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小寡夫他总被觊觎 > 14、第 14 章
    郁慈抬起鸦黑的眼睫,一字一句道:“那你可以去跟二少爷说,毕竟他才是贺府真正能做主的人。”

    他忽然有点生气。

    明明是贺衡一直赖在凝翠阁不肯走,可有错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在贺府这些人眼中,他一直都只是个以色侍人,依附旁人的男妻,是个没什么用处的花瓶。

    哪怕他从未想过要勾引贺家的男人。

    可从他踏进贺家大门起,这个罪名就会一辈子钉在他身上。

    郁慈轻敛着眼睑,神色显得有几分冷淡,道:“我说的话,一向又不管用。”

    正午,贺衡在八仙桌前坐下,背脊挺拔,熨平的军裤随之皱起,抬眸看向对面。

    少年脸蛋饱满瓷白,紧抿着唇,也没有好好吃饭,一直捏着筷子数米粒。

    “怎么了?去茶楼玩得不开心?”

    郁慈埋着头,目光盯着瓷碗,开口道:“没有,挺好的。”

    贺衡顿住手,语气平和道:“那就是有其他的缘故了。”

    郁慈握着筷子的手攥紧,努力稳住声线道:“不是,只是我最近有点无聊。”

    他不想显得跟个告状的小孩子一样。

    贺衡没有多问,将筷子搁下,拿帕子擦了擦手,颔首道:“最迟明天,我就能腾出时间陪你出门。”

    郁慈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胡乱点头应付几声,心里惦记着今晚的事。

    饭后,贺衡没有多待,他想早些将处理完文件。

    即将越过门时,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首,日光将他的身形拉得很长,眉骨锋利,开口道:

    “陈管家年纪大了,也是时候休息了。”

    门扉合上。郁慈圆眼睁大,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背发冷。

    这府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贺衡的眼。可明明男人什么都知道,还要来问他。

    是想试探他的态度吗?

    夜色渐渐浓重,郁慈换上珍珠带进来的衣裳,将包袱紧紧抱在怀里,频频望向窗外,不安的心绪让他手心里一片濡湿。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像什么东西落地。郁慈眼睫一颤,如鼓的心跳声几乎淹没了他。

    “叩、叩——”

    敲门声传来,郁慈一颗心高高悬起,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却没有开门,而是偏头听着门外的动静。

    “夫人,我是沈大少派来的人。”

    门外的人压低嗓音说。

    郁慈眼底闪过欣喜的光亮,连忙拉开门。一个黑袍男子立在外面,躬身说:“夫人,我们快走吧。”

    郁慈点点头,跨过门时才发现地上静静躺着两个人,是贺衡每晚派来守在凝翠阁。

    “夫人不必担心,他们药效过了,自然就醒了。”男子解释道。

    郁慈随着他一路避开人眼,来到一处偏僻角落,围墙上搭着爬梯。

    郁慈将包袱系在背上,拒绝了男子的帮助,顺着梯子小心地往上爬。

    墙砌得很高,郁慈翻坐在墙头上,呼了口气,将害怕压下去。一探头,却看见墙角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月光下,沈清越张开双臂,黑眸中是皎皎笑意,勾唇道:

    “阿慈别怕,往下跳,我发誓不会让你摔了。”

    郁慈愣了下,才蹙着眉,声音紧张兮兮道:“那你一定要接好了。”

    少年瓷白的脸蛋上不知从哪儿沾了点灰尘,细细的手指抓着墙面,圆眸不安地眨动,像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小猫。

    沈清越抬着头,心尖软成一片春水,温声道:“好。”

    郁慈微微挪动了下小腿,瞄着脚下的高度,深吸一口气,咽下紧张,脚往下一蹬——

    “唔!”

    少年吓得闭上眼睛,下一刻,一个宽大的怀抱稳稳接住他。在细细的喘气声中,他听见男人含着笑道:

    “接住阿慈了。”

    郁慈睁开眼,沈清越搂着他,眼里像含了细碎的星光,眉眼间都是化不开的笑意。

    “我还从来没见过阿慈穿成这样。”

    郁慈退出他的怀中,小腿还有点发软,小声问:“你怎么也来了?不怕被看见吗?”

    沈清越握着少年柔软的手心,牵着他向停在黑暗中的车辆走去,道:“当然是为了来接我的阿慈私奔啊。”

    晚风迎面扑来,男人今晚心情好像格外好,郁慈眨了下干涩的眼没说话。

    坐进车厢内,郁慈神色还有点没回过神的。

    沈清越伸手撩开他被冷汗浸湿的发丝,露出瓷白的额角,指腹轻柔地擦去他脸蛋上的灰尘,笑道:

    “阿慈胆子怎么这么小,把自己弄得跟只花猫似的。”

    郁慈偏着脸任他擦着,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道:“我渴了,我想喝水。”

    沈清越道:“很快就到公馆了,阿慈还可以忍忍吗?”

