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军团洗牌之战前一年, 各大植饮世家相聚时都会有一些比拼。”面对楚医的豪横，卫楚并没有松口：“您真的要去？”
卫楚说的很含蓄。
星系谁不知道楚家的小少爷养尊处优惯了，除了追着美人跑, 什么都不会。
以往植饮世家的相聚是由楚氏军团组织, 公正性可以保证，比赛也都很温和, 楚医过去参与一下也不会怎样。
但这一次不一样。
林家与舒家上位，楚家势弱。
从名单就能看出来林家对楚家与秦家的态度。楚医去了，绝对讨不到好处。
楚医淡淡得说：“话多。”
卫楚：“……”
窗外大雪纷飞, 屋子里的供热系统开着，温度控制在最舒适的范围, 秦瑾川却觉得有些闷热, 他往后靠了靠, 手指上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侧了侧头, 看着楚医。
楚医盘膝坐在沙发上, 露着白皙清瘦的脚踝, 灯光笼罩下来，皮肤泛着如玉的光泽。
又白又嫩。
脚踝白，耳朵也白。
小未婚夫身上一定也很白。
秦瑾川突然移开眼,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移了回来。
楚医依旧是原来的姿势，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眼尾染着戾气, 眉目张扬而艳丽。
屋子里的热度似乎又高了，秦瑾川最终移开眼, 克制得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跟卫楚聊完, 楚医感觉有些困，他看了一下时间, 才晚上九点半，比他的作息早了一个多小时。
未婚夫果然是他的安眠药。
楚医突然想起了安全日那天，他在悬浮车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楚医往秦瑾川的方向凑了凑，问：“我刚来那天，就是安全日打林钩那天，你在不在车上？”
秦瑾川回过头：“嗯。”
“怪不得。”楚医笑了。
秦瑾川疑惑：“嗯？”
“在陌生环境，我入睡困难。但那天我睡得特别快。”楚医弯起眼睛，笑得很满足：“有你在，我很安心。就睡得就特别沉。”
秦瑾川想起了安全日那天。
悬浮车到了秦宅，楚医还窝在座位上睡得很熟，陆守凡叫了好几次都没叫醒，最后还是卡斯帮忙给抬上楼的。
原来他能让楚医那么安心。
这很好。
他很幸运。
说了几句话，楚医打了个哈欠，眼底的睡意都遮掩不住。
秦瑾川抬起手捏了捏楚医白嫩的耳垂：“困了就去睡吧。”
“想听故事。”
楚医点了点手里的《地球文明神话集》，笑眯眯得看着秦瑾川。
“好。”
灯光亮度调低，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低沉舒缓，是最特殊迷人的韵律与音质。
楚医蹭了蹭被子，闭上眼，一个神话故事的时间，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
秦瑾川又读了两篇，合上书。
睡着的楚医眉目舒展，五官的线条柔和下来，少了明丽张扬，多了几分清澈柔软。
秦瑾川缓缓得倾过身，把神话集放在楚医的枕头边上，手指轻轻擦过楚医的脸颊。
“晚安。”
我的小未婚夫。
*
第二天，雪小了很多。
楚医下了楼，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秦瑾川却不在。
卡斯围着餐桌转悠，告诉楚医：“主人一早就出门啦。这些早餐是主人让我准备的。楚先生您快尝尝看。”
别说，卡斯还真是个万能机器人，做的饭菜有模有样。
吃过热乎乎的早餐，楚医精神力充沛，满血复活，夸了卡斯之后，斗志昂扬得进了实验室。
楚医进去没多久，庞达冒着雪到了秦宅，想去实验室报道，却被卡斯无情得拦在院子里。
卡斯：“楚先生说今天的实验他要一个人做。别的人不能进去。”
庞达：“我也不行？”
卡斯点头：“楚先生说任何人。”
庞达活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
默默得哀怨了几分钟，庞达只好坐在客厅，眼巴巴得望着实验室的方向。
实验室内。
楚医把处理好的半灵放入提炼仪器，仪器调配到提取的最佳状态，按了开始按钮。
楚医聚精会神得观察着半灵的变化，在实验即将成功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细微的力量凭空出现，干扰实验条件。
来了。
楚医凝神。
干扰力量一出现，精神力消耗速度就开始加快，他的精神力很快就透支。
之后的一分一秒都很漫长。
庞达顶着一头雪，在实验室门外徘徊，他又看了一遍时间，问卡斯：“楚先生进去多长时间了？”
卡斯回答得很精准：“1小时45分36秒。”
实验室内。
仪器发出悦耳的声响，透亮的液体缓缓得注入楚医手边的透明容器里。
实验成功了。
楚医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实验台上缓了一下，才拿过精神植饮喝下去。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经过张浩贝的事情，他猜测书中世界有自己的意志，小说的剧情走向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在小说里，张浩贝的结局是死了，但他来了之后，张浩贝的命运发生偏差，在该死的时间点里没死。
于是，发生了荒星上的星兽偷袭，把张浩贝捅个对穿，治疗舱加速死亡。
小说里说过半灵不能被提取，所以每一次他就要成功的时候，剧情的力量就会出来干扰，继而失败。
小说里有剧情的人，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都被设定好了轨迹，人或者事都要按照那个轨迹行走，一旦偏离轨道，剧情力量就会强行让崩坏的剧情回到正规。
不论过程合不合理。
但他是个例外。
他是外界来的意识体，虽然他的身体属于这个世界，但他的灵魂游离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外，他的精神力不受这个世界控制。
所以，他的精神力可以与剧情力量对抗，可以让张浩贝活下来，也可以把半灵提取成功。
他的意识体是这个世界的变数。
感觉到脑袋里的刺痛缓解了，楚医抬头又灌了一管精神植饮。
不管怎么样，他是一定要改变秦瑾川命运的，那些战将的命运，他也要改。
*
楚医打开终端，拍了一张照片，给秦瑾川发了过去，却没有得到回复。
大概是在忙吧。
楚医也不在意，他把半灵药剂取出来，倒进特制的管状容器里封上口。
清澈的溶液在灯光的照射下浮现出一层乳白色，实验里残留着半灵药剂的清香，闻一闻就让楚医神清气爽。
楚医旋转着试管，打开终端，准备再拍一张照片，就听到了敲门声。
“楚医。”
实验室的门封闭性很强，秦瑾川的声音传进来，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切。
门外，秦瑾川皱了皱眉。
看到自家元帅，庞达就像看到了主心骨：“元帅，要不破门吧？一个人做这个实验太……”危险。
庞达的话还没说完，实验室的门就开了，楚医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握着半灵药剂，神采奕奕。
庞达一眼就看到了楚医手里的半灵药剂，澄澈干净，品质绝对是上佳。
“秦瑾川。”
看到未婚夫的那一瞬间，楚医平静的内心迸发出欣喜，他才发现，原来他那么希望跟秦瑾川当面分享喜悦。
楚医蹲到秦瑾川跟前，把手里的半灵药剂递过去：“你看，我成功了。只要荒星开发出来，原材料无忧。未来的洗牌之战我们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很厉害。”秦瑾川接过精神药剂，拂去楚医头上的雪花，又捏了捏楚医的脸：“我真的很幸运。”
其实，在这一刻他更希望拥抱他的小未婚夫，但他站不起来，小未婚夫也不允许他站起来。
“张浩贝醒了。”秦瑾川收回手，转移了话题，说：“荒星上的星兽清理过半，发现了一批品相非常好的半灵。凌世炎让人送了一些过来。”
都是好消息。
楚医却有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我虽然成功了，但是在提取方面有些问题。”
秦瑾川：“问题很大？”
“应该不是很大。”楚医摇摇头：“是暂时没办法批量生产。等下午我再做几次实验试试。”
“不着急。”秦瑾川握住楚医的手腕，把人往客厅里带：“我有些累，你陪我休息。”
楚医被迫休息了一小时，补充了精神力，才终于又进了实验室，这一进去就到了晚上。
期间，秦瑾川担心楚医身体吃不消，敲了两次门，结果都被楚医笑眯眯得给推了出来。
庞达要进去帮忙也被拒绝。
*
实验室内。
楚医盯着跳动的时间。
在实验即将成功的前几分钟，干扰的力量再一次出现，只是力量很微弱，他的精神力也消耗不了多少。
提取成功。
楚医没有停留，又开始新的一轮，这一次干扰的力量出现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第五次，干扰力量没有出现。
晚上八点多。
楚医主动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外面依旧下着雪。
秦瑾川在实验室门外处理公务，卡斯担心主人受凉，就找了个大伞，支在实验室门外，还把四周围挡了起来。
天黑了，庞达也还没走，他坐在伞的边缘，可怜巴巴得缩着身体，抱着一本医书看。
门一开，秦瑾川就抬起了头。
庞达也眼巴巴得看了过去。
“好消息，等等我。”楚医目光雀跃得对秦瑾川说了一句，然后喊了一声：“庞医生。”
秦瑾川侧头看向庞达。
庞达茫然得站起身：“楚先生？”
楚医：“来做实验。”
“哦哦哦。”庞达立刻放下医书，屁颠屁颠就往实验室跑。
秦瑾川关了终端，也想跟进去，却被楚医拦下了：“你不要进去。”
他未婚夫的催眠效果太恐怖。到了晚上，只要他未婚夫要是在他身边，他就会犯困。
今天这个实验很重要，他不能犯困。
秦瑾川眯起眼。
庞达兴高采烈往实验室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后背发凉，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元帅正目光冰冷得看着他。
方圆五米，气压低沉。
庞达心一颤，左脚绊右脚，差点与实验室的地面亲密接触：“……”
楚医心里好笑，他走到秦瑾川身边，说：“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得想睡觉。实验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我总不能在实验室睡觉吧。”
秦瑾川收回目光。
冷漠又压迫的目光移开，庞达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阳间，他拔腿就跑，一溜烟进了实验室。
见楚医状态不错，脸色不像上午那么苍白，秦瑾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要勉强。”
真好哄。
太听话了。
楚医恨不得亲他未婚夫一口。
目送楚医进了实验室，秦瑾川就低下头，继续处理公务。
关上实验室的门，楚医的表情一秒变严肃，他对庞达说：“这一次实验，我做副手，你做主导。”
楚医也不说废话，带着庞达就往实验台走：“最后几分钟要注意一下。”
“楚先生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等了一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庞达也不喊累，兴奋积极得跟着楚医一起动手。
跟着楚医做了几天实验，庞达的动手能力不错，虽然慢，但一直没有出错。
到了最后几分钟的时候，楚医后退几步，克制着精神力不去观察数据。
当悦耳的提示声响起时，楚医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成功了。
他的推测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当干扰的力量消失，就意味着被改变的剧情不会再被强行改回去。
*
与此同时。
林家客人络绎不绝。
林丰贵坐沙发上，慢条斯理得把茶水倒进杯子里，动作看似优雅。
林丰贵笑着把杯子推了推，说：“这是我废了很大力气提炼出来的茶叶，尝尝。”
林丰贵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眼角的皱纹很深。
他抿了一口，恭敬得夸赞：“味道很好，不亏是植饮大世家。”
狠狠得夸赞了林丰贵一通，男人进入正题：“林先生，今年的这个精神植饮，您看能不能给些优惠？”
林丰贵放下茶杯，抬手指了指房顶：“不是我不想便宜卖。是有些军团一直欺压我，我是没办法了才把植饮的价格提高。给你们便宜了，那我就得赔本了。”
男人搓了搓手，有些为难：“您看7%行不行？往年楚氏军团都是5%。这一下涨一倍，我们没准备……”
“那你们去找楚氏军团好了。”林丰贵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打断男人的话：“看他们能不能以5%卖给你们。”
男人为难了。
楚氏军团最近两年不景气，有资源的荒星基本都被楚少爷送给了舒家。现在的楚氏原材料严重缺乏，哪里能提供植饮？
林丰贵又笑呵呵得开口：“张先生，明年就是洗牌之战，现在各大军团都在备战，精神植饮的需求量太大。我真的不能低。你去问舒家也是这价。”
男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现在的植饮市场看起来是三分天下，实际上是舒家与林家两家打擂台，楚氏摇摇欲坠快不行了。
为了日后的发展，林家跟舒家，他谁都得罪不起。
男人叹了口气，又拉着老脸求了半天，林丰贵还是一步不退。
男人疲惫得离开了林家。
出了林家的大门，男人抬头望着的纷纷扬扬的雪，突然感觉到绝望。
*
男人离开后，林丰贵揉了揉笑僵的脸，心情却不错：“看看他们这些小军团走出去的样子，估计是要恨死我与秦氏军团了。”
这就是他提高植饮价格的最终目的，他就是要让各大军团对秦氏军团产生怨。
