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尹屠呆呆地“嗯”了一声,坐在那里又继续开始看着桑瑾逐发呆。
桑瑾逐好笑地又叫了他几声‘尹屠师弟’,对方虽然应了他,但是视线却开始逐渐混沌,一副已经完全懵了全靠本能在回应的模样。
自己的储物戒指不在身上,房间内又没有其它可以解酒的东西。
若是就这么让醉酒的尹屠在这里干坐着也不好。
桑瑾逐思考了一下后,对着尹屠伸出手,试探地唤道:“师弟,来,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尹屠用自己已经是一团浆糊糊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抬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桑瑾逐的手上,悄悄地抬眼看向桑瑾逐,观察着他的反应。
“好乖,”桑瑾逐笑着夸了一句,分神和不知何时出现,正悄悄地观察外面情况的系统感叹,“现在你还认为他很可怕吗?”
系统呆滞,就连平时根本听不出情绪起伏的机械声都颤抖了起来:【不……】
只是它又很快地醒悟过来,企图给眼前的这一副景象做出个解释:【任务目标这是受到了被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影响,对外展现出来形象会和他原本的形象有一些偏差。】
“可我之前也感受过那种所谓的‘原主人’的情绪,”桑瑾逐牵着尹屠,把乖顺的不像话的尹屠拉到了床边,在对方不解的目光将他推到在了床上。
“唔,头晕。”尹屠小小地嘀咕了一句,身体却根本没有反抗的动作。
“乖,睡一觉头就不晕了。”
因为不确定现在这种情况下,尹屠还会不会因为他的靠近应激。
桑瑾逐索性没动他的外衣,只是指挥着他脱了鞋,将束好的发冠取下放在一边。
直到人顺从地在床上躺下,桑瑾逐才继续和系统对话:“之前在房间内醒来时,我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里传来的原主喜悦的情绪,虽然却是会对人产生些影响,但是只要不刻意地去与对方共情的话,完全可以将它忽略的。”
桑瑾逐给系统展示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尹屠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现在的这具身体确实是我自己的。”
“所以,尹屠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反应,很大概率就是他最真实那一面,”他抬手给尹屠盖上被子,看着躺好后自觉地闭上眼睛的尹屠嘴角翘起:“也就是说,小尹屠竟然真的不会喝酒。”
“从某种程度来说,真的是个非常乖的孩子呢。”
系统不知为何,身体内的数据忽然波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此时一脸温柔笑意的桑瑾逐有些可怕。
桑瑾逐对于系统在想些什么并不在意,他之前已经实验过了,自己的修为在这里无法使用,原主的修为也不过筑基,无法通过修炼来代替睡眠。
明天还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在安顿好尹屠后,桑瑾逐便转身回了之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只是没等他闭目休息多长时间,便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桑瑾逐冷不丁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了不知何时又睁开眼,侧过身体转向他这边,悄咪咪地盯着他看的尹屠的视线。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你不困吗?”
尹屠摇了摇头:“困,但是想看着你。”
桑瑾逐还没开口,就听见尹屠继续说了下去。
“不一直看着的话,醒来后师兄就会消失不见了。”
桑瑾逐温声安慰:“不会,师兄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不会离开的。”
“骗人,梦醒了,梦里的人就不会再出现了。”尹屠眼睛不受控制地想要闭上,却每次都能在快要彻底闭上前强撑着睁开,执拗地盯着桑瑾逐不放。
桑瑾逐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站定,俯下身将手顺着被子的缝隙往里伸去。
长发顺着桑瑾逐的动作有一部分垂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尹屠的脸上。
有点痒。
尹屠眨了眨眼,即便有几根发丝不小心落入了眼中,也不舍得侧头挪开视线。
桑瑾逐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尹屠放在小腹处的手握住,侧头去观察尹屠的表现。
见尹屠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应激,桑瑾逐更加大胆地顺着有些松散的衣襟贴到了尹屠的胸口上。
明明没有过多的接触面积,手也只是很安分地呆在那里没有半分旖旎的意味。
桑瑾逐却能够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紧绷起来,尹屠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桑瑾逐准备速战速决:“这样会难受吗?”
尹屠僵着身体不知所措,但是还是本能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种程度的接触确实不会引起尹屠的应激反应。
桑瑾逐松了一口气,将手抽了出来,趁着尹屠没有防备地看着他,直接将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掀了下来,在尹屠懵懵的视线中将他从床上捞了起来,将被子垫在了他的身下。
桑瑾逐笑了笑,趁着尹屠没反应过来,直接将他和被子一起在床上滚了两圈,直接将人裹成了个春卷。
红色的猫猫春卷被放置在了床的内侧,桑瑾逐拍了拍手,和衣半躺在了空出来的半张床上,伸手搭在了猫猫春卷上。
“好了,师兄陪你一起睡,乖乖闭眼。”
被子很松软,被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莫名令人很有安全感,再加上搭在身上的不轻不重的重量以及隐隐约约从桑瑾逐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香味。
尹屠努力做出最后的挣扎,却被桑瑾逐的手直接盖在了眼睛上。
“乖一点,师兄保证明天你睁开眼睛还能看见我。”
……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手下的眼睛不再控制不住地乱颤,桑瑾逐终于收回了盖在尹屠脸上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喝醉后坦诚的小师弟很可爱,但是太过粘人也有些让人头疼啊。
————————
尹屠猛地睁开了眼,在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在内时,他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将束缚他的东西撕碎,只是还没等他动手,便被入目所及的红色给刺了眼。
他只是稍微一动弹,便有一只手搭了上来,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尹屠瞪大了眼睛,缓缓地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与他被被子完全包裹住不同,桑瑾逐只穿着那一身嫁衣,半躺半靠地依在外侧的床上,之前束好的发丝散落在胸前,给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完美状态的桑瑾逐添加了几分慵懒。
这是怎么回事!
尹屠瞳孔地震,绞尽脑汁地开始回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他因为桑瑾逐的一句话克制不住地生起欲念,为了转移注意力喝了一些桌子上的酒。
热辣呛人的酒液落入喉中,他的记忆在这一刻断开。
等等……就算他以前从未碰过酒这种东西,但是仅仅喝了两口就失去意识这种情况不正常吧。
之前他刚进入这具躯体时,便从外面那些人的对话中得知了这具身体的酒量不深,可这也太不行了吧。
丝毫没有意识到酒量最不行的其实是自己的尹屠将锅甩出,开始思考起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昨晚他喝醉之后,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尹屠皱眉努力回忆着,只记起自己好像和桑瑾逐说了些什么,便被对方带着来床边躺下睡觉。
尹屠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试图在不惊动桑瑾逐的前提下从被子中挣脱出来。
可惜还没等他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便在不经意间对上了桑瑾逐眼睛。
对方的眼睛清明,不带有丝毫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茫,也不知道在一边看了他多久。
尹屠尴尬地顿住,僵着一张脸略显尴尬地开口:“早上好。”
看对方这个模样似乎是将昨晚的事情忘了个干净,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自如地和他对话,桑瑾逐盯着尹屠,在对方隐隐有炸毛倾向时终于开口:“早啊尹屠兄。”
他翻身从床上离开,贴心地背过身,给尹屠一个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的机会。
直到尹屠将自己重新打理整齐后,才适时地提醒:“身上的衣服不能换下去,这边的风俗时新婚后喜服必须连续穿七天。”
“七天?这些人不嫌脏吗?”尹屠放弃重新换一套衣服的打算,蹙起了眉,“那名女鬼身上穿着的正是你身上这件喜服,也就是说,她会死在这七天之内。”
桑瑾逐颔首:“有关记载上写着,鹿泽堡覆灭的最大原因之一便是莫名在城中蔓延起来的瘟疫,其次便是乘机而入的魔修。至于那些瘴气,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
桑瑾逐想起之前那名红衣冤魂从他剑下逃脱时做出的口型,沉吟着开口:“那名冤魂将我们带到这里,也不知是让我们找到瘟疫的源头还是守住泽鹿堡。”
“有什么意义吗?”尹屠不解,“泽鹿堡覆灭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幻境,就算我们做出了改变,过去的泽鹿堡也不会再回来。”
“可能是执念吧,”桑瑾逐听着身后衣物摩擦的声音挺直,转过身看向尹屠。
“洞房花烛夜已经过去,今日出门后我们便在泽鹿堡内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瘟疫出现的源头,若是可以,说不定就能避开泽鹿堡原来的结局,从而解开冤魂的执念,我们也能从这场幻境里脱离。”
尹屠不爽地抿紧了嘴,显然是不想被一个不知何来历的女鬼拿捏,帮她做事。
要是这场幻境中只有他自己的话,他便拎着把刀出现直接将城中的那些家伙杀个遍,若是那女鬼还不出现,便直接对着他附身的这具身体下手,不怕逼不出她,哪里用得着这么温和的手段。
桑瑾逐还在目光温和地看向自己,尹屠努力将自己的戾气压制下去,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
等到出去之后,尹屠这个身份便会消失,在这有限的相处时间内,还是给对方个留个好点的印象吧。
尹屠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他刚刚心里想了些什么。
他对着桑瑾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桑瑾逐的提议,只是在出门之前,他的视线落在了桑瑾逐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上,有些犹豫地提议:“瑾、瑾逐,需要我帮你束发吗?”
桑瑾逐一愣,视线落在尹屠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脸上,在尹屠懊恼着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就要张口收回这个不靠谱的提议时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道:“好啊。”
第32章
因为他们两人所顶替的这两位新人父母皆亡的缘故,他们二人倒是不需要去守那一堆的规矩,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便一同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地方并不富裕,再加上常年有外敌来犯的缘故,泽鹿堡内其他人穿着大多都是耐脏的灰衣蓝衣,一身红艳的桑瑾逐和尹屠混在他们当中,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桑瑾逐的视线扫过那些在他们路过时都会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或者恭贺一下他们新婚快乐的人们,有些意外。
虽然这些人的修为并不算高,但是入目所及的所有人,甚至包扩那些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身上都有着些许灵力的波动,显然已经踏入最基础的修炼之道。
这在修士比例低的可怕的天隋国内来说,显得格外的奇特。
除此之外,他们总算是弄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桑瑾逐顶替的这位是泽鹿堡中战功赫赫的女将军,而尹屠则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
他们两人父母都在为了守护泽鹿堡,在与魔修的战斗中战死,青梅竹马的两人互相扶持着长大,在一堆叔伯的影响下共同加入了城卫军。
只可惜尹屠因为身体柔弱,无法坚持下来那些严酷的训练,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学了医,反倒是个女娃娃的桑瑾逐很快地展现出了高超的修炼与战斗天赋,不过十多年便爬到了军中最顶尖的位置。
虽然这些形象都和他们本人相差甚远,尹·身体柔弱·只会打不会医·屠脸色黑的都能当黑板写字了,可那些路过的人却都像是没看见一般,面色自然地调侃着他抱得美人归。
“好了,”桑瑾逐忍着笑意安抚他,“不过是幻境里的身份罢了。”
尹屠想要辩解自己不是为了这个在赌气。
明明平时他替自己束发的时候轻轻松松,可在替桑瑾逐束发时,不知为何,不是这里一缕发丝掉了下来,便是那边没梳的整齐,折腾了半响总算是完成了,可他却总觉得那个发髻有些歪斜。
时间不等人,再加上他花费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再继续下去的话,就算桑瑾逐再有耐心,估计也会不耐烦了。
尹屠只能收手。
好在桑瑾逐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只有尹屠一路上不自然地往他的头顶撇去。
泽鹿堡的情况与资料记载中相差不大,只是真的处在其中时,才能够感觉的到这群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巅峰的人们在虎视眈眈的魔修与妖兽的进攻下,守住泽鹿堡的不易。
桑瑾逐将从路边买的肉包子递给尹屠,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便有一道尖锐的从城外传来。
号角声持续了三声,城中的气氛也陡然紧张了起来。
泽鹿堡中以号角声为讯息,一道危险最次,五道最强,此时三声号角声已经足够让所以人生出警惕。
“桑将军!”有小兵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有大批妖兽来犯,堡主让我来请你。”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桑瑾逐递给了尹屠一个各自行动的眼睛,跟着急的满头是汗的小兵离去。
尹屠视线追随着桑瑾逐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后才迈开了步继续探查。
只是没等他走多远,在路过一间医馆时,恰好从里面走去的小童看见他后眼睛一亮,上前便抱住了他的大腿。
“尹哥哥!他们都说你是城中最好的大夫,能救救我爹爹吗?”
尹屠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不过他大腿高的奶娃娃,面色阴沉。
他刚刚在这小孩子扑过来的时候本想直接躲开,却不知为何一股心软怜爱的情绪涌了上来,导致他在原地顿住了一瞬,才让这小孩扑了上来。
他可以肯定那种恶心的情绪并不属于他自己,他皱眉摸上胸口处,威胁:“要是再用那种恶心的情绪来左右我的行动,我就把心直接挖出来,看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让我心软。”
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被那不知名的东西控制的小孩却瑟缩着松开了尹屠,后退了几步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看向了尹屠。
尹屠不耐烦地“啧”了声:“找我做什么,我只管杀不管治。”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那小孩呆愣愣地看着尹屠几秒后,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尹哥哥,救救我爹爹。”
“闭嘴,不许哭,”尹屠眉头紧皱,“先说好,我就看看,不保证能治。”
“带路啊,傻站在这做什么。”
小孩听不出尹屠的语气不耐烦,只明白了这个哥哥愿意去救自己的爹爹,瞬间破涕为笑,用袖子将脸上的鼻涕眼泪囫囵擦干净后,拉着尹屠的衣服下摆就往医馆内跑去。
尹屠的视线在小孩刚摸了眼泪鼻涕的手上扫过,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说些什么,跟着过去了。
医馆内异常忙碌,送过来的病人在医馆后堂躺了一地,药草的味道浓的熏人。
在看见小孩领着个人走进来后,里面的那人本想训斥,但是在看清了身后那人身上穿着的红衣后,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尹大夫你来了!”
“快来看看这些病人,今早忽然送来的,馆内的大夫都已经查看过来,偏偏怎么都查不出来他们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边刚说着,那边便有着急着叫他,那人脚步冲冲地赶了过去,只留下尹屠站在一众呻吟着的病人旁。
他环视了一周,想起桑瑾逐之前给他做的科普,琢磨着这些忽然出现的病人,应该就是传说中那场疫病的起源了。
他跟着小孩走到一位躺在临时架起的病床上的青年人身边,弯下腰去翻看他的情况。
面色青白,手臂上腿上的血管凸起,隐隐能够看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血管中游走。
“尹大夫,你有什么发现吗?”
一名胡子花白,背都佝偻下来的老医师走了过来,在听见了尹屠的回答后愣住:“黑色的东西?”
“这里,你看不见吗?”尹屠反问。
那名老医师凑近了去看尹屠指着的地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快瞪到葡萄大小了,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他随手招来一名正在忙碌的学徒,然而学徒在同款瞪大了眼睛之后,也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
“尹大夫,”老医者满脸的褶子皱成菊花,“你的医术老朽是相信的,既然你说你能看见那东西,就定然不是在骗人,这个怪病,就只能麻烦你多出点力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能有什么医术。
尹屠内心吐槽了一句,见他们似乎都对那像虫子似的东西五感,索性摸出了一片叶子,在那人凸起的血管上割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东西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迅速的远离那片区域。
周围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得正常,老医师和学徒满脸惊叹,就连在一边仰头看着他们围着自己的爹爹讨论,懂事地不发出声音的小孩都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那些东西想逃,却快不过尹屠。
一根头发丝粗细的藤蔓顺着伤口爬进了血管中,在尹屠的操控下灵活地卷住了目标,随后被尹屠拉扯着一起拽了出来。
在场的几人一齐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黑色的还在蠕动的线状虫子,在脱离了那名病人的身体后,那条虫子就像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养分一般,不过一夕的时间便消散在了众人的视线。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颤抖地开口:“这是什么东西!”
“有魔气的气息,应该是魔修培养出来的什么小玩意儿。”
虽然不懂医术,但是魔修的这些手段,尹屠倒是清楚的很。
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不是那个小傻子的,尹屠也不用顾及些什么,直接催动着体内的灵力逆转,顺着那人的伤口灌了进去。
“啊————————”
那名病人挣扎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喊声,皮肤下的血管迅速地凸起又消下去。
那些虫子在他身体内乱窜,最终被尹屠逼迫着全部聚集到他的胳膊上,在那块凝结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瘤子。
“拿个盆过来,”尹屠吩咐着。
已经快要看傻了的学徒慌忙地起身,没走几步就直接摔了个跟头,匆忙爬起来后才总算是清醒了几分,连滚带爬地取了东西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盆捧在了那人手臂下方。
尹屠捏着叶片从那个瘤子上划过,大量的虫子连带着血液一起喷了出来,甚至有几滴血溅到了几人的脸上。
尹屠没有在意,在那些黑色的线虫尽数落入了盆中后,那人的胳膊往老医师那边扔过去:“给他止血。”
“好、好好好。”
那老医师被那些喷了大半盆的虫子给惊到,几乎是完全依靠着本能将扔到自己怀中的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好。
学徒的手在那些虫子落入盆中时便忍不住开始颤抖,到了后来,完全是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连盆带虫子一起扔出去。
“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早早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大夫们,在尹屠下刀时便将注意力分了过来,自然也看清了那些虫子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的场景。
尹屠捻起一条还未消失的虫子,放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虫子身上传出,只是还没等他分辨清楚,那股香味便随着虫子的消散而消失。
这味道有些熟悉。
尹屠起身来到下一个病人身边,熟练地将魔力注入进他的体内,将那些虫子逼迫到一处随后割开口子将它们全部逼出来。
随后的一切便都不需要尹屠再去管,早有等候在一边的大夫去处理。
在这样处理了快十多个病人之后,尹屠总算是清楚地捕捉到了那道香味,并且确定目标。
桑瑾逐!这种香味,他之前在桑瑾逐的身上就闻到过。
桑瑾逐爱洁,身上平时根本不会有其它的味道。
在之前和桑瑾逐睡在同一张床上离得过近时,他虽然隐隐约约闻到了些香味,却只以为是体香又或者是染上的脂粉的香味。
现在来看,那时候桑瑾逐的体内估计就已经有那些虫子存在了。
尹屠转身就要丢下这些病人去寻桑瑾逐,却被几名老大夫同时拦下。
“尹大夫,这边还有不少病人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开,我要去找人。”尹屠懒得和他们解释,想要动手却被身体内的情绪控制了一瞬。
像是察觉到了尹屠的不爽,那道意识非常怂地给尹屠传来了歉意。
自己对自己产生歉意的感觉太过微妙。
尹屠皱了皱眉,命令着对方安分些后才压制住情绪开口:“我去找桑瑾逐,你们让开,这些病人我回来再治。”
杵着拐杖过来的老医师恍然:“这事确实要和桑将军她们说,只是之前号角声响起,桑将军她应该是带着队伍出了城,就算尹大夫你现在去寻,也没法寻到她,。
能等城外的兽潮散去,桑将军她们凯旋而归后,才能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她。”
尹屠用力抿唇:“你们城中其他能管事的呢?”
老医师讷讷:“应该……都出城了……”
“……”尹屠无言。
这具身体的修为太弱,刚刚只是逼了几条虫子出来,他便感受到有些力竭,若是强行出城去寻桑瑾逐,反倒是在给他添麻烦。
尹屠愤愤地转身,难得老实地在医馆待了一天。
期间不断地有病人被送了过来,尹屠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心中则在惦念着城外的桑瑾逐,直到天色昏暗,月亮升起,才远远地有人来请。
“尹大夫,桑将军及一众将士受了些伤,麻烦你们过去医治一番。”
桑瑾逐受伤了!
尹屠猛地从病床边站起,手中魔力运转加速,本就飞快地往外涌的虫子带着血溅的到处都是。
他将那条胳膊往一旁的学徒手中一扔,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前来报信的小兵愣了愣:“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若是有急病的病人要医治的话,也不必那么急着过去,我们那边的将士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
第33章
营帐之中
桑瑾逐脱下了那身沉重的盔甲,虚拢着衣服给自己处理手臂上那道不小心被妖兽的爪子抓住来的伤口。
这次的妖兽潮以桑瑾逐的眼光来看并不算多,之所以会受这个伤,也是因为当时那只妖兽猛然窜出来扑向他的副将。
若是他不拦,副将的整个胸膛都会被那只妖兽给撕开。
好在这伤口只是看上去吓人了些,实际上并不算深,相对比于外面那些人来说,只能算的上是轻伤。
“别叹气了,”桑瑾逐无奈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副将,“真的只是皮外伤而已,算不得什么。”
“都是我不好,”穿着一身还沾着不少妖兽的血肉的盔甲,头发间夹杂着几缕白发的副将耷拉着脑袋,自责地开口,“要不是我当时没避开,将军你也不会受伤了。”
“好了,别哭丧着脸。”
桑瑾逐上前几步。
他习惯性地想去揉揉他的脑袋安抚对方,手到一半才想起对方不是自己的师弟们,抬起的手中途改变方向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不如养好精神,下次妖兽来袭时多杀几只妖兽。”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刚刚还丧气的不行的副将抬起头想说些什么,视线却恰好撞上了桑瑾逐还未放下袖子,露在外面只松松地缠了几层绷带的手臂。
副将的瞬间闹了大红脸,视线飘忽不敢去看不懂桑瑾逐。
桑瑾逐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在这些人的眼中应该是名女子。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袖子,正好这时候外面有人来传说“尹医师过来了,”副将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一般松了口气,连忙告退有些磕绊地退出了营帐。
还没等人完全退出去,便有一道旋风一般的身影匆匆地卷了进来。
“桑瑾逐,你没事吧!”
