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恋路十六夜·10
坐下来准备给冬月暄和小慎剥小龙虾的五条老师扯掉了眼罩, 剥得相当专心,小龙虾肉被一只一只地垒成金字塔,金黄的艳红的, 混杂着蒜末的香味, 吸足了馨香浓郁的汤汁。
“咦,这个电影我和暄酱也看过嘛。”五条悟回想了一下情节, 突然诡异地沉默了。
怎么感觉这个发展……太熟悉了,简直就是似曾相识。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真正的世界,那他肯定会怀疑, 有人偷看了冬月暄的人生剧本。
直觉系的五条老师把剥好的虾肉推过去, 盯着一旁的喜久福思忖了很久。
“乓!”
玻璃高脚杯轻轻碰撞的声音响起,冬月暄举着两杯分别倒了酒液和饮料的玻璃杯,给他递过来一杯:“悟一起来喝一点?”
小慎眼前一亮,立刻也跟着举起小杯子:“我也来我也来!”
五条悟将被子接过来,随即三人轻轻地碰了杯, 面上都浮现了温柔的笑意:“干杯——”
玻璃杯在水晶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
五条悟抿了一口, 立刻就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 酒精的味道顺着舌尖攀升,辛辣的尖锐的液体刺得他发晕, 反转术式在第一时间发挥作用, 然而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一点点酒精, 就足够他的神经变得混沌又泥泞, 眼前的场景都晕开成为大片大片的色块。那双天空延展色眼眸努力地睁大,仿佛这样就能让世界这枚旋转的陀螺停下步伐。
五条悟“啪叽”一下把脑袋靠在了冬月暄瘦削的肩膀上,原本不算高的体温霎时间被点燃, 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思绪还在顽强挣扎,却在铺天盖地的酒精味中顺利地捕捉到果香味之后果断停滞。
小慎早在五条悟倒下来的那一瞬间就机敏地闪躲开, 然后淡定地看着爸爸倒在麻麻肩上,一贯白到发光的面颊上盖上了一层浅淡的、不那么正常的红。
冬月暄的肩膀僵住了,五条悟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在脖颈上,灼烫到她完全不敢动。
……这就醉了?
只是一口诶?
这样岂不是一旦不开无下限,来个酒精咒灵就可以把人类最强干掉?
这么一想竟然越来越觉得很有可能,冬月暄不得不皱眉思忖怎么样解决问题。
然而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她也没想到这人是这样的体质,只好试探性地抬起手来,然后——摸了摸他的脸。
好烫。
好软。
“暄酱。”五条悟喊了她一声。
“我在的。”冬月暄不那么自在地应答了一声,然而同时也相当好奇对方醉酒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于是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悟喝醉了吗?”
“没有。”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但是这种剧烈的晕眩感让他觉得失控和难受,他讨厌失控的感觉,干脆把脸贴在冬月暄的脸上,停住自己身体的晃动,“才没有醉。”
从五条悟贴上她的脸的那一刻开始,冬月暄就暗喊糟糕。
其实这种被黏黏糊糊贴住的感觉一点都不讨厌,反而像是平日里其实很不好亲近的猫突然扑进怀里踩奶呼噜呼噜、最心爱的却迟迟不开的花突然在你走过来的那一瞬间绽开、冰凉的朝露被日光彻底蒸发的那一刻……
她只是控制不住地觉得对方很可爱。
而觉得可爱和心疼恐怕是在两性关系之中失守的开始。
……不,不是开始。
她其实发现了,与其说是开始,倒不如说是泥足深陷。
怕上瘾,冬月暄轻轻地捧住了凑上来的脸颊:“喝醉了的话就必须得休息的。去休息好不好?”
身体里的怜爱因子被激发,她觉得这种感觉太熟悉,好像很久以前相处起来就一直是这样的感觉。怜爱、心疼、喜欢,觉得对方可爱……
太不争气,对方甚至没怎么追求,自己就已经完全无法脱离对方的蜂蜜陷阱。
“不要。”某人依仗着身形优势,一大团地蓦地抱住瘦削的人影,“想待在你身边嘛。”
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她脸红,结果对方咕咕哝哝嘴里蹦跶出一个黏黏糊糊的称呼:“——老婆。”
脑海中原本的信息负荷似乎微微加重了,他难受地把身边人抱紧,却觉得对方身上有点硌,于是本能地抬起手从颈骨开始一寸寸抚摩对方的骨骼轮廓,像是要把上面的纹路都看清楚。
冬月暄被揉得一抖。
她反手按住了五条悟的手,下意识又瞥了一眼捂住眼睛笑嘻嘻的小慎,低低地喊了一声:“悟!”