他发布的公告是一个幌子，但那又怎么样，这个提价的行动诱因是因为秦氏军团。那些小军团受到牵连，心里有怨很正常。
他们会记恨他与秦氏军团。
但他背后有陈氏军团，他手里掌握着最重要的精神植饮，他们不敢惹他。
当然，他们现在也不敢去招惹秦氏军团，但如果哪天秦瑾川腿废了，秦氏军团内部分裂了，各大顶流军团都对秦氏出手了呢？
那些小军团会做什么？
墙倒众人推而已……
下属夸赞：“先生您厉害。”
林丰贵摆摆手：“是高人厉害。不亏是高人，这一手玩得真溜。秦瑾川与楚氏有什么动作？”
下属回答说：“秦瑾川行踪不定，很少出面。安插的眼线说，秦瑾川已经坐上轮椅了。楚氏军团现在很糟，原材料供应不上，产业链马上要断了。”
林丰贵心情又好了一大半：“真是好消息。秦瑾川的那些下属呢？还在四处寻找治腿的药？”
下属一板一眼回答。
“俞霄琅身体弱，一直在军团内部改造秦瑾川的机甲。”
“顾良修在四处寻找药材。”
“陆守凡还是老样子。”
“霍逢弃负责暗杀，行踪太诡秘，我们探查不到。”
“至于凌世炎，一直在秦瑾川找药的那颗荒星上。”
林丰贵皱眉：“干什么？”
下属：“眼线说，张浩贝被荒星上的星兽给捅了个对穿，差点儿死了，一直昏迷不醒。后来星兽群又差点儿弄死凌世炎的心腹，凌世炎大怒，就要把荒星上的星兽清光。”
下属顿了一下。
虽然这件事的确符合凌世炎的性格，但是……
林丰贵啧了一声：“凌世炎就是个疯子，莫名其妙追着别人杀的例子也不少。算了，不用管他。我累了，你走吧。”
下属觉得凌世炎跟一群星兽过不去这件事不简单，但林丰贵的态度让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晚上十一点。
秦家灯火通明。
实验再一次成功。
庞达信心倍增：“楚先生，您看我提炼的天赋怎么样？我感觉我是一个被医生耽误的植饮师。”
楚医：“再试一次。”
秦瑾川却敲了敲门：“楚医。”
楚医看了一眼时间，叹了口气：“明天再说吧。”
庞达出了实验室，恋恋不舍得上了自己的悬浮车，回家去了。
楚医舒展了一下四肢，走出实验室，大步走到秦瑾川身边，分享喜悦：“问题解决了，品质都是上佳。明年洗牌之战，秦氏一定会没有后顾之忧！”
楚医推着秦瑾川往客厅走：“我觉得步骤还可以再简化一些，那样的话提炼成本会大大降低，品质却不会受到影响。”
碰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楚医的探索欲就停不下来，秦瑾川耐心的听着。
楚医说得尽兴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把未婚夫推进了自己的卧室。
楚医：“……”
这可怎么办？
若无其事把他未婚夫推出去？
“你画的那套提炼工具，我让陆守凡打造了一百多套。”秦瑾川仿佛没察觉到不对，他神情自若得接着楚医的话题：“明天下午会送去楚氏。”
“还有一大批半灵运了过来，明天中午会送到军团内部，你带去楚氏。”
楚医的注意力被带偏了：“嗯？”
秦瑾川说：“林氏军团把价格调得这么高，肯定有很多小军团担负不起。这是一个机会。”
楚医明白了。
收割市场！
楚医很聪明，一点就透，他快速得计算了一下，说：“半灵药剂稀释七倍左右后，效果与高品质的精神植饮相当。”
秦瑾川：“足够。”
“如果稀释三倍那就是极品半灵。”楚医突然打了个哈欠。
秦瑾川：“我这么催眠？”
楚医眼神朦胧：“嗯。”
“睡吧。”
楚医不说话。
孤男寡男，双人大床，订婚的夫夫，这么好的机会，裹着棉被睡觉太浪费，他想发展一些不可说。
“睡前故事？”秦瑾川没有成全楚医万分期待的不可说。
“好吧。”楚医不客气。
晚上十一点半，楚医被秦瑾川的故事哄睡了。
秦瑾川放下《地球文明神话集》，轻声说了声晚安，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卡斯关了院子里的灯。
整个秦宅静悄悄的。
*
星元时代，人类在浩瀚宇宙中的生存版图非常广阔。
秦氏军团与楚氏军团相邻，但从秦氏1号主星到楚氏1号主星，需要3次跃迁，共计7个小时。
楚医跃迁跃得头晕脑胀，要是再来一次，他的魂都能被跃出来。
楚氏军团的星舰停泊区外，一辆悬浮车的车门打开，英俊挺拔的青年跳下来，走向楚医：“少帅。”
楚医站直身体：“卫楚？”
青年点点头，侧过身说：“是。您请上车，我带您去军团的实验室。”
“不着急。”楚医上了车，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先在军团内部走一圈。”
卫楚意外得看了楚医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他把悬浮车的速度调到最慢，绕着楚氏军团的大本营走。
绕过停泊区，是会议大厅。
楚氏军团以植饮安身立命，崇尚自然，内部的所有建筑都很随性，颜色装饰也都是暖色调，即使是会议大厅这样严肃的地方，也不例外。
“咦？”在路过军团大门时，庞达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张家的那个首领嘛。”
军团首领？
楚医闻言看了过去。
一个中年男人被拦在军团门外，男人穿着灰扑扑的作战服，一脸疲惫麻木，眼底闪烁着绝望的疯狂。
男人表情克制得向警卫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深深得鞠了一躬，姿态非常低。
“停。”楚医叫停了悬浮车，对庞达说：“去看看怎么了。”
庞达下了车，高声喊住男人。
男人转过身，满目麻木，他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
胖达跟中年男人交谈了几句，很快就返回车上：“那个人叫张瑞明，是一个三流军团的首领。他想求购一批精神植饮，能承受的最高价格是7%。”
庞达又说：“他的军团急需精神类植饮，他昨晚去过林家与舒家，结果不理想。走投无路之下来我们这里看看。”
楚医看向门外的男人：“想要定制精神植饮啊，可以谈谈。”
“好。”庞达了对那边打了个手势，中年男人看见了，就连连鞠躬，悬浮车走远了还在鞠。
庞达：“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我感觉随时会失控，具体交易价格与内容就让他用终端联系。”
楚医点点头。
卫楚皱着眉看了楚医一眼。
这是答应了？胡闹。
楚氏原材料短缺，一些优质军团的货都供不上，哪有余料给这些小军团？
卫楚不赞同楚医的决定，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带着楚医转。
路过练武场，楚医看到十几个年轻男人在训练，口号铿锵有力，气势不俗，但与偌大的练武场相比，终究单薄。
“我们有多少人？”楚医问。
卫楚性格很冷，说话也很简洁：“军官中3s级有一人，s级别的16人，A+共……”
庞达有些唏嘘。
楚氏军团最辉煌的时候，天才层出不穷，囊括了星际一半的精英，3s级别的有九位。
楚孟珩死后楚氏开始衰退，精英天才们要么战死，要么重伤隐退，还有一部分被其他军团挖走，3s级别的只剩下一个，就连s的，都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真是可惜。
卫楚是那个唯一的3s级别人才，楚氏军团飘摇这么久，有很多军团都来挖过他，但他都拒绝了。
楚氏军团救过他们一家的命。他父亲给他取名叫卫楚，就是为了记住这份恩情。他这一辈子，都只会在楚氏军团，保卫楚氏。
他不走，他手底下的兵也就都没走，到了现在，楚氏军团还能拿出手的也就那些人了。
经过卫楚的介绍，楚医对楚氏军团的状况有了了解。
就很惨。
楚医收回目光：“去实验室。”
*
卫楚把楚医送到实验室，就带人去搬运星舰上的半灵。
楚氏军团主营植饮，实验室占地面积非常大，机械类别丰富。只是现在人员减少，实验室里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人出来，都是面带愁容，神色匆匆。
楚医沿着七拐八拐的通道走了几分钟，听到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秦氏军团送来的这都是什么破烂东西？这能干嘛？啊！？”
有人说：“刘老您消消气。”
刘老气得直跺脚：“简直浪费时间！我们还剩几天浪费？啊？都给我扔出去扔出去！”
年轻的声音回答：“还有三天就是截止日期了，我们还差三万支。”
里边瞬间安静了。
楚医转过弯道，看到一个瘦小的老头站在实验室门前暴跳如雷。一个挺拔的年轻人站在老头对面，不疾不徐。
老头怒吼：“催催催！催什么催！？原材料都没有，怎么做植饮？再催把我的魂给你好不好？”
年轻人：“……”
老头蹦着蹦着就看到了楚医，脸色更臭了：“你来干什么？没资源，最核心的那个技术你想都别想！”
楚医也不在意老头子的态度，他指了指实验室里的一批仪器说：“这些仪器我会用。”
老头冷哼一声。
老头对面的年轻人看了过来，目光清明，点了点头：“少帅。”
楚医点了回去：“我带了一批原材料过来，这些仪器是提炼那些原材料用的工具。”
一听原材料，刘老立刻不跳了，他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在哪里？”
楚医目光很诚恳：“在我的星舰上。卫楚已经去搬运了。刚才说的三万支是怎么回事？”
刘老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医，冷哼一声往外走，步子还很大。
老头走了，年轻人就解释说：“有三个军团跟我们签订了购买合约，交货日期是三天后，但因为原材料短缺，我们还差三万多支。”
年轻人说：“最近两年很多大军团撤销了跟我们的合约。这三家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客户，如果这次真逾期，他们很可能会选择跟别的家族合作。”
一旦失去这三个优质客户，楚氏军团那就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刘老也是担心这件事，所以脾气大了一些。”
楚医出声安慰：“放心。”
年轻人愣了一下。
*
楚医与年轻人又聊了几句。
刘老气冲冲的回来了，说是怒发冲冠也不为过：“小子！你逗我！？这些药植是个屁的原材料。”
看清的药植模样，年轻人也有些失望，这些药植他们很早就知道了。
元帅在世时他们就研究过。不久前，他们原材料供应不上，也曾想着提炼这些药植，但他们努力了很久，依旧没办法提炼。
也难怪刘老生气。
庞达不了解其中的情况，一头雾水，忍不住替楚医打抱不平：“不是，怎么就不能提取了？很好提炼啊。”
“搬进来。”
楚医没多说什么，他直接进了实验室，让人把仪器摆好，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一场实验。
当清新的花香弥漫开，净澄澈的药剂被提炼出来后，刘老激动的胡子都在抖。
“好小子！好小子！怎么找到提炼方法的？不愧是楚家崽子。”
看着老人激动的样子，楚医有些感慨，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他抹开心头浮现的情绪，把药剂的作用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药剂不仅可以安抚补充精神力，还有一定的滋养作用，长期服用甚至会提升精神力等级，刘老与年轻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刘老一直说好好好。
一直默默不言的卫楚也有些动容，眼神透着激动。
楚氏有几个天才，因为战斗而留下了精神隐患。普通精神植饮只能安抚，无法彻底根除隐患，时间久了，连安抚的作用都在减弱。
他们常年忍受精神力暴动的折磨，已经自我关闭了两年，随时都可能因为精神力崩溃而变成疯子，状态非常差。
他为此痛心了很久。
现在有了半灵，一切都会变好。
刘老拽着楚医就走：“赶紧的，把实验步骤告诉老头子，这套仪器还有多少？我手底下有好几百人都歇着呢！”
楚医终端响了两声。
一条是秦瑾川的，后续的仪器正在紧急加工，最晚一天后能送过来。
另一条是张瑞明的订单。
楚医关了终端说：“仪器管够。但是您手底下的那几百人未来几天歇不了了。我刚接了个新的订单，定金都到了。
刘老大笑：“好好好！”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订单。
之后，楚医没能离开楚氏军团。
得知楚医要去林家的晚宴，刘老天天带着楚医，一路填鸭式教学，教得楚医头晕眼花。
庞达一路跟着学了不少，对植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向秦瑾川请示了之后，拖家带口移民到了楚氏军团。
*
林家晚宴的头一天，秦瑾川亲自来接人，刘老才不情不愿得放人。
上了星舰，楚医就扑到秦瑾川身边的座位上，隔空吸未婚夫续命。
“这几天很累？”秦瑾川揉了揉楚医的脑袋：“好像瘦了一些。”
“不累。”楚医声音迷迷糊糊，还不忘撩一撩：“就是想你。想得太厉害，茶不思饭不想，才瘦的。”
秦瑾川手顿了一下，声音平静，柔软了许多：“我知道。我来了。”
楚医歇了一会儿，爬起来坐在秦瑾川身侧，开始讲这几天遇到的事情。
“普通半灵现在可以大规模提炼，楚氏原材料的问题已经解决，但刘老坚持按照老传统来，价格提高5%。以后估计也不会改变。”
楚医说：“有几个与张瑞明交好的小军团，通过张瑞明联系我，要定精神植饮。楚氏已经跟他们签订了合约。”
“如果林家坚持提价10%，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小军团找我们合作。”
“虽然那些小军团的订单量不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市场都是一点点收回来的。”
楚医喋喋不休，秦瑾川认真得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说着说着，楚医就困了，很快就窝在秦瑾川身边睡着了。
秦瑾川小心得解了身上的披风，盖在楚医身上，动作很轻，楚医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得蹭了蹭，睡得更熟了。
等楚医醒来，星舰已经停泊。