尹屠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桑瑾逐受伤的场景。
在冲进来闻见了屋内浓浓的血腥味后,更是脸色大变,也不顾营帐之中还有其他人在,上前便要去扯桑瑾逐的衣服。
“等等,”桑瑾逐艰难地护住自己的衣领,“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桑瑾逐将尹屠摁到椅子上,撸起了自己的衣袖给他证明。
“那之前的士兵说你受伤……”尹屠回想了一下,发现那名小兵好像确实没有说桑瑾逐的伤势如何严重,只是自己关心则乱,误以为桑瑾逐受了重伤,才这么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明白过来的尹屠脸色一僵,侧过头避开桑瑾逐带着笑意的眼睛,落在了他被血染红的绷带上。
“伤口崩开了,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尹屠的手触碰上桑瑾逐的伤口处。
明明身份是医师,灵力属性也是最适合当医修的木属性,偏偏自己一个治疗的法术都不会,以至于这种皮肉伤都无法帮桑瑾逐瞬间恢复。
尹屠垂眼看向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帮他换药的桑瑾逐,忽然凑近在他的颈间嗅了嗅。
“这是做什么?”桑瑾逐没有避开,只是侧过头看见尹屠眉头紧皱的表情后,不由得也抬手,自己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刚刚经历了一场妖兽潮,杀了不少妖兽后桑瑾逐身上确实沾染了不少血腥味以及妖兽身上的臭味,只是这味道闻的有些久了,鼻子被熏的麻木,一时间他倒没感觉出什么。
只是对于干干净净的尹屠来说,可能会有些接受不了吧。
桑瑾逐开口解释:“我还未沐浴,你要是觉得不适,便先离我远些,免得熏到你。”
“不是,”尹屠从桑瑾逐的颈间嗅到他的伤口处,“你闻到了吗,你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味。”
“香味?”桑瑾逐有些惊讶。
尹屠将自己之前在医馆中的所见所闻给桑瑾逐讲述了一番之后,桑瑾逐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刚刚才包扎好的绷带被他扯开,桑瑾逐本想撸起袖子,可是实验了一下之后有些不便,便索性解开衣服,将整只胳膊都从衣服里抽了出来。
他活动了一番确定不会有衣物遮挡住视线后,视线专注地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努力寻找着尹屠口中的黑色虫子。
可不管他怎么运转灵力,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滞涩的地方,更不用说尹屠口中的那些虫子们了。
桑瑾逐自然不会因此质疑尹屠的话语,在自己探查了一番,却没找到异常后,桑瑾逐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尹屠:“尹屠,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尹屠垂着眼,睫毛飞速颤抖着,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桑瑾逐的上身移开。
明明桑瑾逐只有一条胳膊从衣服中抽了出来,其余的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可从他的角度来看,却恰好能够看见那一抹桃花般的粉红。
他强装镇定地克制住了自己颤抖的手,喉结有些干渴地滚动了两下。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为了不再在桑瑾逐面前露出丑态,尹屠用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那道狰狞的,皮肉外翻的伤口上,深吸了一口气,逆转灵力,顺着伤口钻进桑瑾逐的体内。
桑瑾逐克制住自己回击的本能,将自己的灵力压进丹田内不去和尹屠的魔力起冲突。
尹屠也没有太过过分,只是在魔力探寻了一周之后,脸上的表情却越加凝重。
桑瑾逐猜到了些什么:“找到那些虫子了吗?”
“没有,”尹屠不信邪地凑近,在桑瑾逐的伤口处深吸一口气。
比之前那些虫子浓郁百倍的香味从桑瑾逐的体内传来,特别是在这道伤口处,那种香味浓郁到熏的人有些头痛。不是
“怎么可能没有?”尹屠喃喃自语道,“瑾逐你能闻到那种香味吗?”
桑瑾逐摇了摇头,在对方陷入沉思时将伤口包扎好,在白色的里衣外套上原来的那套婚服。
他顺手拧了个毛巾,按上了尹屠的脸。
尹屠被冰凉的毛巾吸引回注意力,还在纠结为什么桑瑾逐体内的香味那么重,却找不出来虫子的他脸上露出了些茫然。
“脸上沾了许多血迹,尹屠兄你没注意到么。”有着丰富带孩子经验的桑瑾逐在尹屠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给他洗了个脸,将脸上沾着的那血迹擦去。
要不是因为尹屠在这些人眼中都不是他真正的模样,就他这一副面上全是魔纹,还沾了不少血的样子,绝对会吓到一堆人。
就算是桑瑾逐,猝不及防看了也难免会心跳一下。
当然,不是吓得,而是带有几分其他的意味。
桑瑾逐在心中暗暗反思了一番自己有些跑偏的审美,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手搭上了尹屠的肩膀:“不急,我没察觉出异样,短时间内死不了的。”
他挑起话题:“说起来,今天猎杀的妖兽中有几只味道还不错,军中之前分肉的时候我得了不少,回去后尝尝我的手艺?”
他拉着尹屠走出营帐,营帐外遇到的几名小兵在看见了尹屠身上穿着的红衣后,瞬间紧张地站好,昂首挺胸地大声叫了一声:“将!军!哦相!公!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桑瑾逐有被尬住,反倒是一旁被这么称呼的尹屠接受良好,神色自然地对着他们点点头。
那些小兵有被激励到,兴奋的脖子都红了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桑瑾逐锐利的视线逼退,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往后退了几步。
————————
城中的医馆中还有着许多的病人,等到尹屠处理完那些人后已经到了深夜,两人匆匆洗漱了一番之后,便疲累地在床上躺下。
对了,因为剧情限制的缘故,两人自然进的同一间屋子,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尹屠本以为自己会紧张的睡不着,可不知是白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用来医治那些病人,还是因为桑瑾逐身上传来的香气有着催眠的功效,在僵硬地躺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竟然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桑瑾逐本就受了伤,再加上心里没有什么负担,入睡的比他还快。
屋内骤然安静了下来,直到月上中天,泽鹿堡中就连最后一丝声音也彻底消失,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桑瑾逐却猛然睁开了眼。
屋内的香气更重,尹屠睡得也更加的沉。
桑瑾逐动作自如地起身,穿上放在衣架上的外袍,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尹屠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皮颤抖了几下,挣扎着想要睁开眼。
桑瑾逐的动作顿住,直到尹屠被香气拉扯着陷入更深的沉睡之中,才闪身从门缝内钻了出去。
他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目的明确地避开了城中负责巡逻的守卫,来到了城中心的一处水井处。
玉白的手悬在了水井上方,在黑夜的遮掩之中,只能看见有水滴从他的指尖落入了水井之中。
桑瑾逐在水井边停留了半盏茶的时间,随后便再次熟练地绕过那些巡逻的侍卫,轻手轻脚地潜入房间之中,将外袍脱下放在衣架上,随后神色自如地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
桑瑾逐眼睛闭上,在他的眼皮下,隐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此时,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是尹屠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屋内的香气已经不似昨晚那般浓郁,他还是没忍住皱了皱鼻子,被呛的打了个喷嚏。
喷嚏的声音有些响,尹屠立刻侧过头去看睡在一边的桑瑾逐,在发现他似乎还在睡觉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又在桑瑾逐面前丢面子。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桑瑾逐,桑瑾逐!”尹屠翻身从床上坐起,撕开了他那只已经被血浸透的袖子。
之前的伤口裂开,虽然已经重新痊愈,但是在尹屠的动作下又隐隐有往外流血的迹象。
向来警觉的桑瑾逐在尹屠处理好他的伤口,又唤了他好几声之后才终于清醒过来。
阵阵虚弱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从尹屠焦急的脸上察觉到了异样。
他撑起身体,无视了自己被扯成乞丐风的袖子,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之后,起身走向屋门处。
他蹲下身检查着门口处的一处简易的阵法,抬眼看向尹屠:“尹屠兄,你昨晚有出去过吗?”
“没有,”尹屠紧张的跟在桑瑾逐身后,手虚虚地护在他的腰侧,听见桑瑾逐询问他后,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昨夜不知为何睡得特别沉,闭眼后再睁眼便是今天早上了。”
“那问题应该就出现在我身上,”桑瑾逐低头看着那道阵法,见尹屠好奇,便给他解释道,“这是一个简易的触发阵法,我昨夜顺手布置在了门和窗户上,只要有人或者东西打开门窗,阵法便会被触发。”
“而现在,这个阵法显示它在昨夜子时,也就是我们睡下后被从内部触发了。”
桑瑾逐在这个不起眼的法阵周围添加了几笔,一道头发丝粗细的灵力从法阵中间冒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往远方蔓延去。
“这是追踪阵法,能够根据这个触发阵法里残留下来的灵力波动推测出触发法阵的人大致的行踪。”
桑瑾逐起身就要追去,却因为虚弱的缘故在起身的一刹那感觉到一阵眩晕传来。
好在尹屠的手一直放在他身后,及时地护住了他。
被搂住腰的感觉有些怪异,桑瑾逐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了尹屠。
尹屠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取来了那件被桑瑾逐遗忘的外袍:“别急,外衣穿好,我们再一同前去。”
失血过多的身体确实有些发冷,桑瑾逐没有拒绝尹屠的好意,披上外衣后强压下身体内传来的虚弱感,起身跟着那到灵力往外追去。
灵力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绕个不停,足以证明昨夜那人的谨慎。
桑瑾逐皱紧了眉,法阵内残留下来的灵力波动确实是他的,可他却根本没有被人操控的记忆。
他隐隐有预感,或许他们已经接近了泽鹿堡灭亡的真相。
他们两人几乎围着泽鹿堡绕了个圈后,才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灵力线在城中的水井处停下,盘旋着几圈后往来时的道路蔓延。
“看来这里就是昨晚那人的目标了。”桑瑾逐收回灵力线,探身往水井中看去。
泽鹿堡附近没有河流,平日里的用水都是从城中的这处水井中取用。
若是有人想对泽鹿堡中的人下手,从这处水井动手在合适不过了。
桑瑾逐的动作吓了尹屠一跳,之前他虚弱的模样还在眼前,即便知道桑瑾逐不会放任自己遇到危险,他还是不放心地将人拉了回来,寻了处地方让他坐下,自己去探查水井的异常。
桑瑾逐也没有拒绝尹屠的好意,只是也不肯闲着,坐下后便开始摆弄着昨天从那些妖兽身上取下来了几根被洗干净的兽骨,在地上摆出了几个玄妙的图案。
接过了探查任务的尹屠视线在井壁上一寸寸地巡过,在看见了水井内侧一块不起眼红褐色印迹后,瞳孔一缩,伸手将那块已经干掉的血迹从井壁上削下,送到鼻尖轻嗅。
是从桑瑾逐身体内传来的熟悉的香味。
他想到了什么,翻身直接跳进了井中。
不远处前来打水的妇人手中的水桶跌落在地,爆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有人跳井了!!!”
“快快快!谁跳井了?快来救人!!!”
嗯?
桑瑾逐的注意力从兽骨上收回,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有多分几分注意力在尹屠那边。
怎么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就闹出了跳井的大新闻出来了。
上方的喧哗声引起了尹屠的注意力,念及还等在上面的桑瑾逐,尹屠没有磨蹭,收集到了足够的东西之后便从井内出来,正好和匆匆赶过来的守卫打了个照面。
“尹大夫!?”
听到有人跳井的消息赶过来救人的守卫声音都惊的高了好几个度。
在听说有人穿着一身红衣跳井时,他的脑海内闪过了无数个话本子中‘身着红衣,死后怨气最终,必会在头七之日重返人间报仇’的故事。
可谁知道这名红衣女、红衣男鬼竟然会是泽鹿堡内有名的尹大夫。
“抱歉,吓到你们了,”尹屠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即便是在对他们道歉,看上去也有几分像是在嘲讽,“我有东西不小心掉下去了,就下去捡了一下。”
好没水平的借口。
桑瑾逐有些想吐槽,好在借口虽烂,但是这些人却似乎都相信了似的,同时松了口气不说,还有几名婶子不放心地劝着尹屠再有下次,绝对不要亲身涉险。
尹屠好不容易脱身,便对上了桑瑾逐含笑的双眼。
他有些尴尬地清咳了声:“此处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我们回去再说。”
“好,”桑瑾逐应允,随后无比自然地搭上了尹屠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尹屠在井下找到的东西不多,仅仅只有一葫芦的井水和几块溅到井壁上的血迹。
“这是我的血?”桑瑾逐将那几片有着红褐色血痕的石片送到鼻尖嗅了嗅,在没有嗅到尹屠口中的异香后随手是放下,转而去研究那壶井水。
“深夜控制着我的身体放血到井中,再加上你口中所说的香味,”桑瑾逐把玩着那个葫芦,沉吟了片刻开口,“莫非我就是那场瘟疫的起源?”
“是或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尹屠取走桑瑾逐手中的葫芦,将里面的水倒入茶杯中。
井水透彻,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尹屠仰头将那杯井水饮下,撤去了全部的防备,静静地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
有什么东西,在生长着。
尹屠闭上眼感受着身体内的细微变化,在井水入口后,他的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着渴求着井水内蕴含的力量。
他起身走向床的方向,将之前没有处理干净的,沾染了桑瑾逐血的衣袖拾起,在桑瑾逐有些诧异的视线中将其含入嘴中。
微甜,但是又带着浓重腥味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内沉睡的那些东西正在快速地从沉睡中苏醒。
破壳、孵化、然后掠夺身体内的生命力。
锐利的叶片从尹屠的手腕处划过,那些还未完全孵化成功的黑色虫子被逆转的灵力从身体各处抓了出来,然后完全逼出。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桑瑾逐微微瞪圆了眼睛,他起身捏住一根掉出来的虫子想要研究,可在他的手伸过去的时候,那些虫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东西一般。
即便还未发育完全,即便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它们都在消散。
这些虫子却还是倔强地朝着桑瑾逐手的方向挪动,甚至就连尹屠体内的那些顽强地与魔力对抗,不愿意离开的虫子都迫不及待地往外涌着,只为了更靠近桑瑾逐一些。
在那些虫子碰到桑瑾逐的手之前,便有一只更快的手将桑瑾逐的手握住,带着他的手远离那些恶心的线虫。
尹屠看向那些虫子的眼睛满是愤怒,也顾不得会暴露什么,魔力的运转加快,体内的那些虫子被完全逼出后便拉着桑瑾逐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些正在飞速消散的虫子们。
刚刚那一堆虫子挣扎着蠕动着想要靠近他的场面确实有些恐怖。
桑瑾逐眨了眨眼:“所以这些虫子,是因为我的血才出现的?”
“不,”尹屠否认,“这些虫子应该在更早之前,便以卵的形式存在在我们体内,而你的血就像是一种催化剂,将这些虫子从沉睡的状态唤醒,令他们在人体内逐渐生长,直到完全吞噬寄生之人的所有生命。”
桑瑾逐看着尹屠:“若是我提供足够的血,那么你能否将泽鹿堡中那些人体内的虫子全部催熟然后逼出去。”
尹屠避开了桑瑾逐的视线,不愿意回答。
桑瑾逐转了个方向,重新和他对上视线:“尹屠兄?”
尹屠这次不好避开桑瑾逐了,却也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声:“我比你年纪小。”
桑瑾逐一开始没听清,等到明白过来尹屠说了什么之后眼睛弯了起来:“你若是不介意的话,阿屠,你能做到的对吗?”
有些别扭,毕竟之前从为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尹屠喜欢独一无二,却对桑瑾逐牺牲自己来救一群幻境当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们感到不悦。
他拾起桑瑾逐之前换下的里衣,表情别扭:“不用你放血,衣服上的这些就差不多够用了,催生的太快,那些人也承受不住。”
“好,我听阿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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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的动作很快,在和尹屠商量了之后,他便联系了堡主,将有关虫子的时间告诉了他。
不过他也留了一步,并没有将自己的血和虫子之间的关系完全告诉他们。
浸泡过衣服的井水里面被尹屠加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草,味道感人的同时,也彻底消除了里面的一丝血腥味,就算是味觉嗅觉再灵敏的人过来,都无法透过那喝一口就能让人灵魂上天的苦药汁,看清里面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桑瑾逐的血。
因为之前伤口反复撕裂,再加上失血过多的缘故,在尹屠忙着将那些虫子引出来时,桑瑾逐则是被他摁在床上休息。
桑瑾逐闲不下来,毕竟瘟疫的事情看似解决了,但是背后给他们种下虫卵的人还未出现,他的血到底为什么会唤醒这些虫子,以及泽鹿堡外笼罩的迷雾又是从何而起……
种种谜团笼罩,让桑瑾逐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无法完全歇下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额头。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最近头经常会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拨动着她(不是错字)脆弱的神经一般。
桑瑾逐恍惚了一瞬,迅速地回神。
刚刚那个,似乎不是他自己的感受。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却只摸到了一手冷汗。
有什么地方产生了变化!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有些不对劲,装作无比自然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躺着好累,去看看相公在做什么好了。”
他顺畅地打开了门,只是没走几步,便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她想要回击,脑袋中却传来了一阵无法抵抗的剧痛。
这是什么,剧情cg吗?
桑瑾逐的意识飘散在一边,就像是在看着过场动画一般看着那名黑袍人将自己软倒下去的身体抱起,一眨眼便带着他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前院的尹屠察觉到了什么,抛下医治的病人往回赶,却只来得及看清黑袍人的脸,根本没有阻止的机会。
“是你,果然是你。”
梦魇般的记忆涌现,脸上的那些被人硬生生刻录下来的魔纹像是活了一般游动着。
尹屠低垂着头,抬手摸上了那些魔纹,修整平滑的指甲硬生生地在脸上抓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是你,真的是你,是了,这个时间点,你这个老东西还没死。”
伤口处火辣辣的痛,却没有当初那人拿着刀,一刀刀地在自己的脸上、神魂上刻录下来的魔纹痛。
尹屠抬起脸,眼睛里透露出深刻的恨意,嘴上却在畅快地笑着。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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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围观着那名黑衣人将他的身体掳走,带着他往城外一个山洞内而去。
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的红衣冤魂也跟着他一起飘着,直到黑袍人将他放下,开始是取他的血绘起法阵后才像是回过神一般,眼神复杂地看向桑瑾逐。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桑瑾逐看向她。
和之前凄厉的模样比起来,现在的红衣冤魂身上穿着的那身嫁衣完整也干净了不少,缺损的皮肉生长了出来。
身上脸上那些魔纹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却也能够是让桑瑾逐看清她的模样。
红衣冤魂的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像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已经让她忘记了该如何开口一般。
她反复张口重复了几遍,终于用嘶哑的声音开口:“我叫乔乐。”
“对不起,拉你进来。”
“这场幻境其实也是他的算计,目的便是让我亲身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泽鹿堡覆灭的画面,加深我的怨气,为他培养出他所需要的东西。”
第34章
乔乐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人,虽本身修炼天赋并不高,但是自身的血肉对于妖兽们来说是最好的补品,其身体,更是绝佳的培养蛊虫的容器。”
桑瑾逐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畏惧的表情,反而目光温和地看向她,鼓励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乔乐定了定心:“我就是这样的体质,所以在我的脑子里,被他种下了他花费数年时间用魔气培养的蛊虫,而泽鹿堡中那些城民们体中的蛊虫,正是我体内母蛊的子蛊。”
乔乐看向那名黑袍人的眼神中透露着浓重的怨恨,却还是努力克制住继续倾诉:“当初城中瘟疫爆发,医师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找不出源头。
被蛊虫寄生的人们,从身上出现那些黑色的痕迹到被吸干血肉不过三天时间,在吸饱了血肉之后,那些蛊虫则会想尽办法回归到母蛊身边,用自己为母蛊提供养分。
这些蛊虫被他处理过,只有他的魔力才能让它们凝成实体,被普通人所看见,泽鹿堡中自然不会有魔修存在,所以当我们发现异常世,这些虫子已经蔓延至所有人的体内。
堡内的普通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将士们却要忍受着悲痛与来袭的魔修对战。"
乔乐用力地闭上眼,两道血泪从她的眼中流下:“事情发生那天,我正领着一小队将士与来袭的魔修和妖兽对战,那些魔修和妖兽的修为都不低,而我领着的那些兵修为最高不过筑基,我眼睁睁的看着同胞们一个个死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能够感觉到我的修为飙升,那些魔修妖兽们轻易就被我斩于刀下,他们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让我更加畅快。”
桑瑾逐从她的表情中猜出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对方的话,只能任由对方继续讲述下去。
“这一场屠杀持续了整整十天,这十天内,每当我力竭快要被那些人制服时,我都能感觉到体内莫名生出一股力量,支撑着我继续站起来提着刀冲向他们。”
“可是,直到所有的敌人都被我斩杀,从一片尸山血海中清醒过来的我才恍然意识到,我举起刀对往的,不仅仅是那些来侵犯我家园的敌人,还有昔日和我出生入死的同胞。”
“而我杀的最后一人,便是与我成亲不久的郭郎。”
“当那层罩在我眼前的迷雾散去,我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死在我刀下的同胞们临终前看向我的眼神。”
“疑惑,恐惧,不解,担忧……却唯独没有怨恨。”
“为什么不恨!我宁愿他们恨我,恨到在第一时间就将我解决,又或者是全力躲藏,将我直接丢在那些肆虐的魔修妖兽之中。而不是在发现我独自一人被魔修妖兽包围时傻乎乎的送上来,最后却被他们信任的人背刺杀害!”
