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很大,宋望潇这些天只顾着忙碌接下来的事情,再加上身旁时时刻刻有江辞霜,关乎自己体内魔气的事宜她从未真正开始探查。

    这几天江辞霜鲜少出现在她身旁,宋望潇心中一直想着要去一趟藏书阁,便循着道路前去。

    魔宫内来来往往除却她,便只有动作僵硬的傀儡仆从,宋望潇也没了同她们打招呼的兴趣。

    藏书阁内书籍摆放众多,宋望潇翻看许多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自己体内魔气的踪迹,反倒是看到上一任魔主对于此事的记载。

    “多年之前,远古魔息自天而降,吾受天神指引,誓要完成魔族存亡大计!”

    寥寥几语,宋望潇只知晓自己体内的那魔息是自天而降,魔主在仙魔大战时战死,按照时间来算,这魔气出现的时间应当是随着原主出现。

    可她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体内魔气的异常,相反反而更加疑惑。

    天神?

    宋望潇想到之前那道出现在她灵海内的声音,好像也是自称天神来着,它和这个魔主所称的‘天神’又是否为一人?

    宋望潇继续翻找,只找到了一些繁杂的符文,同她在移生殿内地砖看到的符文一致,又一次想到了殿内她的尸首,她蹙了蹙眉,随手将那些写满符文的书籍放下。

    直至天黑,宋望潇并未找到其他有关的线索,她只得回去。

    夜色灌溉,魔宫高高围墙上诡谲花纹暗流涌动,发出妖冶的光,宋望潇走在路上,身前月光在她照亮前方道路。

    不知为什么,宋望潇似有所觉抬眸,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抹身影,柔白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至宋望潇脚下。

    江辞霜看到了她,虚弱的身子仿佛注入了活力,浑身如针刺般的淬骨疼痛好似都消减下来,溢出的魔气安静的回到了灵海,她蓄起力气朝着宋望潇走来,藏在怀中的秘器好似在发着烫,心脏都在颤栗。

    宋望潇看着她步履蹒跚朝着她越来愈近,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宋望潇皱眉,冷道:“魔尊殿下有何贵干。”

    江辞霜的步伐顿住,宋望潇了无情绪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将她雀跃的心浇灌,寒冷滋生。

    江辞霜张了张唇,想说她有东西想送给宋望潇,可是宋望潇的眼神是这么冷漠,她竟有些不敢拿出,整个人就顿在了宋望潇的面前。

    宋望潇见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也不说话,叹了口气,从她身侧离开,她闻到了更加浓厚的血腥气息,但只是皱了下眉,并未放在心上。

    江辞霜做了些什么,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至脚步声逐渐消失,江辞霜这才如梦方醒般忙转身看她,宋望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中,她颤了颤唇,下一秒唇角溢出鲜血。

    仙族宗门的实力不是区区一场战斗就可以摆平,听绝众人的困魔阵令她浑身魔气不断绞着她的内丹,浑身伤口不断溢血。

    江辞霜为了蓄灵器同他们周旋耗

    费了众多魔力,她本就心魔滋生,此刻遭受着异于常人的反噬。()

    她伸手,掌心盈盈淡光,而后缓缓浮现一块圆润的青白玉石,这便是仙族秘宝&adash;蓄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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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石温热,不断朝外散发着纯粹的灵力,每一分都深深剜痛着江辞霜的血肉,绞着她体内的魔气,江辞霜却握紧她,任由伤口溢出鲜血,半边身子因为疼痛已经麻木。

    之前的玉佩不小心摔碎了,她想再为宋望潇制作一枚玉佩,让宋望潇一直带在身上。

    阿潇的身体虚弱,有了玉佩就会更好的修炼。

    江辞霜探手伸向腰间的玉佩轻轻摩挲,指尖掠过中间裂纹,留下一道血痕。

    她想一点一点弥补自己的错误,想让阿潇再一次慢慢地爱上她,她不能没了宋望潇,宋望潇是她的所有,她不能失去自己的所有。

    即使希望微茫,她还是想飞蛾扑火,为了那一丝的可能。

    殿内红烛长燃,烛火跳动,燃起一声声抑制不住地低咛。

    江辞霜半阖着眼,体内魔气反噬令她五脏具断,可身上却燃着火般不断绝,冰火两重天般沉沦又窒息,引着她不断颤栗。

    江辞霜抵在宋望潇肩膀,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红,她这几天一直在雕刻玉佩,再加上反噬,身子无比虚弱,早已受不了这么重的做。

    可她无法拒绝同宋望潇的亲近,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不是一具傀儡。

    宋望潇额间渗出细汗,她看着怀中即使很累却还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女人,眉间轻蹙。

    女人手探向她的脖颈,手指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皮肤,带着偏执的占有,凑到她的脸颊啄吻她的脸颊。

    “不要离开。”她恢复了一点意识,又吻住她的唇,因为情动体内魔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却被她生生压了回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可是宋望潇就在她的身旁,她只能用身体的沉入弥补心中的无措。

    宋望潇抬眼看着她为自己情动,为自己颤抖,脸颊绯红,心中却无甚反应。

    宋望潇手落在床尾,手指有意无意轻点布帛,随着江辞霜共同陷入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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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望潇大致知晓江辞霜这几天鲜少见到她是去干什么了,江辞霜的掩饰总是很容易看出,她应当又是为自己准备东西了。

