
“画好咯,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附带的照片拍摄得就是他要求的全家福。
人物长相和他那天看到的简直天差地别,三张完全不同的脸。
纪听洲隐约猜到了向南枝说的“错”是错在哪了。
他眼眸微暗,回了个“可以”。
二楼画房的向南枝还在惊讶于小粉丝的爽快,下一秒直接汇过来的一万块,更是把她惊掉了下巴。
画都还没收到手,钱就已经打到了她户头。
这也太特么爽快了吧!!
向南枝颤着手回了几个表情包,顺便问道:“我给你邮寄到家,给我个地址吧,包邮!”
过了一会,对面发来了一个地址。
向南枝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地址的省、市、区都和她自己家的对上了,至于具体地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片比较偏僻破旧的城中村。
向南枝不禁心生疑惑,住在这里的人,真的会舍得花一万块钱买一副没名气的新人的画作吗?
答案好像是否定的。
不过向南枝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住在哪里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实力,万一别人就是发财了还愿意住那呢,而且她又没资格去揣测别人的境况。
向南枝想通后立刻回了一句:“明天一早就给你寄,晚安。”
小粉丝也跟她说了晚安,还附带了一个笑脸。
这还是向南枝第一次看到她发表情,惊讶了一下后,更卖力地开始打两幅画。
一副是全家福,一副是参赛作品。
后天就是限定的交稿日,向南枝的指导老师已经催了她好几次了,老师明天有一整天的大会要开,她得早起去办公室跟她探讨。
等向南枝打包完、洗漱好,准备睡觉时,夜都已经深了。
房间里,窗上的树影微微摇晃,纪星衍清浅的呼吸声像是有节拍的催眠曲,向南枝也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滴滴滴——”
早八的催命闹钟轰炸式的一个接一个响起。
向南枝从被窝里伸出手,精准地按掉了闹铃,几次之后,她忽然惊醒!
今天要早起!!
她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没站稳还差点摔个踉跄。
落地的一声巨响还吓到了熟睡的纪星衍,向南枝顾不上脚疼,“星衍你继续睡,妈妈今天有重要的事。”
她用最快的速度一番洗漱折腾,换好衣服再看时间,七点二十!
早八的课在七号教学楼,指导老师的办公室在一号艺术楼,两栋建筑之间相隔很远,用跑的,可能都得花个十五分钟。
但着急忙慌的向南枝已经来不及算距离了,她匆忙到画室拿起其中一幅画,出来时正好撞见睡醒的纪听洲。
他惊讶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赶时间!”向南枝招手想走,忽然想到房里的另一幅画,“你早上没课是吧?等会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可以。”虽然纪听洲不知道是什么。
“我来不及了,微信上跟你说,谢啦!”
向南枝边说边往外跑,扛着画的样子虽然吃力,但看样子是真心感谢,可惜“腿严重受伤”的纪听洲并不能帮她搬东西,也不能送她去学校。
甚至连早饭都没做好!
纪听洲独自懊恼,向南枝哼哧哼哧奔向学校。
脚上踩了风火轮似的,喉咙都要冒烟了,眼看着艺术大楼就在眼前,忽然,她听见有人喊她。
转身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程亦安!
“学长?”
“南枝,好巧。”
程亦安穿着平常的衣服,一靠近她身边就顺手接过了她的画,“看你很累,我帮你拿一会吧。”
这次向南枝没拒绝,她是真的太累了。
“你是要去指导老师那送画吧,不如我帮你送?”程亦安温和的眼神不带一点杂质,见向南枝犹豫,他的眼神才闪烁了下:“我刚好要去找我的导师,顺手的事,你这么急,是还要赶去上课吧。”
“嗯。”向南枝应了声,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程亦安略高她半个头,遮住了一些阳光,背光的感觉让向南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向南枝愣神时,程亦安说:“是我自愿的,这不叫麻烦。”
非亲非故,一个普通学长能帮她这么多,向南枝当然是感激的。
她正要感谢,又听到他补充道:“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
向南枝:“……”
程亦安:“这次大赛之后,我可以重新请你吃饭吗?上次没约成的饭,我真的觉得很遗憾,我以为…我们能有进一步的发展的。”
程亦安的语气很认真,渐渐的,向南枝察觉到这好像不是玩笑话,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就搅在了一起,程亦安突如其来的话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他有意无意地低头靠近,让她瞬间后退了一大步。
“可以的!”向南枝假装没听懂,“我们之后再说,我急着去上课。”
没什么是比关系不错的“同学”跟你认真告白,但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还要更尴尬的事了!