一辆黑色的悬浮车停在不远，陆守凡身穿笔挺军装，站在悬浮车旁边，与一个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的年轻女士聊天。
楚医眯瞪了一下。
秦瑾川捏了捏楚医的下巴：“醒了？量一量尺寸，确定下款式。”
楚医有些懵：“？”
秦瑾川解释说：“明天晚上的植饮晚宴。你作为楚氏军团的代表，要正装出席。”
楚医了然：“定制？”
“多定几套。”秦瑾川看向那位女士：“那人是成品店的老板。”
楚医哦了一声，坐起身。
等楚医彻底清醒了，秦瑾川才让陆守凡把人叫了上来。
女老板是个爽快人，她踩着高跟鞋上了星舰，动作利索得给楚医量了尺寸，又问了楚医的偏好，很快设计出来几套小礼服。
白色，收腰。
款式适当简洁。
非常能衬托人的气质。
楚医很满意。
工作完成了，老板却没有立刻离开，她拨了拨长发，下巴点了点秦瑾川的方向，眼波流转，逗楚医：“小朋友，给你身边的这位来一套？”
楚医意动。
秦瑾川却说：“不需要。”
这个楚医知道，秦瑾川的确不穿礼服，即使参加隆重的宴会都是一身军装。
女老板：“情侣装，真不考虑一下？”
秦瑾川没出声。
“走了。”
老板耸耸肩离开了。
她来这里纯粹就是好奇，好奇能让万年冰山开窍融化的宝贝是什么样的，现在见到了，也就满足了。
楚医没听清老板说了什么，他家未婚夫拒绝情侣装后，他就开始遗憾。
情侣装啊，他可以的！
为什么不来一套？
*
植饮晚宴在林家的1号主星上举办，场地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宴会厅，装饰华丽，处处都透着奢华。
临近八点。
各大名流纷纷到场。
他们在灯光下寒暄，微笑。
林丰贵穿着一身浅灰色礼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掐着点出现，从二楼缓步走下。
下楼的过程中，他扫视了一眼大厅，大厅中央有一张圆桌，桌子上摆着各类植饮与甜点，三个挺拔的男人站在桌边聊天。
三人身边围着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熙熙攘攘，各个都想跟那三个男人搭上话。
林丰贵认识那个三个男人。
那三个人都是一流军团的首领，军团的实力很强，还有进击顶流的打算，在洗牌之战时肯定对精神植饮的需求量很大，价格还会很公道。
是非常优质的合作目标。
遗憾的是这三个军团一直与楚氏军团合作，他与舒家争取了半年，让了很多利益，这三个人谁都不改变主意。
现在，楚氏军团原材料供给不上，产业链崩溃，这三个军团肯定会重新选择合作商。
到时候，价格可就由不得他们三个人说了算了。
林丰贵内心算计，面带微笑，他端着他最近提炼出来的酒，走向大厅中央。
他打听过了，这三个人好酒，一碰到好酒就走不动路，为了这次宴会，他专门提炼了一种新型酒，保证能吸引这三个人的注意。
果然，他刚走到三人附近，三人就开始环顾起来。
“好酒。”
“很烈。”
“够劲儿。”
三人聊着聊着闻到一阵酒香，都来了兴致，扭头看是谁家的酒。
看到三人的反应，林丰贵内心得意。
“这是我最近提炼的新型植饮。”林丰贵顺利得以酒加入了目标团体的聊天：“存货不多。三位喜欢的话，可以带着回去。”
看到是林丰贵，三人表情慢慢变了，眼神淡了一些。他们哦了一声，态度不咸不淡，很快，三人就有了新的话题。
林丰贵聊不动，就很尴尬，慢慢攥紧了手里的酒杯，脸色不是很好。
很快，八点到了。
各大顶流军团的代表人踩着点进入宴会大厅，来参加宴会的植饮世家家主们纷纷打起精神，摩拳擦掌。
林丰贵顾不上尴尬，立刻转头看过去，暂时放弃了这三个人，顶流军团的单子都是超级大单，谁都想要。
顶流军团一共有七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固定合作对象的顶流势力有两个，几天前，那两个军团都发布了声明，说是要在这次植饮晚宴上寻找长期合作商。
今晚每一个来参加晚宴的植饮世家，都渴望能与顶流军团签订合约。
说白了，这一场植饮晚宴的本质，就是一个大型的交易市场。
植饮世家通过晚宴上的比赛，向各大军团展示自己产品的优势。需要植饮，却没有生产能力的军团们，通过比赛来选择自己中意的植饮世家。
随着顶流世家代表人的到来，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顶峰，空前热烈。
*
林丰贵是这一场宴会的发起者，也是宴会的主持人。他脸上带上笑，理了理衣领，放下手里的酒杯，走上高台。
大厅里的人都知道宴会的流程，看到林丰贵的动作，就都安静下来，等待开幕后的比赛。
林丰贵站定，微笑着张了张嘴，正要宣布晚宴开始，宴会大厅的大门突然开了。
大厅里很安静。
开门的声音尤其明显。
众人下意识得往后看了过去。
清瘦高挑的青年步履优雅，不紧不慢地踏进门，一双半眯着，透着清冷的艳丽。
白色礼服剪裁流畅，收腰的款式把青年完美的身材线条勾勒了出来。细腰，长腿，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么热闹的啊。”
青年挑了挑眉，清冷的眉眼顿时明艳起来，眼尾带着夺目勾魂的张扬。
明艳的张扬容貌。
一尘不染的白色礼服。
矛盾，冲突。
却又奇妙得结合在一起。
大厅里的人一时间都看愣了。
看到高台上的林丰贵，楚医迈开长腿，沿着红毯信步而行，目标明确。
卫楚一身戎装，亦步亦趋得跟在楚医身后，目光沉稳而坚毅。
打过招呼，楚医收了笑意，表情显得有些冷。过分精致的眉目透出几分冷锐的戾气，莫名得让人觉得心惊。
众人纷纷避开。
看着楚医面无表情一步步上高台，林丰贵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发毛，下意识退了一步。
第二十六章
林丰贵退的那一步, 完全是下意识行为，根本不受他本人控制，等退完了, 他才反应过来, 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这算什么？
这算他怕了楚医？
他一个家族的首领，年纪足够做楚医的父亲, 居然在楚医面前势短，还后退一步。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林丰贵冷着脸往台下看了一眼，发现大厅里的人们目光基本都在楚医身上, 有几个人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刚才似乎也有人被楚医吓得退了几步。
林丰贵安慰自己, 他只是退了一步, 有人退了好几步。而且这些人都在看楚医, 应该没什么人看见他刚才的动作。
台下有人翻了个白眼。
真当别人是瞎子啊？
楚医出场气势以及颜值是震慑了不少人, 但被吓得后退一步的都是一些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人。
楚医的目光太冷太锋利, 周身又围绕着凶戾气息, 没经历过风雨磨砺的人会本能得暂避锋芒。
但各大军团的首领，以及一些顶流军团的代表人不一样，他们都历经过战场厮杀, 不至于那么难看。
*
自我催眠完，林丰贵被打击的信心又回来了，他觉得楚医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他也不能示弱。
他得主动出击，挽回面子。
林丰贵板正了脸, 说：“楚少爷, 这是大人谈公事的场合，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他以一种长辈的态度, 把楚医的行为列入不懂事、没教养的行列。
“嗯？大人？”楚医侧头往台下看了看，说：“那不是也有未成年呢？”
而后，他似笑非笑得问林丰贵：“还是说你口中的大人不是按年龄排的。那按什么？军团排名？”
“军团排名啊……”楚医背对着众人，暗如墨渊的眸子半眯着，语气有些懒散：“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顶流军团的继承人。”
楚医很不客气得又逼近一步，目光有些冷，声音压得很低，显得阴森森的：“真算起来，我可能比你还大。你说谁胡闹呢？”
楚医目光寡淡，眼底都是冷锐的暴戾，林丰贵被看得心头一跳，又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之前林丰贵退的那一步没多少人看到，但这一下，台下的人都看到了。
“……”
“噗嗤。”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一声没憋住的笑就像一个耳光，狠狠得抽在林丰贵脸上，抽得他老脸火辣辣。
这下，他是真的丢死老脸了。
林丰贵气得差点吐血，内心疯狂咒骂吐槽，脸上却还维持着微笑。
台上无声对峙，台下的人已经回神，都开始扭头找熟人，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个是楚家的那个小少爷？”
“感觉变化好大，他现在好帅！”
“刚才我还觉得林丰贵是个风度翩翩的大叔，但在楚医跟前一站，感觉好挫啊。”
“你怎么不说楚医一上来就挑衅，那态度太不友好了。”
“植饮晚宴宴请所有植饮世家，不论世家大小，这是规矩。但今年晚宴的公告上没有楚家，针对性不要太强。换我我能怼死林老头，态度不好算什么。”
你一言我一言。
众人看林丰贵的目光又变了。
林丰贵听不到台下的人都说了什么，但他能想象出来，无非就是嘲笑鄙夷。
他被人看得心里发毛，怒火都快烧出天际了，但是他没表现出来，毕竟是大庭广众，他堂堂一个家主，不能像个疯子一样破口大骂。
论现在的军团排名，他是比不上楚氏军团。但他的年龄摆在这里，他可以以长辈的身份压一压楚医的锐气，找回面子。
也不至于丢人丢得那么难看。
等洗牌之战到了，等楚氏军团被他吞并了，他倒是要看看楚医这小兔崽子还怎么硬气！
这么想着，林丰贵心里好受了一下，他深呼一口气，重新捡起笑容，整理了下礼服的领带，正要开口，楚医却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转身往台下走。他腿长，三两步就下了台阶。
林丰贵：“？”
他这还没开口楚医就怕了？
边往下走，楚医还边说：“哎呀，不好意思，刚才一紧张走错地方了。”
一句不好意思，完美退场。
林丰贵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
你踏马紧张？
你特么走错地方！？
宴会厅这么大，也没见你紧张得上错房顶啊！下一句你是不是还要说你一紧张怼错人了！？
简直是，简直是气死人！
台下众人：“……”
“哈哈哈哈！”
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年轻张扬，肆无忌惮，暴击加倍。
楚医寻着声音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青年身边的中年男人一脸无语，恨不得上去捂住自家少爷的嘴。
林丰贵被笑得咬牙切齿，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就差五彩斑斓来一遍，愉悦大家。
下了最后一个台阶，楚医转过身，抬眸看台上的林丰贵，笑得淡然：“真不好意思，打扰了。”
林丰贵脸色铁青。
在上台前，他幻想着站在台上接受来自各个植饮世家的羡慕目光。
在楚医没到来之前，他也的确有种被关注的虚荣感，并且享受着台下人仰视他的那种高低差。
但现在，明明是他站在高处，楚医站在低处仰望着他，他却有种被楚医踩在脚下摩擦的挫败感。
楚医挑眉：“您继续，林家主。”
林丰贵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经过楚医这么一闹，他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气定神闲与得意。
他现在只觉得那些人看向他的视线里都带着刺，透着嘲讽。让他如芒在背。
他感觉他现在像个站在聚光灯下的小丑，被一群吃瓜群众围观。
他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哪还有心情继续主持什么开幕式！
这不是把他当猴耍吗！？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楚医双臂抱胸，姿态慵懒得站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懒洋洋得看着台上。
林丰贵被看得浑身难受，很想甩袖离开，但这是他举办的宴会，他是主持人，他不能离开。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砸得特别疼。
林丰贵深呼一口气，尽力忽略楚医的目光，维持微笑：“植饮晚宴现在开始。”
说完就匆匆下了台。
上台时内心有多得意，下台时的背影就有多狼狈，前一晚上他精心准备的发言稿全都成了废纸。
楚医看了一眼林丰贵的窘态，就转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靠在墙上，低头给秦瑾川发消息。
想到对面是未婚夫，楚医的表情就没那么冷了：“林丰贵的表情可好看了，可惜你不在。”
楚医：“想你。”
星空之中的星舰上，陆守凡看到自家元帅似乎笑了一下，身上的冷气淡了不少。
秦瑾川：“那我过去。”
楚医愣了一下，连忙回复：“别，这里人多眼杂，你伤还没好，我自己可以。我不行不是还有卫楚嘛。”
秦瑾川没有正面回应楚医，而是问了一句：“玩得开心？”
楚医跟着转移了话题说：“一点点。开心值10%。他那么欺负你，我讨回来的才是十分之一。”
陆守凡这次确定，他们元帅是真的笑了，唇角扬起，眼底是克制的欲念。
陆守凡：“……”
确定了。
对面肯定是楚先生。
*
林丰贵下了台就找角落。
他路过一个拐角，听到有人在聊天，声音也没怎么克制，他听得很清楚。
“这就完了？往年的开幕上不都是会说一些小比赛的规则，活跃活跃气氛？”
有人接话说：“步骤不都是那些？气氛什么的一会儿就起来了。刚才情况特殊嘛，咱也不是不能理解，是吧？哈哈哈。”
“虽然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不再听一遍我就很心慌啊。林老头也太不负责任了。”
林丰贵：“……”
他这辈子的脸都丢在今天晚上了！
