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子,你这怎么还埋汰人呢。”赵登不太自在的摸了两把刚剃的头,佯装怒气。
“这说的不是实话,看看你现在这样。”吴锦娇嗔的拍了下爱人的胳膊。
“我现在什么样啊。”赵登有些郁闷。
“以前一群小姑娘围着,说咱们老登是什么斯文败类,现在这板寸一剃,也就一愣小子。”孟晃板不住笑的瞄着曾经文质彬彬的人民教师的新发型。
高德撇了撇嘴,也不给老大哥留面儿,“什么小子,我看装嫩的老大叔还差不多。”
“昂,我们家老赵这么讨小姑娘喜欢啊,我都不知道呢。”吴锦似笑非笑地盯着男人,“指不定背着我怎么撩妹呢吧。”
“哪能啊,我都是把本人有主挂胸前的。”赵登苦兮兮的喊着冤,又偷偷瞪了损友两眼。
吴锦不吃他这套,语气凉凉。
“有家室有什么用,现在的小孩可不管这个,这两天不就有个学生追你们学校的那个周老师么,周老师不也有爱人么。”
吴锦哼了声,看了眼自家丈夫剃了寸头也算的上帅气的脸,就知道以前得招惹多少花花草草。
“我哪有良晏那么有型啊,而且我的眼里只能装得下小锦你。”
赵登深情的将脸贴在爱人的手上。
高德打了个寒战,连忙打断这油腻男人的进一步举动,“诶,登哥,那个,那个周老师怎么回事啊,讲讲呗。”
其余几个人也一脸好奇的样子,反正他们是不想吃狗粮了。
“就一学生追求我们学校的一老师,闹的影响不太好,”赵登想起这个事不禁皱了皱眉,“现在的学生有的是太不讲究,人家老师和他爱人感情好着呢,非要自顾自的插一脚。”
“现在的小孩有的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过两天就好了,没长性的。”高德安慰道。
“反正闹得人家周老师挺不好做的。”赵登想想就替朋友闹心。
“那个学生穷追不舍好几星期了,之前差点给出处分来,良晏大气摁下来了,这回可好,闹得外校都知道了,那孩子自己可能背处分不说,还连累了别人名声。”
吴锦跟着皱了皱眉,请了产假后,她也不怎么清楚学校的事情。
“艺术角不都是一些很...有风格的作品么,这次是有些出格,但也怎么这么严重,上次画了一墙眼睛的不也只是破坏公物警告么?”
“把人家半裸的画像贴上去,这事谁管也小不了。就希望别给良晏带来麻烦吧,不少质疑良晏不良诱导。”赵登越说脸越臭。
“身正不怕影子斜,事情再怎么闹,也会有个解决办法,你同事肯定没什么事。”王志前拍了拍赵登后背。
“你是不知道,网上那些说的叫一个难听。”
“管老师什么事。”孙伞听着都觉得闹心,啧了一声,“这年头,上下嘴皮子一碰黑的说成白的,也不想想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
“要我说,当初就该直接给那个学生处分,也不会闹这么大,”王志前琢磨了会儿,摇了摇头。
“别提了,这更让我头大。那个学生怎么说呢...我教他课的,人不坏,就是太纯粹了,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赵登有些复杂,小家伙一下课就来请教问题那怯生生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做出这种大胆的事的人。
衣琚抬了下眼,越听越不对劲,嘴抿了下,“那画能给我看看么。”
赵登看着衣琚掐着眉心很是头疼的样子,有些奇怪,“我也没拍啊,论坛上的帖子也删的差不多了,怎么了琚子。”
赵登沉吟了会儿,想了想开口,“不过这个学生很喜欢你的画,他这幅也是从你的以前的作品里得到的灵感。”
衣琚眼角不禁有些抽搐。
他大致也晓得这当事人是谁了,就是说,怎么这么巧...
衣琚扶额,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头也大了。
衣琚脑海里闪过着两天前教学楼前那个高挑男子拒绝他人表白的画面,又闪过男生羞涩拿着画一脸倾慕的样子...
在赵登他们面面相觑,纳闷的目光下,男人的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纷呈...
这都什么事儿。
............
日子转眼又过去两天。
上次和赵登见过面,衣琚主动揽了周五的课,想着一方面让自家兄弟多陪爱人两天,一方面也是想把那点儿自己脱不开关系的事解决了。
这会儿,下课铃响起,衣琚整理着讲台上的资料,其余同学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只剩下颓废长发男生还窝在教室角落座位里,衣琚抬脚走了过去。
“有课么之后,聊聊?”