乔乐的声音逐渐凄厉,本来好不容易凝结而成的意识体隐隐有了溃散的迹象。
好在她很快的便控制住了自己,转头看向另外一边正在画着法阵的黑袍人。
“我后来才知道,我体内的那条蛊虫便是以怨气为食,宿主心中的怨恨不甘越强烈,培养出的蛊虫变越强大。
我在发现一切的真相后崩溃拔刀自刎,却被早早守候在一边的他给带回,将我的身体炼制成了现在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为了我能有足够多的怨气供养他的蛊虫,他绘制了这方法阵,并将我泽鹿堡内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抽魂炼制成冤魂,只为了每隔一段时间生成幻境,将误入此处的修士拉入其中,令我的意识依附在其中,从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当日的场景,榨取我的怨气供养蛊虫。”
“过去那些被拉进来的修士们,即便发现了异常,也没能像你们这般在一切未开始前,便将那些蛊虫全部清除。”
乔乐看向黑袍人:“当初他虽然留下一道神识分体在我体内,但是这还是他唯一一次因为事件发展失控出现在幻境之中,过去即便我清醒过来,想要找他复仇,却因为无法揪出他的踪迹而失败。”
乔乐看向桑瑾逐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些蛊虫只对他的魔气有反应,虽不知道你的那位朋友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他将他引了出来。”
桑瑾逐也想不出尹屠的怎么会和眼前的这个魔修扯上关系,但是还是本能的在乔乐面前维护着尹屠:“我可以向你保证,阿屠他并不是什么坏人。”
乔乐不置可否:“我对你那位朋友的立场并不在意,只是想请求你杀了他,还我泽鹿堡同袍们一个安宁。”
桑瑾逐有些意外:“你不亲自动手吗?我可以帮你。”
乔乐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是我做不到。”
“这么多年过去,蛊虫已经和我彻底融为一体,我无法对着他生出敌意,甚至在看向他时还会隐隐生出孺慕之情。”
乔乐有些作呕,却又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作为这么多年中唯一改变了命运,逼得他的分识主动出现动手的你们,才是彻底解决这一切的最好人选。”
“毕竟,你体内的那只蛊虫虽然不是真正的母蛊,但也不是那些寻常蛊虫能够比得了的,若是你们不动手,除了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之外,蛊虫发动后,你也会同我当年那般失去神智,不分敌我的对你的同伴下手。”
在得知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危险中后,桑瑾逐倒是没有如同乔乐那般露出害怕的神色,反倒对着明晃晃地威胁着他帮她做事的乔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多谢乔将军告知我这一切,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乔乐愣住,可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神识不足以让她再开口了,只能在被黑暗彻底侵蚀的前一瞬间深深的看向桑瑾逐,弯下腰对着他行了一个天隋国的大礼。
桑瑾逐没有避开,结结实实的承了她这里一礼。
“谢礼收了,要干活了啊。”
神识归体,桑瑾逐手指在太阳穴处停留,一抹金光闪过,那条尹屠都没有检测出来的虫子就这么被桑瑾逐拉了出来。
不是尹屠粗心或是实力不足,而是这条虫子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地进入桑瑾逐的神识之中,早在他们刚刚进入幻境时,桑瑾逐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早早的用师父给的法器将自己的神识保护了起来。
后面之所以一副被操控的模样,也不过是因为他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些什么,再加上可以利用此机会和尹屠培养一番感情,便收敛了神识,让出了一部分的身体控制权给蛊虫。
想起自己之前佯装昏迷被黑袍人带走时,赶来的尹屠对黑袍人爆发出来的强烈恨意,以及乔乐口中所说的两者的力量出自同源……
桑瑾逐直接将手中的那条蛊虫碾碎,从地上站起身,抬眼看向因为他不按照计划地忽然苏醒,停下手中的绘制法阵的动作转向这边的的黑袍人。
“就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未来欺负了我的小师弟么?”
虽是询问的话语,但杀气却已经完全爆发了出来。
“有点意思,”本来神情木然,仿佛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般的黑袍人忽然笑出声,“你想杀我?”
“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竟然也想对我出手。”黑袍人癫狂的笑着,本来将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兜帽在他的动作下往后滑落了几分,露出了一张布满丑陋狰狞魔纹的脸。
“小家伙,就算你能有几分本事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但是想以金丹修为挑战化神期的魔修是不是有些过于嚣张了?更何况你现在身上连一把武器都没有吧。”
桑瑾逐无视了对方的嘲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水汽迅速凝结,周围温度骤降。
一把冰晶凝结成的冰剑迅速地出现在了张静茹的手中。
他凝神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朝他的方向冲了过去。
金丹期和化神期之间的修为鸿沟不可跨越,若对方现在是完全体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轻易托大,对对方出手。
可对方现在不过是一抹神识,又在这百年间多次展开幻境将那些死去的人维持在怨魂的状态,实力早就大打折扣,拼一把也不是不能赢。
——————————
“尹瑜泽,尹瑜泽你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传入耳中,尹瑜泽记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人还没完全清醒呢,就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到处去寻找师兄和尹屠的踪迹。
厉坦他们一行人都被尹瑜泽吓了一跳。
之前红衣女鬼来袭,尹瑜泽主动出击引开了女鬼,他们本应该趁着机会直接离开,却在金龚的劝说下朝着尹瑜泽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在虽然一路上大雾弥漫,但是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等到他们在金龚的带领下找到这里时,便只看见了尹瑜泽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好在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他们只是叫了几声,便清醒了过来。
尹瑜泽在四周查看过一遍,没有找到红衣女鬼和师兄他们打斗的踪迹,又在心中唤了好几声尹屠,统统没有得到回应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厉坦一行人身上。
“你们过来的时候有遇到过其他的修士吗?”
“没有,”金龚摇了摇头,“你是要找你师兄吧,别急,我们陪你慢慢找。”
话音刚落,本来围在他们身边的另外那些人脸上都露出了些犹豫之色。
本身对于外人的情绪就格外敏感的尹瑜泽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应声。
最后还是作为这个临时小队的队长的厉坦站了出来:“尹瑜泽,现在迷雾越发浓了起来,按照规矩,我们本该立刻返回据点,能来寻找你已经是看在我们是队友的份上了。”
厉坦狠了狠心,别开脸不去看尹瑜泽失落的模样:“现在太危险了,我们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帮你寻你师兄。
要不你先随我们回据点,等到迷雾散去些,我们再一起行动。”
尹瑜泽自然明白这是最明智的选择,自己现在到处乱跑去找师兄,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到最后反倒要麻烦师兄再来解救他。
尹瑜泽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准备应声答应厉坦,就听见一边的金龚忽然站出来指责对方。
“厉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瑜泽和他师兄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失踪的,要不是瑜泽他师兄出手,我们早就死在那个红衣女鬼的手中了。
现在不过是让你们帮他找一找他师兄,你们便推三阻四的不愿意去,算什么兄弟,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金龚振振有词地一通叭叭,直接将厉坦他们气了个仰倒。
尹瑜泽也被他这一通话惊到了,连忙辩解:“金龚你冷静点,厉坦他们说的没错啊,我们修为不济,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命,我大师兄可厉害了,要是有什么东西连我大师兄都解决不了的话,我们过去也是送菜啊。”
“尹瑜泽,你怎么能这么说!”金龚满脸失望地看向他,“那可是你师兄!现在他失踪下落不明,作为他唯一的师弟,你竟然一点都不关心他!”
“我不是大师兄唯一的师弟啊,我上面还有很多师兄师姐呢。”尹瑜泽小声反驳。
他在醒来后没看见大师兄和红衣女鬼时确实很急,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寻找大师兄和尹屠哥的踪迹,可在被厉坦提醒后,他发热的脑子便冷静了下来,勉强能够冷静地分析眼前的情况。
只是他冷静下来了,不知为何,一路上看起来都格外靠谱的金龚却忽然激动。
见劝说不懂尹瑜泽,金龚满脸信错了人的失望,深深地看了尹瑜泽一眼之后转身就跑:“你不去找你师兄,那我便自己去寻!”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尹瑜泽感觉自己似乎还未彻底清醒一般,他懵逼地回过头去看厉坦他们,却发现对方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
金龚离开是为了找他师兄,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就这么抛下他和厉坦他们回去。
尹瑜泽踟蹰了下,小声地和厉坦他们道了声歉,跟着追了过去。
“厉坦大哥,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去吗?”同队的另外一名修士小心翼翼地看向脸色阴沉的厉坦。
“跟个屁,”厉坦脸色不好地骂人,“他们脑子有问题,你脑子也有问题吗?”
厉坦骂骂咧咧地安排接下来的计划:“田坤你是除我外修为最高的,你负责把他们全部带回据点,我去帮那傻小子追人,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去送死。”
尹瑜泽不知晓就在他追着金龚离开后,嘴硬心软的厉坦队长便跟了过来。
他只觉得明明自己和金龚的修为差不多,但是对方的速度却比他快了许多。
明明有好几次,他都已经看见对方的背影了,却在下一秒又被他逃脱了。
“金龚,你冷静点,别意气用事,在这里乱跑很危险的。”
尹瑜泽好不容易抓住了金龚的衣服,急切地劝着对方,只是还没能他喘匀那口气,便对上了金龚看过来的冰冷的眼神。
尹瑜泽汗毛竖起,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只是还没等他跑出多远,金龚便猛然出现在他身后,不知做了什么,便让尹瑜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看着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尹瑜泽,对金龚嘴角挑起,先只是一个微小的弧度,后来就像是压抑不住一般,疯狂地上翘,最后变成一个夸张的笑容:“真蠢啊,这么拙劣的伎俩都没看出来,竟然就这么眼巴巴地跟了过去。”
“之前顾及着你大师兄在一边不好对你下手,现在你大师兄失踪,那个莫名护着你的厉坦也不在,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金龚的手虚虚地在尹瑜泽的丹田上方划过:“木系天灵根,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啊,可惜这条灵根,马上就要不属于你了。”
想到了一个木系天灵根能给自己带来的回报,金龚的情绪只外溢了一瞬间便被他收了回去。
时间长了容易生出变故,金龚弯下腰就想把尹瑜泽扛起来带走,却不料本来应该昏迷不醒的尹瑜泽在他靠近的瞬间睁开了眼。
不知何时蔓延过来的藤蔓们猛地朝着金龚缠了上去,不过片刻便将他缠的严严实实,除了脑袋外,没有一片布料一寸皮肤暴露在外。
捕猎者和猎物的身份转换。
尹瑜泽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脖子后面捏出了一根闪着绿色光芒的银针。
金龚不可置信地看向尹瑜泽:“怎么会!你不是应该中毒,至少二十四时辰内不会清醒过来的吗!”
他在其他人身上试验过,就算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也要昏迷个一天一夜,才能勉强恢复些意识。
尹瑜泽一个刚刚筑基不久的弱鸡,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尹瑜泽撇嘴。
他在山上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过的,师兄师姐交给他的那么多东西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
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他便将贴身的护罩开启,之所以会配合地倒下去,是因为他想知道金龚到底想做些什么罢了。
“和话本子里写的一样诶,反派在阴谋得逞后真的会自爆计划啊。”
被下山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算计,确实让尹瑜泽短暂地伤心了下,他抿抿唇,很快地便调节好情绪,转而将注意地拐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去。
金龚没听清尹瑜泽说了些什么,他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脱开这些藤蔓的束缚。
只是留给他操作等等空间不多,那些藤蔓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植物,就连玄级法器都割不断它们。
“没用的,这些藤蔓可是我五师兄培养出来的东西,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是无法挣脱的。”
尹瑜泽几步走到金龚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向他:“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的灵根才接近我的。”
“不然呢。”见真的逃不掉,金龚索性放弃挣扎,“就你这蠢兮兮的样子,要不是身上有利益可图,谁会和你当朋友。”
金龚嘲讽地看向尹瑜泽:“你把厉坦那群人当朋友,可他们不仅不帮你找师兄,现在你追着我跑出来,他们也不来寻你,估计早就放弃你回据点去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现在雾气里这么危险,只有傻子才会一个人在里面乱窜。”尹瑜泽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看,我不就遇到你了嘛。”
“尹、瑜、泽,你在说谁傻子呢。”
这两个小兔崽子太会跑,厉坦好不容易追上来,便听见其中一个小兔崽子在说自己傻。
他过去啪地一下在尹瑜泽脑袋上拍了下,视线注意到被藤蔓捆起来的金龚,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情况?”
尹瑜泽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这不是以为厉坦他们已经回据点了,所以才随口一说的嘛,哪里想到厉坦真的会过来找他,还恰好就被他听见了呢。
为了不让厉坦误会自己,尹瑜泽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他故意接近我,想挖我灵根。”
厉坦眉头皱起:“那你现在准备拿他怎么办?直接杀了?”
“也、也不至于吧。”尹瑜泽磕绊了下,“他挖我灵根,我废了他修为就好了,正好扯平。”
金龚目眦欲裂。
他还在这呢,这两人竟然就怎么光明正大地讨论起了该如何处置他。
他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想让他乖乖束手就擒,没门。
既然要对他出手,那么就别怪他多拉两个人陪葬了。
尹瑜泽和厉坦两人的声音忽然顿住,在场的几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尹瑜泽转头在四周看了看:“周围的雾气,好像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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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变化就在那一瞬间。
在桑瑾逐被那名黑袍人带走之后,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化。
本来还算整洁的屋子瞬间变得脏乱不堪。
地面上除了布满灰尘之外,还染上了一层厚厚的,不知道多少血凝结成的血垢。
尸体腐烂的臭味弥漫,外间那些本来排队等待的病人们直接从正常人切换成冤魂模样,全部朝着尹屠的方向扑了过来。
尹屠懒得和他们纠缠,再加上桑瑾逐不在,尹屠也不怕暴露什么,汹涌的魔力直接涌出,片刻间便将围堵在院子里的冤魂解决。
只是解决完一堆,屋外又很快地涌现出下一批。
尹屠眼尖地辨认出这些冤魂中有不少便是他之前医治过的病人。
只是他可没有什么对病人的怜惜之情,在粗鲁地扫开挡在他眼前的阻碍后,尹屠扫了眼已经彻底沦为鬼城的泽鹿堡,认准了方向便能朝着黑袍人之前离开的方向追去。
黑袍人的魔气,就算是化成了灰尹屠都不会认错。
在察觉到远处骤然爆发出来的魔气后,尹屠深吸了一口气,将本来就已经接近极限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想起被黑袍人带走的桑瑾逐,以及自己当年落到他手中的下场,尹屠赤红着眼,哪里还有半分桑瑾逐口中所说的“乖孩子”的模样。
越是往魔气爆发的地方赶,尹屠心便越是沉重起来。
目光所即全是打斗的痕迹,除了黑袍人的魔气外,到处都是一滩滩水迹以及各种各样由冰凝结成的武器。
桑瑾逐手中握着一把断矛,勉力支撑着自己站起,在察觉到尹屠的到来后,无视了对方犹如魔神般的气势,朝着黑袍人倒下的地方示意。
“还有最后一口气,阿屠你来补刀吧。”
金丹打化神还是太过勉强了,桑瑾逐累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他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瑾逐!”
尹屠大脑一片空白,目光中只有那个倒下去的红色身影。
他咬牙拎起一旁还未融化的冰刀,快步走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熟悉的面容从破裂的斗篷下露出,记忆中犹如噩梦般的面孔却远远不及倒在一边的青年重要。
冰刀划过,血液涌出。
黑袍人瞬间身首异处,想要脱离身体的神魂被尹屠伸手抓住。
无视了对方的挣扎,尹屠单手将那个巴掌大的神魂直接碾碎。
噩梦的源头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自己手中,尹屠的心魔在这瞬间松动了些许。
只是他此刻却来不及想太多,在解决了黑袍人后,他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一旁的桑瑾逐身上。
“瑾逐,你没事吧。”尹屠匆匆将桑瑾逐从地上抱起,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黑袍人死后,这个由他的意识构成的幻境也在逐渐崩塌。
桑瑾逐抬眼看向眼前正在快速崩塌的一切,感叹:“真好,终于结束了。”
尹屠的身体一僵。
幻境破裂,他这个短暂拥有的身体就会消失,以后桑瑾逐的眼中便只有尹瑜泽而再无他尹屠。
他声音有些艰涩地应和着:“是的,结束了。”
桑瑾逐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思考了片刻便明白过来尹屠在想些什么。
系统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宿主!任务目标的黑化值在上升!】
“知道了。”
休息了片刻,桑瑾逐也积蓄了些力气。
他伸手揽住尹屠的脖子,不费什么力气地便将他的脸压了下来。
“这段时间和你相处很融洽,”桑瑾逐微微抬起脸,声音因为虚弱的缘故有些低。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贴近尹屠耳边说话时,桑瑾逐不小心歪了一下,在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时,嘴唇轻柔地贴在了尹屠的脸颊上。
“阿屠,我们有缘再见。”
第35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在做什么啊!!!】
系统的尖叫声在脑海中响起,桑瑾逐无奈地安抚着炸毛成尖叫鸡的系统:“不过是贴了一下,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什么叫只是贴了一下!那明明就是亲了!四舍五入就是doi了!】
桑瑾逐忍不住扶额,系统的数学到底是谁教的,这四舍五入的也太过超前了吧。
“是是是,就算它是亲吧,”桑瑾逐顺着系统的话,将对话拉到正经事上来,“检测一下尹屠现在的黑化值。”
【任务目标当前黑化值:63】
系统惊了,原来亲亲这么有用的吗?
在宿主贴上去前,尹屠的黑化值明明已经升到了八十多了,亲一下降二十点,那要是再多亲几次,他们是不是就能直接完成任务离开了。
系统有些心动,却又觉得觉得宿主出卖色相什么的有些不太好。
祂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桑瑾逐休息够了,能够支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时,期期艾艾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桑瑾逐,并且紧密地观察着桑瑾逐的脸色,
“哪有那么简单。”桑瑾逐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的神色,他抬手碰上自己的唇,回忆着之前和尹屠亲密接触嗯时的感受。
老实说其实根本没什么感受。
就那么一瞬间的接触,比起亲吻更像是不小心碰到。
当时他力竭,系统又叫唤的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无奈之下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转移尹屠的注意力。
好在效果还不错,并且他对这种超越师兄弟间的接触也并不反感。
桑瑾逐思索着。
系统的想法虽然跳脱,但是也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解题思路。
“大师兄!!!”
一个模糊的计划刚在桑瑾逐脑海中成形,便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破。
思路中断,桑瑾逐抬手接住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脸和花猫一般,眼睛亮闪闪地朝着他扑过来的小师弟。
尹瑜泽扑过来的时候没有收着力,桑瑾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卸下了冲力,坚强地维持住了自己大师兄的形象。
看见失踪许久的大师兄出现,高兴的尹瑜泽没有注意到其他,在注意到桑瑾逐脸上的疲累时,他已经收不住力了。
“大师兄,你没事吧。”尹瑜泽紧张地从桑瑾逐怀中退出,用上自己全部的医修知识来给桑瑾逐检查。
之前打架染上灰尘的手落在桑瑾逐的白袍上,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还带着点绿意的掌印。
桑瑾逐眉头跳了跳,伸手按住过于紧张的尹瑜泽:“没事,只是有点脱力。”
他抬手摘下尹瑜泽头顶的几片叶子,注意到他身上开启着的护罩,不免有些担心:“我不在这段时间有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尹瑜泽只觉得桑瑾逐手碰过的地方有些痒,却也没有太过注意。
被桑瑾逐一提醒,他才想起之前被自己捆起来扔在一边的金龚。
糟了,在察觉到大师兄的气息出现后有些激动,直接把金龚忘在原地了,金龚现在没有反抗能力,不会被恰好遇到的妖兽直接啃了吧。
尹瑜泽心虚回头,迎面撞上了厉坦调侃的眼神。
而被他遗落在原地的金龚,则被他像提着什么垃圾一般提在手中。
不愧是队长,就是靠谱。
尹瑜泽给厉坦点了个赞,小嘴叭叭地就将自己醒过来后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金龚偷袭他的事情被他刻意地略过,重点全部在于他多么机智,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将计就计,将金龚的计划全部诈了出来。
桑瑾逐扫过尹瑜泽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体贴地装作没有看见。
从一开始见面时,他便察觉到了金龚的不怀好意,目的便是为了利用他,让尹瑜泽体验一下人心险恶,免得日后独自一人历练时被人欺骗。
有他盯着,不论金龚想做些什么,他都能护住尹瑜泽。
只是没想到中途出意外,他和尹屠两个人都陷了进去,最终还是让尹瑜泽一个人去面对。
桑瑾逐揉了揉尹瑜泽的脑袋,夸奖:“做的不错。”
他的视线路略过嘿嘿傻笑的尹瑜泽,落在了等候在一边有些拘谨的厉坦身上:“多谢小友照顾我师弟了。”
厉坦的脸不明显地红了一些,明明是个习惯用武力说话的人,但是在对上尹瑜泽的师兄时声音却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没……没什么,我是队长,就应该对他们负责的嘛。”
“厉大哥你声音怎么怪怪的?”尹瑜泽眨了眨眼,“是受伤了吗?我这里有药你需……唔唔。”
未说完的话被桑瑾逐手动消音,对面身材高大的武者已经彻底红了脸。
“我这边尚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麻烦小友把我师弟带回据点。”桑瑾逐松开不明所以的尹瑜泽,面带微笑地看向对面的厉坦。
尹瑜泽意思到了什么,没有说话,等到桑瑾逐和厉坦交流完了之后才迫不及待地开口:“师兄,有什么事情不能先和我们一起回去休息一下再来解决吗?”