向南枝想立刻跑路,又担心程亦安手里的画。
正当她举棋不定时,“南枝。”
室友陈小蓉站在不远处,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自己下滑的黑框眼镜,非常小声地唤了她一句。
向南枝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连忙拉过陈小蓉,问道:“小蓉,你是去图书馆吗?”
陈小蓉捧着复习资料,艺术大楼旁边就是校图书馆,肯定是!
陈小蓉果然点了点头:“对呀。”
向南枝松了口气,转身也跟程亦安点了下头:“学长,我室友在,我麻烦她就好了,谢谢你的好意。”
这也算是变相的拒绝吧,她这么想。
可程亦安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将画拿的更紧,他下巴微扬,看着陈小蓉说:“你的室友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背着这么重的书包,手里还有这么多资料,这个画框的份量可不轻,而且她应该不是艺术系的吧,你确定她能找到指导老师的办公室?”
陈小蓉捧紧了手中的书,脸色有些微红,大概是不太习惯有陌生人说她“弱不禁风”。
“……”向南枝原地噎了半天,她还真没想这么多。
关键是程亦安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向南枝很为难,陈小蓉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主动说道:“我可以帮你送的,让这位学长带我去就好了,请问你能帮我拿书吗?”
她向程亦安递出了书本,单手抓起了画框,将它牢牢护在胸前。
“好!那就麻烦你们两个了。”向南枝就差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大清早的闹剧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她一刻不停地赶到了上课的教室。
一天的满课,上得人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堂课的下课点,向南枝还没放松过一秒,指导老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向南枝随意地接起,对面的呼吸声沉重又杂乱,像是还没平稳气息就忙不迭给她打的这通电话。
向南枝疑惑道:“老师?怎么了吗?”
“南枝!”指导老师语气惊慌中带着无比的愤怒,她怒气冲冲地说:“不知道哪个没素质的人!他、他把你放在我办公室的画给毁了!!”
向南枝愣在座位上,机械地问出:“什么程度的毁?还能补救吗?”
如果只是一些水,如果只是脏了一块……都能补的。
向南枝死咬着下唇,只听那边缄默了一分钟,最后沉重地宣告了这幅画的死亡:“美工刀划的,补不了了。”
下唇刺痛袭来,血腥味在她嘴里肆意蔓延。
向南枝的大脑仿佛“轰”的一声炸开,所剩的理智荡然无存。
第30章 都是你喜欢吃的(一更)
向南枝失神的状态持续了好久, 指导老师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黏黏糊糊地粘在了耳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垮她。
刚收拾好画具的宋心怡注意到了她的发呆, 嬉笑着问:“下课了还发呆, 你不会没听到下课铃吧?”
向南枝还是没有反应, 捧着手机一脸的无措。
宋心怡收起笑容, 急忙俯身揽住她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呀!”
本该一个人承受的不幸, 被朋友的关心一下撬开了强装的坚强和冷静, 委屈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向南枝吸了口气, 颤抖的手扒拉住宋心怡的衣服,眼眶也迅速红了一圈。
这下轮到宋心怡慌了, 她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向南枝难过的事, 那一定是大事!
“被人, 割、割坏了……我参赛的画……”
向南枝语无伦次地含着哭腔说话,宋心怡的心惊的像是被揪紧, 揽着她的手也开始微微发颤。
两人都没经过这种事,也深知在截稿前画作被毁是多么严重的事。
宋心怡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尽量冷静地问道:“有查到是谁做的吗?画现在在哪?不如我们先去找指导老师?”
宋心怡不是当事人, 尚且能保存一丝冷静。
被她这么一问, 向南枝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早晨的情形,她抽噎了一下,缓缓道:“早上我赶不及上课, 是程亦安学长和小蓉一起帮我把画送到的办公室……”
向南枝和宋心怡疑惑的眼神对上, 又肯定道:“应该不会是他们两个,反正肯定不是小蓉。”
“嗯。”宋心怡想了想, 也不认为会是他们俩。
程亦安在艺术系挺有人气的,平时不仅对学弟妹就都很热情,身上还有那种艺术家的清高,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也肯定放不下身段去做这种事。
要说室友陈小蓉,那就更不可能了!