喊出来这个称谓的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又拂过柳絮般柔软的记忆碎片。恍惚之间似乎记起来自己曾经千万次地在心里喊过这个名字,还有那句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掩藏着全部的喜欢和柔情的“想见悟”。
冬月暄骤然捂住了他的唇。
他拿滚烫的鼻尖轻轻地蹭她的面颊。
她捏住他的鼻尖,像摁住超级、超级大只猫猫的鼻尖一样,企图让他冷静下来。
可是醉鬼哪里有什么理智。醉鬼只是想要抓住在他记忆里离开过分别过很多很多次的人。他的手指顺着脊柱沟下滑,碰到尖锐的蝴蝶骨,再往下到柔软的腰际,才不再动了。
猫猫已经出门打猎很久很久了,现在才不要什么理智,好不容易溜回了有熟悉味道的猫窝当然是抱紧了最心爱的毛球露出粉色的肉垫准备好好缠着咬着毛线球咕咕哝哝。
醉猫的脑海里只有在这种才会浮现出以前那些因为战斗而伤到的地方到底有多痛,这个时候只想哼唧着四仰八叉抱着毛线球打个滚要理直气壮为难她给自己咬.咬.舔.舔,揪出第一根线头。
气氛在逐渐变得有些暧昧,好在没有到过火的地步。
冬月暄的脖颈往后仰。这是一个表示防御的、随时要推开的姿势,而这个随时要逃跑的姿势大概是让他感到不愉快了,所以拥抱的力度在变大。
“悟,小慎还在呢。”冬月暄勉强抽出一只手来,试图拍拍他的脸蛋,“清醒一点?”
“老婆讨厌我吗。”他含含糊糊地问,柔软的唇瓣离她的颈侧特别近,好像只要她给出肯定的答案,下一秒就会被咬住命脉。
明明进度完全不对,但冬月暄还是不争气地心软了,而且整个身.体也都软下来。她把手搭在他蓬松的发上,一下一下地揉,像是要给他最多的安全感,因此也没来得及否定他的称呼:“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五条悟又凑近了一点。
再放任他下去,差不多就要到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冬月暄摸着手感很好的头发,安抚性地用自己的面颊贴了贴他的脸,哄他:“……是喜欢。”
本来以为是哄人的话,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心口倏地一动。
——真心话掺杂在不得当真的哄人的话里一并吐露,可是只有她知道。
还要挣扎吗?还要再矜持地拒绝几次吗?
可是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是她从前大概期待了很久很久的真心。
好不容易得到,又为什么要故作矜持地再推远呢?
不妨珍惜时间,好好相爱。
“麻麻,”小慎揸开指缝,又不好意思地合拢,“小慎去自己的房间里看故事书了哦。”
刚刚参观房间的时候,她就知道哪一间房间是为自己准备的了。全部都是最喜欢的乐高模型,还有超级喜欢看的正版的《芭○公主》系列影碟,简直超——棒的好不好!
“好。”冬月暄一边对小慎说一边去摸五条悟的额头,烫得她简直像是捂了个火球,“有什么需求跟我说就好了哦,我先把悟这个醉鬼安顿好。”
“才不是醉鬼!”满脑袋云絮乱转,五条老师反将一军,捧住冬月暄的面颊就用力地亲了一口,亲得她呆住了,“伟大的五条老师明明超——清醒的好不好。”
冬月暄的脑海中又飘过零星的记忆碎片,恍惚之间好像想起来以前的五条悟喝醉了并不是这样的,但更多的又没印象,只记得似乎是一直很安静,很沉稳。
现在这人简直幼稚到了极点啊?!