    可是宋望潇早已不在意了,她马上就要自由了。

    宋望潇毫无波澜的内心居然产生了颤栗,荡起层层涟漪,不知是为自己即将出现的自由,还是能令江辞霜感受同她一般的心痛。

    宋望潇抬眸,眸中复杂情绪遮掩她棕栗色清澈眼眸,她早已不再纯良,她的心已然随着那场大战坠入深渊,从未爬出,她看向对面缓缓走向她的女人,温柔地弯唇。

    江辞霜这几天一直在雕刻玉佩,她想让宋望潇早些开心,想让宋望潇能早一点对着笑,便不顾体内重伤不眠不休地刻着玉佩,现在她终于刻好了,快要送出去时内心却惴惴不安,她想起自己之前的那枚碎掉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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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宋望潇还会不要。

    为了让宋望潇能够开心,她特地换上了以往在仙族才穿的白衣,长发束起,清冷如仙。好似这样宋望潇就不会冷眼看她,好像她穿上白衣服就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一般,不过是自欺欺人欺骗自己。

    她看向对面温柔对她笑的宋望潇,不知为何,心中骤然一空,好似有什么要在眼前消散一般,瞳孔微颤,她焦急走了过来。

    “阿潇……”她忍不住喃喃,在看到宋望潇清秀的眉眼时这才稍稍放下心,她将攥在手中的青白玉佩递出。

    “阿潇,这是仙族的蓄灵器,有了它,你就不会怕铸不成身体了。”她低下头不敢看宋望潇的眼睛,继续道,“我将它刻成了玉佩,想着玉佩你就可以随身携带。”

    伸出的手无人触摸,温热的玉佩在她掌中似乎冰冷下来,江辞霜抬眸,却撞入了宋望潇冰冷的视线中,她呼吸一窒。

    “阿潇……”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宋望潇却在她之前开口。

    “江辞霜,我不需要这些,你知道我最需要什么。”她淡淡开口,声音裹挟着微风朝江辞霜耳朵里钻。

    江辞霜心中颤栗,她好像知晓后面要发生什么,却不愿相信,不顾她精心雕刻的玉佩向前紧紧抓住宋望潇的手,摇头:“阿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宋望潇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而后视线上移,对上她惴惴不安的视线。

    “我早已不爱你,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

    江辞霜伸手捂住她的唇,摇着头眸中蓄满雾气,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在她的想象中宋望潇会对她笑,不是说这些话。

    “不会的,阿潇,我会让你再爱上我的,我不能……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她浑身发着抖,紧紧抱住宋望潇的腰身,柔白长衣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地上,蓄起冷意。

    她却只听到一声浅笑。

    “江辞霜,百年了,你真的能分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执念吗?”

    江辞霜的动作滞住,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冻在原地,整个人恍惚地跪在地上,浑身力气被抽去了般,手中光滑圆润的玉佩随着她动作滚落地上,蒙上灰尘见不得光。

    宋望潇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探手托起江辞霜下颌,看着她弯起唇。

    “你对我的爱,究竟是爱,还是你作为上位者的占有与不甘,你自己真的知晓吗?”她的声音淡淡,却好似带着利刃,一刀一刀剖开江辞霜千疮百孔的内心,将最后一丝侥幸也曝露在阳光下。

    “阿潇……不要……说了。”她嘴唇发白,整个人好似陷入了魇中,什么都分不清,可耳边依旧是宋望潇清晰的笑声,针扎般刺入她的心中。

    “你还记得,我们去徙翊宗的时候,用的离开方法吗?”

    “你佯装不敌逃走,我留在徙翊宗同巫千山对峙,然后套到线索后消失,我们配合的可真默契啊。你可知晓,当时武巫千山问我,我们是否是道侣,我说我们不是,但我心里想着,我们总有一天会是的。”她的声音缱绻,温柔低语,令江辞霜心中不禁燃起希望。

    “阿潇,我们是的,我们是道侣,这些只有我们可以做,我们是最默契的道侣。”

    这些是江辞霜埋在心中最珍视的记忆,是她百年每次忍受不了附骨之疽的疼痛时拿出的唯一可以给她慰藉的宝物,她珍视着这些,也正是因为这些,她坚信她和宋望潇会是道侣。

    江辞霜心存了些希望,宋望潇提起这些,说不定是想同她回忆之前,也就是说宋望潇可能同她一样珍视着那些回忆,她想要宋望潇点头,她只要宋望潇微微点头就好。

    宋望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江辞霜心中颤动,抬眼看她眼神颤动,宋望潇薄唇翕动,吐出的话却是冰冷刺人。

    “我们不是,宋望潇早就已经死了,被你杀死在仙魔战场。”她伸出另一只从始至终都未动作的手,江辞霜余光看到她指间夹着什么东西。

    “而这些,也不是只有我们二人能做。”宋望潇指间翻转,手中的符咒转瞬燃起火焰,映在江辞霜震颤的瞳孔,直照进她破碎不堪的内心。

    “不要……不要!”江辞霜想熄灭那火,她想施法打断仪式,可魔气反噬她竟生生吐出口血。

    身形消失的最后几息,宋望潇冷着眸子看着面前的江辞霜,看着她的身体像秋日花草般以最快的速度枯萎,再也无法生长。

    她想。

    江辞霜,你早该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