衣琚敲了敲桌面,李晚抬起头眼睛肿的和桃子似的,闷闷的点点头。
短暂的课间结束了,教学楼里教室都坐满了人,隐隐传出来老师授课的声音,幽静的走廊拐角,衣琚靠着墙打量着眼前这个一直低着头的男生,一声不吭。
李晚有些不安的咬了咬唇,选择主动打破让他更慌神的寂静,“衣琚老师,您找我来是听到了我的事情是么。”
“嗯,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事闹得不小。”衣琚半唬半认真的说着,“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感情而已,又没耽误他们什么事。”李晚有些委屈的嘟哝着。
“你的示爱对象是有爱人的,你公开张贴他人大尺度肖像,你有考虑过给这位在职老师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么?”衣琚加重了语气责问。
“您之前不也把您的作品《爱人》挂在了展厅么,我记得采访里您的另一半很高兴。”李晚郁郁的望着衣琚。
“不要说你不知道公开展览他人肖像需要当事人的同意。”衣琚严肃的看着男生,“上次我和你的谈话,我回想了一下,你也刻意避开你的作品男主角和你的关系这一问题。”
“我不想恶意的揣测你的用意,但你心里很清楚你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只是你并不在乎后果会有多严重。”衣琚看着依旧不做声的李晚,眼里流露出一丝严厉。
对于李晚这个年纪的,衣琚一向会打交道。他一旦温和些,对方就会知道衣琚偏向他。从而恃宠而骄,死不认错;一旦过于严厉,对方就会竖起满身的刺,毫不配合。
只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最吃这一套。
“我没有!我没影响到任何人,画的只是一个背影,我害到谁了?您凭什么这种语气批判我。”李晚深呼吸了两次,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没批判你,”衣琚缓和了下语气,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给出甜枣。
“他是老师,你是学生,你认为轰轰烈烈的个人行为,会因为这种阅历与地位的不对等,导致在外界眼里变成老师的没有分寸甚至可以说成不良诱导。”
“我知道你的画的基调是尊敬爱慕,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懂画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可那些不知情、心思多的人看到的就只是学生给老师画半裸体。”
李晚倔强的梗着脖子,“他们自己心脏,和我有什么关系。”
衣琚心里叹息一声。
“李晚,人的嘴不仅仅可以吃饭,一闭一张还会吃人的。”
衣琚摸了摸男生的头,“你认为你没影响到谁,那只会是你认为,好事的人不会因为你不画正脸就不知道你爱慕的人是谁,有心针对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口诛笔伐他的机会。”
“社会是一个大染缸,没有谁能什么也不沾染的自我的活着。你觉得你在和社会和世俗对抗,你不惜代价,你觉得学历、风评都不算什么,刮掉一身血肉也要挺着骨头做人,可你不管不顾的证明自己本心,伤人伤己,贪痴嗔是一个不落。”
衣琚看着扭着头不愿和他交流的男生,笑了声,“怎么了,觉得我向世俗妥协了,俗了,不想和我说话了?”
“有句话你小时候应该就听过,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您是觉得我得追求只是鸿毛,不值得我这般对么。”李晚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还真不是,”衣琚耸了耸肩,“我是想说,没事别给自己造座泰山。”
“你别不服气,人家老师有爱人你还锲而不舍的追求,就给人家带来多少麻烦,如今事情一闹,保不齐学校处分要落在你们两个人身上,评奖评职称什么的近三年你心心念念的老师都别想了。”
衣琚抬了抬下巴,眼睛一耷,有些凶,“你半个学期毕业了,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老师呢,因为你名利双不收了。”
“怎么?你就这么清高了不起的?”
“人在追求自己所想时,要对得起为自己做过什么的人,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不小了,不该太自我了。为自己活没错,但害了人就错了。”
“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处分周老师,”李晚死死攥着袖子衣琚,有些难以置信,“您不能这么骗我。”
“骗没骗你,你自己去网上看看就知道了,那些难听的话不光冲着你,现在已经转向你的周老师了,已经有不少的人认为是你周老师私德不检,要学校给个说法。”衣琚反按着李晚的胳膊,不允许对方眼神躲避。
“李晚,有种人不计后果的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他们没有坏心思,但伤害到别人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是应有的牺牲。这种人最让人避犹不及。”
“李晚,你不要成为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