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得聊了几句，其中一个人突然咦了一声。
“咦，第一步开始了？”
大厅一侧的小门突然打开了，十几个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排着队出现，每个人都推着一个小型实验台。
“看样子是开始了，我们快去找位置吧。”
宴会的流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林丰贵一出乱子，他的下属就立刻把材料与仪器拿了出来，替林丰贵分担注意力。
这一招很管用。
黑衣人一出现，其他人也都被吸引了视线，林丰贵趁机溜到了后台。
植饮宴会的小赛有三个环节。
第一场内容非常简单。
就是植饮世家们用同样的仪器、同样的原材料做实验，提炼植饮。实验结束后，会有人按照植饮的品质做评论。
小实验用到的仪器不复杂，加上林家的人很卖力，不一会就都摆放好了位置。
没人再提林丰贵的事情。
*
躲在角落的林丰贵脸色好了一些，被人正大光明指指点点的滋味真不好受。
林丰贵的下属走过来说：“有邀请函的植饮世家都已经对号入座，楚家……”
林丰贵一听楚这个字就脑壳疼：“邀请名单里没有他，是他非要来的。他不是很能横？那他就在旁边看着吧。”
下属：“……”
暴躁得吐槽了一顿，林丰贵冷静了一些说：“这个环节就是开胃菜，不用在意。第二个环节很重要，能不能拿下那三个军团的单子，全靠那一环节了。你们盯住楚医那小子，别让他给我添乱。”
林丰贵拽了拽领结，面色阴沉得说：“今天一定要把那三个军团的单子拿下来，彻底堵死楚氏军团的路。”
下属点头领命。
各大植饮世家找到自己的编号，对号入座，等着开始的指令。
林丰贵走在自己的实验台前，往楚医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楚医靠在墙上，头微微垂着，前额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突然，楚医抬起头看过来，黑沉沉的眸子眯了眯，而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林丰贵头皮一麻。
感觉大事不妙。
第二十七章
林丰贵被楚医那一笑吓得手抖, 差点打翻实验台上的原材料，惹得身边的人都看向他。
今天是他倒霉日！？
林丰贵愤恨得拿过原材料开始处理，但楚医的笑似乎是在他脑海里扎了根, 时不时就冒出来转一圈, 让他觉得浑身不得劲，总觉得心里发毛。
一个简单的提炼, 他居然频频发生失误。
林丰贵深呼吸：“……”
楚医是他命中的克星！？
刚才那笑，楚医试着用了他曾经研究过的一个精神攻击手段，会影响对方的精神状态, 但不会给人造成实质伤害，时间也不会太长。
笑完, 楚医不再关注那边的小比拼, 他低下头回复秦瑾川的消息：“是的, 第一轮开始了。”
秦瑾川：“没有去？”
“不去。”
楚医往那边扫了一眼, 所有的世家都在规规矩矩得做实验。
因为是热身, 军团的代表人也不是很重视, 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
楚医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椅子，就继续倚着墙：“林老头小气, 不给我准备实验台，我也懒得去给老头添加压力。”
其实他是想跟未婚夫聊聊天，分享一下林丰贵刚才的狼狈。
星舰上, 陆守凡打了一局虚拟的攻守战，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抬头看了看, 发现他们元帅靠在沙发背上，表情很冷淡。
秦瑾川说：“他欺负你？”
看到秦瑾川的回复, 楚医能想象出秦瑾川回复消息时的模样，应该是半垂着眸，目光冷冷的。
楚医轻快得回过去：“那倒没有。林老头现在看见我跟见了鬼一样。”
楚医又补充了一句：“林丰贵的这个操作我能猜到。欺负不到我。”
秦瑾川那边停一下，话题变得严肃：“林家是一把刀。”
一把刺向秦氏与楚氏的刀，握刀的人躲在阴暗里，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楚医：“也不知道持刀的人眼神不好，还是手里没刀，用这么钝的刀。”
实名搞偷袭。
收买星网晚报，用几个不堪一击的事件误导星民，制造引导舆论。
最后把自己套进去。
联合其他植饮世家提高物价，结果给楚氏军团送单子。
举办植饮晚宴，不邀请楚家，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要取代楚家做龙头老大。还有刚才台上的表现，败坏了路人的好感度。
林丰贵快把自己作死了。
*
自家小未婚夫有些迷糊，秦瑾川担心楚医轻敌，就给楚医开了加密通讯。
看到未婚夫的通讯，楚医带着卫楚走到最角落里，然后接通。
“楚医。”秦瑾川的声音响起，沉沉的，带着特别的音质。
楚医下意识得揉了揉耳朵，清咳一声回应：“嗯。”
听到对面的清咳声，秦瑾川垂眸，他每次低声音说话时，小未婚夫的耳朵都会红，这一次是不是也是？
秦瑾川捻了捻指尖，声音肃冷：“如果你没有来，这里的一切都会是另一个模样，林家这把钝刀会砍死楚氏，会砍伤秦氏。”
看到秦瑾川的表情冷下来，陆守凡就关了终端，正襟危坐。
却不知道他家元帅这么冷，只是为了不让小未婚夫的耳朵在外人面前红。
楚医感觉到秦瑾川的严肃，也摆正了态度，耳朵上的热度很快就下去了。
他知道。
如果他不出现，这个世界就会沿着小说的剧情运转，秦氏与楚氏会很惨。
但是他来了。
秦瑾川不知道他生活的世界是本书，更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人规划好，但他很敏锐。
他说：“如果你没来，那场偷袭会毁了我的药，我会终身残疾。”
提到偷袭，楚医面色沉下来。
原文剧情里秦瑾川出去寻药，回来后伤却更重了，也许是因为跃迁点的那场阴谋，也有可能是因为林家的那场偷袭。
但不管哪一个，背后都有林氏的影子，楚医觉得他刚才太给林丰贵面子了：“我的开心值没了。”
暗黑色的星舰跃过跃迁点，路过荒野区域，向林家的主星靠近。
听着楚医的声音，秦瑾川能想到对面小未婚夫的样子，气呼呼的，估计又炸了。
“说些开心的。”秦瑾川说。
对自己的小未婚夫，秦瑾川总是会温柔几分：“你保护到我了。”
“……？”
楚医升腾起来的怒气噗得一下消散了，不仅消散，他甚至还有点儿小开心。
哄小未婚夫的时候，秦瑾川从不吝啬言语：“这两年楚氏供给量下降。秦氏有二分之一的精神植饮来源是来其他世家。”
“林家第一步的舆论站不会影响什么，但第二波提价、降低供给秦氏植饮的品质，这会让秦氏出现二分之一的不可控因素。”
秦瑾川调整了下坐姿，仰头靠在沙发上，手肘支在窗边：“精神植饮太重要了。如果没有精神植饮做保障，战士的精神力会因为得不到补充而受损，明年的洗牌之战秦氏会吃大亏。”
“这还是乐观的。”
“不乐观的，就是你没找到半灵的提炼方法，楚氏军团的产业链不久后就会崩溃。秦氏军团连那二分之一的稳定都没有了，明年的洗牌之战，秦氏岌岌可危。没有秦氏护航，楚氏军团最后也许会被林氏吞并。”
楚医：“……”
他未婚夫推测得很对。
原文里楚氏军团的确被吞并了，但不是林家，而是女主的家族。
原文里楚医没活到洗牌之战，原主一死，女主的家族就开始吞并楚氏，在洗牌之战里从三流势力跃居到顶流第七。
之后，男女主的家族与其他两个顶流世家联手，又把秦氏军团搞散了。
一想到原文，楚医就觉得烦躁，他扯了扯领口，仰头靠在墙上，下巴绷紧了。
卫楚往外站了一步，把楚医挡在隐蔽的角落，遮住了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
通讯加密，楚医没有什么顾忌，想说就说了：“我大概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有点多，我们分析一下。”
楚医假装开始分析，实际上是给自家未婚夫剧透：“小说男……啊不是，仲氏军团野心勃勃，你一定要多注意。”
仲氏军团就是男主的家族，连续三次排行第二，军事力量仅次于秦氏军团。
按照小说走向，原主纠缠女主、拽着秦瑾川跟男主作对，男主的家族会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攻击秦氏军团。
现在他过来了，肯定不会因为纠缠女主而得罪男主，更不会在秦氏军团不稳定时拉着未婚夫作死。
但剧情力量肯定会作妖，不能不防备。
楚医不放心得加了一句：“仲氏军团嫌疑最大，必须要注意。”
“好。”秦瑾川应下。
楚医：“老三申氏，怀疑对象。”
排名第三的是申氏。
申氏军团的前身是地球文明前的统治者，军团体系成熟化之后，统治者跟随大众，改为申氏军团。
申氏军团以皇室自居，高层都一个个鼻孔朝天，尾巴能翘到天上。
小说对申氏的描写很少，洗牌之战里也没有对秦氏军团落井下石。
但是谁会真的没有野心？
而且，小说原文有太多东西没交待清楚，楚医不会真把小说剧情发展当做全部。
楚医：“陈氏得看着。”
陈氏军团与秦氏一直不对盘，秦瑾川伤了腿后，陈氏就频频挑衅，落井下石下得最欢快。
陈氏还是林家的背后靠山。
“老五邹氏是仲氏军团的脑残粉，也得注意。”楚医念念叨叨。
“排名老六的巫氏待定。”
小说对巫氏的描写也非常少，一直中立，甚至有点儿偏向秦氏，但那个治腿的古药方却有些古怪。
听说巫氏是道医，祖上是修道的，有时间了他可以去巫氏走一遭，确定一下是友军还是敌人。
楚医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七个顶流军团，有一多半都是他们的敌人。
“舒家也要注意，一家子都不是善茬。”楚医补充。
楚医分析一句，秦瑾川就应一声。
直到卫楚喊楚医。
“小比结束。”卫楚说：“第二场要开始了。”
楚医抓紧时间跟未婚夫聊了几句，恋恋不舍得挂断通讯。
*
通讯结束，秦瑾川缓缓睁开眼，看向正襟危坐了许久的陆守凡。
“小说男是什么？”秦瑾川问。
他觉得小未婚夫急刹车的改口有些奇怪，这个词语他也觉得陌生。
陆守凡：“……？”
什么男？
秦瑾川半阖双目，冷白的手指轻叩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
片刻后，他打开终端点击搜索，看到罗列出来的页面，回想小未婚夫说过的话，他眸色晦暗，眼底闪烁着冷漠。
小说。
男主。
小说男主……
他所在的是小说世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往的不合理就都能说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偶尔会有种被推动着去做某件事的感觉。
比如炸伤双腿。
在得知有背叛者，并发现有人偷袭时，他第一时间进行了躲避防御，但在即将躲开时，他不由自主得停顿了一下。就是那诡异的一顿，让他身受重伤。
偶尔他还会觉得索然无趣，莫名的孤独感会把他笼罩，让他有种毁灭的冲动。
“元帅。”陆守凡下意识开口。
“嗯。”
秦瑾川嗯了一声。
他侧过眸看向陆守凡，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变得荒芜，像天地未开时的混沌。
陆守凡突然感觉到心慌。
他从小跟着元帅，第一次看到元帅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平静厌世。
无悲无喜无恋。
浓烈的孤寂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守凡下意识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说了三个字：“楚先生……”
却又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浓烈的灰暗气息却消散了。
秦瑾川眯着眼，黑沉沉的眸子蒙上一层暖色的灯光，有了淡淡的温度。
令人心悸的气息消失。
“还有多久。”秦瑾川问。
陆守凡知道秦瑾川的意思，他立刻回答：“三个小时。”
“嗯。”秦瑾川闭上眼。
星舰内恢复安静。
陆守凡松了口气，这才发觉他一直憋着气，后背已经湿透了。
*
林家主星上热闹非凡。
楚医整理了一下衣领，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站在人群边缘漫不经心得看着。
植饮世家的代表人把提炼好的植饮放在实验台上，几个年纪稍大的人逐一观察品尝给出评价，给出得分。
第一场的小比赛很简单，是最基本的技术操作，难度等同于让高中生算1+1等于多少。
满分十分。
基本都是满分。
除了林丰贵。
几个评委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给了个6分，不是评委们不想给个面子圆个场，而是林丰贵提炼出来的植饮实在是不允许他们给面子。
别人提炼出来的都是色泽饱满，味道清幽，闻着都觉得好。
而林丰贵呢，杂质还在里面飘着呢！
给个及格分，都是他们活到这把年纪给过的最昧良心的高分。
林丰贵站在实验台前，脸色在青白红黑之间转换，精彩得都赶上霓虹灯了。
这个实验的确非常简单，平时他闭着眼都能完成，但是这次提炼时，他满脑子都是楚医的灿烂一笑，笑得他操作连连失误。
要不是他经验老道，他都要炸锅了。
一个入门实验炸锅？
那他是真的没脸了！
楚医跟未婚夫聊得太嗨，忘了自己给人家进行过精神攻击，挑眉问卫楚：“这技术怎么成为世家的？”
第二十八章
针对林丰贵的这个得分, 各大植饮世家面面相觑，不少人都低声私语。
“这鬼东西都能给6分！？”
“就是，这是当我们眼瞎？”
“你们还记不记得星网晚报那件事, 星网晚报都能被收买, 评委会不会也被林家给收买了啊？”
几位评委羞愧得不敢抬头。
他们被请来做评委，又在这种时刻维护林丰贵的面子,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
他们这些人，要么是跟林家关系匪浅，要么是收了好处。谁也不冤枉。
议论声越来越大, 几位评委感觉自己快直不起腰来了，恨不得跟林丰贵一样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丰贵听着嗡嗡嗡的说话声, 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得跳, 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让下属把他的实验台安排在最末位的位置, 是有私心的。
