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明明先挑起小学鸡骂战的是秦千凝, 但等她听到对方的回击后,却脸色一变,一幅难以理解的模样,啧啧嫌弃道:“都几岁了, 还这么幼稚。”
本来以为斗嘴稍胜一筹的中州一愣。
对啊, 我们在做什么……
他们惊醒, 面色略显焦灼, 生怕这场骂战会被观众听到记录下来, 颜面尽失。
场面总算平静了下来,摇扇看戏的南境也合上了折扇——小风吹得脸僵。
“修真界自古以来五境互相扶持, 正道同战,新一届一同历练,更是相识于少年时,惺惺相惜……”尊者又开始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念词儿了,众人往后退几步,拉出一段距离。
其实大家连对方脸都不熟, 哪来的惺惺相惜。北境尊者念完最后一段客套话,自己也松了口气,道:“接下来将宣布切磋规则, 请五境上九尧台, 抽取先后顺序。”
大家闻言排好队形,准备迈步前往抽签的地方。
刚刚抬脚,就听到最左边的西境部队传来秦千凝的声音:“反弹无效~”
中州:!
他们被气得差点崴了脚,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谁刚才在骂我们幼稚, 到底是谁幼稚!还有那个贱兮兮的波浪尾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偏偏都到下一议程了, 她卡着点气人,颇有种骂完人就拉黑的感觉, 让别人没有反击的好时机。
南境没憋住,又开始偷笑,纷纷掏出折扇开始掩住嘴巴狂扇。
扇得站他们左边的东境一抖,忍不住调用灵气抵御寒风。
若说南境是豪富的娇,那中州便是世家的傲。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们脚步一转,竟然想冲着西境这边来,不知是要动手还是要继续“我无效你的反弹无效”。
北境作为东道主,自然不会允许大比还未开始就生乱。
荀鹤立刻侧头看向中州领头人温恪,提醒道:“温道友。”
他言简意赅,温恪掀起眼皮看他,依旧是一幅温润如玉的模样,只不过皱眉那一瞬间似乎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戾气在。
“敖宜。”他温声点了一人的名。
身后躁动的敖家立刻安静了下来,敖宜努力控制好脾性,对温恪道:“抱歉。”
温恪并未回话,而是转身,迈步往九尧台去了。
北境被他们甩下几步,也没有立刻跟上,而是抱臂打量着这群人。
他们是一群冰棍儿,话少,没发表什么看法,倒是站在最中间的南境薛九经笑道:“都言温家麒麟子温柔敦厚,看来传言也当不得真。”
他摇摇头,晃悠扇子:“也不知要这些虚名头有何用。”要想造势,以南境的有钱程度,砸也能砸出个名满天下,只是南境不屑罢了。
站他左边的东境实在忍不住了,陆弗惟眉角狂抽:“薛道友,这里是北境,严寒至极,哪怕你是天灵根也不至于如此燥热吧。”
薛九经扇扇子的手一顿,假装没听见,故作镇定地把折扇合上。
他在心里不爽地嘀咕,北境果然克我,短短一炷香,被拆台两回。
中州步伐很快,先到台上,接着其余四境一同赶到。
主持尊者悬于浮空,垂眸微微蹙眉,这一届怎么一开始就这么不安生?
