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权利机构间哪有那么单线程的关系,小孩子交朋友一样,我和你好你和他不好所以我和他不好,哪有这样幼稚的说法。

    许川私自视他为假想敌,做事肚量浅窄,个性上纲上线。最起码经过几次接触许川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他发出这样的言论时砚清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傅俞臣有些失望的神色,心脏某处本能抽动微缩。

    十分短暂的,莫名的心悸感,时砚清并不会放在心上。就他个人而言,但凡他做出的决定,不会因为外人轻易动摇。

    白沐安站在一旁充当木桩,他没有丝毫表态的意思。事情未经他手,他从来只是旁观,也不可能代替江长星求和或道歉。

    “沐安的加入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既然决定了就不可能言而无信。当然你们的想法我也会考虑,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时砚清十分坚决。

    我们是合作,不是从属。在场的人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气氛暗流涌动,现场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丁守决将这个台阶递了过去,“我们的想法啊,那我们要是想把新模块商品的单价整体上调百分之三呢?你同意?”

    “这就是你们的要求。可以,我同意。”时砚清痛快拍板。

    丁守决没想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一反常态没有还价,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本就是活跃个气氛,谁承想真就达成交易了,莫不是亏大发了。他有些无助的回头找主心骨。

    “百分之三,合作顺利。”傅俞臣瞥他一眼,最后只是微微点头,起身就走。

    虽提前离席,端的一副强势模样,但谁看不出来是傅俞臣方做出妥协,许川气得脸色涨红。

    “这事没完。”许川盯着傅俞臣的背影,狠狠甩出一句后愤恨离开。

    .

    许川第一次见傅俞臣,他刚过十五岁。

    十五岁的傅俞臣已经在丁姓的助力下开始接手商贸巨擘的事务。十五岁的许川却还在为一套低价皮质护甲,和三个地痞流氓大打出手。

    还没打赢,被狠揍一顿。

    明明是他先看中的护甲,付钱时一只黑手从旁伸了过来将护甲打掉了,许川惊诧转头,三个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小混混簇拥在一边,眼神中流露满满的不屑和狠辣,领头那个伸手推了他一个趔趄,“小孩儿,这东西我们要了!”

    刚付完钱的许川没动,四周没有人上前为这做主,惴惴不安地瞄了摊主一眼,摊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摆手催促他们快走。

    “我们刘哥都发话了愣着干嘛呢?吓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领头人身后的两人放肆大声嘲笑着。

    许川慢腾腾捡起护甲,慢腾腾递过去,小混混抽的时候却没抽动,许川攥得死死的,脸上的害怕犹豫逐渐变成放手一搏的坚定。

    他扑了上去。

    又被一脚踹出两米远。

    在地上滚了两圈的许川擦伤一片血淋淋的皮,但他视若无睹一般,迅速弹起继续龇牙咧嘴往上冲。可他还小,即使用了全部的力气,使出拼命的架势也敌不过对面的三个大人。

    终于,刺骨的疼痛使得他的双腿再没有站起的力气,他喘着粗气躺在那里,躺在飞扬的尘土里,像一头受伤的绝望的小兽。

    此时,傅俞臣经过。

    .

    所以他一开始准备走的人设是这样,坚韧不拔的,野心勃勃的,积极向上的小狼崽。

    但是没办法,傅俞臣有脑子。

    他狼了两天,死皮赖脸跟着人家,装模作样维持人设。终于在丁守决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灰头土脸拉着傅俞臣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对不起傅哥。”许川遇事不决先道歉。

    “怎么?”那时的傅俞臣还没有现在这么喜怒不形于色。

    “我其实早就认识你,那天突然晕着死死抓住你的裤脚不放,我是装晕的。”许川低头使劲忏悔。

    “我知道。”傅俞臣说。

    “傅哥知道啊!”许川惊了一跳,随即呐呐道,“好吧,既然傅哥还是救我了就说明傅哥不在意这种小事,不在意就好。”

    “没了?”傅俞臣问。

    许川点头,指尖却颤颤巍巍地拉住傅俞臣的衣角,“其实……”

    他狠狠心,几乎是视死如归了,“我看你每周三都会来这里,所以拜托了摊主给附近的混混消息说有低价的护甲,我就是想……”

    “接近你。”许川眼一闭心一横,索性都交代了。看对面的人迟迟没动静,许川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妄图观察傅俞臣的反应。

    一眼撞进傅俞臣的视线里。

    “我也知道。”傅俞臣道。

    .