一是因为他在台上出了丑, 想在角落避一避风头。二是他觉得最后出场的都是压轴, 最能让人记住。
他本意是想最后出场, 惊艳一把，冲淡在台上的丑态，挽回一点面子。
只是没想到, 众目睽睽之下，他再一次丢尽了脸。
这下是真的让人记住了。
估计还能让人记一辈子。
不气不行！
*
几位评委老师顶不住压力，对视一眼后齐齐转身, 准备开溜，却被人叫住了。
“几位评委老师。”
是一道很好听的年轻男声。
几人顿住脚步看过去, 看到是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俊美青年, 青年半依着桌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叩叩叩。
很有韵律。
楚医抬起手, 指了指林丰贵实验桌上的成品，轻笑一声问：“这样的成品，不觉得评分给高了？”
“……”
看着气度不凡，却又带着莫名危险气息的楚医，评委们不知道怎么得就觉得有些慌。
他们知道林家与楚家的恩怨。
接受林家邀请，并同意在晚宴上给林家一个最高评价时，他们就站在了楚家的对立面。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落魄将倾的楚家，一个正在崛起的林家，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晚宴之前他们觉得他们英明。
但此刻，他们感觉事情不太妙。
这个评分，让楚医明白了这些评委们的立场，所以他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就又开了口：“我觉得不应该给合格。”
清冷的声音沉稳有力，周围低低的议论声突然就没有了。
大厅里非常安静。
针落可闻。
评委们皱眉，张了张嘴。
“的确不应该给合格。”一道有些沙哑的男声响起，截断了评委们的话。
楚医侧头看了一眼。
开口的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站在居中的实验台前，身上穿着实验大褂，是一家植饮世家的代表。
他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得说：“植饮品级有评定的标准。澄澈清透无杂志，味幽，是为良品。良品为及格，是植饮能够贩卖出售的基础条件。”
“这些，大家都知道吧？”男人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军团代表人问。
军团代表不知道男人要说什么，但都附和得点点头，这些都是基本常识，接触过植饮的都知道。
几位评委也没得反驳。
林丰贵脑袋正发懵，心烦得很，就皱眉看了男人一眼，示意男人闭嘴。
但男人看都不看林丰贵，继续说：“植饮晚宴与洗牌之战一样，每12年举办一次。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每一次晚宴的比赛评定结果都会成为未来12年的生产标准。”
见中年大叔沉稳老练，丝毫不把林丰贵放在眼里，楚医摸了摸下巴，问卫楚：“这谁？”
卫楚低声解释说：“是付家的首领。三流势力，经营植饮十几年。最近被林家抢了不少生意。在一次争吵中，他儿子被林钩打断了一条腿。”
楚医知道了。
林钩找他麻烦时，何陵给他科普过林钩的凶残，说林钩把人打残了都没人管。
这仇大了去了。
就让这位出出气吧。
楚医不再说话。
男人忍了很久，一朝爆发，气势非凡，他直视几位评委：“你们给出这样的评分，是不是说以后我们生产出这样劣质的植饮，也都可以算作是良好品质，从而按照正常价格出售给各大军团？”
紧接着，男人冷笑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按照提高10%的提价。”
几个评委无话可说。
林丰贵意识到楚医与这个男人想做什么，发懵的脑袋一下子清明了，他的表情变得阴狠，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举办这个晚宴的目的是为了表现自己，跟更多的军团接触，占据更多的市场资源，吞并楚家，把舒家压下去。
但这个男人的话，会让林家名誉扫地，更会断了林家的财路！
*
果然。
男人这话一出，所有军团的代表人都皱起了眉头，看林丰贵的眼神都变了。
“卧槽！我感觉林家不靠谱，来之前我爸还让我考虑林家，考虑什么？考虑他家的杂质够不够多？要的价够不够高？”
“我也是。我爸说现在的植饮市场不稳定，只有林家跟舒家能保证质量以及供给量，还说林家背后有顶流老四陈氏，让我优先考虑林家，这考虑个鸟？”
“那就看看舒家吧。话说楚家怎么就不行了呢？楚家在的时候，价格实惠质量还有保证。”
“谁说我家不行？”
楚医懒洋洋得看过去。
说话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目光明锐，都是精神小伙。
听到楚医的话，两人一顿。
楚医微笑：“你们可以下个单子试试，看看我家到底行不行。”
两人：“……”
穿银灰西装的青年翻了个白眼：“你家的好资源都被你送给舒家了，还行什么行。”
楚医啧了一声：“这话说的。舒家连资源得靠别人送，你还选什么舒家？”
青年：“……？”
我竟然无法反驳？
楚医敲了敲桌子说：“我给你优惠5%。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不好吗？”
三言两语，舒家成了中间商。
卫楚不由得看了楚医一眼。
楚医真的变了很多。
青年被整得很无语：“……”
屁的中间商。
还不是你整出来的。
这脸皮也忒厚了。
“噗嗤。”
旁边的人笑了。
银灰西装的青年回过神，恶狠狠得瞪了楚医一眼，扔下一句“你想也别想。”就扭过头不搭理人了。
楚医：“啧，年轻人。”
青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跳。
卫楚：“……”
*
中年男人这一番话下来，不少想跟林氏合作的大军团都开始动摇。
舒家的人暗暗欢喜。
楚家衰败，现在的植饮市场被舒家与林家把持。如果林家倒了，对舒家来说只有好处。
林丰贵知道不能任由这件事发酵下去，他内心焦急，不停示意旁边的评委说话。
但这场风波就是他们给的及格分引起的，他们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我刚才精神状态不太好！”眼看着顶流军团的代表人出现动摇，林丰贵急忙开口：“所以影响到了整体水平。”
林丰贵垂死挣扎：“这只是一个意外，意外并不能代表一切！”
楚医挑眉轻笑：“你精神状态不好，还能影响到评委们的眼神？那你挺厉害。”
各大军团的人也都有注意到比赛时的情况，林丰贵的精神的确有些恍惚。
但评委们的这个操作是怎么都洗不白的，这已经不是植饮品质问题，而是人品的问题了。
到底要不要跟人品有问题的人合作，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林丰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却被楚医一句扯跑偏，顿时气得直翻白眼。
我特么喷你一脸血信不信！！
银灰西装青年：“……”
他感觉林丰贵快气疯了。
“说起来奇怪。”卫楚的精神力很强大，对一些细节看得很清楚：“林丰贵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对。”
做实验前还很正常。
被少爷看了一眼后就开始恍惚。
“嗯。”
卫楚一提，楚医想起来了，想起来他曾对林丰贵进行过精神干扰。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上辈子自封修为后，他研究神识，自创了一些攻击小招式。之前林丰贵盯着他看，他就试着用了一下。
没想到成功了。
楚医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自己的挣扎再一次被楚医给按了回去，林丰贵气得七窍生烟，双眼通红。
看到楚医眼睛发亮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手撕楚医。
眼看再不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发生命案，几个评委们交谈了几句，决定忽略这个话题，硬着头皮宣布第二场比赛开始。
楚医嗤笑一声。
付家家主皱眉，心有不甘。
众植饮世家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第一轮是热身，没多少人重视，第二轮才是重点。
众植饮世家都是冲着第二轮来的，也不想因为林丰贵而耽误时间。林丰贵的丑已经出了，林家在第二轮多少会受影响。
林家搞得这么狼狈，他们的机会就大了。
众军团对此也没意见。
他们来这里是找合作的，原先中意的林家不行了，他们得另寻其他世家，时间有些紧张了。
“少帅……”见楚医又发呆，卫楚感觉到无奈，他不得不再次提醒：“第二轮开始了。”
楚医：“哦……”
*
第二轮很关键。
是一场真正的比赛。
也是一场世家技术秀。
这一轮，世家都自备原材料，他们会用他们最拿手的技术，以及家族里最优质的资源材料提炼植饮。
他们的技术、拥有的原材料，以及提炼出来的植饮品质是他们的简历。
需要植饮的军团们会根据简历选择自己想要合作的一方。
林丰贵知道这个环节的重要性，他深呼一口气，平复心情，凝聚精神力。
他敢挑衅楚氏军团，还以业界老大的名义开这个晚宴，是因为他手里有一个杀手锏。
他背后的高人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提炼技术。用那个技术提炼最完美的原材料，可以提炼出来最佳品质的植饮。
如果实验步骤完成得足够完美，提炼出来的植饮，甚至会有温养精神力的作用。
他之前试验过很多次，虽然没有提炼出能温养精神力的极品，但植饮的品质足够碾压所有世家。
在绝对的品质效果面前，他不信那些军团不动心，他会让那些军团都后悔的。
林丰贵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半成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却还是露出一丝报复性的笑。
第二轮实验开始了。
但不论是那些植饮世家，还是林丰贵的那些下属，都没提楚医的事情。
没人给楚医准备实验台。
各大军团都知道楚家的情况，从一开始就没想跟楚家合作。
一直跟楚家合作的那三个军团两天前就拿到楚氏军团的植饮，亲身体会过楚家植饮的效果，也不需要在这里看楚医操作。
于是，别的世家做实验做得热火朝天，楚医这个植饮世家代表人，却孤零零得站在求植饮的军团代表人里。
显得可怜巴巴。
但楚医不觉得怎么样。
他不需要实验台。
他神色轻松得依着桌子，慢悠悠得观摩着各大植饮世家的提炼技巧与方法，看到舒家的时候，楚医的目光顿了一下。
注意到楚医目光所向，卫楚皱了皱眉，他家少帅还没死心？
舒家的代表人是两个，一个年轻的男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女孩清瘦高挑，肤若凝脂。五官美艳，身材火辣，目光却很清纯，有种懵懂与欲的矛盾感。
这样的美人也难怪……
然后，他就听见楚医嘟囔了一句：“这届女主颜值不行啊，连我未婚夫万分之一都比不上。身材也没我家未婚夫好。”
“嗯，我家未婚夫果然是星海最美。”
卫楚：“……”
秦元帅星海最美！？
一时间，卫楚又开始担忧。
他怕他们少帅哪天嘴皮子一秃噜，把这话说出去，从此小命不保。
楚医想给自家未婚夫发消息了，但他忍住了，还是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后当面分享比较快乐。
这么想着，楚医把抬起来的手又放下去，然后一个个世家看下去。
等看到林家，他皱起眉。
林家的这个手法很眼熟啊。
看了一会，楚医恍然想起来。
这手法不就是他上辈子自创的炼丹提炼术！？
*
“喂。”
楚医正眯着眼看林丰贵的操作，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身侧说话。
“嗯？”楚医扭头：“怎么？”
银灰西装青年语气不是很好：“你好歹是植饮世家，就这么两手空空来？”
楚医：“谁说我两手空空？”
银灰西装青年嗤之以鼻：“那你还是拿着材料来的？林家连实验台都没给你准备，你也不争取一下？”
楚医收回心思，扭头示意卫楚：“林老头那么小气，我也不好为难人老人家。”
卫楚点头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两支稀释了三倍的半灵植饮，递给楚医。
楚医把植饮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所以，我直接带成品来的。”
银灰西装青年：“……艹！？”
西装青年的伙伴看了一眼，立刻被吸引了，他凑过去，拿起植饮，赞叹：“这色泽绝了！这是什么品级的？有没有到绝品？”
银灰西装青年愣了一下，他皱眉仔细看了一眼，也被惊艳到了。
他立刻拿起另一支，举在灯光在看，看到植饮乳白色的质感后，比他的同伴更吃惊：“这是你们楚氏提炼出来的？”
两人的说话声吸引了周围的军团代表人，代表人看到两人手里的精神植饮后，都围了过来。
三个优质军团的首领对视一眼，都走了过去。
等林丰贵提炼完成，信心满满得抬起头，准备迎接各方赞叹的目光，却发现各大军团的代表人围在一块。
其他世家代表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林丰贵：“……？”
第二十九章
大概是想打压楚医的欲望太强烈, 在实验的最后关头，林丰贵有了一丝明悟，超常发挥, 提炼出来的成品距离温养精神力的极品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没有到达极品的品质, 但已经有了一丝丝极品的特性。
林丰贵扬眉吐气。
这一局，他铁定能赢。
他已经想到了无数军团追着他要单子的场景, 并感觉到愉悦。
