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亦或者不去?

    思索片刻,谢瑾很快得出了答案——得去。因为,这声惨叫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原因很简单。

    他重生一事无人得知,且只看,外貌平平,资质平庸,吃饱了撑了才会引他过去看戏。像这种奇难杂事,肯定是要找几个有修为的才能解决。

    他们本是路过此地稍作停留,若是相安无事很快就会离开了。

    但现下出了事,彻查到底也是有可能的!

    其他门派尚且还好,可此为青阳,谢瑾直觉不妙。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可毕竟三人见都见过了,光明正大总觉不妥。所以去之前,谢瑾给自己搞了一个面罩。配上他那一袭黑衣,完美隐匿于黑暗中,颇为神秘。

    谢瑾对此装扮倒是满意,背后之人却评价道:【不太妥。】

    谢瑾道:“哪不妥?以往话本中的神秘大侠,都是这种装扮。”

    谢瑾开了门就开始跑,耳边灌满了风声,背后之人的话也糊了,他边跑边问:“你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他莫约是重生后最窝囊的人了。

    他人重生,不是带着原有记忆,避开原先万难再上顶峰,就是带着前世所有修为,从底层做起,扮猪吃老虎,再上顶峰。

    到了他这,记忆丢了,修为没了,还是个给别人干活,干完活就得死的木头傀儡。

    苦哉!苦哉!

    好在谢瑾跑得足够快,刚到那地,便听见有人开始哆哆嗦嗦交代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鬼……我看到鬼了!她把我娘子给吓死了!”

    借着月光,谢瑾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心中哎呦一声。

    这不是就是白日里那个驱赶他的男人嘛!

    一旁有一个粗布衣裳的女人瘫倒在地,就是她那位被吓死了的娘子了。

    许步云安抚着男子:“别着急,待我们看看情况。”

    许久锡上前,蹲下身探了一下女子的鼻息,道:“她尚有呼吸。”

    许步云道:“应该只是吓晕过去了。”

    接着,许久锡又探了探女子的脉搏,皱起眉:“没有脉搏。”

    男子急切地问:“我娘子到底如何,有没有死!”

    有呼吸但无脉搏真是少见。

    两位少年对此事没有什么头绪,可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许久锡在自己的乾坤袖里面掏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他从中掏出一张符咒,递给身旁的的少年,道:“管她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无疑就是被邪祟给缠上了,贴个符咒驱走不就行了!许步云!准备好,列阵!”

    许步云想想没有什么不妥,也从袖口掏出一张符纸。

    若真要驱邪,那便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这女子本身就是个邪祟,被他们除掉了,这尚且无所谓。二就是这城中全是邪祟,他们这一个小小阵法根本那它们没办法。

    没办法,那就只能搬救兵。

    一想到半个青阳都可能赶来此地,谢瑾便头疼。

    既然这样,那也不能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了。

    谢瑾连忙三步并并两步走到了阵法正中间,来回几步,破坏了许步云刚画好的图案。

    许久锡见状,恨不得把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破坏阵法的人给打一顿,他吼道:“喂!你干什么!”

    谢瑾道:“你如此除邪,这邪很有可能与人同归于尽!”

    许久锡道:“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们是那里来的嘛!我们……”

    话音未落,许步云拍了拍许久锡的肩膀,轻声道:“他说的却是没错,我们尚不清楚此邪祟的底细,若是普通的还好,像厉鬼那般附身的,真有可能与人同归于尽。”

    许久锡听了这话,自知负不起这个责任,转了一圈手里的符咒,想来还是放回了乾坤袖中,心中还是略感不服,他“哼”了一声,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谢瑾早已和背后之人达成了一个美好的谎言,既能解决此突发之事,又能让两位少年不起疑心,安然离开词镇。

    谢瑾背对着两位少年,颇有一番江湖散修的风范,微微颔首,意味深长道:“方法自然是有的。”

    “哦?”许久锡抱着胸,“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

    那暴躁老板一听有方法,立马跳了过来,急切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的娘子!”

    谢瑾刚要开口,一道陌生的声音轻飘飘插了进来:“我也有办法!也许比你这个更简单。”

    所有人在内,包括谢瑾都顺着这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位黑衣带着面罩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那位男子环视一圈,目光在谢瑾身上落下。

    两人皆沉默了片刻。

    接着,黑衣男子仅露出的眼睛弯了起来,语气含笑:“我一直以为我的穿着很小众。“

    谢瑾:“……”

    背后之人感慨道:【我去,这都能撞衫?】

    谢瑾刚要开口,又被一波骂声堵了回去,原来是那暴躁老板原先的殷勤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消磨殆尽了,终于不耐烦起来,道:“到底还要来几个人,你们到底有什么办法!你们到底是不是神仙,来耍我的是吧!”

