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硬是要管呢。”

    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声声掷地。

    宋望潇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顿,她缓缓偏头看向她身旁的江辞霜,却看到她一双眸子满是化不开的坚定。

    耳边的猎猎风声像是剧烈的鼓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心间,宋望潇脑中一团乱麻。

    巫千山面色在听到女人掷地有声地回应后变得阴沉,他紧紧盯着女人普通的脸,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否见过她,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修士,他不可能没有记忆的,最后他断定,面前的女人应当使用了某种易容术。

    女修只拿着普通的灵剑,并未露出任何灵气,他也判断不出女人具体的修为,只是心不由地沉了沉。

    “看来道友是硬要与我徙翊宗作对了。”

    江辞霜闻言勾唇:“以吾一人,足矣。”

    说着她猛然向上跃起,趁巫千山未反应过来便挥招使出一阵凌冽的剑气,剑气混着荡气回肠的杀意向他飞去。

    巫千山很敏捷地向后一躲,双手作爪状生出两团黑气,朝着江辞霜便掷去,而后飞身前去厮打。

    江辞霜迅速就躲开了黑气的攻击,飞身抵御巫千山的进攻,但那黑气像是生了眼睛般死死黏着江辞霜,江辞霜挥剑将黑气搅碎那黑气又再次在空中凝为一团持续攻击,难缠得很。

    宋望潇在地面看着江辞霜在硬对巫千山狠毒的攻击还要躲避黑气的袭击,不由得忧心皱眉,但她修为太差,前去支援不仅帮了忙,可能还会让江辞霜分心保护她。

    宋望潇心急如焚却也只能任由上方的两人厮杀,她慌忙打开储物戒,想从中找些什么法器可以牵制巫千山的行动,最后翻来覆去拿出一条绳子,紧紧攥在手中。

    这绳子非常结实,捆住巫千山应该可以为两人争得一些逃走的时间,只是她看向空中身影不断变幻的两人,找准不了时机。

    但她看着却阴筱并未将她的那柄灵剑祭出,就连她与巫千山对战时的招式也与那日她在山林所看到的不符,宋望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倒没有深想,脑中的思绪全然被上方以一敌二的阴筱占据。

    黑气已经被江辞霜尽数消灭,但与之相应的就是江辞霜手上拿着的灵剑剑身开始出现裂纹,江辞霜挥剑挡住巫千山的又一攻击,随后中指和食指并拢,指尖凝聚空中的灵息,而后飞身一指,巫千山躲避不及被直直击中,二人瞬间拉开了距离,他再不松懈迎敌,拿出本命剑飞速攻击。

    与此同时,江辞霜手上的灵剑终于承受不了攻击,在江辞霜手中化为粉末,而后她听到下方属于宋望潇的声音大声呼喊。

    “阴筱!躲开!”

    江辞霜眼瞳微缩,侧身避开巫千山带着狠厉杀意的一击,祭出本命剑的巫千山实力大涨,连带着剑身也带着翻涌的黑气,江辞霜即使躲开了还是被那黑气灼伤到,她移身后退与那人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从江辞霜本来位置的下方突然出现一道残影,那残影速度之快直直冲向原地未反应过来的巫千山,不消一息,绳索便将巫千山牢牢捆住。

    “这是,捆灵索!你竟打开了那处密室!”巫千山剧烈挣扎,目呲欲裂,看向宋望潇的眸中带上了阴毒的恶意,宋望潇打开了密室,是否已经看到了里面的魔族法器?

    “还把你的所有宝贝都拿走了!”宋望潇起身接住飞下的江辞霜,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不和空中大声叫喊的巫千山多说,说完嘲讽的话就扶着江辞霜脚步生风。

    刚才这里的打斗声不小,吸引了诸多弟子前来,她们要他们来之前赶忙离开,不然人多再想突破重围就麻烦了。

    宋望潇催动灵力,让自己跑得快些再快些,不消一会两人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宗门大门。

    就在宋望潇欣喜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之时,却听到身后猛然传出剧烈的爆炸声,与此同时她怀中本无力的人却猛然用力将她一推,宋望潇整个人向旁边踉跄几步抓住一旁的石狮子才堪堪站定,为反应过来先占据她心神的却是一道闷哼。

    “唔。”江辞霜被那道黑气击飞数米,撞到一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柱子上被撞出了深深一道裂纹,可见攻击之人耗费了多少功力。

    江辞霜靠在柱子上深深喘着气,抬眸看向大步走来的巫千山时,眸中带上了真实的杀意。

    “区区一个捆灵索就想捆住本座,太不自量力。”巫千山勾唇大笑,浑身翻涌着抑制不住的黑气,看向宋望潇的眸子里满是淬满恶意的势在必得。

    “宋望潇,就凭你和一个半残废的合体期修士就想从我徙翊宗逃走,也太想当然了!”

    刚刚那一战,他已明了这个这个女修修为不过合体初期,竟敢与他一个大乘期高手相比,他刚刚祭出半身功法的一击,怕是这女修的半个灵丹都被震碎了。

    半残废?

