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推拒几回,想要叫贺炤放弃陪自己回门的想法。

    可贺炤乃说一不二的封建君主,他决定的事,很难因旁人产生转圜。

    贺炤掐着乔曦的脸,挤得他的嘴唇嘟嘟的。

    接着贺炤不容置疑道:“再拒绝朕陪你回门,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乔曦闭上嘴,为了保住舌头,不敢再多说。

    是夜,祺云宫。

    乔曦正准备就寝,

    本以为白日里已经觐见过,贺炤不会再来找自己,谁知刚刚入夜,祺云宫门便被叩开。

    乔曦已脱了鞋子,听见太监的声音,只好赶紧穿上出门迎驾。

    “恭迎陛下。”

    乔曦正要跪下,贺炤竟抢先上前一步,扶起了他。

    乔曦很是意外。

    白日里或许还能当做错觉,但现在乔曦已然确认,贺炤对待自己的态度确实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贺炤就这样拉着乔曦的手往前走,边走边说:“朕觉着这祺云宫实在是简陋,不堪住人,着实需要好好修葺一番了。”

    乔曦眨巴眨巴眼睛,乖觉道:“祺云宫很好,我很喜欢。”

    “卿很懂事。”贺炤揉了揉乔曦的脑袋,“可你是朕最宠爱的人,怎能委屈于这年久失修的宫殿。”

    贺炤说话的声音响亮,足够祺云宫中的所有宫人听清楚。

    “这样吧,从明日起,祺云宫开始修葺,你就暂时搬到紫宸殿后面的金瑞阁居住吧。”

    紫宸殿可是贺炤的寝殿,历代帝王的后妃们,何曾有过此等荣宠,直接住进紫宸殿的?

    乔曦心中打鼓,他自然不会相信贺炤口中的宠爱。

    分明前几天贺炤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自己不过是去了太后宫中一趟,他便有了如此变化,想想就知道其中猫腻。

    乔曦不想搬。

    留在祺云宫,他还有暂且喘息的地方。一旦搬去紫宸殿,伴君如伴虎,只怕他晚上睡觉都不能安眠。

    乔曦尽力放软语气:“陛下,我、我很喜欢这里,可不可以不要搬?”

    贺炤笑意不达眼底,语气不容置疑:“不行,明天回门之后就搬,卿难道不想和朕时刻相伴吗?”

    乔曦没法子了。谁让他的人设是痴迷于皇帝陛下的傻子,不可能反驳贺炤的这番话。

    天色不早,到了就寝时分。

    陪着贺炤走进正殿之后,乔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皇帝留宿于后宫,一般来说就是为了临幸妃嫔对吧?

    思及此,乔曦的脚步仿佛被冻结在原地,不愿意往床榻挪动半步。

    贺炤来到了床边,回头看向犹犹豫豫的乔曦:“怎么了,快来服侍朕就寝啊。”

    心知躲不过,乔曦暗暗给自己打气,走了过去。

    不就是陪睡吗,贺炤总不能吃了自己吧?

    岂料刚一走到床边,乔曦的手腕就被贺炤捉住,接着狠狠一拖,翻身按倒在床上。

    乔曦感觉到身体之上的热度与重量,霎时间红了脸。

    贺炤那张极具侵略意味的脸靠得太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鼻尖。

    贺炤双手撑在乔曦的身侧,低垂眼眸认真地观察着身下人的容颜。

    乔曦长得纯然无害。睫毛很长,眼睛如珍珠般圆润,水晶似的眸子闪烁着毫无城府的光。

    看着看着,贺炤忍不住低下头去,想要更近一点观察他的双眸。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乔曦慌不择言:“陛下,宝宝还小……不可以……”

    贺炤的动作骤然停住。

    随即他意识到乔曦在害怕什么。

    嘴角勾起一道饶有兴致的笑容,贺炤忍不住生出逗弄乔曦的坏心思。

    “龙胎还小,不能行房,卿卿是这个意思吗?”贺炤坏笑着。

    乔曦脸颊红得似血,明明贺炤才是那个应该更为内敛含蓄的古人,为什么说话如此直白!

    乔曦忍着难为情点头。

    贺炤故意做出苦恼的模样:“那怎么办,朕想与你亲近。”

    “不行的,不行……”乔曦脑子一团乱糟,胡乱推拒着。

    见他开始手脚乱蹬,慌乱中贺炤差点被兜头扇上一巴掌,为防挨打,他无奈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好了别动。”

    贺炤从后面将乔曦抱紧,整个人如大号的牢笼般束缚住他的手脚。

    “让朕摸摸朕的皇儿就好,你若是再动,朕就把你捆起来。”

    说着,贺炤伸出手,抚上了乔曦的小腹。

    乔曦身子不自禁抖了抖。

    比起被日,摸一摸肚子还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他乖乖躺着被摸。

    贺炤也不知自己摸他肚子做什么,他心知肚明那里没有什么所谓的龙胎。

    但不得不承认乔曦的肚子手感很不错,微微发凉,嫩滑似豆腐。

    贺炤从身后抱着乔曦,两人躺在床榻上。

    忽略掉旁的一切,此时此刻,竟有一些岁月静好之感。

    贺炤在乔曦的耳畔说:“你要记得,你是这宫里朕最宠爱的人,你最好想着独占朕,不许别的男人女人抢走朕。”