他开口道:“切磋秘境乃北境常用试炼秘境,由大能捏成。”他微微抬手,空中浮现出秘境的虚影,“秘境虽小,但包含了北境各种山川湖海。五境各代表一宗,抽签后,按顺序选择建宗之地。宗门内外会有大量‘傀儡弟子’,各宗需保护好他们,抵御来自其他宗门的攻击。注意,参赛弟子只能攻击傀儡弟子和宗门阵地,不能攻击参赛弟子。”
大比前的切磋只是为了让大家大概了解对手风格,评估实力,分值很少,不需要在这上面消耗各境实力。
这个打法更像是传统的竞技对抗,要在不伤人的基础上攻下对方的地盘,确实是十分考验各境整体实力和配合默契。
大家心下各有想法,按上届排名以此抽签。
天空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签筒,北境荀鹤上前,用灵气一推,签筒旋转抖动,掉落一根木签,瞬间燃烬化作点点金光,于空中浮出大字:第二。
他没什么反应,冷冷淡淡地退回原位。
接着就是东境陆弗惟,抽到了第四。
然后就是中州,抽到了第一。身后的世家子弟都有些兴奋,面上露出笑意,似乎觉得一开始就有好运,今年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本来接下来应该是第四的南境抽签,可惜由于他们装怪迟到,这个机会就溜到了西境手上。
秦千凝上前,虽然没觉得抽签顺序对切磋结果有多大的帮助,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双手合十,进行抽卡前的迷信仪式:“保佑抽到第三,保佑抽到第三。”
除了观赛过西境大比的北境,其余三境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参赛弟子,一时表情复杂。
他们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嫌弃,但这嫌弃刚刚冒头,就见到空中浮现出两个金色大字:第三。
秦千凝:“YES!”
其他三境:……
可恶,为什么感觉这样抽出来的名次比抽到第一第二还爽。
接下来就是选择建宗地址,这种规则有点像过家家,倒比进入九死一生的秘境更有趣味。
中州作为第一,选择了北境最高的一峰建宗。此峰虽然叫峰,但其实是由一块巨石形成的,直上直下,山壁光滑,如一把出鞘宝剑,易守难攻,是块儿好地。
接下来就是北境,他们也选了座山作为建宗地址,不过这座山倒是平平无奇,没什么看点,就和普通剑宗的地盘一样。
到了西境这边,他们有点犯愁。
众人嘀嘀咕咕:“选湖上?若他们来攻,我们可以碎掉冰面,让他们掉进去。”
“万一没防着敌人,倒让傀儡弟子们掉入了怎么办?”
“森林呢?方便隐蔽。”
大家各自陈述想法,闹哄哄一团,不像其他四境都是由领头人直接决定的。
秦千凝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创意无限大,大胆发言:“他们都上天,那我们下地如何?”
大伙儿一愣,也不是不行:“那他们打过来的时候岂不是要先掘地千尺?”
“妙啊妙啊。”
尊者嘴角一抽,这种地下打洞住可是魔族专属习惯,你们从哪儿捡来的想法?
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尊者连忙发言制止:“宗门不可建于地下。”
秦千凝可惜地咂咂嘴,大家也很遗憾:“不能打地洞后,一切都是将就,随便选一个吧。”
“行吧,那就西边这块儿地。”森林中央,看着有点迷障林那味儿,应该可以苟一苟。
这群家伙怎么回事啊,这里是比赛,不是玩游戏,这么松弛是干什么?
东境板着脸,选了东方一片靠海的雪地。
南境人心里暗暗吐槽,上前选了一个他们早就看好的平原。他们功法特殊,大多以御兽为主,需要能跑兽的地形。
“好。”尊者抬手,虚空幻影中生出一个个光圈,代表各宗地址,“各境弟子千里跋涉而来,想必十分劳累。接下来的三日你们可以好好整歇一番,商量战术,配合练习,三日后,切磋开始。”
真是铁汉柔情,考虑得这么周全。
秦千凝给予好评:“北境人不错,若是放到其他境,估计前脚到比赛场地,后脚就让开始大比。”
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其他境指的是谁,刚刚才和他们发生冲突的中州面皮一僵,总觉得她在阴阳他们,偏偏找不出证据。
温家麒麟子往侧边一瞥,眼神淡淡的,看上去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但身后孟家领头人立刻明白他的授意,站出来道:“西境这位道友,我们五境前来比赛,虽要争个名次,但也只是为了历练自身,快速成长,共同守护修真界,你这样夹枪带棒地说话暗讽,怕是不太好吧?”