“我无事,”桑瑾逐在尹瑜泽的手中放上两枚灵力被吸收殆尽的灵石,转头看向泽鹿堡的方向,“有些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他安抚地拍了拍尹瑜泽的脑袋:“放心,我不会出事的,相信大师兄。”
未出口的疑问被堵在口中,尹瑜泽点了点头,目送桑瑾逐消失在了雾气之中后,才老老实实地接过了厉坦手中的金龚,用藤蔓拖着往回走去。
既然大师兄回来了,那么和大师兄一起消失的尹大哥应该也回来了吧。
“哥,尹屠哥,尹屠哥哥……”尹瑜泽变着法地叫着尹屠的名字,搅的从回过神后就一直没有动弹过的尹屠不胜其烦。
“你是鸡嘛,一直在咯咯地叫唤。”尹屠的语气有些冲,尹瑜泽却丝毫不在意。
见尹屠出现,尹瑜泽一大串问题就抛了出来。
“尹屠哥,你之前是和我师兄在一起吗?那名红衣女鬼是被你们解决了吗?你们遇到了什么?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师兄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有你知道大师兄这么急着离开,是要去做什么吗……”
尹屠心不在焉地随口“嗯”了一下,心思还在之前那个落在脸侧,严格来说并不算吻的接触上。
桑瑾逐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间的接触是别有用心,还是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当时他脱力,一时没有把控好距离很正常。可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是想再和他见面还是仅仅只是一句客套话?
尹屠心乱如麻。
问了一堆只得到一个字的尹瑜泽不满地控诉:“尹屠哥,你敷衍我。”
尹屠心思依旧在揣摩桑瑾逐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压根没听清尹瑜泽说了些什么,随意地再次应了一声:“嗯。”
尹瑜泽:……
好气哦,可是他真的很好奇尹屠哥和师兄到底遇到了什么。
尹瑜泽鼓了鼓脸,气呼呼地加快了脚步。
不告诉他就算了,他等师兄回来问师兄好了,师兄肯定愿意和他说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等,就硬生生地等了一个月,都没见到桑瑾逐。
也不知道大师兄做了邪恶什么,在他们回到据点后没多久,那些弥漫在周围的迷雾就开始逐渐散去,露出了一座古朴阴森防御堡垒。
一些胆大的修士想要趁机进入其中寻找机遇,却在离泽鹿堡百丈外就被一道结界拦住了去路。
那些冤魂全部被挡在结界内,反倒是那些藏在迷雾中的妖兽全部暴露了出来,被前来历练的修士们靠着人海战术硬生生地磨完了血条。
在那些妖兽被清理的差不多时,镜月山庄的人带着几十名光头和尚出现在泽鹿堡范围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那么走进了结界之中。
“桑瑾逐,几天不见,你干了件大事啊。”
解伊剑顺着桑瑾逐留下来的记号,记下便找到了处于泽鹿堡最中间位置的桑瑾逐。
繁复的法阵纹路从桑瑾逐盘腿坐着的那块石头开始往外延伸,细细看去,竟然与外界挡住那些修士们的结界连接在了一下。
解伊剑的手搭在桑瑾逐的肩膀上,被桑瑾逐抬眼看过来时过于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眉头一跳,神识扫过桑瑾逐的身体。
刚一探入,就被桑瑾逐经脉内干涸等等灵力吓了一跳。
“我去,你这是怎么回事。”解伊剑反应过来,半蹲下来将手放在了桑瑾逐身下的那块石头上,灵力迅速融入其中,给独自一人支撑如此庞大阵法运转的桑瑾逐减轻负担。
桑瑾逐从善如流的将主导权让出:“没事,只是灵力用的有点多罢了。”
解伊剑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才不信他的鬼话:“你就逞强吧。”
桑瑾逐顺势起身,让出位置让解伊剑在石头上坐下,然后在他担心的视线中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灵石。
几个呼吸后,桑瑾逐苍白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与之前气若游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解伊剑:???
他本想起身去质问桑瑾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去吸收灵力,结果就发现在替代桑瑾逐成为了法阵的中心后,除非断开灵力的供应,否则他根本无法离开这块石头。
解伊剑悲愤欲绝:“桑瑾逐,你又坑我。”
桑瑾逐无辜地眨了眨眼:“我都说了我只是灵力消耗过度罢了,是你想多了。”
“放心,不会困你太久的,等到这些冤魂被超度,阵法便能解开了。”
解伊剑维持着灵力的输入,控诉地看向桑瑾逐:“我刚收到你传信便带人赶了过来,你就是这么对我。”
桑瑾逐视线飘忽:“挚友嘛,当然就是用来坑的啦。”
他飞快地转身迎向那些身着袈裟的佛修,选择性地将解伊剑的声音抛在脑后。
“灯衍大师,这些冤魂就交给你们了。”
桑瑾逐看向那些被聚集在一起的冤魂们,相比与记忆中的那些人们,这些冤魂的数量明显少了不少。
除了外界那些修士除掉的冤魂外,更多的则是没撑过时间的消耗,在黑袍人一次又一次展开的幻境中被消耗完了力量,彻底消散。
“阿弥陀佛,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
为首的那名佛修眼神悲悯,金色的佛光从他们身上涌出,没入了底下那些浑噩的冤魂当中。
这一场超度整整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解伊剑都快被憋疯了,天天拽着桑瑾逐聊天。
桑瑾逐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之前被拉入幻境遇到乔乐的事情简单地和他说一下。
解伊剑在短暂地叹息了一下乔乐的遭遇之后,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八卦上。
“所以说那个新郎是谁?你们竟然还在一张床上睡觉,我都没和你在一起睡过。”
桑瑾逐无奈扶额:“以前我们两个出去历练的时候,夜间没少在一起休息过吧。”
解伊剑不服:“那怎么能一样,那时候我们都是直接睡在树上的,树和床的意义能一样吗?”
解伊剑作势起身威胁:“快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人的男人了,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挚友了。”
桑瑾逐叹了口气:“是是是,你的地位还在。”
虽然说他目前还没确定自己对尹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不论当成师弟还是当成可以交往的道侣,哪一项都和损友没什么关系。
解伊剑这才满足,重新坐下,和桑瑾逐一起看着那些本来面目狰狞的冤魂,在佛光的洗礼下逐渐变得神色安详,最后朝着他们的方向行了一礼,慢慢的消散。
冤魂解决,桑瑾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被当做天然屏障的泽鹿堡迷雾,在桑瑾逐破了当年黑袍人留下的阵法后消失殆尽,后续的一堆事情被与皇室关系最精密的镜月山庄揽下。
在送走了那些超度完冤魂的佛修后,桑瑾逐总算是想起被他抛在客栈中的小师弟和尹屠。
他利用法器定位了一下尹瑜泽的位置,径直走进了一家简陋的客栈。
这段时间前来历练的修士差不多都已经走完了,尹瑜泽那个临时组成的队伍除了他外,就只有报着一些异样心思的厉坦还等在这里。
桑瑾逐对于厉坦还有些印象,在碰见他后便顺势和他聊了几句,却不料竟然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桑瑾逐皱起眉:“瑜泽好几天没有出房间了?”
厉坦点头:“虽然饭食都会让小二送上去,隔着房间的门也能正常对话,但是不知为何,他已经好几天拒绝和任何人见面了。”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
桑瑾逐有些担心,在谢过厉坦,得知了尹瑜泽的房间位置后,便快步走上了楼,敲响了他的房门。
“东西放门口就行,我等会儿会去拿的。”
尹瑜泽有些沉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桑瑾逐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声音平稳地开口:“瑜泽是我,师兄回来了。”
“师兄!”
屋内传来了什么东西被绊倒的声音,桑瑾逐克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有直接将门推开,而是等待着里面的人收拾好一切。
“师兄,”尹瑜泽贴在门口处,做贼似的询问,“外面除了你以外没别的人吧。”
“没有。”
“那就好,”尹瑜泽将门打开了一跳门缝,将桑瑾逐拉了进去。
桑瑾逐刚想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视线却被尹瑜泽头顶了一抹绿意吸引。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第36章
时间转回一个星期之前。
“啊啊啊啊啊,师兄到底去做什么了啊,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尹瑜泽从床铺上翻身坐起,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充满怨念的看着前方。
“尹屠哥,你理理我啊。”
妖兽全部被解决,打架没得打了;这边作为临时的据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娱乐项目。
同伴一个个离开,唯一剩下来的厉坦看起来太过严肃,尹瑜泽这几天呆在这个简陋的客栈中都快憋疯了。
尹屠从思绪中回过神,看着自己将自己的脑袋折腾成鸡窝的尹瑜泽,不经开始思考,环境对于人的影响真的会有这么大吗?
不管看了多少次尹瑜泽犯蠢的样子,他无法适应这竟然是另一个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尹——屠——哥——”尹瑜泽拉长了声音,“我们来交流交流感情嘛,就说说你们失踪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快要好奇死了。”
“不行,”尹屠冷酷拒绝,“有时间在这里撒泼,不如多去修炼一会儿。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早就结成金丹了,你一个刚筑基不久的毛头小子,不多想想该如何提升自己的修为,反而整日想着玩乐,难怪那个金龚会盯上你。”
“尹屠哥,你这样好像封建古板的大家长哦,”尹瑜泽小声嘀咕着。
尹屠眉头一挑:“难道不是吗?你要是个金丹修士,还能被金龚坑到吗?”
他的话音猛地一顿,自言自语般地道:“嘶,也不一定,以你的智商,就算是到了元婴期,估计也还会被骗。”
“我听得到好吧!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的说我坏话了!”尹瑜泽大声抗议,在被子上无能狂怒般地捶了几下。
奈何尹屠根本就不接他的话茬,尹瑜泽憋气了一会儿之后,熟练地哄好了自己。
“尹屠哥你说的有道理,我要悄悄修炼,然后等师兄回来后给他的惊喜,到时候师兄肯定会夸我的。”尹瑜泽脑补了一下桑瑾逐因为他刻苦修炼夸奖他的摸样,嘿嘿笑了两声便盘腿坐好,摆出了认真修炼的架势。
尹屠盯着尹瑜泽辣眼睛的发型,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他:“注意形象,先把你头发弄好,你也不希望你师兄一回来就看见你顶着个杂草一般的脑袋吧。”
不管怎么说,他和尹瑜泽还是共用一张脸的,就算桑瑾逐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他也看不得尹瑜泽那么糟蹋那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哦哦。”
尹瑜泽随意在自己的发间扒拉了两下,手指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叶片一样的东西。
“叶子怎么弄头上去了,”尹瑜泽愣了一下,不过他最近练的木系法术比较多,可能是哪次催生植物时没注意,夹了两片叶子吧。
他本想将那东西从头上取下,可在摸索着捏住那枚叶片往外拽时,头顶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诶呦,”尹瑜泽猛地松开捏着叶片的手,改为捂住自己的脑袋。
“又怎么了?”尹屠在一边听着尹瑜泽一惊一乍的叫唤声,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他从桌子边飘到尹瑜泽身边,就看见他三两下将自己的头发扒拉开,露出了一个嫩生生的小芽芽。
是真的很小很小一个芽芽,若不是尹瑜泽将那块头发全部扒开的话,根本看不见它的存在。
不过牙签粗细的芽身上面顶着两篇指甲盖大小的叶片,全部加起来都还没一个手指关节长。
尹瑜泽举着个镜子照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的心态倒是好,乐呵呵地对尹屠开口:“尹屠哥你看,我都无聊的长草了。”
尹屠却没有他这般的好心情,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也就是尹瑜泽现在看不见尹屠的样子,才能这么笑嘻嘻地和他说话,若是他能够看清尹屠现在的模样,被吓哭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上辈子自己半妖身份暴露还有差不多小半年的时间。
是因为他的附身给尹瑜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诱导了他体内那一半的妖族血脉提前觉醒,还是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身体也发生了异变,只是没有被自己发现而已。
尹瑜泽这边还在拨弄着自己头顶的那根芽芽。
说来也奇怪,明明摸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可只要他想拔了它,与它连接的那块地方便会传来阵阵的刺痛,于是同时心中也会传来一股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根芽芽不是意外生根在他的头顶的外来物,而是他的一部分一般。
“尹屠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尹瑜泽拨弄够了芽芽,好奇地询问道。
他在五师兄的药园里待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灵植。
若是可以的话,他还挺想把这根芽芽当做礼物给五师兄带回去呢。
尹屠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低下头看着尹瑜泽无忧无虑的脸,想起世人对于半妖的偏见。
那些敌意他都经历过,但是罕见地,他却并不太想让尹瑜泽也经历一遍。
桑瑾逐好不容易把人养成了这种傻乎乎的,像只傻狗一般整天乐呵呵地吐着舌头笑的性格,若是让尹瑜泽知道真相,会直接崩溃到无法接受吗?
还有桑瑾逐,在面对半妖时,会和世人一般仇视吗?
尹屠不敢赌,他用力地咬住舌尖,良久之后才声音沙哑地开口:“把那东西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诶?”尹瑜泽不解地歪头,“为什么啊?师兄也不行吗?”
“最好不要,”尹屠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若是你不想被你师兄发现你是半妖,被他追杀的话,就把那东西藏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找机会溜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闭关,等到修为提升上来之后,再出现在世人眼中。”
“师兄怎么可能会追杀我,大师兄最疼我了,”尹瑜泽愤愤地反驳,随后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尹屠哥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半妖?”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更不用说不久之前他还经历了镜月山庄的事件,被桑瑾逐科普了一番半妖在修真界中的地位,自然是清楚那些人对于半妖的态度。
尹瑜泽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镜子,耳边传来阵阵的嗡鸣声。
他有些慌乱地去寻找尹屠的位置,奈何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尹、尹屠哥,”尹瑜泽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在说笑吧,我明明就是人啊,我舅妈一家也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妖族的血脉,是半妖呢?”
尹屠抿住唇看着尹瑜泽慌乱的模样,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当年被人揭露半妖身份的自己。
“我不会认错,那根芽芽,就是你半妖血脉正在逐渐觉醒的标志,不到半年的时间,你体内的妖族血脉便会彻底觉醒。
到时候你体内的灵力和妖力冲突,即便你师兄想保下你,你也会因为承受不了两种力量冲突陷入癫狂。”
看着茫然的尹瑜泽,尹屠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柔软了几分:“别怕,你跟我走,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
尹瑜泽垂着头,将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就在尹屠以为他哭晕过去时,尹瑜泽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没有半点泪痕的残留。
尹瑜泽头往后仰,表情冷静的可怕:“尹屠哥的办法是什么呢?”
“废去你现在的全部修为,让体内灵力彻底散去,然后,随我修魔。”
尹屠开口。
成年的半妖没有选择,不论是选择废去灵力还是废去妖力,都会因为另一种力量的失衡爆体而亡,唯一的办法,便是舍去与之冲突的灵力,用魔力来制衡失控的妖力。
被告知自己若是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成为往日自己最厌恶的魔修,尹瑜泽倒是没有如尹屠所想那般失态。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尹屠说出这话时异样的情绪:“诶,尹屠哥竟然是魔修吗?完全看不出来诶。”
尹屠无语:“你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放在半妖上吗?”
尹瑜泽已经从刚刚得知自己是半妖时惊慌失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我就是好奇嘛,尹屠哥平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穷凶恶极的魔修啊。”
尹瑜泽偷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地方,斟酌着开口:“尹屠哥为什么会对半妖的事情这么了解啊,是认识半妖朋友吗?”
尹屠沉默:“……不用试探了,我也是半妖,所以我明白半妖身份暴露后会遇到些什么,趁着你师兄不在,你最好跟着我一起离开。”
“世人对于半妖偏见之深,你没有亲自体会过,自然不清楚。但是我能够告诉你,在我半妖身份暴露后,我迎来了大半个修真界的追杀。往日的同门,密友都会对你刀剑相向。”
“半妖,要么实力低微被人斩杀,要么修为高到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
尹屠看清了尹瑜泽的挣扎:“就算你师兄不计较你半妖的身份,愿意护着你,你的其他同门会怎么看待你?你的身份传出去后,那些自诩正义的修士要来围攻你,你师兄一个金丹修士,真的能够护住你吗?”
尹瑜泽抿唇:“我……我再想想。”
尹屠不再逼他:“距离半妖血脉彻底暴露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好好地同他们道个别,等到你修魔成功,将半妖血脉压制下去后,便能再与他们相见了。”
尹瑜泽的突发情况提醒了他。
不论他和桑瑾逐在幻境中发生了什么,桑瑾逐眼中所见到的那个形象都不是他本人。
幻境中的他是长相俊逸的热心正道修士,现实的他是面目丑陋血脉低劣的半妖魔修,与风光霁月的桑瑾逐有着云泥之别。
他应该有自知之明,一些不该奢求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去碰好了。
第37章
尹瑜泽自闭了一个星期,每天的饭食都是直接让人送上来放在门口,等到人离开后才鬼鬼祟祟地戴着个帽子将东西取进来。
虽然说那根芽芽短的可怜,隐藏在发间根本不可能会被外人发现,可尹瑜泽心虚啊,总是隔不了一会儿就去摸摸它,要不是他的发丝还算坚强,那一小块地方估计要被他摸秃。
在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后,尹瑜泽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浑身肌肉绷紧靠近了窗边,做好了随时从窗户离开的准备。
虽然当时在和尹屠哥对峙时他表现的分外冷静,可他终究不过是一个刚满18岁不久的少年。
得知自己半妖身份,加之后来尹屠又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告诉了尹瑜泽不少他当年被追杀的经历。
即便后续被人捉住当成实验材料的那段经历他隐去,只随意捡了几件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情讲了讲,也足以吓的尹瑜泽每晚都在做噩梦了。
顺带着,尹瑜泽看向尹屠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除了常规的敬佩与向往外,还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即使知道尹瑜泽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他,尹屠被他这种怪异的眼神盯的毛骨悚然,直接缩回了尹瑜泽的识海之中不再出现。
“东西放门口就行,我等会儿会去拿的。”
尹瑜泽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托尹屠讲的那些故事的福,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想要来杀他的一样。
门外的敲门声停下,一道让人安心的声音传了进来:“瑜泽是我,师兄回来了。”
是师兄回来了!
尹瑜泽身上的防备瞬间泄去,脚步加快就往房门处跑去,却不料脚下一滑,竟然在半路被椅子绊倒摔了一跤。
“瑜泽?”师兄的疑惑的声音响起。
尹瑜泽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去管那个被他带倒在地的椅子,起身就要去开门。
好在在手按到门房门上的那一刻,为数不多的理智回归。
他谨慎的确认了门外只有师兄一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让桑瑾逐进来。
桑瑾逐扫过房间内的景象,除了乱了一些没有其他的异常,虚影状的尹屠抱臂靠在墙边,朝他这边看了过来,正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尹屠皱了皱眉。
是错觉吗?总感觉桑瑾逐像是能够看到他的样子。
桑瑾逐眼神没有躲开,正常地从那个方向一扫而过后收回,将注意力放到了浑身透露着紧张二字的尹瑜泽身上。
这一看,便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根芽芽生的位置不凑巧,正好顶在脑袋中央的位置。
尹瑜泽欲盖弥彰般地将头发束起,想要将那个芽芽挡住,又担心发髻束的太紧会不会把芽芽压断,再加上他以前从来都只是将头发随意地梳个高马尾,还是第一次正经地戴上发冠。
各种原因加在一起,就使得他束起的那个发髻格外别扭不说,还松松散散,发冠危险地坠在上面,一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模样。
桑瑾逐看的难受,抬手把他那个快要掉下来的发冠取了下来,正准备取出梳子替自家小师弟重新束发时,视线却被一抹不明显的绿意吸引去了目光。
“师兄!”