小蓉脑子里只有医学知识,再说了,她们做室友这么多年,连一次吵架都没有过,南枝每天早出晚归画画,小蓉也是知道这幅画的重要性的,不可能做这种事。
宋心怡一下排除两个“嫌弃人”,瞬间又迷茫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今天画作被破坏,那就等于失去了参赛的资格。
宋心怡垂眸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向南枝,现在比找到那个坏人更重要的事,应该是怎么安慰她。
“我想去趟办公室。”向南枝突然说话。
宋心怡立马道:“我今天骑车来的,我带你去!”
骑车到艺术楼的距离只需五六分钟,向南枝坐在后座,被冷风吹的有些麻木,她平静了好一会,才收拾好心情振作起来。
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她必须知道,是谁做的!
向南枝打开微信,敲下了想问的话。
“小蓉,早上你送完画之后,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或者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在办公室附近转悠?”
消息一发出,陈小蓉的名字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向南枝诧异地抬了抬眼,因为小蓉很少有这样捧着手机的时候。
陈小蓉:“没有,那个点已经接近上课,没什么学生来,办公室里的老师估计也都去开会了,里面空荡荡的。”
老师提过今天系里开大会,那就等于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等于正好给了那人下手的机会。
“到了。”
向南枝回神收起手机,和宋心怡一起赶到了办公室。
指导老师的脸色比向南枝好不到哪去,一副可以获奖的画,不管是展出还是公告,指导老师一栏都会是她的名字,现在这一毁,什么都没了,她的火气不比向南枝少半点。
“好,你帮我联系一下保卫科,我马上过去。”瞥见进门的向南枝,指导老师才挂断电话。
向南枝听见了,问:“老师,是找到破坏画的人了吗?”
“不确定,那人用的作案工具还是我桌上的美工刀,不过走廊上有监控,我已经找人调取早上的监控记录了,因为今天系里开会,本来进出的人就不多,很好认。”老师话锋一顿,恼道:“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才行!太过分了!”
溜进办公室破坏别人画作的行为,一旦确认,通报处罚肯定少不了。
但得到处罚又怎么样,作品毁了不能复原,她本想着第一次参赛,那什么奖项都可以接受,可现在,直接连竞争奖项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向南枝觉得很无奈,指导老师也看出了她的无奈,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看开点,老师一定给你个交代。”
向南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沉声问道:“老师我可以看看我的画吗?”
“在隔壁教室,本来准备收完所有人的作品,一起送报上去的,结果……”
向南枝了然地点头,转身走向了隔壁教室。
步伐之快,让宋心怡差点没跟上。
大教室里的桌子都被拼到了一起,上面平铺着一系列画,是很多位学生上交的作品,完整又光鲜。
只有角落里那一幅斜放的画,连包装都还没拆,就被划了两个大口,极其刺眼。
那人应该是下了狠手,一把美工刀而已,居然把结实的包装划出“贯穿伤”。
向南枝深吸了一口气,宋心怡在一旁小声又无措地说道:“要不…还是别看了。”
徒增伤心!宋心怡没敢说。
向南枝刚上前一步,教室外就突然传来一阵争执,还有一道她很熟悉的声音——
“亦安,这幅画明明就有获奖的机会,金奖我不敢保证,拿奖是大有可能的!为什么你一定要拿回去呢!?”
