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尘闻言,笑了下:“无妨,反正几日之后这灵泉也就搁置下来也就无人用了,你若是滋养身子还蛮清静无人扰的。”

    江辞霜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为何?”

    花归尘没有察觉她语气的异常,继续轻快在前走着:“此次宗门之会虽然只是聚会,但这么多人聚集在此,总会聊些其他之事。”

    江辞霜不动声色道:“其他之事?”

    花归尘停步,转身看她,眼眸微阖,本想询问她为修士却为何不知这么重大之事,却在看到她低着头时露出的苍白皮肤时将疑惑压了下去。

    罢了,此人伤势如此之重,兴许是专门来寻找行听医治的,不知也正常。

    她叹口气,语气中不自觉加上了些许怜惜。

    “道友应该知晓,在仙界每逢一段时间仙界的秘境就会打开,秘境幽深且危险,蕴藏天地灵气,其中秘宝也是数不胜数,各宗门早已等待许久,正巧就在几天之后秘境开启,今日宗门相聚,定要讨论秘境之事,许多宗门决定相聚一同出行,花满阁也会派出人前往。”

    江辞霜心潮微颤,却还是克制着不让自己语气出现异常:“宋道友也会前去吗?”

    花归尘眉心微蹙,隐约觉得她这么依靠宋望潇有些奇怪,却转念一想她是被宋望潇救回来的,这么多陌生人中多依赖宋望潇一些也可以理解,便将这些奇怪压在心中当作自己多虑。

    “当然,不过她身子有些虚弱,我和行听也会一同赶往,花满阁就只下留采了。”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思虑几分继续道:“不过你放心,你既帮了宋望潇和留采,就是我花满阁朋友,你便安心在此地治病。”

    她说着想起之后几天离开后花满阁的打算,想法不自觉飘散,没有意识到身旁人沉默不语异常的样子。

    江辞霜跟在花归尘身后,脚步蹒跚却满是执着的走着,眼底掀起层层涟漪,与花归尘说话时的轻松不同,她的心却像是溢着澎湃的水被咸涩充斥着。

    二人无言,相伴来至宋望潇院前,正巧碰到了端着汤药走过来的宋望潇。

    江辞霜心忽地一窒,竟有些无所适从地朝后退了半步,花归尘没有发觉,唤宋望潇。

    “望潇。”

    宋望潇远远的看到了两人,余光中那抹白色的身影缓缓隐在夜色中,白皙的皮肤被月光映得愈发苍白,清冷如皎月,夜色似霜雪,宋望潇自己都未曾察觉她的眸色一颤。

    宋望潇弯起唇,眼中的那几分情绪早已消散:“你怎么来了?”

    花归尘笑了笑:“这位道友在花满阁迷了路,我见是你救回来的,便将她领来了。”

    宋望潇这才移开视线看向一旁地虚弱女人,夜风吹来,吹拂几人衣衫,女人单薄的身影宛若池中的干枯的蒲叶,似乎只需一点力度便会彻底折断,她眸色微冷。

    江辞霜察觉到宋望潇向她投来的视线,稍稍点了头:“抱歉,我寻不到路

    了。”

    即使克制着语气_[,好似犯错接受惩罚的全身淋水的小动物,加上愈发苍白虚弱的面容格外惹人生怜。

    宋望潇却只是凝着眉移开视线,推开院子的门缓缓道。

    “进来吧。”

    即使她的语气有些生冷,江辞霜却还是有些欣喜,至少宋望潇同意让她进去,虽然是以一位陌生人的身份,却也令她足够开心。

    宋望潇踏入房中,推开门挥手,眨眼间房中烛火亮起,照亮一隅。

    她将手中的汤药放置桌上,下意识地伸手触碰瓷碗看看还烫不烫,等她反应过来眸色一冷立马抽回手,转身看向江辞霜。

    “汤药已经不烫了,你趁着温热先喝。”

    她只道,而后侧身从江辞霜身旁离开,花归尘见状也随着离开,房中只剩下孤零零的江辞霜一人。

    她盯着那碗蒸腾着丝缕雾气的汤药,缓缓走过去将它端起,苍白唇瓣触碰瓷碗,将汤药喝下。

    未加任何甜意的汤药泛着苦味,江辞霜却面不改色缓缓吞下,苦涩变为甜蜜,腐朽不堪的内心缓缓溢着甜意,好似真的在修补伤势般。

    只因这是宋望潇为她端来的汤药。

    -

    宋望潇踏出院外,身后的花归尘赶上来。

    “这位道友叫什么?”

