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熙远有些心急,但眼下需要保安的帮忙,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我从半个小时前就开始联系司诺,但她一直没有接电话。”
他并不想将手环的事情透露出来,所以只能说的比较简单。
李乐贤脸色有瞬间的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那个,我不知道你和司诺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应该是出门了。”
不接你电话,可能只是不想接。
还说是情侣。要他看,说不定是这男的一厢情愿。这种事,他也不是没见过,不能光听男的一面之词。
“什么?”牧熙远有些没回过神,“你,看到她出门了?”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手环显示的位置就在西悦府,司诺现在正在小区,但不在房间?还是说,她特意摘掉了手环,离开了这里?
“是真的,”李乐贤叹口气,以为是这两人吵架闹脾气造成的误会,“九点出头那会,司诺小姐就出去了。”
“你要是不信的话,”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可以跟我到楼下去看一看,监控录像里有拍到,她确实是出去了。”
牧熙远脸色黑沉。
保安没有理由撒谎,所以司诺确实是离开了这里。
她是不想自己知道她去了哪?还是说?。
他瞳孔紧缩,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之前,他让司诺把手环戴上,以监控她的行踪,如果她的第二人格出现,离开司诺平时的行动轨迹,他就会立即有所察觉。
但这个计划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第二人格并不知道这个约定。
如果“她”知道他们的计划,或者拥有司诺的记忆,那么她就会在采取行动之前,故意拿掉手环。
糟了,他失算了。
李乐贤看他脸色难看,心里讪讪,“那牧先生,你还跟我到楼下去看监控吗?如果不看了,那我这就走了?”
“我跟你走,”牧熙远还是想亲眼确认一下,才能够放心。
一路上牧熙远黑着脸,也不吭声。李乐贤倒是想开口问问这事情是怎么回事,但碍于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还是闭上了嘴。
“请进吧,”李乐贤打开保安监控室的门。
监控室里,两排一共八个显示器正架在监控桌上,每个显示器又分屏为四个界面,看上去颇有一些眼花缭乱。而桌面上还乱七八糟的摆放着指甲刀、笔记本、空啤酒罐和两本书。
李乐贤有些不好意思,眼疾手快的上前将啤酒罐子扔到垃圾桶里,把桌面上一堆杂物扫到抽屉,“不好意思,平时没什么人来。”
牧熙远自然不在意这些,视线扫过显示器,“这该怎么看?哪一栋是我们的楼?”
“就这个,”李乐贤指了指其中一块显示屏,“上边两个分别是地下车库和楼下门禁,下边两个是两部电梯。”
“你等会啊,”李乐贤在电脑上操作,“我给你找一下刚才的片段。”
他的动作比较熟练,一两分钟就将刚才的监控录像找了出来,“呐,你看这个门禁片段,司小姐就是九点零六分从楼里出去了。”
视频之中:
“滴——”,门禁打开。
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走了出去,她身穿黑色长袖t恤、深蓝色牛仔裤,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掉了大半边脸,从摄像头的方向,只拍到了她好看的下颚线和耳后细碎的头发。
“这是司诺?”牧熙远蹙眉。
“额,这确实有点看不太清,”李乐贤又点击了另一个文件夹,“等会啊,这还有个小区大门口的一个摄像头,拍到了。”
果然,另一段录像里拍到了司诺的侧脸。
她表情淡淡,形色匆匆,快步走出了小区。但摄像头角度限制,并没有拍到她接下来的行动。
李乐贤:“看到了吧?我没骗你,司小姐已经出去了,真的不在家。”
牧熙远淡淡应了句,“嗯。”
大晚上离开家,还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鸭舌帽,显然是为了遮挡容貌和方便隐蔽。从这些来看,离开的人确实是司诺的第二人格了。
但,她去了哪里?
牧熙远低头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分了。距离“司诺”离开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再想追上,很有难度。
他可以尝试追踪她的手机,但是他事先没有在她手机上安装过什么,直接通过移动网络去追踪的话,就需要黑进电信公司终端系统。倒不是做不到,只是工程量可不小。
李乐贤看他在出神,安静的等了半分钟,最后小声开口,“那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送您出去?”