但大厅里的情形，却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他招招手，叫来下属。
“怎么回事？”林丰贵问：“发生了什么, 楚医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林丰贵的下属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补充说：“楚医出来的成品品质非常好, 那些大军团的人都有意向与他合作。”
林丰贵的下属一直守在林丰贵旁边, 他没有过去看植饮的品质, 但派过去的人说品相完美。
“好？能有多好？”
林丰贵却不以为意。
楚氏军团创立以来, 做出来的最好品质也就接近绝佳, 距离极品还差一个等级。
而他的植饮, 接近极品。
“我去会会这个楚家少爷。”
林丰贵拿起新鲜出炉的精神植饮，胸有成竹得往扎堆的人群那边走。
盛放植饮的容器管口故意没有封，清幽醇厚的味道飘散开, 引起了植饮世家代表人的注意。
他们看到林丰贵手里的植饮后，都愣了一下，紧接着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当林丰贵听到“成色真好”, “味道好正，闻起来很舒爽”的评价, 内心止不住得得意起来。
他的信心又回来了。
心想他在楚医手里栽了这么多跟头, 也是时候找回场子，打压一下小辈的狂妄, 让楚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那两个寻求合作伙伴的顶流世家，以及那些优质的一流势力，他将会一一拿下。
他会开创一个属于他的植饮王国。
*
“你小子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来来来，快给我订一批。”
“楚医啊，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出货的时候，你得多分我们几支吧？”
林丰贵走近了，就听到他想拿下的那个三个军团首领站在人群里哈哈笑着，态度明确得给楚医捧场。
三个男人是一流势力中第一阶梯的军团首领，他们的军团都有望冲击顶流，说的话也都很有分量。
听到这三个军团的首领给楚医作保，有几个三流军团的代表人开始跟楚医搭话。
楚医被一群人围着也丝毫不慌乱，他偶尔点点头、笑一下，应对起来游刃有余，滴水不漏。
顶流军团的代表人没有参与，却也都在看楚医的方向，看样子也都在考虑。
林丰贵沉了沉脸，但很快就又摆出微笑，高声提醒众人：“第二次实验成品出来了。”
众人寻声看过去。
林丰贵站在圈子不远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整个人恢复到了植饮晚宴前的自信状态。
心里有底气，林丰贵脸不青，心不慌，被一群人看着，也不觉得如芒在背了。
他挺了挺胸膛，抬手摇了摇手里的植饮，说：“诸位看过成品，就可以谈合作了。”
众人看到了林丰贵手里的植饮。
透彻清亮，味道幽远。
植饮的成品色泽饱满，是佳品。
各大军团的代表人：“哦。”
林丰贵的植饮的确很好。
如果没有看见过楚医的成品，他们一定会被那一份植饮惊艳到。
但当见过最美好的成品后，之后所见的一切雷同都会觉得差些味道。
林丰贵没看到楚医的成品，不知道楚医的品质比他的还要好，就找了个桌子，把植饮放在桌子上，等着各大军团找他谈合约。
等待期间，他还在想，之前这些人怎么鄙视他，他就这些人怎么还回来。
林丰贵看向那三个优质军团的首领。如果那个三个军团也来找他寻求合作，他把价格提到多少合适？
15%太少。
对不起他之前受的委屈。
三个军团的首领不经意间回头，正巧与林丰贵对视，林丰贵眼底的得意与算计根本来不及遮掩。
三人耸耸肩：“……”
总感觉这个林丰贵精神有问题，以后能远离就远离吧。
*
按照以往宴会的流程，在第二轮比赛后，各大军团都会有合作目标，然后两方谈合约。
如果有军团在几个世家之间摇摆不定，且这些世家也都有意与军团合作，就会出现一些小规模比赛。
就是第三场比赛。
但这种情况比较少。
能代表军团出席的人都有一定的决断力，不会出现摇摆不定的情况。
林丰贵展示过植饮后，就等着军团上门，但他等啊等啊，却看到各大军团的代表人看了他一眼，就扭头跟楚医继续聊。
远远的，他听到楚医的回答。
“一切都没问题。”
“生产线很稳定。”
“是的，普通精神植饮是5%。”
“我拿的这两支是上品，提炼要求较高，成本也高，比普通植饮价格要高。”
“普通植饮当然有。”
知道楚家原材料问题已经解决，且价格只提5%之后，各大军团的代表人都露出满意的表情。
有几个军团开始跟楚医谈订单。
但谈的都是普通的精神植饮。
他们最开始都是想跟林家合作的，但林丰贵的那一系列反应让他们很反感，又听到楚家的提价还是5%，就动了心思。
有一些军团在来之前就有合作目标，他们看过了热闹，就直奔他们的目标去了。
楚医拿出来的那两支植饮品质太好，价格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即便是只提5%，他们也都但付不起。
普通精神植饮的效果一样，价格也都统一，他们跟谁谈都一样，还不如去找那些有口碑的小世家。
起码等待的周期短。
很快，各大植饮世家的实验桌前有了围观谈合作的人，气氛进入火热阶段。
*
林丰贵站在中央位置，两个圈子都挨不上，孤孤零零，像是个局外人，但他明明是这个宴会的主人！
林丰贵心情很糟糕
林丰贵的下属悄悄走开，他钻到人群里，拿到了楚医的样品，也打听到了一些事。
“这是楚医拿来的成品。”
下属把植饮成品递给林丰贵。
“嗯？”林丰贵皱了皱眉，怀着不屑的心情低头看过去，下一秒就被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下属叹息一声说：“我们看准的那个三个优质目标，刚刚跟楚氏军团签订了极品植饮的单子，数目过万。”
林丰贵心头一沉，差点儿摔倒，他扶着桌子，气得眼前发黑：“数目过万！？”
极品植饮的价格高的离谱，军团采购极品也是为了最核心的高级军官，按照一流军团的人来比列，一单三千支足够，这三个军团居然一单过万！？
嫉妒使林丰贵面目狰狞：“楚家的原材料都没了，拿得出来这么多极品！？”
下属摇摇头：“我还打听到，那三个军团之前已经跟楚家完成了普通植饮的单子，数目不小。”
林丰贵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楚氏军团的产业链不是崩溃了吗？”
“之前的确是。”下属低下头，转述他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但在一周前，楚氏军团似乎找到了一颗资源丰富的荒星，原材料一下子源源不断。”
“而且……”
下属抬头看了林丰贵一眼，看到家主苍白难看的脸色，没有说下去。
林丰贵攥紧了拳头：“说！”
下属只好说下去：“前段时间找我们优惠，却被我们赶出去的那些三流军团，基本都跟楚医谈了合作，楚氏军团因为这些订单已经起死回生，恢复了正常运转。”
啪！
林丰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宴会厅顿时安静。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以一种看疯子的目光。
林丰贵郁气难平，再一次被众人以看猴的目光看着，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还有什么？”
下属皱了皱眉，说：“您息怒。”
林丰贵咬牙切齿：“有什么都一口气说完！我还气不死！”
下属劝不住，无奈得说：“在场的几个三流军团本来有意跟我们合作，但现在都已经跟楚氏军团谈好了合作。申氏军团对极品植饮很感兴趣，正在接触楚医。”
林丰贵突然觉得很冷，冷得他浑身发抖，他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不可能！
他背后的高人说了，他的那套技术是最完美的提炼术，提炼出来的植饮绝对会是全星际最高的品质。
就是因为高人的保证，他才有底气那么高调得针对楚氏军团，还开这场晚宴。
他花了不少心思，邀请到了这些有实力的军团，就是想在那些人的视线下炼制出极品，惊艳所有军团。
从而拿下那些大单子。
但是现在呢？
这场晚宴成了楚医的个人秀，让楚氏军团大放异彩，就连他的终极目标申氏军团，都开始接触楚医了！
他费尽心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为别人做嫁衣，还落了一身骚！？
不行！
他还没输！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布的局，凭什么便宜楚医！
林丰贵稳了稳心情，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下属：“这么极品的品质，出现的几率肯定很低，谁知道这个极品到底是不是楚医提炼出来的。”
对。
他手里的这个品质也是偶尔才出现，楚医这个极品出现的几率肯定更低。
林丰贵自以为找到了楚医的致命点，也不理会下属的阻拦，大步走向楚医。
*
谈合作的人少了，银灰色西装青年终于有了插嘴的几机会，他咂咂嘴问：“有件事你得先说好，你拿出来的那个品质，能不能大批量生产？你别坑我啊。”
“那要看你的大批量是什么概念。”楚医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顺带着开了个玩笑：“你不是信誓旦旦想也不想我们楚氏？坑也坑不到你。”
银灰西装青年：“……”
突然就能体会林丰贵的心情了。
银灰西装青年翻了个白眼正想说话，林丰贵的声音就毫无预兆得响起来，还阴森森的。
青年吓了一跳。
“楚医，你破坏规矩了。”
林丰贵的声音很大，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手边的动作看了过去。
“什么规矩？”楚医淡然得问。
林丰贵冷笑：“植饮晚宴的规矩。第一场小比没有参加，第二场直接拿成品，都是坏规矩。”
楚医耸肩，不以为然：“要说规矩，那我要问问你：你为什么不邀请我楚家？”
楚医抬了抬下巴：“往年植饮晚宴的规矩可都是邀请所有植饮世家。不管别人参不参加，邀请那一定是要有的。你邀请我了吗？”
林丰贵一愣。
楚医轻笑一声，摊手：“你说小比，那好。咱们就再理论一下。”
“你坏了规矩，我不能坏。于是我就自己来来，好心给你补上规矩漏洞。而你呢，却不给我实验台。不给就不给吧，我尊老爱幼，不会跟你计较什么。”
林丰贵脸色都青了。
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能恨不得把我气吐血！？
楚医似笑非笑：“要说中间的那场比赛环节。我有带着半成品原材料来的，但你还是不给实验桌，我也没办法。只好把成品拿出来了，要不然，你破的那个规矩漏洞也补不上不是？”
林丰贵气得无话可说，他指着楚医：“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噗嗤。”
又有人笑了。
再然后，大厅里再一次议论纷纷，林丰贵站在原地，只觉得脸发烫，脑袋发懵。
要说林丰贵总不给他实验台的操作，楚医还挺喜欢的。
他拿出来的半灵，是稀释三倍后的，即便这样都能引起轰动，如果他当场提炼出完美半灵，那这个宴会不得翻天？
出产半灵的荒星还没清理完，如果半灵暴露，肯定会有顶流军团去抢夺，那他就是给未婚夫惹麻烦了
林丰贵出这么一招，间接帮了他一个大忙。
这么想着，楚医对林丰贵笑了笑。
林丰贵被笑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还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你这个植饮是你提炼的？”
楚医点头：“当然。这是刘老研究出来的最新技术。而且这个品质可以大批量生产。如果诸位不放心，签订合约的时候可以上加逾期赔付十倍这个条款。”
楚医这话一出，一些观望的大军团也有了动静，开始接触楚医，谈定条约。
*
林丰贵再一次成为局外人。
他愣愣得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到一种无力感，他突然很疲惫。
他做了无数的准备，他以为这场晚宴会是他的人生巅峰，是他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
没想到，这成为了他人生中最落魄，最难堪的时候。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得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他环顾四周。
发现各大植饮世家的代表人都在看着他，那些人的目光很复杂，但绝对不是他以为的羡慕。
回想他自己之前的得意优越，与那三个军团首领不屑又怜悯的表情，林丰贵只觉得眼前一黑，羞愧难当。
他下意识看向楚医。
身穿白色礼服的俊美青年站在人群中，举止优雅，笑容浅淡，一身气度风华不比那些顶流军团的代表人差。
年轻有活力。
他似乎真的老了。
*
“林丰贵状态不是很好，但也活该。话说，他的植饮的确挺好的，要不是你的太逆天，我就跟他合作了。”
银灰西装青年跟楚医谈完合作，就撞了撞楚医的肩膀。
“嗯。”
楚医侧头看了一眼。
林丰贵站在一张圆桌边上，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植饮，植饮颜色清亮，色泽漂亮，的确是佳品。
楚医：“应该的。”
他对他创造出来的提炼技术很有信心，如果林丰贵提炼出来一堆垃圾，他才觉得意外。
那套技术手法，是他上辈子游历数百年后总结出来的。适用于所有药材，且提炼出来的药汁品质绝对差不了，在修真界很受欢迎。
但也只是在修真界流传。
楚医得了清静。
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所在的世界流传的提炼技术，书中的林丰贵怎么会？
小说世界与他所在世界的那些重合点，到底是不是小说世界意志的自我完善？
这里有修真界特有的毒，有修真界绝种的半灵，《地球文明神话集》里的神话与地球文明重合，这里也有天神之战，且天神之战的故事与他知道的也有重合。