“老师,我有别的画,我想拿另一幅参赛。”
“另一幅……”中年男教授的声音忽而停顿,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沉默。
向南枝脚步一转,退出了教室。
她看到走廊上程亦安和他的导师四目相对,程亦安手里抓着一幅画,导师抓着他的手,谁也不让谁。
还是程亦安先开的口,“我已经拿过这个比赛的银奖了,还能不能再拿一次奖,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老师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的。”
又是一阵沉默,他的导师缓缓松开了手。
“你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他重重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谢谢老师。”
程亦安道了声谢,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却不成想撞见了向南枝,他下意识的把手上的画一藏。
不巧向南枝视力很好,仅仅是虚晃的一眼,她也分辨出了画面,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画上,甚至踏出了一步拦在走廊中央,难以置信地望着程亦安。
他心虚的动作和脸上微妙的变化,都让向南枝明白了什么。
程亦安怔在原地,或许是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或许是还有最后一点良心,他低着头念了一句“对不起”。
向南枝的精神仿佛天旋地转——
程亦安手里那幅画,居然跟她被毁掉的那副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偷得?”她艰难地开口。
程亦安一手抓着画,一手扯着裤缝,好似要嵌进去一样,青筋都爆出来了,他喃喃道:“没有偷,是复刻的。”
“哈。”向南枝气笑了。
一脸迷茫的宋心怡在两人间来回看,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睁大了双眼。
程亦安:“上次在小画室遇到你的时候,我强烈要求帮你搬画,就是想看看你画的作品是什么样的。”
“今年参赛的人里,只有你会对我产生威胁,碰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过,我想要金奖。”程亦安说得面不改色。
让向南枝不禁回忆起那天程亦安的坚持,她居然没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呵,真可笑。
在这种压抑和诡异并存的气氛下,宋心怡默默离开了现场,“你们先聊。”
向南枝深吸了口气,抿唇看向他,“你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吗?这位拿过银奖的学长。”
向南枝讽刺意味十足,程亦安却点了点头。
“从绘画天才却只拿到银奖,再到被那所学校拒绝,我就没办法自信了,甚至在看到你的那副画后,我就确定了我没有办法拿回金奖。”
程亦安嗤笑了声,“早上我遇见你的时候,刚把这幅画送到办公室,导师说了跟刚才一样的话,拿奖绰绰有余,他的潜台词是拿金奖却不行,但我知道你的那副可以。”
哪怕是复刻的一模一样,甚至细节更加深入,但他的画却没有灵魂。
程亦安的挫败感就是从那一刻升起的,以致于升起了毁掉那幅画的冲动。
他上前几步,站在距离向南枝一米的位置,神色复杂:“但至少早上我说我对你有好感,是真的,但我害怕你的能力比我强太多,我好像也体会到了别人嘴里说的那种,面对你时的自卑感。”
“我向你道歉,我也把画拿回来了,之前的约定应该还算数吧。”
向南枝微掀眼帘,眼底满是讥讽。
“你拿回画是因为你对我感到抱歉吗?不是,你只是清楚交了这幅画,也拿不到金奖,你就是个失败者。”
直白的话语让程亦安的脸色煞白。
“你以为先我一步交上去,我就没有办法戳穿你吗?我和指导老师的聊天记录里有完整的绘画过程记录,还有件事我骗你了,画里这个小孩是真实存在的,你这种人廉价的好感我不稀罕。”
向南枝每说一句,程亦安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凌厉的眼神剜着他,狠狠吐出诛心的字眼:“剽,窃,犯。”
程亦安浑身一震,向南枝懒得再和他说,“是你主动去和老师说划坏了我的画,还是等我们查出来,学校来定你的罪,你自己选择吧。”
向南枝不想把事做绝,但程亦安眼里却流露出疑惑,“划坏了你的画?”
“难道不是吗?”向南枝也疑惑地望着他。
不是他!
向南枝从他眼神里看到了迷茫和不解,像是完全不知情的人一样。
她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走进了指导老师的办公室,程亦安不明所以,灰溜溜地走了。
刚才和程亦安说话时,手机一直在震动,等他走远,向南枝才打开手机去看。
全部是陈小蓉的信息——
“怎么了吗?”
“是不是画出问题了?”
“怕人碰到,我走的时候把画放在你老师的办公椅上了,程学长也确认过。”
“……”
陈小蓉说了很多,应该猜出是画出了事,话的大意都是她把画放哪、安置的有多妥当,和程亦安说的都差不多。
大概是因为向南枝刚才没回她,她才发来这么多,但向南枝现在根本没心力回她。
指尖一动,就想点退出。
“登登。”
消息的提示音让向南枝停顿了会,纪听洲的消息跑到了最上面。
“买了新鲜的鱼生,还烧了糖醋排骨,今天星衍试着做了双皮奶,很成功,他一定要我发给你看。”
向南枝不由地点开照片。
纪星衍的脸怼着镜头,占据了大半屏幕,他做着可爱的鬼脸,笑得像灿烂的向日葵,只露出右上角的一小块,是忙碌着做双皮奶的纪听洲。
这哪是纪星衍做的呀,他分明忙着自拍呢。
“回来吃晚饭吗?”
向南枝刚刚扬起一点弧度的嘴角缓缓垂下,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太委屈了,也可能是刚被信任的人背刺了一刀,酸涩感几乎瞬间充斥了她的胸腔,努力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莹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在新的一声消息音中“啪嗒”落在了屏幕上。
“都是你喜欢吃的。”
向南枝鼻腔一酸,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回道:
“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