桑瑾逐的动作很快,在加上尹瑜泽对桑瑾逐没有任何防备之下,在发现发冠被取下时已经迟了。
桑瑾逐刚想看清那抹绿意是什么东西,尹瑜泽已经捂着自己的脑袋窜到了离他最远的墙角去了。
“师师师兄,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你了。”尹瑜泽的视线在地上转悠,在看见被自己踢到桌子下面的那个帽子时暗暗恼悔。
可恶,他就说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好像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帽子没了。
怎么办怎么办,师兄刚刚应该没有看到芽芽吧,就算看见了,应该也不会想太多吧。
尹瑜泽心虚的不行,眼神到处乱转的样子让桑瑾逐一眼便认定了对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子边,将刚刚被尹瑜泽带倒的椅子扶起,将手中的帽子发冠和梳子一并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对着尹瑜泽招收:“瑜泽,过来,我替你重新束发。”
“不用了吧,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会梳头发了,就不麻烦师兄了。”尹瑜泽连连摆手拒绝着,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牢牢地黏在了墙角的地板上。
桑瑾逐危险地眯起眼睛:“瑜泽,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尹瑜泽浑身一抖,绷紧了皮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像什么?”
桑瑾逐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像你六岁那年和丹澄她们偷喝了酒,醒来后发现在我床上尿了床,偷偷摸摸地不敢让我知道时的样子。”
尹瑜泽瞪大了眼睛:“师兄你怎么会知道!你那时候明明不在山上,而且我明明已经在你回来之前把被褥全部换了,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桑瑾逐挑了挑眉:“你和我住在一起那么久,就没仔细探查过我屋子里都有些什么阵法?”
尹瑜泽如遭雷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仗着师兄不在家,在那间屋子里都做过什么事,而这些事又都被桑瑾逐在查看阵法时看的清清楚楚后,脚趾扣地,恨不得眼前有条地缝能够让他躲进去藏一藏。
神魂被拽动的感觉传来,尹屠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要是敢现在把我拉进你身体的话,我就好好和你师兄探讨一下你当年尿床的事。”
啊啊啊啊啊!救命!尹屠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啊,他最近不是在识海深处睡觉的嘛。
双重社死,尹瑜泽本来捂着脑袋的手逐渐下移,开始捂住了自己的脸。
桑瑾逐敲了敲桌子提醒陷入悲愤情绪之中的尹瑜泽:“过来。”
“好——”尹瑜泽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眼睛盯着地步一步步地挪动着,恨不得这间屋子再大点,好延长他被审判的时间。
桑瑾逐也不催,耐心地等着尹瑜泽半步半步地蹭过来,在他走到他面前后,站起身将他摁到椅子上坐下。
乌黑的发丝被桑瑾逐分开,露出了那棵细嫩的芽芽。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芽芽轻轻地颤抖了两下,朝着桑瑾逐的方向挥了挥。
还挺可爱,莫名让人想到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慢羊羊村长。
桑瑾逐避开那根芽芽,把尹瑜泽乱成一团的发丝梳顺,束好,将放在桌子上的发冠给他戴上。
桑瑾逐每做一个动作,尹瑜泽的心便随之猛地跳动一下。
只是桑瑾逐一直没有开口,在替他束好发后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难道师兄没发现?
尹瑜泽忍住了伸手去摸那根芽芽的冲动,自以为很隐蔽的去偷看对面桑瑾逐的脸色。
“大师兄……”尹瑜泽期期艾艾地看向桑瑾逐,“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桑瑾逐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头也不抬地开口:“比如说?”
尹瑜泽噎住。
师兄向来细心,不可能看不见那么显眼的东西,师兄到底发现了没有?他难道不觉得自己脑袋上长了根芽芽很奇怪吗?还是说师兄发现了,但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了?
尹瑜泽思路越想越歪。
桑瑾逐不过喝口水的功夫,尹瑜泽看过来的视线便从视死如归变成了控诉。
“师兄,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师弟了!”
这个句式有点耳熟,好像不久前才听过。
桑瑾逐无奈地看向对面满脸委屈,鼓着脸生气地看过来的尹瑜泽。
即便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桑瑾逐有时候也搞不明白尹瑜泽的思维为何能如此跳脱。
“不是你有事瞒着我么,”桑瑾逐放下手中的杯子,温和地看向尹瑜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师兄不强求你把你隐瞒的事情告诉我,但是你要知道,不管遇到了什么,师兄都会站在你身后。”
尹瑜泽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那……那要是很危险很危险,师兄也护不住我怎么办?”
“师兄一个人护不住,还有你另外几名师兄师姐呢,若是不行,我们就把闭关的师父叫出来,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扛。”
桑瑾逐的手温柔地拂过尹瑜泽的眼下,替他擦去不知何时滚下来的泪水。
“师父可是大乘期修士,天隋国内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绝对可以护住你的。”
“呜……师兄呜呜呜。”
尹瑜泽猛地扑进桑瑾逐的怀中,自从得知自己是半妖后的恐惧和担忧全部化为泪水倾斜而出。
桑瑾逐轻拍着他的背,任由温热的泪水染湿了胸前的衣服。
抱臂在一边冷眼旁观了两人全部互动的尹屠移开视线,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啧,就这么几句话就被哄骗了过去,果真是个傻小子。
他快速地瞄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快速地移开视线。
现在语气倒是狂的很,也不知道在知道了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
【宿主宿主,黑化值又掉了一点。】
系统的声音响起,桑瑾逐的注意力从怀中抽噎的小师弟身上离开,分了些许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尹屠。
尹屠的感觉很敏锐,几乎是在桑瑾逐看过来的瞬间变转头盯了回来,只是那时候桑瑾逐已经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尹瑜泽发顶委屈地垂下来的芽芽若有所思。
所以尹瑜泽和尹屠的异常,和这根芽芽有关吗?
桑瑾逐纵容着尹瑜泽哭了半天,最后还是尹瑜泽自己感觉到不好意思,捂着脸从桑瑾逐的怀中退了出来。
后知后觉的羞耻涌上心头,尹瑜泽盯着桑瑾逐胸前的那片哭出来的‘地图’,抿了抿唇:“师兄,我哭嚎了。”
尹瑜泽紧急闭嘴,桑瑾逐却轻笑出了声,递了杯白水过去:“先润润嗓子。”
尹瑜泽举着杯子一饮而尽,耳朵在意识到自己说话破音后变得通红。
“现在能够告诉师兄发生了什么了吗?”桑瑾逐体贴地避过尹瑜泽刚刚的囧事,开口询问。
尹瑜泽抬手摸了摸地的脑袋,芽芽被桑瑾逐从一堆头发里解救了出来,正肆意地摇摆着。
师兄果然发现了。
尹瑜泽闭了闭眼,在桑瑾逐温和的视线中生出一股豪气:“师兄,我发现我是半妖了,头顶的这个芽芽就是证明。”
桑瑾逐脸上表情不变,手中的杯子却被他猛地握紧:“半妖?”
尹瑜泽一直在偷瞄着桑瑾逐的脸色,见他没有表现出太过抗拒的神色,悬在空中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他点点头,将自己从一开始发现自己头顶长出芽芽到发现自己半妖身份全部一股脑告诉了对方。
顾及到尹屠哥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存在,尹瑜泽在说话时加工了一下,只说自己是从一些古籍上看过半妖的知识,自己推测出来的。
一听尹瑜泽磕磕绊绊的声音,桑瑾逐便知道他在撒谎,不过有尹屠在他身边,即便过程被隐瞒了一些,但是结果应该是没有错的。
小孩子说完话后就一直在紧张地看着自己,桑瑾逐面色轻松,握着杯子的手顺势垂下。
在桌下没人看到的地方,刚刚还完好无损的杯子顷刻之间化为齑粉,杯中的清水在手指的勾动下,无声地化为水汽融入空中。
“我知道了,”桑瑾逐处理完自己刚刚在得知消息时,情绪失控导致灵力外泄弄坏的杯子后,抬手捏上了尹瑜泽的脸蛋,把满脸忐忑的尹瑜泽给捏懵了。
为什么师兄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亏他已经做好了师兄不要他,或者当场拔剑清理门户的准备了。
“不管你现在脑海中在想些什么,都给我把它们通通丢掉。”桑瑾逐直到把尹瑜泽的两边脸都揉红了,才总算松开了手。
尹瑜泽仰头眼巴巴地看向桑瑾逐,刚刚哭过的眼眶通红,配合上桑瑾逐捏红的脸蛋和不知所措的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只落水的狗狗一般,好不可怜。
“不是什么大事,师兄不会让你被追杀,也不会让你失去理智的。”桑瑾逐的手落在尹瑜泽的肩膀上,“瑜泽相信师兄吗?”
尹瑜泽的眼睛逐渐亮起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嗯!我相信师兄!师兄最厉害了!”
眼看着人总算是恢复几分精神,不再是之前那份可怜兮兮的模样了,桑瑾逐松了一口气,思绪飞转。
他说的话也不全是安慰尹瑜泽,他当年跟在师父身后时,认识过一位半妖前辈,隐约知晓对方有可以让半妖的灵力和妖力顺利融合的办法。
只不过,那位前辈后来和他的爱人离开天隋国,去了北周国隐居,若是想要寻他,就必须跨越弱水。
好在那位前辈和师父的关系还不错,同游期间给了他件信物,言若是以后有事相求,凭此信物可以让他答应他一个条件。
桑瑾逐将那位半妖前辈的事情和尹瑜泽一说,之前还担心那位从未见面的师父会不会嫌弃他的尹瑜泽彻底定下了心。
桑瑾逐对于跨越弱水的危险只字未提,领着尹瑜泽退了房,给客栈老板多付了一些房费后,便带着他匆匆回了师门。
飞到了一半,尹瑜泽忽然想了起来:“对了,我好像忘记和厉坦大哥告别了。”
桑瑾逐御剑没听清尹瑜泽的自言自语,反倒是叫一直跟在尹瑜泽身边的尹屠听了个清楚。
他翻了个白眼:“你以后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诶?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厉坦大哥人还不错啊。”
“你眼瞎吗?看不出来他觊觎你师……”尹屠话音顿住,“反正你以后离他远点,最好不要让他出现在你师兄面前。”
尹瑜泽满头雾水,却只能应下:“好吧,我知道了。”
尹屠有气没地方发,只能继续挑刺:“你是笨蛋吗?你师兄哄两句,你就把什么都给他说了;你师兄说有办法,你就又傻乎乎地信了;我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正常活下来的半妖前辈,你师兄此行,多半只是白跑一趟罢了。”
尹瑜泽拨弄了一下隐藏在帽子下面的芽芽,从尹屠的一大串话中听出了他的顾虑,熟练地开始顺毛:“我知道尹屠哥是在担心我,不过没关系,就算那位半妖前辈不存在,我还有尹屠哥你啊。”
“我师兄师姐们不歧视魔修的,只要我不做什么坏事,就算放弃灵力改修魔,师兄师姐他们也会支持我的。”
“谁担心你了,笨死了。”
尹屠看着尹瑜泽的模样,越看越气,一甩袖子回到了识海之中,懒得再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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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把尹瑜泽带回师门后,便先镇压那群打成一团争抢着第一的师弟师妹们,把几人一起拎到了充当会议室的食堂之中。
注意到桑瑾逐的脸色,嘻嘻哈哈的一群人不敢有丝毫的反抗,黎云蔚在被桑瑾逐松开之后,身上的几个小配饰滚了下来。
法阵的纹路亮起,这间普普通通的屋子顷刻之间便成了最严密的堡垒。
尹瑜泽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他在外面守了半个时辰,等到法阵落下后,几位师兄师姐们便一个个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探头去看桑瑾逐的身影,却被丹澄用胳膊夹住了脑袋:“不用看了,大师兄去找镜月山庄借飞舟了。”
尹瑜泽这小身板自然是无法挣脱丹澄这种天天抡着个炼丹炉到处打架的女魔头,他被迫弯下腰,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了那根细嫩的芽芽。
芽芽刚出现,一群人便围了过来。
孟佑一脸惊叹地看着尹瑜泽:“小师弟,你真的不是人了啊。”
丹澄松开尹瑜泽,一人高的炼丹炉出现在手中,朝着孟佑的方向就抡了过去:“怎么说话的,草【】人也是人的好吧。”
孟佑熟练地躲开,嘴欠道:”草【】人多难听,你不能因为小师弟头上长草,就叫他草【】人啊,说不定那个那是个树苗苗呢?”
三师兄符城摸着下巴思索:“草【】人和树人半斤八两吧,小师弟,采访一下,你头顶这个到底是草还是树?”
尹瑜泽哭笑不得,之前对于师兄师姐们会不会因为半妖的身份而对他态度异样的顾虑彻底散去。
他摇了摇头,连带着头顶的那根芽芽也一起晃了晃:“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当草【】人,也不想当树人。”
尹瑜泽双手交叉在胸前,大声抗议:“这两个名字都太难听了,能不能对我有点正常的称呼。”
“苗人?”孟佑在挨打之余,还有功夫关注这边尹瑜泽和符城的对话,高声喊着。
丹澄接嘴:“反正不管是什么,叶子都是绿的,那就叫绿人吧。”
“都不要!”尹瑜泽抗议,却被一干师兄师姐镇压下去。
“不行,今天你必须从这些名字里选一个出来。”
从一开始就站在尹瑜泽身后,拿着个本子对着尹瑜泽头顶的芽芽写写画画的五师兄药霖悄然开口:“给你头顶倒点肥料,能够让它长快点吗?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辨认不出来小师弟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植物啊。”
“不!可!以!”一想到药霖的那些肥料都是些什么东西制作而成的,尹瑜泽便捂着脑袋惊恐地躲到二师兄身后。
呜呜呜,大师兄不在,就只有二师兄最靠谱了。
黎云蔚任由尹瑜泽躲在他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小、师、弟。”
尹瑜泽被寒芒闪到了眼睛,就看见往日里对于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的黎云蔚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能、切、一、片、叶、子、给、我、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它、制、作、阵、盘、吗?”
这是尹瑜泽有史以来,第一次听黎云蔚说这么长一段话,他表情惊恐,连退几步,最终还是选择像丹澄孟佑符城区服。
比起往头顶浇肥料和被切片研究,起个外号完全不算什么大事了。
“三师兄,四师姐,六师兄,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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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对于尹瑜泽的惨状丝毫不清楚。
在离开前,他担心师弟师妹们会因为桑瑾逐半妖的身份,刻意的去关心关照对方,让对于别人的情绪异常敏感的尹瑜泽乱想。
所以他特意叮嘱了一句,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小师弟就好,顺其自然,不用刻意地去关照他。
谁知道,听话的师弟师妹们太过顺其自然了。
尹瑜泽是没有时间因为自己半妖的身份乱想了,他现在已经彻底想开了。
不管是半妖还是人类,这群坑货师兄师姐们都是一如既往地想要欺负他,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尹瑜泽现在整天忙着打消二师兄和五师兄研究他的念头,顺带着和三师兄四师姐六师兄打架,日子过的好不热闹。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是结果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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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把修真界看做一张地图,那么天隋国便处于地图的东南方,与西北方向的北周过正好处于地图的对角线上。
若是想走最短的距离到达北周国,那么便要跨越魔修邪修大本营的百龙国以及筑基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烈楚国。
桑瑾逐不想惹事,再加上和系统确定了距离尹瑜泽的妖族血脉彻底爆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便选择了绕路顺着弱水航行,途中不经过任何大陆的领域。
经历了快一个月的时间,途中遇到的危险不知凡几,桑瑾逐才总算是按照信物的指引,来到了像是大海中的一个小岛的北周国。
北周国中多是避世之人,周围幻境迷阵重重,若不是桑瑾逐有信物在身,估计在这片地方转悠几十年的时间都找不到这处小岛的所在。
他落地收起飞舟,收起脸上的疲态,整理了一下衣服,取出信物对着岛上恭恭敬敬地拜下:“远泸前辈,弟子桑瑾逐求见。”
一礼未拜完,桑瑾逐便被一道身影扶起。
面前的这位前辈就像是从水墨画走出来一般,气质悠远,身姿如鹤。
他的额前,眼角处都生长着淡淡的细羽,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合适的白衣,唯有在袖口处,有着几道像羽毛一般的黑色刺绣。
这幅样貌与打扮你,几乎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的身份。
“是桑小子啊,好久不见。”画中走出来的前辈一开口,便破坏了他的气质,他大大咧咧地揽过桑瑾逐的肩膀,“你师父呢,死了没?”
桑瑾逐对于远泸画风不一致的行为习以为常,他熟练地脱身,然后回答远泸的问题:“我师父在闭关冲击渡劫期,不能前来拜访,令我给远泸前辈不少美酒赔罪。”
远泸撇了撇嘴,袖子像是翅膀一般挥动:“他那个大老粗哪里想的起这种事情,肯定是你自己带的,给他脸上贴金呢。”
“算了,说起他就扫兴,桑小子你来的正好,阿书他最近把酒窖全部搬空了不许我喝酒,我正馋的慌呢,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我们偷偷的喝上个十坛八坛。”
“你不是答应你我了,不喝酒了吗?”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冒出,远泸被吓的脸上的羽毛炸起,抬脚便往后踹了过去。
身后那人显然是对远泸的一举一动极为熟悉,熟练地接下了远泸这一脚,拉着他的脚腕顺势将人往怀中一拉。
远泸站立不稳,以一个高难度的劈叉姿势被拥入怀中。
“松开松开,有小辈在呢。”
远泸挣脱不开书隐的手,袖子隐隐显露出羽毛的形状,噼里啪啦地对着书隐的脸一阵乱扇。
虽然杀伤力不足,但是却分外有气势。
书隐好不容易摁下远泸的翅膀,见人牢牢地锁进怀中,目光危险地看向一边的桑瑾逐,在发现他识趣地背后身没有看过来后满意地点头。
“凶什么凶,再凶今晚睡地板去。”
远泸扒拉开书隐,将他抛在一边去揽桑瑾逐的肩膀:“桑小子这么远来找我,定然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远泸在书隐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桑瑾逐挤眉弄眼,显然聊天是假,想要偷偷去喝酒是真。
桑瑾逐顶着书隐快要将人后背盯出洞的眼神点头:“远泸前辈,我此次前来,是为我一名师弟而来。”
第38章
“哎呀呀,都说了我和桑小子有正经事要谈了,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喝醉的。”
远泸领着桑瑾逐来到了一间颇具野趣的竹屋前,在将桑瑾逐推进屋子后,当着书隐的面“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
完事之后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地冲来了过来,对着桑瑾逐伸出了手。
“快快快,有客人在那本破书多少要给我点面子,快把酒拿出来。”
桑瑾逐习以为常地摆好酒具,倒出一杯散发着凌冽梅香的清酒递了过去。
远泸接过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下肚,远泸的两颊浮现一抹红晕。
桑瑾逐在远泸伸手示意再来一杯时,顺从地给他倒满,但是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递过去,而是开口提醒道:“远泸前辈,此酒甚烈。”
远泸嗜酒,偏偏酒量差不说,酒品也差到离谱,而且每次醒来后都会将醉酒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忘的一干二净。
桑瑾逐以前跟在师父身边时,隔三差五就要和师父一起去处理远泸喝醉后惹下的烂摊子,也就是后来遇到了他的道侣,有人管着,喝醉的频率才减少了许多。
他此时带来的酒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虽然香醇,但是酒精含量却并不高。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远泸前辈的酒量竟然不增反减,仅仅只是尝了一小杯,便染上了些许醉意。
远泸前辈前脚才和他道侣承诺过不会喝醉,若是后脚就被桑瑾逐灌倒的话,书隐前辈虽然对远泸前辈没什么办法,但是给他使点绊子还是轻轻松松的。
远泸对自己还是有点逼数的,他撇嘴丢下酒杯,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边捡着桑瑾逐布置好的下酒菜吃,一边碎碎念念。
“都怪那本破书,要不是陪着他待在这小岛上,我哪里至于每天只能尝到一小口酒,害的我的酒量都下降了不少。”
其实您本来酒量也没多高吧。
桑瑾逐无奈地看着孩子气的远泸,等到他将桌子上的菜都尝了一遍菜开口:“远泸前辈,我这次过来,是想问你关于半妖的事情。”
“半妖?”捕捉到关键词,远泸放下手中的筷子,结合桑瑾逐之前的说辞,敏锐地分析出了真相,“桑小子你师弟是半妖?”
