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津略微一顿,轻轻动了下。
江南萧手上紧了紧,抱着人走回房间。
期间亦不曾分开。
末了,只闻江南萧哑着嗓音,低低道:“学得真快。”
江望津脸色顿时一红,少顷,似乎是觉得自己总是这般由着长兄逗实在太过好欺负,遂抬眼道:“是长兄教得好。”
江南萧扬起眉梢。
江望津倏然笑了笑,迅速趁势从他怀中滑下,往书桌边走去。
江南萧也不急着去追他,眸中盈着浅淡笑意注视着过去。
“长兄,过几日可以陪我出去吗?”先前听到卫恒提起,江望津便算了算日子,七夕那日正逢休沐日。
“想去哪?”江南萧问他。
知道长兄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日子,江望津想了想,“游湖吧?”
他还未同长兄一起游过湖。届时他们可以在船中欣赏岸边的灯会,每逢七夕似乎还能看到宫中燃放的烟火。
江南萧道:“好。”
见他答应下来,江望津微微一笑。
待明日有空,他要再去一次禄宝阁。
江南萧不知他心中所想,走过来在他颊侧轻轻揉捏了下,嗓音还透着几分沙哑,轻而低,“今夜我宿在这?”
江望津滞了下,思及昨日在榻上躺了许久方才睡着,遂还是点了点头。
江南萧轻笑。
两人晚上终于又睡在一起,他也没做什么。而江望津窝在他长兄怀里很快便睡了过去,十分安稳。
翌日,江南萧照旧去上值,江望津用罢午膳后便带着燕来和林三出府。
离开前他还看见了杜建,休养了两日,后者看起来还算精神。
杜建见到江望津,连忙单膝扣地,“多谢侯爷赐药。”紫灵膏不愧是顶级伤药,他不过涂了两次便觉出身上的鞭痕淡去不少。
原本以为自己要在床上躺半个月的杜建对江望津自是感激。
那等疗伤圣品换到以往就是把他卖了也用不起。
江望津摆手,“你可好些了?”
杜建点头,知道他要出去,也连忙起身想要跟上。
江望津:“你就留在府中休息吧。”他今日感觉身体稍微没有那么难受了,且不过是去一趟禄宝阁,快去快回即可。
“让属下也跟去吧。” 杜建道,他的伤算不得什么。在此之前他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也是主子没有同他计较,否则以他的过失,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连邬岸那日看他前往暗阁领罚时都啧啧称奇,只三十鞭,已经是历来暗阁中最低的惩罚了。
江望津看了看他,见对方十分坚持,他叹了声。
“那便一起。”
赵仁命人去准备马车,难得提出了建议:“侯爷这又是要去哪?派下人去做不行吗?”这回回出去都要出事,他可担心着呢。想到这里,赵仁又在心中呸呸两声,菩萨可万万别听他方才的话啊。
因为是要送给长兄的东西,江望津摇摇头,“我想自己出去。”
赵仁纳闷,“是有什么要事吗?”
江望津颔了颔首,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有一丝心虚。
他现在同长兄的关系……也不知赵叔知道后会怎么想。
还是先不告诉对方了。
男子同男子之间生出那种感情本就少见,再者……他们还是兄弟。
还是得徐徐图之-
江望津坐上了赵仁准备的马车,这回身边带足了侍卫,将他的马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依旧是由林三驾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场面极为壮观。
不过江望津的身份到底摆在那里,京中达官贵人颇多,如此倒也不算稀奇。
很快,马车就到了禄宝阁,江望津被燕来搀扶着下去。
他们刚一进店,掌柜便迎了上来,依旧是那副谄媚的模样,眼神在扫向江望津时都在发着光。
又是这位大主顾,嘿嘿。
“侯爷,这次想要些什么?”掌柜见外面众多侍卫随行,出口便尊敬道。
店中还有其他客人,远远瞧见这阵仗,皆在心中好奇,听到‘侯爷’二字瞬间明白过来。
当朝这么年轻的侯爷,只有那位了。
江望津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目光于店内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那面摆满玉石的墙壁。
掌柜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炉火纯青,循着他眼神落去的方向望去,立马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侯爷是用来雕的,还是要买成品,成品都在、”
他正欲说下去,江望津道:“雕的。”
掌柜讶然看他一眼,而后迅速走上前将一物取下,“这一块,东海所出千年蓝盈玉,侯爷请看。”
江望津在听到掌柜的提议后,想着时间尚早,不若自己雕,他以前也玩过一些。
由于身体原因,江望津在体力方面的消遣极少,倒是玉雕有些涉猎。
他也算懂一些玉石,过去一看成色便知极品。
东海千年蓝盈玉一出,一些在里间坐着的客人齐齐望过来,二楼更有人探头张望。
先是惊叹于原来这位就是近来风头正盛的江侯爷,继而便是对玉石露出痴迷的表情,十分向往。
“包起来吧。”江望津道,接着他又让掌柜包了些其他的玉石用来练手之用。
掌柜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多出了几道,对江望津的态度就更是殷勤。另外他还多赠了一套工具用来切割、钻孔、雕刻,虽不是极品,却也是难得的佳品。
江望津对他露出个温和的笑。
掌柜心道自己这算是搭上侯府的线了,“以后侯爷若什么想要的,尽管派人来店里,小人会挑最好的送来。”
“多谢。”江望津简单道了声,很快他便离开禄宝阁。
燕来:“侯爷,你想雕什么?”
