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菲里,前任准虫帝的独生雌子,若非这位准虫帝去世早,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虫帝。
这位流着皇族血统的帝国将军容貌精致冷艳、气场强大无比,即便是在五大帝国的军政高层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
这样威严强大的将军,若是能在床榻上露出些许迷乱痴醉的表情……
雄宠托着酒壶凝视洛克菲里,眼神简直堪称深情。
只可惜洛克菲里对自家舅舅的赠与没什么反应,他遮住杯子语气淡淡道:“陛下,工作时间不能喝酒,这位雄宠品貌俱佳,但我的确没什么兴趣,您自行享用吧。”
空气一滞。
雄宠失落地看了一眼虫帝,虫帝挥着手大咧咧道:“算了算了,不喝酒就不喝,不过这雄宠你可一定要收下,千万不要辜负舅舅的美意!”
虫帝嘴上虽这样说,但他其实在说出赠与雄宠的那一刻开始便有些后悔了。
哈国虫帝向来想一出是一出,经常嘴比脑子快,但其他贵族大臣都知道打圆场,给他面子,给他台阶下,唯独洛克菲里……
“舅舅的美意外甥心领了。”
洛克菲里面色淡淡:“军部里军务堆叠杂事繁多,我就不打扰舅舅悠闲了。既然军费已批,等舅舅下午醒酒了,我再来找您签字。”
说完这些,雌虫起身施了个抚胸礼。
这意思是要走,等虫帝准许呢。
小宴厅里寂静无声。
虫帝没答话,哈代事不关己,雄宠抿唇心慌,大臣们装聋作哑,侍者们恨不能当自己死了。
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都说长者赐不敢辞,虫帝对洛克菲里而言既是长者也是君主,他身为小辈却屡次拒绝虫帝恩赐不给虫帝面子……虫帝的悔意荡然无存,怒气反而升了起来。
“……这才没说几句,怎么就要走了?”
虫帝笑容僵硬面容紧绷,他右手攥拳紧捏沙发扶手,整个小宴厅的大臣和侍者目光都仿佛冲他而来,令他如坐针毡。
洛克菲里微微欠身:“军务繁忙,望陛下谅解。”
虫帝呵呵两声不尴不尬:“……你军务繁忙我自然是谅解的,但这雄宠是舅舅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到了年纪的雌虫总是有需求……”
白翰野听得分明,他心说是么?到了年纪的雌虫有需求,所以他才会把我当成春梦?他经常做春梦吗?他之前还梦到过谁?
白泽上神微微蹙眉……他心说那晚雌虫亲的好像挺熟练的,都是之前在梦里磨炼的?
“舅舅,若非我真心钟意,品貌再好的雄宠我都没什么兴趣……”洛克菲里捏捏眉心:“陛下,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白翰野一顿:……真心钟意?
“真心钟意?一个雄宠而已,要什么真心钟意?”
虫帝语气不解、面色不虞:“这雄虫斯文俊美、皮肤白皙、身材强健……我是你舅舅,看着你长大,你对什么样的雄虫感兴趣,我还能不知道么?我赐你酒你不喝、赐你雄宠你也不要……你把我这个舅舅放在什么位置?我说的话是放屁吗?”
洛克菲里的审美喜好被暴露个彻底,小宴厅里的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
真没想到啊……
他们冷硬强悍的帝国将军,竟然喜欢文质彬彬那一挂的,还真是令虫大跌眼镜。
白翰野莫名勾起唇角……
是么,他喜欢我这样的?
洛克菲里无语叹息。
一个雄宠而已,帝国正事儿不见虫帝关心,这种烂事儿他反而能扯上半天,还有理有据……还要生气?