之前他把这些重合、巧合，归结于小说世界意识的自我完善，毕竟《生迹》小说的背景设定是地球文明的延续。
书里出现21世纪文明的痕迹，21世纪的一些动植物，不奇怪。
但在这个小说世界突然出现属于他的个人痕迹，那就有些蹊跷了。
除非《生迹》的作者就是修真界的人。这个作者不仅知道他的炼丹提炼术，还熟知提炼术的步骤。
在作者创作过程中，小说世界意志接受到作者的脑内信息，完善书中世界。
楚医摸着下巴。
末法时代的修道者数量寥寥无几，他基本都见过，也没听说谁有写小说的爱好。
尤其是写完之后还给他看，也不知道是想气死他，还是想让他给点评。
楚医猜测过这里不是书，而是平行世界，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他看过《生迹》小说。
这里的所有人都与小说对得上号，而且这个世界的确在按照小说剧情在发展。
如果这里不是小说而是真实世界，又有谁拥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控制整个世界的走向？
*
楚医脑洞大开，还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眉心，抛开那些猜测。
再看时，林丰贵正背对着他，往大厅的大门口走，脚步有些蹒跚。
星元时代，人类的平均年龄能有二百岁，林丰贵这个年纪，其实算不上老。
楚医跟银灰西装青年打了个招呼，嘱咐卫楚应付想合作的军团，就去追林丰贵，他要问问林丰贵从哪里学的提炼技术。
楚医穿越中央大厅，正要追上林丰贵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拦在他面前，抬手就攻击他的门面。
男人的速度很快，而且力道很大，楚医听到了拳头带起的风声。
“少帅！”
远在角落的卫楚看到楚医被袭击，目光骤然冰冷，身形如风，朝楚医的方向扑过去。
但他离楚医太远了，即使他体能3s，即使他速度比一般人快上太多，他依旧赶不上。
“这是要人的命啊！？”
银灰西装青年眼睛都瞪圆了。
大厅里的人被这一变故惊到，都看向楚医，或担忧，或看戏，或无动于衷。
“听到了。”
楚医皱了皱眉，他快速侧身避开，飞速抬脚，一脚踹在男人腰侧，直接把人给踹飞了。
飞奔的卫楚：“……”
西装青年：“……艹！”
“楚医！！！”
一个尖锐的女声拔地而起。
楚医被震得耳膜疼：“闭嘴。”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生扑到男人身边，把男人扶起来，对着楚医就是一顿骂：“楚医你不要脸，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卫楚走到楚医身边，说：“这是林丰贵的女儿。那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啊……
对未婚夫这三个字，楚医内心有种别样的情愫，他收了再打男人一顿的心思，说：“算了，我去追林丰贵。”
结果那个女生不依不饶，开始问候他全家。
听到女生诅咒他身边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时，楚医猛地转身，两步走到女生面前。
女生被楚医阴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得缩了缩，却见楚医抬脚踹在男人胸口。
“卧槽！”
男人不由自主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桌子上，桌子破裂，哗啦啦散了一地。
楚医不紧不慢走过去，他踢开拦路的零件，抬脚踩在男人的胸口。
楚医侧头，黝黑阴冷的眸子看着女生：“我虽然不打女生，但这个男人我是不会客气的。你骂我未婚夫一句，我就踹你未婚夫一脚。”
楚医唇角带笑：“踹死为止。”
女生吓得一哆嗦：“……”
楚医脚下的男人脸色都白了，他拼命想爬起来，但楚医脚上的力量太大，他怎么都起不来。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女生硬着头皮：“你野蛮暴戾不讲理。”
楚医笑了：“你骂我，我可以跟你讲理。但是你们骂我未婚夫，那我只能跟你讲拳头了。遇到原则性问题，我更喜欢直接一点的。”
银灰西装的青年直翻白眼。
我可去你的直接点。
你动起嘴来不比动手差好不好！
楚医踩了踩男人的胸口：“还骂不骂了？”
男人被踩得直翻白眼。
女生直接哭了。
*
舒家实验台前。
舒宋栎有些愣神。
舒宋栎的哥哥看到眼前的一幕，赞叹道：“这个楚医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啊。看刚才的出手速度，体能不错。还有那个植饮的品质，简直完美。”
舒宋栎旁边有两个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这个真的是楚家小少爷？真帅！这样的男孩子太有安全感了。”
舒宋栎的哥哥眯了眯眼，转头对舒宋栎说：“是挺帅的，栎栎，你真的不考虑这个楚家小少爷？前段时间他对你的用心程度，可不比仲家的那个少爷差。我觉得楚医还挺不错的。”
舒宋栎的哥哥又劝：“仲氏军团是顶流第二，高高在上，咱们小家小户，不好高攀。而楚家不一样，都是植饮世家，咱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舒宋栎明白了。她哥哥想要楚家的那个提炼技术了。
舒家是楚医提拔起来的，一些核心技术都是楚医送的，看着繁华，但是底子并不踏实，说倒就会倒。
*
林丰贵的女儿被楚医的暴戾吓得不敢吭声，只能恶狠狠得盯着楚医。她哥哥，她父亲都是被楚医害的！
但她打不过，也不敢骂，只能扶着脸色苍白的男人气呼呼得走了。
楚医有些烦躁得松了松领口，正要去找林丰贵，就听到有人喊他。
“楚医。”
声音柔柔的。
楚医扭头，看到一身白衣的女主站在杂乱的桌椅零件外，正看着他。
楚医没再看第二眼。
抬脚就往大门口走。
舒宋栎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就看到宴会厅的大门打开，身材高大的男人缓步走进来。
“结束了吗？”男人身穿黑色修身礼服，窄腰长腿，五官俊美而冷厉。
“我来接你回家。”
第三十章
是他未婚夫啊！
楚医糟糕的心情瞬间被治愈。
他未婚夫来了。
他未婚夫踩着万丈光芒来接他了！
在楚医眼里, 秦瑾川身姿挺拔，站在门口的样子都好看的不得了。
他未婚夫头上是耀目的奢华吊灯，背后是温暖的万家灯火与璀璨星光。这世上最美好的光, 都在他未婚夫身上。
这滤镜得有一万米厚。
楚医被滤镜下的未婚夫迷得神魂颠倒, 脑袋里又炸开烟花，原地花痴, 就连脚下的桌子腿，都觉得线条流畅，清秀可爱。
秦瑾川不知道楚医脑补了什么, 他只看到楚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出门前仔仔细细打理的发型乱了都没注意, 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难道是受了欺负？
秦瑾川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站在大厅门环顾大厅, 清冷淡漠的目光扫过众人。
所有被秦瑾川目光扫过的人都一激灵, 下意识得摆正表情, 站直了身体。
顶流军团的几个代表人反应更快, 他们看在到秦瑾川的那一刻就心里一突，身体下意识得绷紧，做出最诚实的反应：站直身体。
陈氏军团的继承人甚至放下了酒杯, 就差立正了。
几秒后，几人反应过来。
“……”
什么情况？
这杀神干什么来了！？
震惊过后，顶流军团的那些代表人相互对视一眼, 内心都有自己思量。
不是说秦瑾川已经残废，都坐上轮椅了吗？这看起来明明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
舒宋栎也有些愣神。
被秦瑾川的目光扫过时, 她猛地回神, 下意识得收回了想要去抓楚医的手，而后微微垂下眼。
接楚医回家？
舒宋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谁了。
秦瑾川。
秦氏军团元帅。
楚医的未婚夫。
楚医在追求她的时候, 很少提秦瑾川的事情，最开始她只知道楚医有一个未婚夫，却不知道他的未婚夫是谁。
在前几天，楚医给她情报时，她才知道楚医的未婚夫是秦氏军团的首领，秦瑾川。
秦瑾川从不接受采访，也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出入都很神秘，舒宋栎没有见过。
但她听说过。
人人都说秦瑾川无情无欲，残忍暴力，是个杀神。她还听别人说秦瑾川在战场上受了伤，双腿被炸废了，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了。
但今天一见，她却觉得惊为人天，虽然一身煞气逼人，却气度不凡。
一个很俊美又很强大的男人。
秦瑾川看到了舒宋栎，但他一扫而过，目光不曾停顿，表情也无动于衷，他看舒宋栎，跟看一张桌子没什么区别。
只有在望向楚医时，男人冷寂的眼眸才浮现出点点温柔，像个活着的人。
*
秦瑾川没看出什么异样，就不再理会大厅里人们的反应，只看向楚医。
他的小未婚夫又打架了。
好好的领带被拽得松松散散，要掉不掉得挂在脖子上，衬衣顶端的口子也解开了，露着修长的脖颈与一片白嫩的肌肤，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秦瑾川目光下移，看到楚医的袖子半挽起来，修长白皙的小臂结实清瘦，充满爆发力。
秦瑾川目光沉下去，他缓步下了台阶，走向楚医。
楚医回过神，才发现未婚夫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衣服剪裁修身得体，包裹着男人强健的身躯，更显挺拔沉稳。
陆守凡跟在秦瑾川身后，他探过头，对楚医笑了笑：“楚先生。”
楚医笑回去，而后缓缓地低下头。
他刚才打架了，还挺凶，还拽领带了，此时此刻的他衣衫不整，跟他未婚夫根本没法搭。
楚医连忙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一边系衬衣的扣子，一边招呼卫楚：“镜子镜子镜子！”
卫楚：“……”
大厅里几百号人，眼睁睁看着刚才盛气凌人，打架不手软，吵架不嘴软的楚家小少爷一秒变乖乖，拽着领带满世界找镜子。
那慌乱的模样，众人都替他着急。
秦瑾川眼底略过笑意。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
陆守凡也放慢脚步，跟着笑。
众人：“……”
所有人都看出了秦瑾川的意图，只有楚医手忙脚乱正衣冠，什么都不知道。
卫楚：“……”
银灰西装青年看到这里，张了张嘴，半天吐出一句：“……勇士啊！”
楚医跟秦瑾川居然是未婚夫夫！
他看一眼秦瑾川冰冷的眉目，感受一下秦瑾川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气息，就觉得腿软。
秦瑾川要是离他一米内，他都能萎，楚医居然还能这么羞涩得整理自己的仪容！？
羞涩！？
银灰西装青年被自己想到的形容词刺激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眼看着秦瑾川稳步靠近，楚医加紧系领带，却越着急越系不好。
他扭头看卫楚。
卫楚摊了摊手。
他上哪里去找镜子？
要不，您看看秦元帅的眼神？
秦瑾川越来越近。
楚医随便扯了一下，自暴自弃得回头，眼睛却被晃了一下，他定神看过去，发现是秦瑾川袖子上的袖扣反了光。
袖扣款式简洁大方，却刻着行迹张扬的字母，他定睛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字母似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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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守凡注意到楚医的目光，就笑着说：“给您定做礼服的时候孟夫人做了两套，您的袖口也有。”
楚医下意识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他的袖口款式相对活泼时尚，上面的字母行迹板正，笔锋却很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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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情侣装！
楚医盯着袖口上的字母，心脏砰砰砰得狂跳，脑海里的烟花连炸成片，炸得楚医心花怒放。
从来不穿礼服的未婚夫，穿着情侣装来接他回家了！他圆满了，他要把这套衣服挂起来天天摸一遍！
他刚才怎么就穿着跟未婚夫的独家情侣装打架呢？也不知道衣服有没有伤到。
*
这时候，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他们看不到两人袖口上的隐秘细节，但他们看得出来秦瑾川与楚医的礼服款式、坠饰都是一致的。
火眼金睛的女同胞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情侣装！
未婚夫。
情侣装。
接你回家。
女同胞激动了。
哇，这是一对啊。
在场的女生们两眼发亮，激动得拽着自己的好朋友，只想啊啊啊啊。
“刚才楚医揍人的时候，说的未婚夫是不是鳯就是秦元帅？是吧是吧。未婚夫，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好甜。太好磕了！我死了！”
“肯定是啊。楚医这反应，哈哈哈，刚才打人的狠劲儿去哪了？在外日天日地小霸王，在内软萌易推倒小娇妻。我可以，我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咦咦咦，这女的要干什么！？”