牧熙远回神,摆了摆手,“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今天麻烦你了。”
虽然说不用送,但李乐贤还是起身将他送到一楼,“那您慢走。”
回到家以后,牧熙远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尝试进入电信系统。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电信安保防护很严,他不确定一晚上是否能完成。
但,他现在胃口全无,心神不定,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房间里响起接连不断又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夜色愈发黑沉。
正在牧熙远准备起身准备倒杯水的时候,
哒哒哒——
一道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
牧熙远视线微移,但并没有朝着门口走去。从保安室回来以后,他就将房门打开了,时刻关注着走廊里的动静。
他记得视频之中,司诺穿的是一双深色的运动鞋,所以这高跟鞋的声音并不是她。
牧熙远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下去,稍稍浇灭了一点心头那点烦躁。正要坐到桌前,却听到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接着,一串钥匙被取出来,在空气中叮叮当当碰撞。
钥匙插入孔中,发出转动的咔哒声,房门打开。
牧熙远瞳孔一缩,立即站了起来,跨步向门口走去。
“司诺?”他的脚步立在了家门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她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披在肩上,像柔软的柳枝一般。上衣是淡粉色的薄针织衫,搭配着一条碎花半身长裙,长的几乎要落到地面。
“嗯?”司诺的声音有些疲惫,她推开门、打开玄关的灯,一脚踩到屋里。
依然是高跟鞋在地面哒的一声。
牧熙远脸色微变。这不是司诺出门的打扮,她浑身上下,从衣服到鞋子,甚至发型全都换了一遍。
如果不是因为长得一模一样,他会以为这其实是另一个人。
司诺将脚上的高跟鞋一踢,光着脚踩在地面,还抬起腿揉了揉,似乎是觉得高跟鞋穿的很不舒服。
牧熙远提步就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你不是司诺。”
“司诺”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点魅惑的幅度,眉眼之间似有水波流转。她抬起手,慢慢靠近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我当然也是她。”
牧熙远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眼神渐冷,“不是,就不要装作是。”
“司诺”也没与他争辩,稍微动了动自己的手腕,“牧熙远,你的力气太大了,捏的我有点疼。”
牧熙远松开手,退了一步。
“司诺”关上房门,转身往屋里走,到热水机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动作熟稔自然,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牧熙远的视线落在了司诺的床头,那里有黑色的手环,以及她白色的手机。
他没想到,“司诺”竟然连手机都不带就出去了。这,是为了防止追踪?还是有别的目的?
“你去哪里了?”
“司诺”喝了点温水润了润喉咙,嘟了嘟嘴,“牧教授,既然是关心我,何必板着一张脸,叫人看了有点害怕。”
明明还是司诺的嗓音,但与平时的清淡柔和不同,此时带着点撒娇的俏皮。
牧熙远表情未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好吧好吧,”“司诺”摊手,走到了梳妆台前,指了指那上面的一本新闻剪贴本,“司诺找到了一些线索,这个方向算是对的。”
牧熙远蹙了蹙眉,不解其意。
“至于我今天晚上去了哪里,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等明天早上,你们应该就知道了。所以,别着急。”
牧熙远试图平静下心情,他对眼前的人一无所知,现在重要的是司诺平安回来了,至于她去了哪、做了什么,可以慢慢试探。想到这里,他不由放轻语气,“我该怎么称呼你?”
“司诺”微怔,浅浅的笑了笑,“你可以喊我,司言。”
牧熙远应了下来,“好。”他顿了顿,又道,“你,不会伤害司诺的,对吗?”
“司诺”应的干脆,“当然。”
不知为何,牧熙远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眼前这位,姑且称她为“司言”吧,行事莫测,叫人捉摸不透。
“嘶——”司言往后一退,坐到了床上。她轻轻抬起左脚的脚踝,瘪了瘪嘴,抬头看着牧熙远,“我的脚划伤了,你帮我包扎一下吧。”
像一只猫咪,委屈的露出自己有些疼的爪子软垫,求安抚。
牧熙远努力压制住心头那点恍惚的错觉,视线下移,在她的脚踝处看到了清晰的血色伤口,现在已经轻微结痂,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牧教授,”司言晃了晃小腿,“你忍心看着我受伤,什么也不做吗?”
牧熙远有些无奈,“药箱在哪里?”
司言咧嘴一笑,“在那边的床底下,里面有双氧水、纱布。”
牧熙远俯身,从床底下扒拉出来白色药箱,一打开就看到了她提到的两样东西,“看来,你可以共享和司诺的记忆,但她却没有你的记忆。”
司言点头,一脸坦然,“我以为,你早就猜出来了。”
牧熙远蹲下来,将药箱放在旁边,手指轻轻的抬起她的小腿,细细看了看伤口。接着取来纱布浸透双氧水,轻轻擦了上去。
“嘶——”司言倒吸一口气,“牧教授,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也不知道提醒一下?
牧熙远头都没抬,语气淡淡,“你可以自己来。”
司言瘪嘴,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往后一仰,费劲的将手机够过来,按亮屏幕,“原来已经快十二点了啊,难怪有些犯困。”
牧熙远并没回应她的喃喃自语。
他将防水创口贴取出来,小心翼翼的贴在她的伤口之上,还没回头收拾好药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一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