桑瑾逐点头:“之前一直没有察觉过异常,直到不久前他头顶长出了根嫩苗,我们知晓他身上竟然有着妖族的血脉。”
“我调查过,他的母亲祖上都是普通的凡人,父亲虽是魔修,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妖族的特征,所以极大可能是返祖。”
“啧,那你师弟的运气有点差啊,”远泸不知何时把酒杯摸到了手里,却只是放在鼻子下面轻嗅着,克制住了一饮而尽的冲动,“一般来说,妖族和人类生出的孩子必是半妖,半妖除了世人知晓的那些问题外,还有一点就是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半妖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像你师弟那样,父母都不是妖族,却偏偏拥有妖族血脉的奇葩,应该是修真界历史中的第一例了。”
远泸晃悠着酒杯,沉思了片刻忽然起身打开了窗户。
窗户外面传来轻响,远泸哼了一声,朝着外面喊道:“出来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听吗。”
“咳,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书隐从屋子另一侧走出,脸上端的是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
“信你才怪,”远泸对着他伸出手,把人从窗户外面拉了进来,“桑小子的师弟有点奇怪,你来看看。”
“嗯?”书隐对着桑瑾逐点点头,整理好因为翻窗有点凌乱的衣角,挨着远泸坐下。
“我记得的,你的书里好像记载过一个返祖半妖的孩子。”远泸探出手,从书隐腰间摸出一本只剩下封皮和前几页纸,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书籍。
本体被摸走,书隐却没有表现出抵抗的神色。
书页只剩下了五六张,翻找起来并不麻烦,远泸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书上的内容变了,”他将那段用不知名符号记录的文字怼到书隐的面前,“阿隐你看,关于那个孩子的记录变了。”
书隐从那页纸上扫过,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我知道,好像从几个月前就变了。”
远泸拍桌而起:“这么大的事情,你知道你不告诉我!?感情淡了是不是。”
“之前你偷喝酒把家全拆了,后来又气不过我罚你,偷摸着把我的本体拿去垫桌角你不记得了?”书隐面露无奈之色,连忙哄着气成球的鸟。
“我之前只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并没有细想,后来你气消了把书拿回来时,我才发现上面的内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我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便想着等到它稳定下来后再告诉你。”
远泸脸色好了几分,却并没有被完全哄好:“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要是敢硬扛的话,等你死了我就去找别的男人,找十个!”
“行,”书隐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和醉鸟计较,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明明是来求助的,却莫名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眼看着对面的两妖开始旁若无人地亲热起来,为了避免自己一会儿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桑瑾逐不得不开口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一个电灯泡在。
“那个,两位前辈,我师弟的身份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已经快要贴在一起的两妖目光同时看向桑瑾逐这边,书隐周身萦绕着浓浓的不悦气息,直到被远泸一翅膀拍在了脑袋上才收敛了几分。
“是有几分奇怪,”远泸看了一眼书隐,见他没有阻止的意图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本书,你可以看做是一种能够知晓过去和未来的法宝,只不过因为被撕了大半所以时灵时不灵的。”
“你那位师弟,在书的记录中相当于话本子中的主角一般,会先经历苦难折磨,最后成为人生赢家。只不过在阿隐的书被人强夺去大半后,他的命运便被改写。”
“由于只剩下零散几页的缘故,我们并不能确定他未来会走向什么道路,只是依稀能够感觉到那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书被撕毁,天道生变,为了那一线生机,阿隐被迫隐居于此等待变数的到来。”远泸定定地看着桑瑾逐,表情认真,“而你的那位师弟,现在就成为了那个变数。”
桑瑾逐被远泸那种像是能够看清一切的眼神盯着,只觉得呼吸一滞。
远泸口中的书让他联想到自己穿书的经历。
若是书隐的书就是自己穿的那本书,那么为什么系统给出的剧情中,尹屠是个反派,而在书隐的书中,他才是那个主角。
是书隐的书有误,还是说他穿的那本书其实是被更改过的书。
桑瑾逐忽然想起当初被系统拦下的,天道借主系统的名头传过来的那份资料。
系统的任务是消除尹屠和尹瑜泽这两个人身上的黑化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想要将他们从“反派”的定位上拉回到“主角”上。
那么故意传过来一份满是尹屠负面信息资料的天道,又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书隐剩下的那些书页是被谁夺走,现在又落在了谁的手中?那些书页被人动了什么样的手脚,才能使得尹屠原先的“主角”命运,被更改为现在的“灭世反派”。
残缺的信息太多,饶是桑瑾逐智商再高,也无法从这些零散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
桑瑾逐忽然想到了什么。
尹屠从“主角”变成“反派”,那么在他穿的这本书中,顶替了尹屠成为“主角”的人又是谁呢?
系统在一开始许诺过,穿书后,会将全部的剧情传送给他,但是却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受到了干扰,使得金手指和剧情一并丢失。
这其中又是谁在作祟。
桑瑾逐试着呼唤系统,却发现自从尹屠出现后一直随叫随到的系统这次却没有吱声。
远泸盯着桑瑾逐的脸色变换,忽然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将思索中的桑瑾逐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桑小子,看你的模样,你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桑瑾逐点头,刚想张嘴,却被一杯酒堵住了嘴。
远泸对着桑瑾逐搞怪地眨了眨眼:“嘘,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我们两个老家伙不能离开这里,知道太多也没什么用,反而会让祂察觉到什么。”
“我们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来着,对了,你师弟是个半妖,你过来是想找如何让半妖像我一样顺利地融合两者的血脉,对吧。”
桑瑾逐咽下口中的酒液,配合着远泸转移开话题,默契地将之前的交流全部隐藏在心中。
远泸抬手撞了撞书隐:“那什么,当初你给我配的药方呢,给桑小子拿一份。”
书隐有些迟疑。
远泸歪了歪头:“怎么了?丢了吗?那我去拿纸笔让你重写一份。”
书隐摇头,从袖中抽出一份药方递给了桑瑾逐:“药方倒是没什么,上面的那些药材虽然难寻,但是我当年给阿远配药时,大部分都多收集了一些,可以一并送给你。剩下的那些普通的,多花费点灵石便能集齐。”
“唯有一点,在药方上这些药材之中,一味最重要的灵植,据我所知天地间只剩下最后一株。”
书隐看向桑瑾逐:“而那最后一株,早在多年前就被我采下,用在了阿远的药中。”
第39章
桑瑾逐接住药方的手顿在空中。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书隐,从对方认真的神色上看出所他言非虚。
桑瑾逐蹙眉,手上不自觉地用力,将那张薄薄的药方捏出了几道褶皱。
“只不过……”书隐再度开口,桑瑾逐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书隐接下来的话中提了起来。
“当初采摘那株灵植时,我并未连根拔起,这么多年过去,若是幸运的话,那株灵植说不定还能生出一株新的出来,就是药效肯定没有我当年用的那株好,在融合血脉后,可能会留有一些其它的后遗症。”
书隐看出桑瑾逐身上重新燃烧起的斗志,不得不开口提醒他:“刚刚我说的那些,只是我假设出来的最好的一种可能。更大概率是,即便你历经艰险,到最后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桑瑾逐颔首:“多谢前辈提醒,不过即便希望再渺茫,我也想去试试。”
“毕竟若是不去做,又怎么能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呢。”
桑瑾逐舒展眉眼,露出了个肆意的笑容:“我的运气向来不错,拼搏这一下也未尝不可。”
书隐没再说什么,他抬手将一块古朴的地图放到桌子上:“这是须弥秘境的地图,当你进入秘境后,地图上便会亮起我当初留下的坐标,那株灵植虽然珍惜,但是外表看起来却极为普通,周围也没什么妖兽守护,唯一的难题便是怎么拿到须弥秘境的入场资格。”
“须弥秘境作为一个传闻中是渡劫期修士留下来秘境,各种天材地宝丰富,再加上有着个渡劫期修士传承的钩子在前面钓着,每次秘境开启时,入场的资格都被那几家势力大的宗门牢牢地把控在手中。”
“若不是秘境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进入其中,里面的东西估计早就被那些贪婪的家伙搜刮的干干净净了。”
书隐对于烈楚国那些人没什么好感,毕竟他的本体,就是在烈楚国被人所夺。
即便如此,夺了他的书那人任不满足,一度追杀他妄图抢走他拼命保下来的那几页。
若不是他意外逃至天隋国,受到了远泸和桑瑾逐师父的庇护,估计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念此,书隐的脸色柔和了几分,他抬手揽住不知何时偷摸着把酒杯里的酒偷喝了,晕晕乎乎地往他这边倒的远泸,抬眼看向桑瑾逐:“烈楚国内的那些修士有些古怪,特别是青阳宗里的那些人,你务必要小心。”
“阿远醉了,你最好趁现在赶紧离开,否则等他闹起来,你估计就走不了了。”
桑瑾逐眉头一跳。
他可是见识过远泸醉酒后的模样,那叫一个令人头痛。
而听书隐前辈的意思,远泸前辈隐居这些年,不仅酒量下降了,连醉酒后闹事的程度也大了不少。
桑瑾逐飞快地收起桌子上的东西,将特意带来的,装满了美酒的储物袋恭敬地递到了书隐前辈的手中,对着他们行了一礼后毫不犹豫地告辞。
身后的风暴出现,鹤唳声响起。
桑瑾逐站在飞舟上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书隐前辈脸上挂着笑容,和变回原型的远泸前辈在暴风龙卷中自由地穿梭。
虽然书隐前辈嘴上说的不耐,但是明显是乐在其中嘛。
桑瑾逐收回视线,灵力输入飞舟之中,加快速度离开了这座只有他们二妖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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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瑜泽猛地从梦中醒来,梦中刺骨的冰冷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即便醒来后那种刺痛都萦绕在身边无法散去。
尹瑜泽颤抖着手摸上床边的法阵,灵光一闪,屋内的温度开始迅速的升温。
直到尹瑜泽头顶的那株细长的枝条,因为受不住炙热的温度,叶片开始打蔫时,尹瑜泽从总算从梦境的余韵中缓来了过来。
是的,在被四师姐和五师兄辛勤的地浇灌下,原先那根只有两片叶芽芽的不知名植物已经顺利地生长成了一条快一米长的枝条。
而那些枝条,现在则被尹瑜泽当做发绳绑在头发之中,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比之前头顶顶着一棵绿苗苗的模样要正常的多。
“你怎么了?”尹屠半夜就被尹瑜泽梦魇的声音吵醒,偏偏不管他怎么叫尹瑜泽,他都一直陷在梦魇之中无法清醒过来。
好不容易等到他醒过来,却锁在被窝中瑟瑟发抖,让这段时间来和尹瑜泽相处的还算不错的尹屠,忍不住出口询问起来。
尹瑜泽抱着被子,精神恍惚:“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小时候师兄没有出现,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被魔修杀了,到处都是鲜红一片。”
“我被一个不认识的修士捡了回去,拜了一个据说很牛的人做师父。”
说到这里,尹瑜泽忽然气鼓鼓地对着空气打了套王八拳:“什么垃圾师父,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不说。收了徒弟后也不好好教人修炼,直接把人往雪地里扔,冻死我了。”
“要不是在梦里没法动手,我肯定要把他那张脸给揍歪,不会养徒弟就不要收啊!这人纯纯心理变态吧。”
在听见尹瑜泽讲述梦境内容时,尹屠眉头逐渐揍紧,但是在听见尹瑜泽后面的发言后,又舒展了开来。
“已经揍过了,”尹屠回忆起上辈子天地崩裂前付方卓那张脸满是鼻涕与泪水,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面容扭曲的模样,嫌弃地啧了一声,懒得去回忆那对晦气的人。
“什么?”尹瑜泽没听清,尹屠也懒得和他解释。
身体回暖,丝毫不清楚自己在不经意间窥探到了尹屠秘密,尹瑜泽随手调整好法阵,让房间内过高的温度降下来,随后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舒展着身体。
“不管啦,梦都是反的,我有这么多师兄师姐罩着,还有一个特牛逼的师父,怎么样都不可能会背梦中的那个变态欺负的。”尹瑜泽摇着头,自己给自己分析着,“我觉得我会做这个梦,肯定是因为大师兄太久没有回来,我想他了。”
尹瑜泽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大师兄都走了快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尹屠被尹瑜泽不经意间的言论扎了一刀,虽然已经报过了仇,但是还是不太爽。
他嗤笑了一声:“与其这么眼巴巴地盼着你师兄回来,不如多修炼修炼,你这点修为,要是真的碰上了你梦中的那个变态,别说给他两拳了,你想跑都跑不掉。”
“诶?那不是梦吗?原来真的有这么变态的人吗?”尹瑜泽关注点错。
尹屠声音低沉,刻意释放出威压压低了声音:“当然了,那个变态不仅仅打小孩,把人往雪地里扔,还会把你捆起来,取你的血,挖你的金丹,最后将你的灵根连根拔起,就像,这样……”
不知道什么东西猛然在尹瑜泽的小腹上划过,被尹屠的声音引导着想象那些画面的尹瑜泽就像是炸了毛被吓到的猫一般,直接从原地弹射起飞,带倒了一连串的桌椅板凳。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尹屠双手环抱在胸前,肆意的笑声与尹瑜泽惊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尹屠哥!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尹瑜泽在笑容响起时便意识到这是尹屠故意在装神弄鬼,也顺利地找到了吓唬他的那个东西正是缠绕在发间的藤蔓。
拜尹瑜泽平时对尹屠根本不设防,身体控制权经常和尹屠分着用所赐,在尹瑜泽掌控身体时,尹屠虽然不能强行将尹瑜泽挤出去,但是控制一些小地方,比如说他新长出来的那根藤蔓以及那根藤蔓,还是轻轻松松的。
尹瑜泽扯了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藤蔓,第n次痛斥它的不争气,明明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比起他这个主人,为什么它会更听尹屠哥的话啊。
“我严重怀疑,这东西其实是从尹屠哥你身体里长出来的,不然它为什么会被你轻轻松松地就控制住了。”
不知道自己随意一句道出了真相的尹瑜泽收拾好了自己,拉开门准备前往五师兄的药园。
这段时间,除了被四师姐和五师兄灌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丹药,并且往头上倒了一堆没什么味道,原材料也很正常(划重点)的药水后,除了让藤蔓长大了不少外,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对这条藤蔓的掌控力逐渐增加。
只不过还是比不过尹屠哥就是了。
尹瑜泽打开房间的门,在看见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后,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后退一步,猛地将房间的门关上,随后再重新打开。
门外的身影没有消失,反倒是笑着对尹瑜泽伸出手:“要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幻境吗?”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尹瑜泽大喜,上前几步扑进了桑瑾逐的怀中。
“昨天半夜才回来的,你师兄师姐们知道你这段时间来比较辛苦,便没有叫醒你。”桑瑾逐戳了戳尹瑜泽的脑袋,在摸到了那条被当做发饰的藤蔓时顿住,仔细地研究了一番确定了这东西确实是他离开前的那根嫩芽。
桑瑾逐脸色有些复杂,虽然说昨夜就从师弟师妹们那里了解到,小师弟头顶的那棵草长的有点快,但是他们也没告诉他竟然长的这么快啊,这是往头顶倒化肥了么、
桑瑾逐不放心地拨开藤蔓根部的发丝,确定了小师弟除了长出藤蔓的那里外,别的地方的毛发都生长旺盛后松了一口气。
都说植物在生长时会汲取大量的养分,万一把头发的养分抢走了,导致藤蔓周围一圈的头发全部掉落就糟糕了。
尹瑜泽不知道自家师兄在想些什么失礼的东西,他扎在桑瑾逐的怀中,双手环抱住自家师兄的腰,委屈巴巴地和桑瑾逐告状。
除了这段时间师兄师姐们对他的折磨外,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昨夜做的那个梦。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中模糊有被村子里其他孩子欺负的记忆,但是自从被桑瑾逐捡回去后,他就没有受过什么苦,自然受不了这种委屈。
桑瑾逐一开始还乐呵呵的听着尹瑜泽说话,但是在说起那个梦后,他的脸色却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他的视线扫过跟在尹瑜泽身后飘出来的尹屠,见他臭着一张脸,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对了七八分。
桑瑾逐轻揉着尹瑜泽的脑袋。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尹瑜泽梦中的那些内容,应该就是尹屠自己的亲身经历。
“抱歉,在你的梦里,师兄没有及时出现,让师弟受苦了。”桑瑾逐忽然开口,充满歉意的话语让气愤的尹瑜泽呆住。
“那什么,这只是个梦而已啦,梦都是假的,师兄不用和我道歉啦。”尹瑜泽尴尬地挠了挠脸侧。
用梦中发生的事情和师兄告状什么的,本身就有几分无礼取闹的意味在。
他只是想和师兄撒撒娇,没有真的想让师兄道歉的意思啊。
“而且,梦里发生的那些事和师兄又没有关系,全都是那个心理变态的老家伙的错,”尹瑜泽绞尽脑汁组织起话语,安慰起似乎真的因为他随口说的一个梦境,而开始自责的师兄,“没错,全都是那个变态的错,要是真的能够见到他的话,一定要狠狠的抽他一顿。”
尹瑜泽握紧拳头:“虽然那个变态修为有点高,但是他老啊,只要我们努力修炼,肯定能超过他,把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揍的。”
“好,”桑瑾逐和尹瑜泽碰了碰拳头,“要是真的能见到他的话,师兄帮你揍他给你出气,要是嫌师兄揍的不过瘾,等师父出关了,再让师父也帮你揍他。”
抱臂靠在墙上,围观着这两师兄弟互动的尹屠忽然觉得有些牙酸。
“嘁,哪里用的着你帮忙,我自己早就揍过了好吧。”尹屠冷哼一声,“区区一个金丹期修士,竟然敢口出狂言说要揍一个大乘期修士,这种话也就只能哄哄尹瑜泽这种傻小子了。”
话虽如此,尹屠的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扬起,显然是和尹瑜泽一样,有被桑瑾逐的话顺毛到。
只不过某位嘴硬的魔修,是绝对不可能会去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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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楚国一游势在必行。
桑瑾逐一开始本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前去,刚好在回来的路上便转去烈楚国。
除了会因为来来回回的路程消耗太多时间外,烈楚国的那些修为高超的修士们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烈楚国灵气比天隋国浓郁太多,金丹修士在烈楚国根本不值钱,若是带着尹瑜泽的话,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完全护住他。
可在仔细研究过书隐前辈给的那张药方后,桑瑾逐便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
要想把那位药材的药性发挥到最大,就必须在采摘下来的一个时辰内炼制成丹药,让半妖服下。
否则往后推移的时间越长,药性就越低。
那株灵植本就是从书隐前辈留下的残根中生长而出,药性本就不如他给远泸前辈用的那一株强,若是再在路途上消耗去大半,等到进入尹瑜泽的口中时,还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尹瑜泽一同前往烈楚国,运气好的话,他还能再秘境开启前再弄到一枚令牌,带着尹瑜泽一同进入秘境,当场采摘草药当场令尹瑜泽服下。
要是实在弄不到的话,也只能让尹瑜泽等候在秘境外,他进去秘境后便守在那株灵植旁,等到秘境关闭的最后一刹那摘下灵植,第一时间出来和尹瑜泽会和。
两种方法都有不小的风险,即便是为了尹瑜泽好,桑瑾逐也不能自顾自地替他做决定,而是在哄好了小师弟后领着他进了屋子,将一切利弊掰碎了讲给小师弟听,让他自己权衡利弊。
即便桑瑾逐已经轻松地带过自己会遇到的危难,话里话外全是尹瑜泽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遭到什么样的危险,可这段时间已经外出历练过,又和尹屠哥学了不少东西的尹瑜泽却还是能明白桑瑾逐略过的那些事情。
他咬紧下唇,踟蹰着开口:“我不想让师兄为我冒这么大的险,尹……我知道另外一众融合血脉的方法,不如就用那个。”
虽然废去修为,主动入魔什么的听起来有点疼,但是比起因为自己让大师兄陷入险境,自己疼点也不算什么了。
“你是说入魔?”桑瑾逐轻拍着尹瑜泽的脑袋。
被猜到了心中所想的尹瑜泽讶然地抬起头。
大师兄为什么会知道?
桑瑾逐本来只是猜测,见到尹瑜泽的表情便肯定了大半。
当初在幻境中,尹屠对于魔修的痛恨做不得假,若是没有特殊原因,他应该不会放任自己成为魔修。
现在看来,他身上的抑制不住的半妖血脉便是原因之一了。
在尹屠是“反派”的剧情中,没有一个桑瑾逐替他去岛上寻避世的远泸前辈和书隐前辈,他自然不会知晓还有其他融合血脉的方法,为了活下来,只能被迫成为魔修。
虽然过程错了不少,但是已经将真实情况猜的差不多的桑瑾逐,视线透过尹瑜泽,看向飘在一旁的尹屠,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些心疼的神色。
他抬手捏住尹瑜泽的脸蛋:“这点你放心,师父当初闭关时给我留下了不少法宝,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桑瑾逐抬起尹瑜泽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只要师兄有一条命在,就必然不可能让你成为魔修。”
尹瑜泽支吾了两声,小心翼翼地看向桑瑾逐:“大师兄,你是歧视魔修吗?”