    郁慈盯着他不说话了。

    车辆正好经过一家歌舞厅,灯火辉煌的门口,来来往往进出着不少人。

    沈清越让司机停下,打开车门跨出去,朝少年道:“阿慈等我。”

    等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郁慈转头瞄了眼前面的司机。

    沈清越走进歌舞厅内,绚丽的灯光不停变换,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他蹩了蹩眉。

    这儿的老板是个穿大红旗袍的美艳女子,一眼认出了他,扭着杨柳似的腰肢走过来,娇笑道:

    “哟,什么风把我们沈大少爷吹来了。”

    脂粉的香腻气在空中浮动,沈清越神色平静,淡淡道:“路过进来讨杯水喝。”

    程双勾着红唇,扬了扬手示意侍者去端水,一双含情眼盯着他,吐气如兰道:“那喝完水,大少还走吗?”

    沈清越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厌烦,维持着礼节道:“不了,着急回去。”

    程双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强求,撩开青丝笑道:“那大少好走。”

    转身踩着细高跟鞋离去,留下一段曼妙的身姿。

    沈清越拿到水,径直走出歌舞厅,打开车门的一瞬间,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转头问司机:

    “人呢?!”

    司机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开口:“郁……郁少爷,不是去找您了吗?”

    沈清越眼里如同酝酿着一场风暴,黑沉得吓人,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会带着包袱去找我吗?你个蠢货!”

    灯光昏暗的巷子中,郁慈不停地往前跑,细细的喘息声随之凌乱的脚步散开。他紧紧抓着包袱,不敢回头。

    沈清越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跑了,但应该没有这么快找到他的踪迹。

    郁慈扶住墙停下,紧张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

    休整片刻后,他沿着静谧的小巷走到尽头,几缕昏黄的灯光从敞开的门缝中透出。

    郁慈推门进去,低着头走到柜台前,小声道:“我想住店,可以先付一周的房钱吗?”

    店主头都没抬,道:“可以,两块银元。”

    郁慈手摸进钱袋里时愣了下,接着才拿出两块银元放在柜台上。

    店主收了钱,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递过去,道:“二楼左拐。”

    郁慈伸手去接,露出一截莹白的细腕,上面挂着只红翡玉镯,店主瞥见后恍了眼神,再抬头时只看见一道纤细的背影。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浮动,店主鼻头翕动,低声喃喃道:

    “好香啊……”

    二楼过道不长,郁慈很快找到他的房间。推门进去,按亮灯,灯光顿时倾泻在雪白的床单上。

    房间不大,角落里还放着一个衣柜,走近了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霉味。

    但郁慈已经很满足了。再好一些的房间不仅贵,还容易被沈清越逮住。稳妥起见,他还是选了这里。

    郁慈将包袱里的衣物整理好放进柜子里,拎着钱袋子团到床上,往下一倒,银元就哗啦啦落下。

    他一块一块地数过去,数到最后,郁慈咬着唇瓣,眼圈慢慢湿润。

    刚刚他就察觉到不对,除开花去的房费,这里一共还有七十三块,珍珠竟悄悄给他塞了三个月的工钱。

    明明他说只要一个月的就够了……

    郁慈吸了吸鼻子,将钱装好藏在枕头下。接着他蜷着膝,摩挲着腕上的玉镯,目光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小声唤道:

    “贺月寻?贺月寻?你在吗?”

    耳垂上突然一凉,像被人轻轻捏过,少年下意识地颤了下。一道清凌的声音凭空出现:

    “嗯。阿慈,我在。”

    郁慈松了口气。

    昨晚他问过贺月寻,怎么样才可以跟他一起走。男人便让他将之前的玉镯戴上,说魂魄能附在玉里面。

    这只玉镯是一次拍卖会上,贺月寻拍给他的,说想看他戴上。但自从男人死后,他就摘下来一直锁在匣子里。

    郁慈迟疑了一会儿,不解道:“你为什么不出来?是因为灯太亮了吗?要不要我关了……”

    “不用。”贺月寻轻声开口,嗓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怎么?阿慈想见我吗?”

    被他一打岔,郁慈也就忘了之前的疑虑,红着脸有几分羞赧道:“不是,我就问问。”

    第二天,郁慈起床收拾一番后出了门。

    路上随便买了两个包子解决完早饭后,郁慈在街上逛了逛。他现在资金有限,想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但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街边小铺上坐着的人在闲聊:

    “诶,你听说了吗?好像昨晚起,柳城口就多了一队兵,所有人进出都要排查。”

    “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谁知道呢……”

    郁慈脸色发白,连忙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