    宋望潇神色一顿,下意识想说江辞霜的名字,却还是被她咽下。

    “不知。”她只道,“她叫什么,与我无甚干系。

    花归尘连连道:“啧啧,你还真是……无情。”

    宋望潇转身看她,神色有些无奈,花归尘这才收回调侃,说起她来这里的正事。

    “几天之后各宗门要前去北方的秘境,你和我一起。”

    宋望潇点头:“可以。”

    花归尘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莫名觉得气愤,虽然早就知道宋望潇这人从魔宫逃离之后对所有人都有了谨慎,但面对如此重大之事,也不必如此不看重。

    她之前对宋望潇还是存着几分钦慕之心,想着可以同宋望潇在花满阁一起生活,假以时日宋望潇的情伤总会被时间消弭,但慢慢地她便不这么想了。

    宋望潇这人看似很释怀很无所谓,可内里却会记住所有,她的情与爱早就已经给了那人,被欺骗后内心早已一片空寂,便再无法生出爱。

    起初她还是有些难过,但几分钦慕在时间中消磨,她觉得同宋望潇做好朋友也蛮好的,慢慢地就释怀了,至少她一开始便是想让这个满身郁色的人开心一些,现在也应当是做到了。

    “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个反应,至少兴奋一点,那可是珍贵的秘宝!”花归尘语气故意夸张道。

    宋望潇笑了笑:“好好。”她想起今日行听告与她之事,道。

    “今日行听告诉我,我的灵体在同悉兽的交战中灵丹吸收花深之地纯粹的灵气,意外凝得了最后的几分,我现在已是全身。”

    她

    ,却能让人听出她掺杂在其中的激动。

    花归尘猛吸一口气?,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猛地向前抱住了宋望潇,而后松开。

    “真的!”她欣喜若狂:“再好不过了!这样你的修为就会像修仙者一般可以徐徐递进了!”

    宋望潇:“的确,行听说我灵体吸收了纯粹的灵气,以后的修行会比常人简单些。”

    她说着不由自主弯唇,好似她自己也对之后的事情一片明了,心中郁积消散。

    “那这般,此次秘境之行有了你应当会顺利许多,而且秘境中的灵气你也可以熟练运用,到时对你的修为的增进又是奇效,今日真是好事连着!”花归尘道,很是欣喜。

    “对了,不日之后我们将会随着各宗门一同前往秘境,你身上被悉兽伤到的伤如何了?”花归尘担忧道,秘境虽然珍宝数不胜数,可伴随着的危险也愈发深刻,如果宋望潇的伤势还未恢复,她有些担心宋望潇受伤。

    宋望潇低眸沉思些许,缓缓道:“伤势恢复得还算顺利,以防万一我会去灵泉泡一泡的,不必担心。”

    花归尘这才放下心来:“这样也好,灵泉对身子的修补有着很好的功效。”

    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嘱咐的话,便听到房内忽地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碎开的声音。

    宋望潇猛地回眸,抬脚走进院中推开房门,便看到房中的江辞霜正怔愣着低着头,地面上是方才宋望潇端过来的汤药碗,只是汤药已经喝完,地面并没有药渍。

    花归尘目光掠过江辞霜,落在宋望潇的身上,微微蹙眉。

    宋望潇抬眼看向江辞霜,却撞入了一汪雾气弥漫潮湿泛红的眼睛,深邃如海渊,漩涡般要将她吸进去。

    宋望潇移开视线,心里有些好笑,这副做错事的样子可真是楚楚可怜,可她却眸色没有什么情绪,例行公事般冷冷开口。

    “可有伤到?”

    江辞霜有些发抖,她像做错事的小动物般低着头,眉眼微微耷拉,她当时听到宋望潇很开心轻松的声音,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她这般轻松愉快的声音,心中有些激动,手中不断摩挲的药碗没有拿稳,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摔碎了。

    本以为会被宋望潇厌恶,却听到她询问自己可曾伤到,江辞霜心中被海水漫过,苦涩和甜意撕扯着她。

    她摇摇头。

    宋望潇看向地面的药碗:“罢了,你多去休息,应当是身子虚弱导致的,这药你还需多吃几天。”

    江辞霜:“这些瓷片……”

    “这小事,不必担心,不过是一个瓷碗,阁中有的是,道友不必担心赔偿,我花满阁可不是心胸狭隘之地,是吧望潇。”花归尘抢先道,消解了屋中冰冷的氛围,她伸手施法,地面瓷片飞向窗外。

    宋望潇点点头,没再说话。

    江辞霜抬眸瞥了一眼宋望潇,见二人如此熟悉毫不拘束地交流和动作,眸色凄楚,浑身像被灌进冰冷的海水,骨头泛着刺骨的痛。

    她终究是没有能光明正大同宋望潇交流的资格,连这个伪装的可以和她说几句话的身份也不过是宋望潇见她可怜施舍给她的。

    江辞霜低下眸子,掩饰着眸中快要漫出的痛苦,微微点了点头,抬脚僵硬着离开。

    “道友,可否问一下名字?”花归尘道。

    江辞霜的脚步顿住,两人只看到她单薄的弱不禁风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会消散。

    “唤我,忆忧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含着沙子般苦涩,却又异常虚弱轻柔,一阵风般吹过。

    宋望潇淡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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