——是因为最最沉重的重担彻底放下来了吗?所以才本性暴露黏糊撒娇不讲理。
小慎房间的门关上了,她隐隐约约听到幼崽欢呼一声,不由得嘴角抽搐。
看来看家长黏糊腻歪也真是辛苦你了啊。
“好好好,悟酱超清醒。”冬月暄尝试着换了个称呼,成功看到这人眼前一亮,下一秒脊背一痛,揽在她背上的手收得更紧了,每一条骨头都在呻.吟着说好痛,“等等,太用力了,好痛……”
话音刚落下,她就被按在沙发上,唇角被狠狠地亲了一口。
她愣了一下。
电影还在放,正好到了女主角伤心欲绝离开了,男主角幡然醒悟的抓马场景。冬月暄明显感觉到这个时刻五条悟似乎被电影影响到了,不安到了极点,另一只手一直在摩挲着她的面颊。用力到好像要借着这样的动作把她的面孔在记忆里完全地镂刻下。
第二个吻如约而至,是在她的面颊。
没等她反应过来,第三个第四个……不知道多少个,这些吻蹭过她的眉心、眼尾、鼻尖、颧骨、唇角、唇珠、下颌,好像要将她的面孔吻过千万遍。
不安的惶恐的担忧的心情全部传达到了。她甚至感觉到他在颤抖。
所有玩笑的捉弄的心思全都散了个干净,冬月暄安安静静地任凭他的动作,怜惜从心脏的左心室泵出来,绕着四肢百骸流淌,不含任何别的情动意味。
过往到底经历过什么呢?她在这一刻无比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不安。
五条悟摸着她的眉眼,轻轻地亲一口,就低低慢慢地念一句:
“喜欢暄酱。”
“喜欢老婆。”
“超级喜欢。”
“只喜欢暄酱。”
“最喜欢暄酱。”
墙壁上的钟一寸寸前进,醉鬼五条老师哼哼唧唧撒娇亲了不知道多少下,讨得失忆的冬月暄上百句“只喜欢悟,最喜欢悟”,才心满意足地让她从沙发上起来,却还是抱着不撒手。
“好了,”冬月暄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不知道酒精究竟有没有被顺利分解,“亲够了就让我起来,给你泡点解酒茶?”
眼看着有点松动的意思,结果她刚刚准备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就被一下子拽住手腕,重新跌回了他的怀里,而且姿势是从身后抱上来,几乎是完全地把她缠住了。
忘记了……猫科动物只是看着纯良无害招人心疼,可是猫科动物也会冷不丁地伸出爪子展示出自己的攻击性。
手臂缠着手臂,脊背贴着身躯,这才能发现两人的体型差到底有多夸张。被酒精也染得有些晕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高专.制服欺骗性未免太强,布料之下是这样紧实有力的肌肉,侵略性、热度与荷尔蒙浓郁到烫到她现在有些喘不过气。
再接触下去要有更严重的、不该有的生.理反应了,她闭了闭眼,沉痛地想。
但是完全站不起来,这要怎么办才好。
“那悟跟我一起去厨房泡解酒茶好不好?”冬月暄哄着人。
这下某人终于愿意松手了。
就在冬月暄为他的松手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反手勾住了她的腿,轻轻一托,就单手把她抱在怀里,往厨房走去。
视线骤然升高,她本能地勾住了他的颈项。
在厨房里找了半天的解酒茶配料,找不到的时候冬月暄就耐心问五条悟柠檬在哪里,蜂蜜在哪里,只是可惜某白毛在这个时候只会牵起唇角微笑,对她的问题一问三不知。
在好不容易气喘吁吁找到了叁个柠檬半罐蜂蜜后,早就累得额角出汗,某人还像挂件一样把全身的重量压下来,要不是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早在第一时间就会被重量压得腿一软给他磕一个。
冬月暄一边想着,一边面无表情地挤了两个柠檬的汁水。
某人被酸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不那么清醒地用那种携带着茫然的、潮水和云絮的眼睛望着她,这一下又让她骤然心软,她自己喝了一口。
呕,算了,还是多加点蜂蜜让他把剩下的全喝了。她想。
……
好不容易把人哄得喝下了解酒茶,又哄回了卧室坐在了椅子上,关上门的那一刻,冬月暄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拜托,一米九几超大只黏人猫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怎么把他的外套和外裤脱掉,让他好好上床休息睡觉。
冬月暄承认自己有一点点的洁癖,加上穿着外衣外裤睡觉确实会很难受。她不想让他难受。
洗澡就算了,这个她真的做不到,她怕自己兽性大发勉强醉酒的五条小白花,那样就是犯罪了。
所以到底要怎么把五条小白花的外衣和外裤脱下来,而不至于让自己产生强迫别人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再不利索点就要第二天了。