    背后之人道:【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对了,提醒一句,此人来历不明,定没有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小朋友那么好骗,让他先说方法,我来探探他的底细。】

    谢瑾也是如此想的,他摆了一个你请的手势,道:“既然这位朋友那么迫不及待,就你先说吧。”

    黑衣人也没有推辞,只道一句:“那么谦让?也罢,那我就不客气了。倒地的这位呢,其实根本就没死!”

    背后之人喊道:【废物!和你一样装模作样之人!】

    吵得谢瑾脑袋疼,他揉揉眉心:“一定要加后面那句吗?”

    “什么?”

    谢瑾抬眼对上黑衣人的目光,才发觉自己竟不小心将脑内的传话说了出来,他立马道:“我觉得你说的对。”

    毕竟他一开始也打算如此忽悠。

    黑衣人受到了谢瑾的应同,语气更加有了底气,道:“受了惊吓后,会短暂性失魂,此时的脉搏是非常薄弱的,你们没有探出来,不说明没有。”

    许久锡将信将疑:“怎么可能,我探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方才明明没有!”

    他又蹲下探了一次,真实无误。

    黑衣人笑道:“菜就多练。”

    许久锡:“……要你管。”

    暴躁老板此时才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我娘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黑衣人道:“明早,太阳一出来就醒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暴躁老板,疑惑道,“她是你娘子?”

    暴躁老板蹙眉看他,语气再次不善起来:“怎么了?”

    黑衣人道:“没事,觉得有些眼熟,也许美人都长的差不多。”

    事情也就如此荒谬地解决了。

    谢瑾本打算踩着黑衣人的脚步离开,许久锡此时站出来提议道:“不如我们在这等到这位夫人醒过来再走吧,以免等会又出事了。”

    黑衣人好似就在等这句话,许久锡刚说完,他立马扭头,赞同道:“好啊好啊。”

    谢瑾本想拒绝,哪知这位黑衣人及其自来熟,招呼他道:“兄弟,你看坐着行不!”

    夜已深,四人两两相对而坐。

    无语间,许久锡上下打量了对面两人一眼,扭头和许步云耳语起来:“这是哪位门派的穿搭?”

    他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可在寂静的深夜还是过于响亮了。

    黑衣人立马接上了话茬:“没有门派,这样穿看起来高深莫测,是吧兄弟。”

    谢瑾满脑子都想着逃离这里,回归正轨,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是啊,是啊。”

    也不知道这位黑衣仁兄怎么想的,拍着他的肩道:“没事的,兄弟,撞衫不可怕,像我,你无需自卑!你们是青阳门派的吧。”

    许久锡道:“是的,家主近来心情不好,便把我们全赶出去历练了。”

    “哦。”黑衣人道,“我听闻你们哪位家主,可是个厉害人物啊!仰慕已久了!”

    如此一说,两位少年的话匣子也便打开了。

    与此同时,谢瑾脑中的那位的话匣子,也开了。

    背后之人道:【许歧啊,这你都忘记了?】

    谢瑾的右眼猛地跳了一下。

    谢瑾的右眼猛地跳了两下。

    谢瑾赶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身旁的人用手肘戳了戳他,道:“你知道吗,青阳许氏的家主。”

    谢瑾配合道:“自然是知道的,我也是十分仰慕他呢!”

    黑衣人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满意:“是嘛,你很有品。”

    说起这位青阳许氏的家主,谢瑾当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只不过说起这个名字,心中隐隐有些异样。

    结合两位少年,以及背后之人的说话,谢瑾觉得这异样,应该称呼为忌惮。

    他记得自己死于南山城中,烈火烧身,灰飞烟灭,魂魄具散。

    而那场战役的领导者,便是许歧!

    而后便是许歧通过这场战役,成功收获众人的认可,且在修真界获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从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卒一跃成为了青阳许氏的家主!

    这么一说,就说到了天亮。

    太阳伴随着鸡鸣缓缓升起,地上那死了一夜的妇人总算有了动静,先是手指微微抖动了两下,而后喉咙发出一点□□,最后在许久锡和许步云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妇人道:“我没事,可以的。”

    总算是坐出头了,谢瑾头一回觉得夜如此之长,脑袋昏昏沉沉的,来来回回全是“许歧”这两个字。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准备离开。

    身后有人叫住他,黑衣人也站起身,看着他道:“兄弟,相见就是缘分,认识一下,怎么称呼你?”

    谢瑾丢了一句:“无名无姓。”

    一眨眼,眼前便没了人影。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也罢,来日方长。”

    他伸出手一把摘掉了脸上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