舒宋栎不甘心被楚医忽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实验大褂的兜里拿出一面精巧的镜子，踩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桌子零件走向楚医。
边走边还说：“我这里有镜子，楚医你等我一下，我给你送过……”
舒宋栎一句话没说完，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桌腿，她刚踩上去，就见楚医理都没理她，直接奔向了秦瑾川。
“别动。”见秦瑾川要往乱七八糟的碎渣上踩，楚医连忙喊住秦瑾川。
他自己三步并两步跑过去：“这里不平，你别踩，我过去，你站着别动！”
秦瑾川不动了。
目标跑了？
舒宋栎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她默默得收了力，却因为力道过猛，导致身体不平衡，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这下不是演戏，而是实打实得摔倒在地，摔倒期间还被地上的木头划破了手，小镜子也咔嚓一声裂了。
舒宋栎疼得直蹙眉，她握着手腕，泫然欲泣，本能得抬头看向楚医，却看见楚医头也不回，径直走到了秦瑾川跟前。
舒宋栎的眼泪一顿：“？”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都摔了，楚医不应该回头扶她吗？难道是她刚才摔得动静太小，楚医没听到？
舒宋栎被自己的脑补说服了，她眨了眨眼，捡起地上的小镜子，提醒楚医：“楚医，对不起，我把小镜子摔坏了，你……”
楚医被喊得烦躁：“你好烦，麻烦闭嘴。”
舒宋栎一噎，彻底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楚医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这跟她认识的楚医不一样！
把女主的茶言茶语噎回去，楚医觉得世界都清静了，他走到秦瑾川面前，语气担忧地念叨：“不是说了你得好好修养，怎么又用智……”
秦瑾川没有正面回应楚医的问题，他抬手勾住了楚医的领口，把人往他身边拽了拽：“过来些。”
“哦……”
楚医脑袋一懵，自动消声，下意识得就跟着秦瑾川的力道往前靠了靠。
把人拽到身边，秦瑾川低头垂眸，解开楚医扭七八歪的领带，重新系。
楚医身体瞬间绷紧。
他未婚夫的动作不紧不慢，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冰冷的手指时不时就会擦过他的下巴与脖颈，引起一阵阵酥麻。
楚医感觉自己心脏疯了一样砰砰砰得狂跳，几乎要爆炸。
他抬了抬下巴，想避开未婚夫的手指，却又舍不得这样亲昵的接触。
但如果任由未婚夫这么撩下去，他就要原地爆.炸，直接扑上去了！
临近爆发点，楚医狠狠得闭了一下眼，亮着眸子就要扑上去，秦瑾川却突然松开了手。
楚医：“……”
有种从高空坠落的失落感。
你倒是再撩我一秒啊！！
楚医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秦瑾川被楚医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声低沉，他揉了揉楚医的脑袋，把楚医的袖子放下来，声音低沉：“回家？”
“啊，回回……”
又笑了！
笑起来真好看。
楚医迷迷糊糊就跟着走了两步。
*
楚医觉得岁月静好。
大厅里却暗流涌动。
几个女生磕夫夫cp磕得好好的，却突然被舒宋栎打断，顿时无语。
好在楚医是真的改过自新，没有被舒宋栎迷惑，从而伤了未婚夫的心。
“这谁啊？怎么感觉怪怪的。”
“这好像是舒宋栎吧。”
“舒宋栎？啊，那我知道了。有些女生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家有未婚夫了，还一个劲儿往上凑，也不知道避嫌。”
几个女生都是军团的代表人，也都是上过战场的，见识过各样各类的人。
舒宋栎刚才那故意踩桌腿的行为，逃不过她们的眼。
一个长卷发的女生轻笑一声说：“还能为什么，某白眼狼啊，又看上楚家的新技术了呗。”
因为秦瑾川的出现，大厅里很安静，女生们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大厅里的人基本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下意识得看向了舒宋栎，眼神透着好奇、探究、以及看热闹的八卦欲。
银灰西装青年啧了一声，对身边的伙伴说：“今天是来值了，这个植饮晚宴比电视剧精彩。”
高潮一波连着一波。
瓜都快吃不过来了。
被人当众戳中心思，又被那么多人以复杂的目光围观，舒宋栎脸色煞白，她不敢抬头，像是被惊扰了的兔子。
有种天生的柔弱。
有人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说，知不知道恶语伤人心？要说就拿出证据，拿不出来就是污蔑好人。”
长卷发女生乐了：“弟弟，你多大？”
两方声音都不小，楚医听了一耳朵，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眼看着要出大门，楚医突然想起来被他遗忘的林丰贵，他连忙拉住秦瑾川：“等等，我还有件事。”
秦瑾川语气平淡：“嗯？”
楚医：“我得找林丰贵！”
秦瑾川嗯了一声，扭头吩咐了陆守凡一句，然后带着楚医继续往外走。
低头看着被秦瑾川攥着的手，楚医突然笑了，恍然间他什么都懂了。
他又拽秦瑾川：“我还想看看。”
秦瑾川没听到。
楚医笑眯眯得：“我对女主……啊不是，我是说我对……”
秦瑾川突然站定，猛地转身，楚医被拽了踉跄，猝不及防就撞进了男人宽阔的胸膛。
冷寂的气息扑面而来，楚医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抱住了男人的腰。
好好抱啊！
不是我想抱啊……
是你拽着我抱的！
楚医不仅抱，还蹭了蹭。
秦瑾川身体下意识绷紧，但想到是小未婚夫，很快就放松下来。
他环住小未婚夫的腰，把人困在怀里，才缓缓开口问：“你对舒宋栎什么？嗯？”
楚医突然感觉理亏，一动不敢动：“我就是想看舒宋栎的热闹。”
什么叫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这就是了。
*
那边，还在继续。
舒宋栎并不知道楚医没有走，她听到有人替她说话，就抬起头送过去一个感激的笑。
笑得男生心都酥了。
几个军团的女生翻了个白眼，脑海里同时闪过两个字：傻叉。
银灰西装青年眯了眯眼，状似好奇心旺盛，凑上去八卦：“你们怎么知道这美女看上楚家的提炼技术了？就不能是看上楚医的人？毕竟楚鳯医刚才那么帅。”
长卷发的女生：“看上楚医的人？那铁定不是。前段时间楚医追舒宋栎的阵仗，全星际都知道。要是图人，还用等到现在？”
银灰西装青年啧啧两声：“那倒是。”
女生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看着舒宋栎的方向说：“还有刚才那晚宴，林家那么为难楚医，连实验台都不给，舒宋栎要是真的图楚医这个人，会眼睁睁看着楚医被欺负，连一句话都不说！？”
银灰西装青年煞有介事点头：“那不能，要是我，我能跟林家那老头子打起来。让楚医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被保护。”
说完，他又嘀咕了一声：“怎么突然这么冷呢？”
女生不觉得冷，她很欣慰得点点头，说：“就是，先不提刚才的晚宴。就往前说，如果没有楚医倾家荡产捧舒家起来，舒家能有现在的红红火火？”
“舒家成为名门贵族，楚家产业链却快断了。楚家落魄，舒家屁都不放一个，要是图楚医的人，舒家能袖手旁观？”
女生越说越生气：“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楚医对舒宋栎那都赶上再生父母了，舒家的所作所为……”
女生看了一眼舒宋栎，不想说话：“不提那些了。楚家落魄时，某些人不闻不问。现在人家开发了极品技术，得了那么多军团的青睐，某人却突然贴上来了，这用意不要太明显！”
“还图人？可笑。”
银灰西装的青年点头：“那我明白了。就是图钱图技术了。”
替舒宋栎开口的男生也明白了，顿时觉得羞愧，他看了舒宋栎一眼，有些恼怒得后退一步。
眼不见心不烦。
长卷发女生的同伴笑了笑，说：“你们小点声，咱自己知道就好了，别让舒家人听见，那可是一家子白眼狼。”
银灰西装青年哈哈笑了。
你这么诋毁，人家是能听到的。
来这里的人都不是善茬，舒宋栎的那些小心思，大部分人都看得懂，不懂得被女生这么一科普，也都懂了。
舒宋栎感觉四面八方都是鄙夷的视线。就在不久之前，她也是这种视线的主人之一。
她曾这样看过林丰贵。
她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的想法。
舒宋栎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下意识得在人群里寻找仲氏军团的代表人。
仲氏军团的继承人一直在追求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从不让她受任何委屈，现在受到这样的待遇，她就下意识的想找仲氏军团的人，想让仲氏军团帮她出头。
但当舒宋栎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仲氏军团的代表人站在人群中，以一种她看不懂的冷漠目光看着她。
舒宋栎被看得心头发凉。
她慌乱得移开视线，却看到楚医站在大门口，被高大俊美的男人扣在怀里。
灯光笼罩着两人，如梦似幻。
她看到楚医在跟秦瑾川说着话，眼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焦急担忧与深情。
楚医追过她，但楚医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就算楚医追她追得最热烈的时候，也没有。
喜欢就会渴望肢体接触，但楚医从未越过界，绅士得像是对她没有任何欲望。
冥冥中，她有一种感觉。
一种楚医是在执行任务的感觉。
舒宋栎突然爬起来，她顾不上擦伤的手，在众人的围观下爬起来，期间狼狈地又摔了一次。
她低着头，没有停留，大步往舒家的实验台走去。中间因为走得太急，差点儿撞翻了桌子。
舒宋栎的哥哥抱住妹妹，柔声劝：“好了好了，咱们回家了。”
植饮晚宴终于落幕。
*
陆守凡找到了林丰贵。
楚医出了宴会大厅，沿着僻静的石板路往前走，在拐弯的时候看到了林丰贵。
林丰贵的下属与女儿守在旁边。
他们听到脚步声看过来，看到是楚医，林丰贵的女儿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林丰贵倒是很平静。
林丰贵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有些驼背，看背影似乎是老了十几岁。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他本想撂挑子不干了，但他又放不下林家的产业。
最终，他还是没有从大厅的大门离开，而是从偏门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地上看星空。
林丰贵：“来落井下石？”
“那倒不是。”楚医站在几步外不再靠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林丰贵转过身：“问。”
卫楚上前一步，把楚医保护在身后。
楚医没有跟林丰贵客套，他开门见山：“那套提炼术是谁教你的？”
林丰贵也没东拉西扯，声音很平静得开口：“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楚医挑眉：“不知道？”
林丰贵：“嗯。那个人的具体模样，我现在想不起来了。似乎是一个清瘦的男人。好像六十多岁，喜欢穿唐装，啊，就是地球文明时的那种服装。偶尔了还会穿一件很朴素的大褂。”
唐装，还有大褂？
这种习惯在这个背景下不常有。
开了口，就好像有了发泄口，林丰贵挺了挺腰杆：“大约是在半年前吧，他突然出现的。他给了我一些植饮的提炼技术，又给我出谋划策联系上陈氏军团，还说会让我替代楚氏军团成为顶流势力。”
“当时我不知道得就信了他。”
楚医皱着眉，问：“他有什么目的？”
林丰贵倒是有问必答：“目的就是给秦氏军团找麻烦。舆论战，植饮价格战，植饮晚宴，都是他给我出谋划策的。”
“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如果我真的能吞并楚氏军团，成为顶流势力，就要在洗牌之战里对秦氏军团下黑手。”
楚医目光很冷。
林丰贵还自言自语一样说：“哦对了，还有上次那个跃迁事件，也是他的主意。”
楚医想到当时的第二个指令。
“为什么让秦瑾川下星舰？”楚医问。
林丰贵恍惚了一下，思考了一下，说：“好像是他们在跃迁室外撒了一种粉末，说是可以催化一种什么毒。”
催化秦瑾川身上的毒。
果然是这样！
楚医的怒火突然就起来了！
林丰贵又恍惚了一下说：“跃迁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就是无意间听到那个高人跟什么人通话的时候说的。”
林丰贵身体晃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说：“结果呢。秦瑾川没下星舰，那天还起了很大的风，把粉末都刮没了，哈哈哈。”
楚医看向林丰贵。
“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卫楚动了动，把楚医彻底得护在身后。
楚医一开始就察觉到了。
正常状态下的林丰贵恨他恨得牙痒痒，看见他就恨不得把他撕了，怎么会有问必答？
楚医又问了几个问题，林丰贵却精神恍惚起来，各种答非所问。
*
楚医冷着脸上了星舰，就看到他未婚夫坐在沙发上，正在写什么。他走近了看，发现是荒星的名字，还都是楚家的。
楚医疑惑：“这是什么？”
秦瑾川：“你送出去的嫁妆。”
楚医：“……？”
不是我，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