雌虫思忖了一下缓缓道:“舅舅,我雌父雄父去世早,您是我唯一的家虫,您想着我的喜好,对我包容宠爱,我向来感激。”
虫帝闻言,面色舒缓了不少。
“您赠与我雄宠,是宠爱小辈。我外出征战收取土地,想辅佐舅舅成为两国共主,也是我对舅舅的感激和孝心。”洛克菲里微微欠身:“如今五大帝国新局势未定,我若是在此时流连雄宠,难免会耽误陛下的正事,这是不孝,也是不忠。”
这个……
虫帝挠挠鼻子,跟成为两国共主的诱惑相比,这个雄宠的确是一文不值。
“要不这样吧,陛下。”洛克菲里拿过雄宠手中的酒壶弯腰倒酒:“今天我便破戒一次,自罚一杯,跟陛下您做个约定。”
哈代忽然抬眼:“一杯怎够?今天将军多次出言不逊,您身为小辈,又是臣子,知错就改是好事,但怎么说也得三杯才算到位。”
洛克菲里微笑:“好,那便如哈代阁下所言,三杯。”
他向来不在这里喝酒,小宴厅里的酒又是大家分着喝,应当没什么问题。而且他已经不想再废话了,三杯酒买清净,划算。
虫帝对一杯还是三杯都没什么所谓,他这个外甥既然愿意喝酒,那就算是服软了,他当然愉快。
虫帝大笑几声欣然同意,紧接着他好奇地问:“你要跟我做什么约定?”
洛克菲里笑笑:“我们就约定,待舅舅成为两国共主的那日,您再将这名雄宠当做赏赐赐予我,到时候我一定不拒绝,如何?”
雌虫心道,等我成为虫帝的那日,就把你的雄宠都送回老家去。
两国共主……两国共主!
虫帝激动地搓搓手:“好好,准了,喝吧!”
哈国虫帝喜用大杯,他说这样饮酒豪爽够味、喉咙通透,只一杯见底便能体会到令星月摇晃的美妙微醺。
洛克菲里端起大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辛辣甜腻,喉头滑动,很快一杯见底。虫帝拍手叫好,雌虫笑笑立刻便给自己满上第二杯。
他心说赶紧喝完赶紧走,否则他这个虫帝舅舅还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滴,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透出棕红微粉的偏光。雌虫蹙着眉心往下咽,另一只手在兜里下意识捏住小兽的爪子。
一口气灌三杯,还是三大杯。
洛克菲里食管灼烧、喉头作呕,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移位。漂亮的红晕出现在雌虫脸上,向来严肃的帝国将军上挑的眼角和嘴唇上都是令虫目眩的水光。
小宴厅里的众虫目露惊艳,老臣哈代眯着眼睛暗自思索。
“陛下,我……”洛克菲里一晕,当场晃了一下。
“您没事吧?”雄宠身手搀扶,温热的上半身贴的极近,醇厚的声音吐着热气近在咫尺。
白翰野几乎能闻到这只雄宠身上的香味。
感知到小兽身体僵硬有些不安,洛克菲里蹙着眉头推开雄宠,连道谢都懒得张嘴:“陛下,若无要事我就先告退了。”
桀骜不驯的外甥破戒罚酒,两国共主之位也即将收入囊中,虫帝今天面子里子都有了,因此他特别好脾气地挥手道:“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洛克菲里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施礼退下,极力控制自己总想打晃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了小宴厅。
雌虫离开之后,小宴厅里的大臣们很有眼色的开始活络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歌颂虫帝英明,提前庆贺哈国国力即将攀升,叱咤联邦指日可待。
虫帝被哄得见牙不见眼,又接连喝了好多杯,正在他打算遣散宴会重新享受新玩具的时候……
“哈代,你这是什么表情?”虫帝皱眉:“也算是半个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哭丧着脸?”
哈代叹气:“老臣自然是为虫帝陛下高兴的,但是……”
“但是什么?”虫帝不解。
哈代轻咳一声,挥退了侍者、雄宠跟前来敬酒的大臣。
“陛下,您别怪老臣说话难听。如今的安斯克帝国一分为三任虫宰割,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哈代又叹了一口气:“但安斯克帝国对我们来说,既是囊中之物,也是前车之鉴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虫帝面色不快。
哈代摇头晃脑:“您想想,如今的安斯克帝国一分为三,是怎么分的?”