    宋望潇愣住,看向不远处靠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阴筱,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此时凝固。

    宋望潇深深喘着气,心脏被大片的酸涩与疼痛包围,她咬牙从暗处走出来,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剧烈的愤怒快要化成实质。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好,我给你,你把她放了。”宋望潇站在江辞霜身前,用身体挡住不让巫千山再次对阴筱攻击。

    江辞霜垂在身旁微微调动灵气的手指一滞,她眸色幽深,随后缓缓合掌,刚刚在灵海里还跃跃欲试的浮冥剑一瞬间安静下来。

    “哦,你是在和本座谈条件吗?”巫千山傲睨自若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宋望潇的条件有些好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座谈条件吗?”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现在我就在这,她对你来说应当无甚用处,将她放了,我便同你回去,否则。”说着宋望潇拿出一把刀抵在她的胸膛。

    “否则,我现在就自爆灵丹死在这里,我的命对你来说应该有很大的用处吧,我若死了一句冰冷的尸体应当对你没用了,我管不了自己的生还管不了死吗。”

    闻言,江辞霜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看到夜色中的少女挺直背脊站在她的面前,为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和对面的人谈判。

    江辞霜侧眸,眸中翻涌着看不清的情绪。

    巫千山听到她的话,面色一顿,的确,宋望潇如果死在这里,她体内的魔气也会随着灵丹而覆灭,那么他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我要怎么相信,这是你的保证而不是缓兵之计呢。”他仍是不愿意将这个袭击他的修士放走,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方可解心头之恨。

    “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打不过你,我的话就更不用说,让她走是我最后的妥协,你快点做决定,是放她走我任你取我的命,还是我们一起死在这。”宋望潇单手结印,下一息她的嘴角溢出鲜血。

    巫千山目呲欲裂,眼看着她真的要自爆内丹,抽搐着脸笑道:“好一对恩爱的道侣,好,我放她走!”

    “说话算话!”

    宋望潇丢下手上的刀,而后迅速跑至江辞霜身旁,掏出固灵丹喂给她,将她扶起。

    “你快走。”她的语气满是担忧和焦急。

    江辞霜抬眸看着她,月影照在她微微煽动的羽睫,令人分不清她的神色,她深深看了宋望潇一眼,而后捉住她颤抖的双手轻轻握住又松开,转身驱使灵力飞速离开了徙翊宗。

    直看到阴筱的身影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中,宋望潇担忧的一心这才缓缓平静下来,下一刻她便觉得浑身一紧,低头一看,自己竟被捆灵索牢牢捆住。

    她使劲挣扎了一下,绳索非但没有一点挣开的趋势甚至还缓缓收紧,宋望潇有些呼吸困难忍不住开口。

    “我不都说了会留在这,你怎么还捆住我?”

    巫千山走至她身旁,浑身翻涌的黑气中带着浓烈的怒意。

    “真是对恩爱的鸳鸯,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惜了,你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他说着转身看向远处,远处几处火光向此处靠近,是闻声赶来的巡逻弟子。

    “宋望潇,本座实在好奇,你既然已经逃出去了,又为何回来?”趁着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巫千山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而宋望潇也乐得与他聊会。

    “巫掌门,我会回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宋望潇也不和他打哑谜,“我在想,我一个不过筑基的弟子,怎能让掌门耗费这么多寻找,我真的很好奇,所以我就来看看了。”

    巫千山猖狂大笑:“哦,是吗?”

    宋望潇勾唇:“本来我还是很疑惑的,但是刚才宗主大人您的反应,让我更加笃定我的猜想。”

    巫千山神情冷下来,神色严峻:“你要说什么?”

    宋望潇却不在意他状态的变化,反正怎么做巫千山都不敢杀她:“方才我说,以我的命抵阴筱离开,你同意了,但是我的命有甚么重要,竟然要劳烦宗主大人这么在乎,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宗主大人必须要的,而且还是活的时候有,死了就没有了,思来想去,也就我那颗只能筑基的灵丹有点用处了。”

    宋望潇好似根本没有受那捆灵索的束缚,整个人气定神闲地同巫千山说着她的猜测。

    “所以我猜,我入宗门本就是一场谋划,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巫千山整个人表情青了又紫,许是宋望潇前半句话猜测太过正确,听到后半句他下意识反驳:“胡说,你的入宗乃是命中注定,你本就……”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猛然转移话题。

    “呵!宋望潇,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还想苟延残喘些时间,本座自不会让你如意。”说着他看向匆匆赶来的巡查弟子,将周身的黑气尽数压制回丹田,吩咐道。

    “本座已将孽徒抓住,将她拖入地牢,没有本座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入地牢。”

    巡逻弟子恭敬应是,随后看向被牢牢锁着的宋望潇谄媚道:“恭喜宗主,捉住此等孽徒,踪樾仙尊在观岐门想必知道了定十分开心。”

    巫千山欣慰地摸了摸胡子。

    “说错了。”从刚刚就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宋望潇此刻突然开口,无头无尾显得十分突兀。

    巫千山心间突然没有来的一沉,他猛转身紧紧盯着宋望潇:“你说什么?”

    “说错了,我和她……不是道侣。”宋望潇沉沉道,想起什么无奈笑了下。

    “如果我们是道侣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着她抬起眸,一双锐利的眼中哪还是刚才束手无策的挫败,她勾起唇,缓缓打了个响指。

    “而是,妻妻双双把家还。”

    下一瞬,本该被捆灵索牢牢束缚的人竟硬生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绳索失去束缚物后落在地上的清脆撞击声在黑夜里响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