    他就这么硬生生在傅俞臣身边待了下去。

    有些愚蠢但偶尔灵光一现,茶言茶语但永远忠心耿耿,心直口快到成为所有人的嘴替。他以一个奇怪的形态向上爬,终于爬到目前的三把手位置。

    “所以你来和我讲这些做什么?”陈应和许川并排坐在高处,听他讲那过去的故事。

    “难为陈哥听我讲这些废话这么久,”许川停了几顿,重重叹气,“突然有些怀念。”

    “怀念和你傅哥的相遇啊。”陈应揶揄。

    “也不算,只是突然想起。”许川看起来很消沉。

    “所以想起的原因是?”陈应为了了解主角剧情线不依不饶道。

    “悲凉。”许川说。

    是真的很悲凉,没有由来的非常悲伤。那人如此轻易地得到全世界的爱慕,显得他孑然的反抗荒谬又无耻,显得他多年的努力庸俗卑鄙又无足轻重。

    实在太可笑了。

    .

    “你怎么想到来找我倾诉悲凉的,我像是能共情你的样子?”陈应一句话打破了他的伤春悲秋。

    “啊……这个我也不清楚,想到就过来了。”许川回神,“还没恭喜陈哥正式接手医疗监察,百忙中听我发这些牢骚真是很打扰了。”

    其实陈应知道,如果他有任何一点不耐,许川也会马上结束话题。

    所以他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因为确实不是很忙,而实在想知道剧情线的发展。

    “白沐安,他去找时砚清了?”听了半天没听到关键点,陈应想着直接问算了。

    许川本意不是来透露公会最新动向的,听到这里神色一变,又迅速克制了下来,“是啊,谁都知道佣兵联盟的和我们有仇,时砚清都没知会一声就打算帮他,这事做的不地道。”

    噢,这样。

    大约这就是结束第一卷的关键剧情了。

    许川明显将他的恍然理解成了顿悟,“是的,傅哥出人意料地妥协了。”

    “也不是出人意料,”他话锋一转,“我早就想到的。”

    “想到什么?”

    “想到傅哥确实对时砚清不同。”

    .

    “傅俞臣对你也不错。”陈应不是在安慰,只是经过几次接触后自然得出的结论。

    “不,那不一样。”许川摇头。

    “我看他也很会包容你的一些……”陈应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在傅俞臣那里的表现实在不好描述。

    许川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包容我的前提是因为我自始至终站在他一边,如果我站在时砚清那个位置,站在他的对面。”

    他没有再说下去,视野飘向远方,神色悲伤又酸楚,仿佛远处放映着的是自己一路走来仍然形单影只的身影。

    .

    “你也不用难过,江长星这事没完,麻烦的是时砚清,纠结的是傅俞臣,和你有什么关系?”终于,陈应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顺便安慰了句许川。

    “倒也是。”许川想想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哥真的神通广大。”许川笑着补了一句,“为什么说江长星这事没完啊?外界不少人认为他已经死了。”

    系统说江白两人都是主要人物。

    “面相。”陈应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一般都用瞎掰来应对,“看起来不是会早死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个独特见解的许川被逗笑出声来,“原来陈哥也认识江长星啊。”

    “和他有仇。”

    “那我们可以同仇敌忾。”许川看起来开心了不少,“话说陈哥对时砚清那边的消息了如指掌啊。”

    “没有线索,没有卧底。”陈应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截断了他的思路。

    “真没有吗?”许川歪头。

    “没有。”陈应斩钉截铁。

    但他知道许川不会信,就像他同样不完全信任许泰禾一样,只是这话说出来太过无情,毕竟人家陪在他身边过了危机重重的第一卷剧情。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许泰禾并不是剧情线里的卧底,卧底是对面的这个人。

    而他和卧底提前在这里互诉衷肠,平白给剧情增添几分滑稽。

    .

    “走了。”许川并不强求一个真相,目的达到就起身离开。

    陈应盯着许川的背影看了半响,

    “预计剧情点还有一天结束。”系统这时也发来了播报消息。

    “嗯?怎么在这个时候?”陈应不解,“是他俩私下联系着说开了?”

    “不。”系统反驳。

    “时砚清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和当初江长星收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