    乔曦不懂,万岁爷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没得到他的回答,贺炤心中叹气,自己也真是,和一个傻子委婉什么,白费劲罢了。

    于是贺炤换了一种方式道:“以后若是太后找你提起给朕立后纳妃的事,你就哭,哭得越厉害越好,就说你不想要别人分走朕的宠爱。”

    因着是背对贺炤,乔曦收起了傻乎乎的表情,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过来。

    贺炤后宫一直空着,说明他不愿意纳妃,更不希望在太后的逼迫下纳妃。

    乔曦想不明白,现代的年轻人讨厌父母催婚是因为他们要享受自己的人生。

    可贺炤干嘛讨厌太后催婚,他就算纳一后宫的妃嫔,也不阻碍他寻欢作乐啊。

    乔曦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天家母子俩斗法中的一环,随时可能成为牺牲品的那种。

    他不希望得罪任何一方,便小声说到:“那、万一太后怪罪,怎么办?”

    “怕什么,她要怪你,朕给你撑腰。”贺炤笑着承诺。

    乔曦瘪了瘪嘴,他才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

    翌日清晨,贺炤携乔曦一同出宫,前往乔家。

    这回是微服出巡,但皇帝仪仗仍是浩浩荡荡。

    乔曦拦过,但根本拦不住,只能接受命运赐予他的祸国妖孽名头。

    乔家仅仅提前了一天接到通知,匆忙之下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

    皇家的马车来到乔家门口的时候,乔老爷领着一众奴仆跪了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乔老爷面容憔悴,从乔晖出事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晚好觉。尤其是乔曦靠着胡说八道进了宫之后,他只要闭上眼,就能梦见自己被砍头的场景。

    昨日又忽然得知陛下要幸乔府的消息,乔老爷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马车停下,贺炤率先从车中下来,随后他极为体贴地回身伸手,如同天底下所有疼爱媳妇的夫婿那般,搀扶着乔曦下马车。

    乔老爷目睹此情此景,冷汗满头。

    贺炤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乔家人:“平身吧。”

    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乔老爷赶忙迎着陛下往府中走。

    贺炤随意扫视着乔府,府中光景,自是无法与皇宫相比,雅致的亭台楼榭在他眼中也无甚可看。

    “从前乔阁老两袖清风,今日你府中简朴风气仍旧蔚然,不错。”贺炤随口夸了一句。

    乔老爷大喜过望,赶忙又跪在地上叩头谢恩:“陛下赞誉,臣不胜欣喜。”

    “朕想去瞧瞧令郎入宫前居住的屋子,带路吧,乔大人。”贺炤突然心血来潮。

    闻言,乔老爷跪在地上吓得两股战战。

    乔曦的屋子……分明就是杂物堆,哪里能让天子过目。

    乔晖的屋子倒是像样,可乔老爷今日专门嘱咐了儿子好好在屋里呆着不要乱跑,现在哪儿敢带陛下去乔晖屋里?

    万一撞见,岂非大祸临头?

    因而乔老爷只能硬着头皮道:“寒舍简陋,陛下若是想要休息,还是随臣前往主屋。”

    乔曦看着乔老爷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暗笑。

    原主屋子比狗窝还不如,乔曦只是睡了一夜,就被跳蚤咬得浑身痒痒,如果贺炤上去躺一会儿,乔家只怕是要背上个损伤龙体的大罪了。

    贺炤抬手止住乔老爷的话语:“朕不过是想看一眼乔卿从前的屋子,略略了解一些他的过去罢了,不要多说,带路吧。”

    乔老爷诚惶诚恐:“是。”

    一行人很快来到乔曦原来的房间。

    仓促间接到圣驾光临的旨意,乔家只顾着收拾了几个主要的院落,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乔曦的院子。

    院落里杂草丛生,房屋陈旧脱漆,屋顶碎瓦横陈,屋檐下还结着蜘蛛网。

    院子里没有雅致的摆设山水,反而摆满了废旧的床柜桌椅。

    这哪里像是个官家少爷的院子,分明是疏忽管理的一间杂物库房。

    站在院落门口,贺炤挑起眉毛,说了一句:“有意思。”

    乔老爷顿时吓得五体投地,开始辩解:“陛下恕罪!此处年久失修,冲撞圣驾,臣真是罪该万死!”

    贺炤哼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节俭是好事,只是也不可太过苛待自己的儿子。”

    乔老爷埋首颤抖:“臣有罪,实在是犬子生性不喜奢华才选了这样一个院落居住,不过臣与夫人平日里待他是极好的、极好的。”

    “不喜奢华?”

    贺炤想到了乔曦昨日见到金麒麟那眼睛发亮的样子,怎么想也无法将乔曦和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乔曦别过头去,他什么也不知道。

    在他们说话期间,原本缀在奴仆最后方的一名小厮悄悄离开了队伍,快步往后院乔夫人的屋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