“那倒不是,我之前在泽鹿堡幻境中就认识了一位魔修,和他相处那几日还算不错,只可惜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若是日后能相见,我还想请他喝酒来着。”
桑瑾逐叹息了一声,“我对于魔修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不希望你委屈自己,被迫选择自己不喜欢的道路罢了。”
之前对于“主角”和“反派”的猜测还在脑海之中,若是想要拨乱反正,让“书”里的内容,回归到原本的剧情线上,那么想要成为“主角”的话,便要尽可能地避开“反派”尹屠走过的路线。
而避开入魔这个选项,便是桑瑾逐尝试的第一步。
飘在一边,全程当个透明人的尹屠,在听见桑瑾逐随口说出的话后,瞳孔骤缩。
他知道自己是魔修了?那为什么在幻境中还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是觉得自己故意伪装的模样很好笑吗?
不,不对,他好像没有刻意提起过自己是魔修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看桑瑾逐对他的态度太过正常,便想当然地觉得桑瑾逐以为自己是正常修士。
尹屠动了动指甲,之前被摁下去的心思开始浮动起来。
只是……就算桑瑾逐能够接受魔修的身份,但是在看见自己脸上那些狰狞的魔纹,看过自己发病时癫狂的模样后,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尹屠抿了抿嘴没有出声,而那边桑瑾逐和尹瑜泽的交流已经略过了一堆细节,最后直接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尹瑜泽跟着桑瑾逐一同前往烈楚国,至于要不要跟着桑瑾逐一同前往秘境之中,全看桑瑾逐能不能再拿到一枚入场的资格。
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两个。
只不过在收集那个所谓的须弥秘境的资料时,桑瑾逐才意外得知当初在镜月山庄中,那个从烈楚国前来的修士临行前给他的那块令牌,便代表着一个须弥秘境的入场资格。
虽然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当初那位修士会这么轻易的送给了他,但是若是自己直到秘境开启前,都无法获得多余的令牌的话,不管那人有什么阴谋,他都只能咬牙使用他了。
桑瑾逐盯着那块令牌上张扬的青阳宗三字,眼眸里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握紧手中的令牌,直到令牌锋利的棱角染上些许红色,才将它收回储物戒指中,开始整理起这次出门要携带的东西。
须弥秘境的开启就在两个月后,除去消耗在路上的半个月,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临行前,桑瑾逐避开所有师弟师妹,去了趟师父闭关的山洞。
自从桑瑾逐回来后,就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的尹屠原先也想跟过去,却在山洞外就被拦住了脚步。
他能离开尹瑜泽的最远距离到了。
尹屠神色微妙,却只能等候在外,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桑瑾逐才从山洞之中走出,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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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瑜泽趴在飞舟的船舷之上,一脸惊叹地看着下方汹涌的弱水,强烈的吸力拉扯着他超出船身的发丝往下坠,尹瑜泽慌张地扯回自己的头发,安分了片刻,又探头探脑地想要去观察下方澄清的弱水。
一条藤蔓忽然从尹瑜泽的发间探出,拉扯着好奇心过重的某人往后退去。
“尹屠哥!轻点轻点,很痛诶。”尹瑜泽捂着被扯痛的头皮,轻声哀求着。
“小心点,别掉下去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和你师兄都没办法救你。”尹屠操控着藤蔓把人拽回来后就继续飘回飞船最前方发呆,却被好奇心爆棚的尹瑜泽抓住壮丁,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般问了一堆问题。
为了不打扰到正在专心操控着飞舟的桑瑾逐,在加上他也实在是被尹瑜泽这个小子烦到了,尹屠控制着藤蔓堵住尹瑜泽的嘴,在对方不甘心地唔唔声中开始给他科普。
毕竟弱水这种东西,世间应该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熟悉了。
弱水至清,传闻中所有落入弱水的东西,都会因失去力量而被迫沉底,即便是大乘修士也不例外。
曾经有修士不行这个邪,打算强行从弱水上方飞过去,却在飞行了百丈后便被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拉扯着落入弱水之中,活生生地溺死在其中。
作为隔开烈楚国百龙国和天隋国的天然屏障,想要渡过弱水前往其他地界,唯一的方式便是乘坐一种用“鹫鹫鸟”的骨骼和羽毛制成的飞舟。
这种飞舟对于架势者要求极高,一旦开始,便全程只认一种灵力,若是中途灵力供应断开,或是想要用同属性灵根的修士的灵力换上,飞舟便会立刻下降,直到彻底降落在地面上后才会再度升空。
若是在其他地方还好。
当鹫鹫鸟飞舟行驶在弱水上方时,即便它能够抵抗弱水上方那种古怪的吸引力,可是当它接触到水面后,那种奇特的特性便会立刻消失。
整个飞舟便会连带着里面的修士一同沉入弱水之中。
就这一路上,尹屠便已经眼尖地看到过不少沉底的飞舟残骸了。
听到那些看起来清澈无比的水这么危险,刚刚还在想这里的水质这么干净,若是在里面养鱼,会不会很好吃的尹瑜泽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偷偷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盘腿坐在控制室中的桑瑾逐,悄声问道:“这样的话,我师兄会不会很累啊。”
“你说呢?”尹屠斜眼看着尹瑜泽纠结地皱起了脸,嫌弃地收回眼睛继续看向远方。
“你若是想要帮上你师兄,便努力修炼吧,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我。”
“什么事!”尹瑜泽来了精神,难得看起来除了讽刺人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的尹屠哥有事找他帮忙,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尹屠不耐烦地从飞舟前端飘到尾部,换了个位置摆脱尹瑜泽的纠缠:“你先好好修炼再说,想要完成我让你帮的事情,至少也要等你血脉融合完毕,并且修炼到化神期才行。”
虽然没有试过,但是他模糊不清的传承记忆中记载过,当他这一脉的妖族到达化神期后,便能够结出果子成为自己的身外化身,他和尹瑜泽本位一体,在使用他的身体时也没有任何的滞涩感。
那颗身外化身,经过炼化之后,也许能够成为他的新身体。
若是……若是他有了自己的身体,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桑瑾逐的面前……
尹屠闭上眼睛,不去再向这些虚妄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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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忙着全心全意地操控着飞舟,尹屠哥又开始自闭不理人,尹瑜泽有着‘帮上尹屠哥忙’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勤勤恳恳地修炼了一路,直到飞舟降落在了烈楚国的地界上,才恢复了几分跳脱的性格。
因为须弥秘境开启的缘故,这段时间烈楚国来往的年轻修士极多,街上来往的行人之中,筑基期的修士数不胜数,甚至就连路边卖炸糕的大娘,身上的气息都隐隐比尹瑜泽高上不少。
更不用说那些身上背着武器,尹瑜泽看不出来境界,明摆着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们了。
尹瑜泽这个时候才真正地明白过来师兄之前所说的,来到烈楚国后务必小心行事的原因。
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桑瑾逐的衣袖,也不敢好奇地探头四处去看周边的情况,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大师兄的身后。
桑瑾逐察觉到尹瑜泽的拘谨,抬手握住了尹瑜泽的手。
尹瑜泽仰头去看桑瑾逐,就看见他家大师兄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有师兄在。”
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被自家大师兄干燥温暖的手包裹在其中,尹瑜泽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桑瑾逐身上传递了过来。
他挺直了腰板,眼睛亮晶晶地对着桑瑾逐笑了笑:“嗯!我不紧张。”
“呵,哪里来的土包子,就这么点修为,还是紧张点为妙,别一不小心就丢了自己的性命。”
或许是听见了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对话,走在他们前方的那名华服公子忽然摇着扇子转了过来,话语里的嫌弃让路过的人纷纷离他们这边远了一些,免得一会儿打起来时被溅到了血。
桑瑾逐扫过那名华服公子的修为,见自己能够对付就先没有出声,而是低下头去看尹瑜泽的表情。
有着一个比华服公子说话更有攻击力,每次开口都喜欢刺他两句的尹屠哥在身边,尹瑜泽早就练就出了一身无视对方的嘲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功夫。
他没有从华服公子的身上察觉出恶意,便将他和尹屠哥一同归类于好心但是不会好好说话的那类人中去。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仰头看了眼师兄,见师兄没有阻止,便和对面的华服公子搭起了话。
“谢谢这位哥哥的提醒,我第一次出门,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确实是应该多注意一些。”
因为不会好好说话这个毛病招惹了一堆仇家,经常一张嘴就让人和想他动手的谈明明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毛病,平日里都提醒自己少开口,这次从出门到现在,硬是憋着一句话没说过。
在桑瑾逐和尹瑜泽刚进入城门时,他便被这对师兄弟出色的长相吸引去了注意力。
师兄气质温和从容,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模样仿佛会发光。
师弟长相可爱,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出门的原因,牢牢地跟在师兄的身后不敢和乱看一眼,莫名让人幻视跌跌撞撞地跟在狗妈妈身后的小奶狗。
谈明明没忍住靠近了他们,在听见了那位气质温和的师兄安抚师弟的话后,他本想提醒一下那位小师弟,却不料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嘲讽。
谈明明暗道一声糟了,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竹笛上,生怕那位气质温和,但是看起来就格外护崽子的师兄拔剑刺了过来。
可那位小奶狗般的师弟的反应却出乎谈明明的意料了。
谈明明像是遇见了鬼一般后退了一步,手僵硬地握住了竹笛,不住地在笛身上摩擦着:“你你你你……谁是你哥哥了,你怎么随便乱喊人啊。”
尹屠虽然对于尹瑜泽暗自将自己和眼前这人划分成同一类人嗤之以鼻,但是却无比赞同他的话语。
尹瑜泽这个坏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刚出现的时候自己直接抢了他的身体,后续也没给过尹瑜泽什么好脸色,他却能无比自来熟地叫上他‘尹屠哥’。
现在遇到个陌生人,竟然也能直接开口叫哥。
尹屠抱臂盯着那名华服公子,面色不渝。
谈明明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明明穿着绣有恒温法阵的法袍,他却觉得身体猛然一凉。
而对面的尹瑜泽见到谈明明的表现,眼睛一亮,胆子大了不少,主动从桑瑾逐背后走出。
“不能叫哥哥吗?可是我一见到哥哥便觉得无比亲切。”尹瑜泽垂下头,一副沮丧的不行的模样。
谈明明哪里遇见过这种听过他说话不出手打他,反而要叫他哥哥,不让叫哥哥还伤心的不行,那双圆滚滚的狗狗眼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水的人。
面对尹瑜泽的攻势,他根本招架不住,结结巴巴地开始哄道:“那个……你别哭啊,能叫,随便你怎么叫都行。”
尹瑜泽瞬间仰起脸,眼神里闪烁着小星星看向对方:“真的嘛,哥哥你人真好。”
“哈哈,”谈明明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拼命想要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只是小事而已,不用这么夸张。”
尹瑜泽上前一步,甜蜜的话语像是不要钱一般从他的口中吐出:“哥哥之前好心提醒我,是知道些什么吗?”
他拘谨地想要像拉住自家师兄的衣袖一般,扯住谈明明的衣角,却在手伸到中途时猛然意识到这么做似乎有些唐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无措地张合了一下,最终垂下来揪住了自己的袖子。
“哥哥你一看就很聪明,不像我,第一次出宗门,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能给师兄添麻烦。”
谈明明倒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的这位一看就分外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兄弟真的是与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与众不同。
明明同门师弟数量不少,谈明明却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师兄的责任心。
他只觉得这一瞬间热血上涌,豪气冲天,谴责地看向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师弟,让尹瑜泽因为自己的拖累而内疚的桑瑾逐,抬手拉过尹瑜泽:“你放心,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你放心,有我罩着你,你在这里横着走都行。”
莫名奇妙就被瞪了一眼的桑瑾逐:????
“真的吗!”尹瑜泽崇拜地看向谈明明,“哥哥你好厉害!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尹瑜泽,这是我师兄桑瑾逐,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历练,本以为人生地不熟会遇到很多麻烦事,结果没想到刚进城不久就遇到了哥哥,真的是太幸运了。”
“还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哥哥能告诉我吗?”尹瑜泽歪着头,充满期待地看向谈明明。
谈明明已经彻底放弃矜持,笑的嘴都合不拢:“我姓谈,叫谈明明,赤羽宗宗主就是我爹,放心,我放话罩着你,就算你惹到了青阳宗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你。”
“多谢谈哥哥,我很乖的,不会给谈哥哥惹麻烦的。”尹瑜泽笑弯了眼。
来之前就听师兄科普过,烈楚国除了青阳宗外,排名第二的就是赤羽宗,没想到他随便碰个瓷,既然就碰到了排名第二的赤羽宗少主身上去了。
尹瑜泽回过头,冲着桑瑾逐露出了一个求夸奖的笑容,眼睛在谈明明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桑瑾逐猛眨。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桑瑾逐沉默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小师弟还有这种本事。
绿茶和小白花的套路玩的一套一套的,最关键的是还不显得刻意,让人就算知道他有所求,也心甘情愿地跌进他的圈套。
这些东西,他们宗门中也没人会啊,尹瑜泽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桑瑾逐犹豫地将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尹屠。
他是知道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里,尹瑜泽一直在和尹屠学习。
难道这些东西也是尹屠教的。
细细想来,当初在幻境之中,尹屠好像也对他用过这种招式。
桑瑾逐恍然大悟: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尹屠。
同样看的目瞪口呆的尹屠傻了眼。
我不是,我没有,他根本没有教过尹瑜泽这种东西,完全是这傻小子自学成才无师自通。
这和他没有关系啊!
第40章
在谈明明的倾情推荐下,桑瑾逐和尹瑜泽一同在他现在住着的那间客栈住下。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桑瑾逐全程都没有出力,就那么看着尹瑜泽一口一个“谈哥哥”地把谈明明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仅热情地帮他们安排好了住宿,还在和尹瑜泽的聊天过程中透露了大量的,他们所不知道的信息。
桑瑾逐神色复杂,本以为烈楚国这一行危机重重,带上小师弟恐有生命危险。
现在看来,最岌岌可危的是尹瑜泽的形象才对。
他那乖巧可爱的小师弟去哪里了,为什么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小师弟就忽然超进化了。
不得不说,若是让他自己去探听消息的话,虽然也能做到,却万万没有小师弟这般轻松快捷的。
“师兄,看我棒不棒。”
关上客栈房间的门,尹瑜泽立刻从刚刚一副谈明明的小迷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搓了搓自己快要笑僵的脸,呼出了一口气后,迫不及待地向桑瑾逐邀功。
“瑜泽很厉害,”桑瑾逐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抿了抿嘴,开口夸奖。
“师兄你不开心吗?”尹瑜泽敏锐地感受到了桑瑾逐复杂的情绪,歪了歪头盯着桑瑾逐的眼睛看了半响,直到桑瑾逐先行移开视线后才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尹瑜泽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比刚刚对着谈明明笑时还要耀眼,“师兄你是看我叫别人哥哥吃醋了对不对!”
桑瑾逐怎么可能会承认在刚刚那一刻,确实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知道去钓别的猪的老父亲心态。
他越过尹瑜泽从门口处离开:“没有。”
“哎呀,师兄你不要害羞嘛。”尹瑜泽像小狗一样乐颠颠地跟了过去,绕到了桑瑾逐的面前背对着他走路。
尹瑜泽双手背在身后,像尾巴一般一晃一晃的:“师兄你放心啦,我对那个谈明明不过是套近乎罢了,我最喜欢的还是师兄你啊。”
尹瑜泽厚着脸皮凑过去和桑瑾逐撒娇:“师兄~理理我嘛,桑哥哥,师兄哥哥~”
“停,”桑瑾逐抬手摁住尹瑜泽乱蹭的脑袋,把做作的尹瑜泽推开,“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式。”
“是尹、我一个朋友教我的。”
桑瑾逐控制不住地用谴责的视线看向尹屠的方向。
尹屠恶狠狠地声音在尹瑜泽耳边响起:“你给我老实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东西了。”
“咳,”尹瑜泽同时收获两道不善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语似乎有些误导的地方。
他揉了揉被尹屠吼痛等等耳朵,解释:“尹、我那个朋友教我,要不择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去实现目标。正好我看话本子的时候看过,那些修士对于崇拜他们的人几乎没有抵抗力,便学着话本子试了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尹屠语塞,他回忆了一下,好像在和尹瑜泽讲自己以前被追杀的经历时,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只是在他的故事中,不择手段是指:假意被妖兽吞下,利用妖兽躲避那些修士们的追踪,装成浑身脓包,臭气熏天的乞儿,在那些修士轻视地,没有防备地经过他时抽剑杀了他们。
怎么到了尹瑜泽这里,就变得这么奇怪了呢。
尹屠看向桑瑾逐,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好将这莫名其妙背上的黑锅甩开。
“你……这也算天赋异禀。”为了不打击小师弟的积极性,桑瑾逐还是艰难地夸了一句,不过为了防止他乱认哥哥,还是多嘴提了一句,“这招也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有些人对此就特别反感,你要注意。”
“嗯嗯,我就是感觉那个谈明明不是坏人,才想着用他试一试,就算不成功,他也不至于会因为我夸了他几句,对我们动手。”
桑瑾逐想起尹瑜泽对于别人的情绪格外敏感这件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他点了点桌子,示意尹瑜泽坐下:“对一下剧本。”
“好嘞!”尹瑜泽殷勤地给桑瑾逐拉开椅子,自己转到对面坐下,双手托脸一脸认真地看向桑瑾逐……
桑瑾逐被尹瑜泽耍宝等等模样逗笑,顺从地在那张被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我们的来历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天隋国势弱,所以烈楚国这边的修士普遍都有些歧视天隋国的修士,虽然你我可能都不在意,但是还是尽量避免生出事端。”
桑瑾逐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不过片刻,便结合尹瑜泽之前糊弄谈明明时,随口编出的瞎话,梳理出了一个大概的剧本。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两个之前一直和师父一起隐居深山,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门历练,这是出门本没有目的,中途听说这边有个须弥秘境开启,好奇便跟了过来,像看看能不能进去长长见识。”
桑瑾逐拉过尹瑜泽,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物套在尹瑜泽的手腕上:“这是我临行前像师父讨要的东西,上面附有师父的神识威压,识货的应该都能认清上面的大乘期修士的威压。”
“虽然师父短时间内无法出关,但是你可以装作你身后有位随时会出现,非常宠爱徒弟的师父做靠山,在面对前来挑衅之人时,可以稍微高调一些,不用怕事。”
尹瑜泽眨了眨眼,反应极快地明白过来,比起从小地方出来的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他人的小白花,还是嚣张一些,明显背后有大靠山的神秘人徒弟更有威慑力。
尹瑜泽此时信心爆棚,单手拍胸保证:“我懂了,师兄你放心,演戏我很在行的。”
桑瑾逐点了点头,神色一凛,压低的声音和尹屠的提醒声一同响起:“有人过来了。”
尹瑜泽脑袋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尹屠哥说过的故事,闭上嘴不再出声。
直到谈明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摆上营业的笑容,想了想,又添加了几分嚣张上去。
[师兄,我这个表情怎么样?]
尹瑜泽张口无声地询问,桑瑾逐被他逗笑,抬手凝出水镜,替他调整了一下表情。
尹瑜泽扒着镜子看了看,确定了调整后的状态后,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又在一秒钟成功切换,确保了自己出现在镜子中的表情无误后,才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谈哥哥!”尹瑜泽有些惊喜地开口,“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你们师兄弟放好东西了吗?我带你在城里转转?”谈明明大大咧咧地揽住尹瑜泽的肩膀,探头看向他身后的桑瑾逐。
“多谢谈道友。”桑瑾逐从屋内走出跟在他们身后。
谈明明顾及礼仪,一开始还能礼貌地和桑瑾逐聊两句,但是随着和尹瑜泽聊天体验感极佳,他很快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尹瑜泽身上。
“谈哥哥,这里不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吗?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啊?是我地图看错了吗?”在再一次不小心被路过的人挤着撞到谈明明身上,尹瑜泽忍了忍,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可恶,我明明特意选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和师兄一起历练的,现在人这么多,周围等等妖兽什么的一人一个都不够分,我还怎么完成我历练的任务啊。”
看着尹瑜泽气鼓鼓的模样,谈明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连忙哄到:“瑜泽弟弟你没选错地方,这里平时是没有什么人,之所以这段时间会这么热闹,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谈哥哥能告诉我吗?”尹瑜泽歪头,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路上随便拉个人打听一下,都能弄明白。
而就这么一点小事情,却能让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可爱弟弟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
谈明明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自认为很有魅力地开口:“瑜泽弟弟,你听说过须弥秘境么errrrrrrrrrr。”
尹瑜泽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很想给他来上一拳,让他说话的时候正常一点。
忍住,要是真的揍了,想要再碰瓷一个这么好哄的就不容易了。
尹瑜泽摇了摇头,眼神茫然:“我和我师兄一直和我师父在深山中修炼,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
谈明明一喜,不知道就更好了啊,他能够更好的在这位弟弟面前装博学了。
他合起手中的扇子:“须弥秘境作为百年才开启一次的秘境,里面的珍稀的灵植妖兽数不胜数,更有无数珍品的法器丹药藏匿于其中,等待着与其有机缘的修士获取。
但其中最为吸引人的,便是一位大乘期修士的传承,传闻中,能够获得那位修士传承的人,还能连带整个秘境一并收入囊中。
巨大的利益引动着无数修士前往秘境之中,企图能获得传承,即便与传承无缘,在秘境之中的天材地宝与机遇,也能让他们收益颇丰。”
“这么厉害吗?”尹瑜泽张大了嘴,没忍住回过头去找桑瑾逐,自以为很小声地和桑瑾逐嘀咕着。
“师兄,师兄,为什么都是大乘期修士,别人能留下那么多的法宝灵植,硬生生创造出一个无数人向往的秘境,我们的师父就那么穷啊?”