冬月暄看着已经闭上眼睛、晕得不哼唧不作妖不黏糊的某人倚在巴塞罗那椅上,他还是本能地做出那个最勾人的姿势,双腿交叠,双手十指交叉抵在腿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按在了他的第一颗扣子上。
很好,他没反应,看来真的是太晕了或者闹腾累了。
冬月暄长松了一口气,顺利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随后一路麻溜地解开了全部的扣子,在脱两个袖管的时候他甚至配合地动了动,脱下外套的那一瞬间她又一次舒了一口气。
她努力地让自己忽视因为脱掉制服外套而陡然浓郁的雪后青空和荷尔蒙的气味,忽略掉线条极其吸引人的紧实肌肉,也忽略掉自己因为赧然而不自禁发红的面颊和耳垂。
很好,那么下一步就是脱掉外裤……
很好个鬼啊!冬月暄沉痛地闭上眼睛——完全做不到啊!
拉开裤.链这个事情就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她不得不蹲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往前方探去——相当顺利地搭在了裤.链上,然后就是往下拉——
猝然间,五条悟滚烫的手掌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冬月暄一个激灵,蓦地睁大了眼睛抬头望着他。
眼前的人银白色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那双天穹色的眼睛。
冰蓝的、渺远的、无机质的,仿佛没有什么感情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
在她有更多思绪之前,对方忽然将她往自己怀里的方向一拉,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住了她。
现在的他,跟原先撒娇的他感觉又不一样了。冬月暄被撬开唇齿的时候还在不合时宜地想,现在的他好像跟自己记忆碎片里的那个五条悟更像了。
用什么词来形容好呢……
脑海里英文日文中文词语乱打架,绞成一团后才勉强挤出一个dom。
哦,是这个词。
她突然脸红透了。
吻得很深,唾.液有些不受控制地要从唇角淌下来,被他的拇指揩掉了。她还没学会接吻的时候用鼻腔换气,唇.舌被纠缠到酸麻,缺氧让她想要逃离,可是后脑勺被狠狠地摁着难以挣脱。忍不住用手去抵着他的胸口往外推,然而这个动作仿佛触碰到了他的禁忌,下场就是被越拥越紧,几乎要化在他的怀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在清醒的间隙里慢吞吞地想。
可是身.体告诉她,自己是喜欢的。
喜欢亲密接触。
喜欢用力的拥抱。
因为是他。
所以……喜欢他。
酒精放大了欲.念,恍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原本被五条悟压在心底的想法一下子全都飘出来,他把她的手往下带,轻轻地勾住了冰凉硌手的裤.链,然后往下轻轻一拉——
拉链拉开的声音这样明显,是齿轮松开咬合,迷宫主动给予捷径,玫瑰自觉收拢了刺。
危险的邀请,是陷阱还是秘钥?
他似乎还不满足,引.诱着她要去触碰更多,语调低沉:“可以吗。”
这种时候,冬月暄才意识到,一切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一点。
如果顺应事态发展的话,她今天会……坏掉的。
所有的理智立刻回笼,她的反抗情绪前所未有,动作也不再是之前的欲拒还迎。这样的挣扎力道让五条悟很快就停下了动作。
他最后咬了一口她的唇珠,起身的时候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浓郁的委屈,但还是起来了。
所有强势的掌控欲被迫戛然而止,他不怎么过瘾地仍然用手指不断地碾着她的唇,直到嫣红色被一层层染成更深的梅子酒的红色。
冬月暄心尖颤抖了一下。
因为他的浓郁委屈而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给猫喂猫条的坏人。
因为他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在感受到她的不愿意之后,还是能够冷静下来。
因为他对她的尊重。
“那个……”冬月暄明明知道他没有彻底从饮酒后的状态中走出来,却依然还是认真地解释了,“不是因为不喜欢,相反,是因为太喜欢了,才觉得有点仓促……”
说完自己呆了几秒。
为什么自己的用词会变成“太喜欢”?
