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章姿这群人的包厢里,空气都突如其来变得冷清下来。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高层管理者,年长些,更稳重,不像苏冉她们爱打打闹闹,那么吵。
包厢里的屏幕也没有开,仅桌面上摆着酒菜,其中三两个人点着烟抽,烟雾飘散,安静异常。
很轻的,章寻宁打了个喷嚏。
坐在她一旁的苏冉叔叔问:“感冒了吗?”
另一旁人打趣:“也说不定是谁背后偷讲你坏话呢。”
章寻宁道:“这几天下雨,可能着凉了。”
抬眼,看见包厢里多出来的几个人。
雨天送苗烟回家的苏冉,还有被苗烟帮助解约的陆梓雨。
交情匪浅的朋友很多,挺好的。
依次落座后,章姿举起酒杯,就着陆梓雨和签约模特这件事感谢了一番苗烟,笑吟吟的,是很标准的场面话语。
章姿请她们来拼桌,也有自己的私心。一是把苗烟介绍给众人,二是让陆梓雨在人前亮亮相。
苗烟敬回去,谦虚地说着感谢信任的话。
余光里,章寻宁倒是滴酒不沾,以茶代酒。
这里面有几个人早就想认识一下苗烟,现在有了机会,尽量和她搭上几句话。
另一边,苏冉的叔叔和苏冉讲了几句关心的话,又朝章寻宁道:“你把苗烟培养得真好,拜托你给我们支个招,教教我们怎么培养孩子们?”
章寻宁看了一眼苗烟,不轻不重道:“我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要做什么,我一向不过问。”
这话说得也没错,苗烟有现在的声誉,都是离开青山市以后积累的。这几年间,她和章寻宁从未联络过。
苏叔叔惊讶:“你不会管着她做什么吗?”
章寻宁:“不太在意,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把两人关系撇得干净。
苗烟夹花生米的筷子一滑,花生米掉了下去,咕噜咕噜,正巧滚到章寻宁足边。两人不约而同盯着那粒花生米,抬眸,不慎对视,又双双收回视线。
对,压根就不在意她的行程。
根本就没找钱万琪跟着她,章寻宁说得都对。
实话实说,回来以后好多次,苗烟都想把章寻宁逼进墙角,问她找人跟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定期听人汇报自己的行踪又是什么意思,当时不是说好老死不相往来吗。
但苗烟知道,就算把证据实打实摊开在章寻宁面前,她也不会真的承认。
想都想得出,又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着她,波澜不惊,好像这世上没任何事能引起她的关注。
饭桌上,其他人唏嘘感慨:“这就是放养式教育啊,章董事育人有方,值得学习,也许就是要这样开明,不拘束孩子,他们才能健康成长。”
又是一番马屁和互相吹捧。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来这个包厢时时间就已不早,此刻应该更晚了。
苗烟用纸巾浅浅擦了一下唇角,说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
再从隔间出来,补口红的功夫,苗烟遇到陆梓雨也来洗手间。她本没想搭话,陆梓雨有点犹豫,主动站到她的身边,开口:“那个……最近的事,真的特别感谢你。”
苗烟抿抿唇,擦擦唇线处涂出来的口红:“不客气,她们有错在先。”
陆梓雨做事认真,又很自律,即便被人针对,也没有心情抑郁,止步不前,每天都去健身房,看书充实自己,苗烟相信这件事只是一个坎,只要迈过去,陆梓雨会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的话了,想了很久,再怎么用语言来说,好像都无法表达。”陆梓雨真诚道,“思来想去,我也没什么很值钱的东西,要不然,我签合同的时候只要三分之二的分成就好了。”
苗烟有些讶异,她笑了一下,说不用。
本来和章姿公司签合约,苗烟不会直接分到任何利益。而且她觉得陆梓雨想报答她,不必舍掉自己应得的工资。
她拍了拍陆梓雨的肩膀:“你是个很好的人,但不用做到这种地步。我帮你,是相信你可以变得更好,如果你真的想回报我,不如更努力的提升自己,走上更大的t台吧。”
苗烟笑:“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陆梓雨感动得要说不出话了,她忍住情绪,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让苗烟失望的。就在她又一次重复感谢的时候,身后传来女人的高跟鞋声。
章寻宁目不斜视,经过她们时,留下一句:“聚餐结束了,回去收拾东西吧。”
说着,走进隔间,关门时发出声响。
苗烟看了看陆梓雨,又看了看章寻宁关上的隔间门,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陆梓雨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拿了下来,跟陆梓雨说走吧。
她在想,章寻宁刚刚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如果能从头听到尾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她们两个是清白的。
回到包厢背上包不久,章寻宁就从洗手间回来了。一行人出了会所,在大门处互相道别,这期间,苗烟一直用眼睛勾着章寻宁,可惜章寻宁没看她。
人都散了,章寻宁往停车场走,苗烟也跟着去。
章寻宁开车门,苗烟开了副驾驶的门,弯腰坐进去。章寻宁发动车子:“你不和苏冉她们一起走吗?”
苗烟笑起来,盯章寻宁侧颜:“她们都是各回各家,我和你住一起,只搭你的车。怎么,不想载我?”
“系安全带。”章寻宁不答,只这么告诉她。
车子驶入马路,一路灯影变幻。章寻宁没喝酒,苗烟喝了,此刻有点困倦地趴在车窗,望外面飞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后天就是我的首次个人画展了,你要去吗?”
“要开会,没时间。”声音平静。
苗烟回过头,又问:“那我单独画一幅给你怎么样?”
章寻宁拒绝她:“我不怎么喜欢画这些东西,不必送我。”
她靠在椅背,仰着头,闭上眼睛,有点昏昏欲睡,嘴里含糊说了句:“那好吧……”
也不知道她今晚在洗手间看见她们到底是什么心情。
想问,又找不到问的理由。
章寻宁的心思可真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