尹瑜泽快速地搓着手臂,消去刚刚被刺激出的鸡皮疙瘩,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桑瑾逐干咳了一声:“嘘,出门在外要低调行事,师父说过不能暴露他身份的。”
“好哦。”尹瑜泽手指在嘴唇上划过,示意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谁料刚转过身,就对上了谈明明看过来的视线。
他吓了一跳,非常紧张地开口询问:“谈哥哥,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当然——”谈明明坏心眼地拉长了声音,在尹瑜泽紧张地看过来的视线中补完了后面的话,“没有听见,瑜泽弟弟你刚刚是在和你师兄说什么小秘密吗?能让我听听吗?”
尹瑜泽紧张地后退一步,连连摇头。
谈明明失笑,也不逗弄他了,继续给他介绍起须弥秘境起来。
只是在心中,他却暗地里将尹瑜泽的地位调高了不少。
一个说话比较好听的弟弟他自然可以随意逗弄,但是若他背后真的有个大乘期修士的师父做靠山,那么他在和尹瑜泽相处时久必须要谨慎一些了。
即便是在烈楚国,大乘期修士也并不算多。
要不是青阳宗比他们赤羽宗多了那么两位大乘期修士,也不至于一直压在他们赤羽宗头顶。
若是能够拉拢他们背后的那个师父,他们赤羽宗说不定就能从这万年老二的位置翻身,往前更进一步。
他也不是轻易就相信了尹瑜泽的话。
在领着尹瑜泽看似随意地在城中闲逛时,他非常自然地带着尹瑜泽他们走进了一家酒楼,热情地招待着他们点好了饭菜之后,借故有事离开了片刻。
实则则是刚一出包间的门,便拐入了另一间房中。
“何伯,麻烦你看看那两人的天赋如何?”
谈明明取下手上的折扇推了过去。
他这扇子也算是一件法器,能够记录下接触过它的修士的气息,并且能够吸收一部分修士的灵力储存起来,算是一件还不错的追踪法器。
只不过在谈明明这里,这件法器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装逼,直到今天才令它派上了真正的用途。
被谈明明称作何伯的那名汉子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他,却是赤羽宗宗主派来保护他儿子的一名化神期修士。
他接过谈明明递过来的扇子,或许是因为包间里那两位师兄弟第一次出门历练,警惕心不强的缘故,谈明明轻易就或获取到了足够的灵力。
何伯闭眼感受着扇子内的灵力纯度,再次睁开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木系天灵根和水系天灵根,那位水系天灵根应该还是万中无一的无瑕金丹。”
“谈少主,你这是结交到了不得了的人啊。”何伯脸上的老皮颤抖着,灰白色的发丝中隐隐透露出红芒,“他们可有师承,能够将他们拉进我赤羽宗吗?”
谈明明心中对于尹瑜泽之前的那番说辞又多信任了几分。
他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有了教导他们的师父,并且若是没猜错的话,他们的师父应该是一位大乘期修士。”
何伯和谈明明想到一处去了,他从桌边走开,神识无声地探出。
包间内的尹屠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神识扫了过来,皱眉回忆了一下,才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股气息的来源。
好像是上辈子在他半妖身份暴露之后,罕见的没有出手追杀他,反而趁机浑水摸鱼抹黑青阳宗名声,为了达到目的,有几次在他落入险境时还出手捞了他一把的人。
虽然只是想要利用他,但是也算是他那段艰难岁月中,难得几个帮过他的人。
尹屠对于赤羽宗这个青阳宗的老对头没什么感觉,只可惜,在他成为魔尊,来找那一对狗男男报仇时,赤羽宗已经被青阳宗吞并,宗门上下没有留下一条活口。
尹屠心思流转,却也没有准备做些什么。
毕竟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正如他这辈子重生归来,没有冲动去找青阳宗的那两个人报仇一般。
该报的仇已经报了,上辈子的事情在上辈子已经完结,他已经有了新的追求,自然是懒得费劲去折腾他们。
尹屠平静地开口提醒尹瑜泽。
听到有位赤羽宗的神识扫了过来,尹瑜泽抬眼看向桑瑾逐,摆在桌子上的手微动,腕间的法器的坠子晃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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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为了赔罪,今天这桌我请客。”谈明明晃动着扇子,懒洋洋的从包间外走了进来。
他坦然地告诉尹瑜泽和桑瑾逐两人:“刚刚我一位伯伯找我,我一人出门历练,我爹总是不太放心,非要派一位伯伯来保护我。”
谈明明坐在尹瑜泽身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揽住尹瑜泽的肩膀,恨不得半个身子都压到他身上去。而是与他稍微隔开了一些距离,坐在了一个比较亲近,却又不会惹人生厌的距离上。
尹瑜泽从谈明明这微小的变化中察觉到了什么,朝着桑瑾逐眨了眨眼。
[师兄,计划成功了。]
桑瑾逐微笑着颔首。
[鱼上钩了。]
“我懂你,”尹瑜泽一脸认同地拍了拍谈明明的肩膀,“我师父也一样,害怕我和师兄出门遇到危险,给我们塞了一堆法器和丹药不说,还试图偷偷跟在我们后面。”
“要不是我和师兄机智,发现了他的踪迹,设计调虎离山偷溜了出来,这次历练估计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尹瑜泽嘀咕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在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储物袋中扒拉了一下,摸出了支玉瓶送给了谈明明,“麻烦谈哥哥一直照顾我们,这几枚丹药便当做谢礼,送给谈哥哥吧。”
“不行,”谈明明坐直身体,正色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拿你当亲弟弟对待,哪有哥哥会要弟弟东西的道理。”
推拒之间,玉瓶的瓶塞掉落,一股浓郁霸道的丹香传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包间。
谈明明隐隐听见包间外传来的喧哗声,他连忙将瓶塞塞回玉瓶之中,塞进了尹瑜泽的怀中。
在闻到那股丹香时,谈明明有一瞬间的心动。
如此霸道的丹香,定然不是凡品。
只是比起一枚高级丹药,还是他们身后的那位大乘期修士更有吸引力。
谈明明忍痛将玉瓶塞给尹瑜泽,苦口婆心地教育他。:“瑜泽弟弟,出门在外讲究财不露白。”
“财帛动人心,若你们今天遇见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在看见你有这么好的丹药后,很有可能会哄骗你,将你身上的钱财全部哄骗去了。”
谈明明暗戳戳地给尹瑜泽上眼药,抬眼看向了一边的桑瑾逐:“桑道友也是,也不好好教育教育你师弟,这么珍贵的丹药,岂能拿出来随便送人。”
桑瑾逐温和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瞬的迷茫:“可是,这不是最普通的丹药吗?”
得,这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主。
谈明明心累,本以为桑瑾逐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靠谱的模样,却没有想到那只是表象,实际上和这位傻白甜的瑜泽弟弟一样,都是涉世不深,没有什么常识的人。
谈明明无语地看向桑瑾逐,桑瑾逐无辜回望。
他可没有说错,那支玉瓶里的丹药,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之所以会有那么浓郁的丹香,是因为里面加了丹澄某次炼丹失败意外得到的一种新丹药。
没什么功效,吃它还不如吃糖丸,至少糖丸还能有点味道,唯一的优点,便是能够散发出堪比高级丹药的香味。
当初此丹一出,惊动了整个师门的人。
丹澄一开始叉腰得意了半天,硬生生挖来了所有的师兄弟妹们一同来看她的丹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了这个丹药的功效后,恼羞成怒,抡起还有余温的炼丹炉,追杀了当时笑的最大声的孟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桑瑾逐事先算好了谈明明的反应,不过就算谈明明真的收下了丹药,桑瑾逐也不怕,完全可以用出来时匆忙,不小心拿错了恶作剧用的丹药作为借口糊弄过去。
他的储物戒指中也不是没有高级的丹药,只不过那些都比不上它香味浓郁,更有震慑力。
在有替补计划的情况下,桑瑾逐最终还是冒险拿出了这枚假丹。
假丹的效果肉眼可见。
谈明明看向桑瑾逐的视线中也开始逐渐变得慈爱起来。
包间外,何伯化神期修士的威压散开,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们全部镇压了下去。
包间内,三人之间的气氛更加融洽。
说话间,又聊起之前提到过的须弥秘境。
尹瑜泽好奇地开口询问:“那个须弥秘境这么厉害,要怎么样才能进去呢?”
谈明明目光似水地看向尹瑜泽:“瑜泽弟弟想去看看吗?”
“有点好奇,毕竟我和师兄偷溜出来,就是为了玩嘛。”
“咳,”桑瑾逐轻咳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嘴了的尹瑜泽连忙找补:“我是说历练,我和师兄出来是为了历练来着。”
“你相信我,我刚刚真的是嘴瓢,说错了。”尹瑜泽板着一张脸,表情认真地看向谈明明,耳尖染上的红晕却彻底出卖了他啊。
谈明明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相信你,不过想要去须弥秘境,还是有点难度的。”
“想要进入须弥秘境,就必须得到一种特质的令牌,而这些令牌,在各大门派之中只有在大比上排名靠前的弟子才能拥有。”
“这些弟子们得到令牌费劲了千辛万苦,自然是不会随意将令牌转让他人。而除了这些门派内定的名额外,每次秘境开启时,还会有一些名额流入拍卖场,被那些散修高价拍下,每一枚令牌都会拍出近百万灵石的高价。”
谈明明故意夸张了几分,毫不意外地听见了尹瑜泽的惊呼声。
“几百万极品灵石,这么贵的吗!”尹瑜泽捂住嘴惊呼。
谈明明噎了一下,那倒也没有,他说的上百万是指上品灵石,并且最贵的一枚也只有九十多万上品灵石罢了。
若是运气好,那期拍卖会没人故意抬价的话,十万枚左右上品灵石就能捡到漏了。
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环境里的人,才能开口就是极品灵石啊。
谈明明有些崩溃,却还是坚强地说下去。
“若是在平时,多花费些灵石也能买到令牌,只不过现在须弥秘境开启在即,想弄到令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谈明明正想拿一下乔,然后开口告诉他们,自己有办法能够拿到两枚令牌,只不过过程艰辛了一些,好让这兄弟二人承自己的情。
就看见坐在对面的桑瑾逐迟疑了一下,取出了一枚眼熟的令牌推到了他面前。
“谈道友,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能够进须弥秘境的令牌?”
在看见那抹青色的时候,谈明明便意识到了不妙。
他飞快地拿过令牌,果不其然在背面看见了嚣张至极的“青阳宗”三个大字。
谈明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艰难地管理着自己的表情不露出异样,询问桑瑾逐:“这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桑瑾逐无措地眨了眨眼:“我和师弟刚下山时,遇见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修士,这是他硬塞到我手里的。”
“他本来还想让我加入一个青什么羊什么的宗门,但是被我师父的威压吓到,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个东西还给他,他就消失不见了。”
谈明明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青阳宗那群狗撒尿似的,到处圈地盘的家伙,估计是盯上了这对师兄弟天赋不错,想要将他们拉回宗门,却不料在他们背后竟然有如此硬的靠山。
他将手中的令牌扣在桌子上,脸色凝重。
“不行,这令牌你们不能用。”
谈明明盯着桑瑾逐和尹瑜泽俊秀的脸,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像是被人觊觎的小羊羔,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捉回去扒皮抽筋,做成烤全羊。
他抬手攥住尹瑜泽的手腕:“特别是你,瑜泽弟弟,你可千万不能到青阳宗去,那里可是个魔窟,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尹瑜泽被谈明明真情实意的担心给弄得一脸懵逼,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青阳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去了,”谈明明无意中曝光了自己偷偷查看他们灵根的消息,“普通修士不清楚,作为青阳宗的死对头,他们干的那些龌龊事情,我们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青阳宗有个疯子,曾经是烈楚国第一剑修,可自从他那个徒弟重伤金丹破碎后,他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处寻医问药,想要治好他那个徒弟。”
尹瑜泽若有所思:“听起来还算是个好师父。”
“好个屁,”谈明明爆出了出口,“若是只是正常的寻医问药就罢了,那个疯子,在尝试过许多办法都无法治好他徒弟后,便企图用其他修士的灵根和金丹来替换他徒弟体内破碎的灵根和金丹。”
“他的徒弟是木灵根,所以他下手最多的,便是木灵根和水灵根的修士,你和你师兄不仅符合这两个条件,还都是天灵根,绝对会被他抓起来挖金丹和灵根的。”
尹瑜泽脸色雪白,就连坐在一边的桑瑾逐的脸色都差了起来。
尹瑜泽在脑补了一下自己和师兄被人抓住挖金丹和灵根后,是真的有被吓到。
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师父啊,简直就和他之前梦里那个不会养徒弟的师父一样变态。
而桑瑾逐则是想到了尹屠的过往。
在天道传过来的那份资料中,他之所以会对青阳宗那两位主角下如此狠手,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曾经遭受过他们的毒手。
谈明明看着这两位师兄弟被吓到小脸惨白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他从怀中取出两枚模样简朴,没有印上任何门派标识的令牌推了过去。
“青阳宗的令牌不能用,我这里有两块多余的令牌,你们用这个便好。”
桑瑾逐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谈明明会给出代表着他们赤羽宗的令牌,将他们二人牢牢地绑在赤羽宗这条船上。却不料对方会如此贴心。
就是不知道这份贴心是源自于,对于他们身后那位大乘期修士的忌惮,还是因为其他了。
桑瑾逐心中暗自道了声抱歉,抬手接过那块令牌:“多谢谈道友告知,若不然,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了那块令牌,在外人眼中,岂不是直接被归类于青阳宗的人。”
“没错,你们可千万要小心,青阳宗那帮人,最是阴险狡诈,无论他们说什么话,你们都不要信。”
谈明明在说出这话时毫不心虚,他们赤羽宗可不像青阳宗那般短视,急吼吼地就要往人身上做标记。
现在令牌给出,从现在开始到须弥秘境关闭,他们都会一直待在一起,这不就是培养关系的最好时机。
谈明明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己将尹瑜泽桑瑾逐师兄弟拉回师门,连带着他们背后的那位师父也对赤羽宗生出好感,愿意加入赤羽宗,最不济,也愿意成为客卿后,他们赤羽宗脚踩青阳宗,手打青阳宗的美妙画面。
他哼着小曲儿在房间门口和尹瑜泽桑瑾逐告别,心情美妙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被他当做纯白的小羊羔的师兄弟骤然变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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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宗,剑峰
作为修真界第一剑尊付方卓的居所,这座山峰符合外界人眼中所有对于剑修住处的刻板印象。
剑峰高耸险峻,因为其独特的地理原因,常年积雪,越往剑峰顶端,寒风冰雪越盛。
而在最冷也是最险的顶峰,却被人用灵力开辟出了一片四季如春,种满白莲的世外之地。
这里,则居住着剑尊和他最爱的也是唯一一位徒弟。
因为徒弟重伤的缘故,这片世外之地里的白莲们失去了精心照料它们的主人,只剩下了一片残枝败叶。
本该高居众人之上,不为世俗所扰的剑尊此时面容狼藉,双目赤红地守在一座冰棺旁,拉着冰棺中沉睡的那名青年的手,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到青年体内,维持着他虚弱的呼吸。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名为辛清莲的青年在虚空之中骂娘。
“我受够了。”辛清莲一把将飘在半空之中的书页全部挥开,冲着上方那个有些微弱的光团嘶吼道,“我们当初明明说好了,我助你取代这方世界的天道,更改此方世界的走向,事成之后,你会把这方世界中气运之子的气运全部转给我。”
“结果呢,你成为了天道,我却因为重伤的缘故不得不困在这里,身体像个活死人一般被外面那个男人亵渎。”
光团闪烁了几下,辛清莲的面容却越加狰狞。
“错!到底是谁出了错!我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你说的做。就算有错也不可能是我的错。”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在气运之子还未出生时,便派人盯着他,只为了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将他带回来,到时候,外面那个人不用我开口,便会替我做完剩下的一切。”
“你也承诺过,会一直帮我盯着气运之子,不会让他逃走,为何没有做到。”
光团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像是在解释什么,快要被逼疯的辛清莲却根本不想去听。
他周转在这些世界之中,为的就是能够窃取气运之子的气运,来维持自己本身不会消散。
在进入这方世界之前,他便看中了这个世界中的气运之子比其他世界的气运之子旺盛好几倍的气运。
为此,即便他在偷渡到这方世界时,受了不轻的伤,也在所不惜。
为了能够达到目的,他强忍着厌恶蛊惑了外面那位自以为是的剑尊,又和和他一起偷渡过来的光团一起合作。
光团想要取代此方世界的天道,他想要气运之子的气运,两者一拍即合,布置好了周密的计划。
作为此方世界天道的一部分化身,他在一开始夺走了书隐的书,强行更改书页上的内容。
虽然因为世界意识的禁锢,无法改变太多,可他只要在气运之子被带回青阳宗拜师之前,先一步成为他师父最宠爱的徒弟,在得到他全部的感情投注后设计重伤,唯一的解救办法,便是取另一位木系天灵根修士的金丹和灵根修补。
爱他成痴狂的剑尊便会替他完成所有的步骤。
他只需要保证在气运之子半妖身份暴露前,绝了他融合血脉的唯一希望,没了融合后强到离谱的身体和超出所有人认知的修炼速度,被挖了金丹和灵根的气运之子,便会再没有任何的翻身的余地。
只能成为他辛清莲汲取此方世界气运的容器。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气运之子会在他安排的人到来之前,先一步被其他人带走。
而那个带走气运之子的人,光团这个废物竟然找不到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在那个人的影响下,天隋国那块小破地方,竟然逐渐开始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就算他们能掌握气运之子的踪迹,只要他一直缩在天隋国内,他们就拿他没有办法。
“可恶!可恶!可恶!!!”
辛清莲气急败坏地想要将书页撕开,但是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都没能伤它一分一毫,连个书角都没有撕下来。
就像当初他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力量,才在书页的故事中,勉强加上了一行更改气运之子未来命运的字迹一般。
辛清莲后悔不已。
他当初就不该眼馋这个世界旺盛的气运,老老实实寻个普通点的小世界,一点点积攒力量不好吗。
正当他发疯时,本来有些微弱的光团忽然亮了起来。
辛清莲仰头看向光团刺眼的光芒,即便眼睛刺痛,也不愿意移开。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等下去是没有错的。”辛清莲张狂地笑了起来,“气运之子成年,妖族血脉爆发,只要他不想死,就必须走出天隋国那个王八壳,来到烈楚国内寻找那一线生机。”
“喂,到了你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辛清莲使唤着上方的光团。
光团暗了暗,有些不情愿。
辛清莲急促地催促着:“你还在等什么?不过付出一点力量罢了,等我取得气运之子的气运,自然会将你失去的力量补回来。”
光团闪烁着。
辛清莲危险地眯起眼:“你不愿意?没有我的帮助,你以为你真的能够顺利取代天道?就这些书页,我取回来这么多年,你消化了多少?”
“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成。”
“是舍不得那些力量,空守着这些书页等到气运之子成长,发现你这个假天道,把你给灭了,还是先助我出去,等到我解决完气运之子之后,再助你与天道融合,你自己选择吧。”
辛清莲翘着二郎腿,面色阴沉。
该死的东西,竟然敢和自己谈条件,等到他获得气运之子的气运,恢复实力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报复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至于外面那个工具人,实力还不错,勉强可以为之一用。等到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再抛弃好了。
辛清莲心中盘算着什么没人知道。
在快速的闪烁了多次之后,光团中飘出了一部分光点,融入到了辛清莲的体内,而光团本身,则是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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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屋内,如同没有感知的石雕一般坐在那里的付方卓忽然睁开眼睛。
就在刚刚,他似乎察觉到这么多年没有动静的爱徒的身体,忽然动弹了一下。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冰棺内青年的身体,见许久之后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失望离开视线。
原来是错觉,这么多年中,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产生过这样的错觉。
每次刚生出些希望,都在漫长的等候中沉寂下来。
但是这一次似乎不是错觉,在他快要移开视线,重新闭上眼睛时,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他顿住,无数次升起希望后的失望,让他不敢去看青年的脸。
直到一声轻微的呼气声响起,他才如同老旧生锈的机器一般,一点点地转动着脖子,看向了睁开双眼,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消失的青年。
辛清莲面白如纸,在看见邋遢的男人时,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嫌弃,却又在男人看过来之前藏好。
“师父,”辛清莲喊道,他努力探出手,与男人有力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好久不见。”
付方卓颤抖着握住辛清莲的手,剑修最稳的手,就算在重伤只剩下一口气时,都不会抖的手。
现在却在辛清莲的柔弱无骨的手指搭上来时,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喊出了那个多年,即使他叫再多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过的名字。
“清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