“太喜欢”三个字很好地安抚了五条悟的情绪,他停下了动作,安静地望着她。
这时候周身那种极强的控制感终于散掉了,重新变回了那个喜欢黏着她的五条悟。
然后顺利地被她哄着褪掉制服外裤去床上好好睡觉了,虽然她全程没敢往下瞄一眼,生怕就是这一眼又激发了他的某些想法。
冬月暄帮他掖好被角。这个时候大概是那一丁点酒精终于要被分解完成了,他的话又开始慢慢多起来,“暄酱”长“暄酱”短,时不时夹杂几句裹了蜜糖似的“老婆”。
腿是真的长,被子特地订长了那么多,还险险要盖不住他的长腿。旁边的丘比特抱枕“咻”地一下倒下来,钝钝的软软的“金箭镞”刚好“啪叽”一下蹭过他被衣物包裹的心脏。大概是这个变故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他又兴奋起来,自己把自己裹成海苔卷从她身后偷袭,一下子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暄酱跟我一起睡吧~”某人拖长了音调,手掌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冬月暄挣扎着坐起来了:“我要去看小慎,我跟小慎睡。”
“喜欢你。”五条悟又低又慢地说,还抓住她的手心轻轻地亲一口,雪色长睫扫过掌心,像千万只蝴蝶翩跹起舞。
心跳又漏了一拍。
……这人绝对还没醒酒吧。
撒娇模式和超强控制欲模式轮流切换,冷不丁就让她心脏失序。
“我打地铺,暄酱睡床。跟我睡。”其实感觉天地还在旋转的五条老师这样说,“喜欢你。”
冬月暄不自在地抽回手:“你先睡,我去看看小慎。”
即便是还没清醒的五条老师一样具备很强的关键词捕捉能力,这回没听到说要跟小慎睡,顿时满意地点点头收回手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过程超长一条海苔卷之后打了个呵欠。
这人怎么做到明明年近三十撒娇起来却毫无违和感的啊。
不自觉地唇角上翘,冬月暄走之前关了灯,连夜灯都没有亮一盏。她隐隐约约猜到他的睡眠质量实际上非常差,点灯恐怕没有办法真正睡着,就算睡着了也是多梦的。
关上门后,在黑暗里静静地靠在门上,深呼吸一口气。
她抬起手,按在心口,好一会儿才让作乱的心跳重归平静。
进了小慎的房间,小崽子正睁着大眼睛看《芭○公主》,看的是《圣诞欢歌》,她在被抱起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影碟的结尾,就窝在大人的怀里絮絮叨叨这个故事。
冬月暄没看过,在帮小慎洗澡的过程中一直听着幼崽手舞足蹈的复述这个故事,眼神亮晶晶的。
“这个故事讲了昨日精灵,今日精灵和明日精灵……”小慎捏着塑料鸭子和塑料猫咪,“麻麻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这三个小精灵吗~”
“相信哦。”
“麻麻不相信的话……诶诶诶?!”小慎睁大了眼睛,“麻麻是咒术师居然也会相信嘛。”
冬月暄撩起一片水花,用沾着温热水珠的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小慎的鼻尖,忍不住亲亲幼崽白里透红的面颊:“如果不存在时间小精灵的话,小慎又怎么会来到我身边呢。我想,肯定有人为了让你来到我身边,付出了非常巨大的努力吧。”
泡泡四起,小慎蓝色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彩色的光:“……是麻麻哦。”
“嗯?”