“额……皇权、军部和虫怪组织……”虫帝似有所悟:“你……你什么意思?”
哈代低声凑近:“对啊陛下,您看,皇室有皇宫近卫军,军部有军雌,虫怪组织有虫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只要手里有兵,就有自立、自治、自卫的能力!当初安斯克前任虫帝尚在时,安国军部对虫帝俯首帖耳。后来安斯克虫帝的侄子继位,安国军部便立刻自治,至今都不肯认可新任虫帝。”
虫帝迷惑:“听说那个安国新帝心机颇深,是耍了手段才获得帝位。安国军部跟随前任虫帝出生入死,自然……额……”
哈代笑笑:“陛下睿智,看得透彻。洛克菲里为何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帝国将军?他的能力固然出众,又有皇室血统傍身,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他雌父威尔伯·哈芙霍尔的威名。威尔伯殿下十几岁就在军部出入,二十几岁就跟着当时的帝国主将围剿变异兽,军部上下都对那位殿下爱戴极了。”
“陛下……”哈代看着虫帝略显苍白的面色眯起眼睛:“威尔伯殿下受军雌爱戴,他的雌子便掌控了整个军部。您还记得今年在联合军演上的危机场面吗?军部的军雌根本就对您的命令置若罔闻,一心只想去营救他们的将军!皇子进入军部历练是传统,等您有了后代,洛克菲里将军也有了后代,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主将之子!您说这些军雌是会服从皇子还是服从主将之子?”
哈代的质问越来越快,他抓住虫帝的手腕问出最后一句:“陛下!到时候这哈国军部,还会是您的军部吗!”
“这这……我……”虫帝目瞪口呆,他向来只知道自己快活,哪想过这些关于后代的事情呢。
“陛下!老臣还有一问!”哈代语气急促:“您让他带着军雌征战安斯克,若是安斯克真的被收入囊中……安国虫民臣服于他,我国虫民敬仰他,到时候,他真的甘心只做一个主将吗?”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虫帝双眼发直咽了一口唾沫,他心道,是啊,这样的雌虫,真的只甘心做一个主将吗?
洛克菲里的雌父是他的亲雌兄,自己这位雌兄的才能他从小便看在眼里。雌兄有野心、有抱负、有能力,唯一的不好就是命短,让他占了便宜。
可这样的便宜……他占得住吗?
“我……我该怎么做?”虫帝反手抓住哈代的手腕,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虫帝心说,他想要的其实不多,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一辈子虫帝,如果真能坐坐两国共主的位子那就太好了。
还有,他的子嗣也是要做虫帝的,太久远的后代他管不了,但他自己的子嗣,一定要继续稳稳地坐在这个位子上。
哈代缓和语气,笑着拍了拍虫帝的手背:“陛下别急,军部是匹烈马,贵族便是您手中的缰绳。此时出手为时未晚,一切都将在您掌控之中。”
“怎么说?”虫帝侧耳。
哈代轻声道:“将军年纪尚轻,未育虫崽的雌虫脚下便不会生根。征战安斯克需做万全准备,至少也要等个一到两年,这时间足够将军产子收心了。”
“可是……我让他收个雄宠他都推三阻四,他怎么可能产子呢?”虫帝苦笑。
哈代隐秘一笑,指了指洛克菲里刚才所在的桌子:“要我说,陛下您就是天生帝星,冥冥之中自有虫神相助,您看那是什么?”
虫帝抬眼望去。
哈代继续道:“刚才那名雄宠心怀鬼胎,故意拿走了陛下您的助兴酒,没想到将军没着他的道,反而便宜了我们这些在后黄雀。”
虫帝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当时只说喝一杯,你却突然激他喝了三杯!”
“若非陛下有福,我又怎能等来这个机会?”哈代凑近道:“这助兴酒往日您只喝一杯便情难自已,如今他一口气喝了三杯……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虫崽降生,您便有了手中的第一根缰绳。”
“第一根?那第二根呢?”
哈代眯起眼睛:“……他要犯错,犯大错,一个让他不配为君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