江望津道:“玉佩吧。”
长兄送给他的那一枚玉佩精致,雕工更是精湛,他便也想送对方一枚,上面就刻……
‘泽’。
长兄为他取的字。
江望津朝着马车行去,刚走近,就见一人靠在树边,“果然是你。”
“八殿下。”江望津一滞,对那人道。
蔺澈看他,今日江望津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衫,薄薄的衣料将他的身形勾勒,那截腰显得愈发纤细。他只看了眼就飞快收回视线,“上次的事,本皇子给你道歉。”
“上次?”江望津故作不知。
他看着上一世还曾为他在蔺琰面前说过话的蔺澈,一时十分感慨。
蔺澈闻言耳根烧了烧,皱起眉头,“你不知道?”
他还以为对方发现了上次是自己买通宫人推的人,没想到居然不知道,那他这岂非是不打自招。
蔺澈即刻皱起眉毛,一摆手,“算了算了,没什么,你走吧。”既然不知道, 那他也便装作不知,左右那宫人也被他皇兄处理了,对方即使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江望津却没走,“八殿下不是说要道歉?”
“你……”蔺澈瞪圆了眼睛,“我、本皇子收回方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江望津点头,平淡道:“哦。”
蔺澈睁大眼睛回视,他生得更像皇贵妃一些,与更肖似硕丰帝的蔺琰其实不太相像,五官要更为柔和。
“那殿下告辞。”江望津收回视线。
他停下来,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口中得知蔺琰的情况,他想知道……蔺琰是不是也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但转念又想,蔺澈这一世同他其实无甚交集,应该不会无缘无故与他说起蔺琰。
想罢,江望津抬步继续朝马车走去。
蔺澈却叫住他,“等一等。”
江望津脚下微顿。
蔺澈望向他,神色很是复杂,“你……可是与我皇兄闹翻了?”-
当初蔺澈因为见对方和皇兄走得近,他看在眼里,遇上了,便忍不住追问。
蔺澈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有那样一问,说到底不过一句戏语,可事后皇兄却告诉他,江望津态度似有松动。
听到皇兄那话时,蔺澈愣了愣,嘴角要翘不翘的,最终也只是平静地道了句‘知道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江望津似乎反悔了。
他并未答应帮助皇兄,且在后来,还频频躲避皇兄的邀请。
蔺澈有些恼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比皇兄还要生气。
以致上次被心里的古怪情绪冲昏了头。
说他与蔺琰不像,可在某些方面却又异常相似。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江望津会拒绝他皇兄,所以最初他就把对方当成自己人,格外关注,慢慢发觉对方其实很是有意思。
故而,现在再见江望津,蔺澈心中除了复杂就只剩别扭。
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对方。
江望津:“八殿下何出此言?”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曾经也是真心相待。但他亦并未承诺过蔺琰什么,起码这一世是没有的。
所以江望津与蔺琰的关系也着实算不上闹翻。
蔺澈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你不是都不见我皇兄了?”难道他打听错了。
皇兄近来似乎因为朝堂上的事心情不太好, 蔺澈都不敢同他多说此事。
因而只能来问另一个当事人。
江望津答得坦然:“是。”
蔺澈被他弄得一时说不出话,看了江望津好几眼,语塞道:“你……”
江望津:“八殿下还有事?”
蔺澈最后望着他,下巴微抬,缓缓说了一句,“你既然不打算掺和进来,那便永远如此。”
话落,蔺澈‘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江望津注视他的背影走远,心下感叹。
他不会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意思,这是一句忠告。
若置身事外,江望津尚能保证自己不被朝堂纷争波及,可一旦加入……
上一世的结局并非最差,古来皇权之路从来都是腥风血雨,蔺琰是踩着其他皇子的尸体上位,而那其中还有多了一个他罢了。
江望津敛下眼。
他径自上了马车,车帘被风轻轻掀起,江望津转头,目光扫向窗外,忽地便瞥见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人立在墙根下,身形被阴影笼罩大半,眼神直直地望着这边,神态竟是有些痴了。
江望津看去,猝不及防同对方目光相对,看清那张阴柔俊秀的脸时,他瞳孔骤然一缩。
待触及后者眼神中浓浓的情绪时,江望津几乎瞬间便抬手捂住了嘴,生怕胃部传来的反胃感让他呕出来。
那双眼底有悔有恨,有伤心有难过,还带着点委屈与可怜,一分不甘。活似被人抛弃了般,只能缩在阴冷的一角祈求别人的垂怜。
仿佛只要一丝,他就会将整个身心交付给那个人。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江望津一点一点将信任交托了出去。
容舒。
江望津基本不用确认,他知道,这个人是容舒,是上一世那个容舒。
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小傻子被偏执反派盯上后》是小笨蛋弟弟×大灰狼哥哥,大家都康康叭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