“时间小精灵是麻麻哦。除了爸爸、遥香酱和祖父,小慎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像麻麻一样爱我嘛。”小朋友把下巴搁在冬月暄前伸的手掌心里,毛茸茸的脑袋此刻头发湿漉漉一绺绺地贴着,像个被雨打湿的蒲公英。
把幼崽放到床上的时候,小朋友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半睁着即将闭上的眼睛:“麻麻我想听睡前故事……”
冬月暄想了想,就开始低声地给她将小王子和玫瑰。
在小慎睡着了以后,冬月暄的嗓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完全安静下来,无限柔情地凝睇着小慎。
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宝贝,她和悟的孩子。
冬月暄从来不是什么幸运的人,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这个孩子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她拥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契机,直到现在,她可以和五条悟相爱。
留了一盏暖融融的南瓜小夜灯,她安静地离开了房间,阖上了门。
……
夜半时分,五条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是极其少见的急促,然而近些时日以来他每宿都是这样度过的。
梦里,心爱的人死在他眼前的场景一遍遍回放。
她那时候的绝望眼神,张口想要吐露却没能真正说出的话,努力往他这边伸过来的指尖……
随即都被一片猩红雪色遮蔽了全部的视线。
剧烈的心悸让他蹙紧了眉梢,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眼罩扯下来,用力而粗暴地揉摁着太阳穴。
然后若有所感般忽地一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地面上打地铺的女人睡姿平整,规规矩矩地躺着,几乎要让人以为她其实没有呼吸了。六眼其实能看到在睡眠中活跃的咒力,但他仍然疑心这是错觉,下了床之后抬手轻轻地搭在她颈侧的动脉上,感觉到鼓动的心跳后悬着的心才缓缓垂下来。
忍不住低头再低头,用眼神把她的眉眼描摹千万遍。
暗中滋生的妄念像贪婪的蛇,他忍不住用带着茧的指腹一寸寸地抚摩她柔软的面颊。
有想过的,永远不让她离开自己,永远不让她出门,她永远只能生活在自己的视野里这种事情。
因为离开他她就好像很容易碎掉。而他不能忍受她死亡的可能性。
如果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作是一支香水,如果她的爱是最早的前调和中调,那他的爱是永不消逝的后调。
五条悟垂下眼眸,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干燥的吻。
醉酒时候的记忆缓缓在脑海中浮现,他很清楚那时候反转术式起了一半的效果,他并不太算失去了理智,只是控制不了内心的不安被放大。他抚摩了一下自己的肋骨,然后是左手无名指的咬痕。
五条悟将冬月暄抱起来,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上,揉开了她微微蹙紧的眉心,随即侧过身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侧,用一个禁锢的、不容许逃脱的姿势。
温热的体温自手臂和指尖传来,她身上的香气很甜,五条悟微微收拢了一点手臂,缓缓呵出一口气。
有点糟糕,抱着人睡的感觉还是让困意全消。
忍不住会想起诅咒里那几次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衔着她的后.颈咬一口。
他忍了又忍,还是支起身来去了浴室,几瓶沐浴露之中挑选了一下,很果断地挑选了和她一样气味的沐浴露。
解决某件事情的时间花的比想象中还要长上不少,最后用流水冲掉的时候有些惫懒,热气熏得发梢亮晶晶的,浴室里微腥的味道和沐浴露的甜香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她被弄脏的错位感。
他重新躺在她身侧的时候,看到她迷迷糊糊地似乎半睁开了眼。
五条悟单手搭在她的眼皮上,吻了吻她的唇珠,用跟小慎说睡前故事的音调,轻轻慢慢地哄人一般地说:“我在的,睡吧。”
于是她又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无意识地主动地往他怀里缩了几分,
次日清晨。
白毛幼崽顶着一头炸毛从床上坐起来,缓缓地打了两个呵欠,然后“啪”地一下按掉了夜灯,趿拉着小拖鞋出门觅食顺便寻找爸爸麻麻。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想起今天是周内,遥香酱给她报的幼稚园今天必须去上课,因为她算是插班生。
一路猫猫祟祟地摸到了主卧前,小慎谨慎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动静,发现确实没有任何起床的声音之后,立马开始有节奏地敲门,一边敲一边喊:“爸爸麻麻,小慎上学——要迟到——啦!”
“上学迟到”是总是迟到的DK悟不可磨灭的记忆,往往伴随着夜蛾正道毫不留情的铁拳,于是五条悟一瞬间就清醒过来,而与此同时冬月暄也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被紧紧勒着,几乎有些喘不过气,身后触感似乎也不怎么对……
片刻后她发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顿时绷紧了身躯。
十分钟后,五条悟从房间内走出来,身上的衣料没有任何的褶皱,整个人神清气爽。
“麻麻呢?”猫崽歪头.jpg。
“暄酱嘛,”五条悟微笑了一下,“在害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