在秦千凝面前阴阳,那可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她当即摆手道:“哎哟我可不敢,我小小一个筑基初期,哪儿敢暗讽你们鼎鼎世家。你们想要杀鸡给猴看,也不该拿我们年年第五的下手吧。”
大家被她的阴阳怪气弄得大脑一昏,下意识看向孟家那名弟子。
中州一向眼高于顶,排场大,针对一个年年倒数的西境确实不合常理。
中州有理说不清,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修就是个搅屎棍,她一开口,全场都得乱。
温恪见风向不对,终于开口了:“孟习。”
孟家那名弟子不甘心地退回队伍。
“各位请见谅,中州一向待人和善,绝无挑衅之意。我们虽为对手,但比拼的是实力,就事论事,切勿因赛生出龃龉。”他一开口就是一套儒雅打法,倒让众人说不出什么来。
一场纷争就这么结束,大家觉得他说的很对。
未来都是修真界的栋梁,五境虽然对立,但关键时刻还是伙伴,就像千年前的正魔大战,那时还分什么五境不五境的,携手共战,同袍同泽。
温家在修真界排得上号,大家都听了进去,现场紧绷的气氛顿时散了不少,一时竟然和谐了起来。
秦千凝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看这个和自家师兄同名同姓的人不爽,但也没有想刻意针对他。
这人能轻松从中斡旋,息事宁人,确实是有点本事,不像自家师兄,是个老实嘴笨的真温柔。
上次和师兄对话还是在西境大比前,他说等待她的好消息,也不知他和师父从秘境里出来了没,会不会因为他们取得第一而大吃一惊。
想到师门,秦千凝脸上带上了一抹不自知的笑意,受师兄影响,怎么看怎么带点温暖的柔和。
站在她身旁的显德眼皮子一跳,笑得这么温柔,太诡异了,是不是又想搞事?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愧是佛子,和天地之间的勾连十分默契,这个想法刚刚生出,就见面带笑容的秦千凝下台阶时没注意脚下,冰面地滑,她一个大出溜就滑了出去。
“……”
众目睽睽之下,秦千凝一个滑铲,铲倒了前排中州一群人。
他们就像保龄球,被秦千凝这个白色毛球一打,哗啦啦倒下一排。
不是他们没有防备,而是修士自小练体,讲究平衡之道,在冰面行走自然是调用灵气控制身体,根本不会有摔倒这种事发生!
但秦千凝这种人怎么可能这么严谨,宁愿滑倒也不想时刻紧绷,于是事故就这么出现了。
她滑铲一排,一排再滑铲一排,多米诺骨牌一般,前面四个宗门,全军覆没了三个。
走在最前面的北境因为离得远,及时逃开而幸免于难。
他们回头,看着满地的修士,惊呆了。
地上的修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躺在了冰面上,也惊呆了。
看着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好不容易放下心的尊者也惊呆了。
而秦千凝本人作为全场裹得最厚的人,摔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先摔倒就先起来,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一看,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她也惊呆了。
身后的小伙伴们扶额,你惊讶什么啊你,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啊!
秦千凝怎么可能知道,她滑倒后的视角只有天空,翻起来后前面全倒了,她以为大家都和她一样打粗溜滑呢。
“哎呀,这冰面就是和土地不一样,你看,就北境能稳得住,我们四境都不习惯呢哈哈哈哈。”既给摔倒的自己挽尊,又甩锅给了北境的地势。
前面摔倒的两境一愣,看着站得好好的北境,一时还真觉得有点道理……
刚刚才说了和谐相处,这个时候指责他们不够妥当。中州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气鼓鼓地爬起来。
摔了个大马趴还滑铲飞了前面一宗,脸面算是丢尽了。
他们恨恨地看了秦千凝一眼,一甩手,气恼地往前冲,决定愤然离开是非之地。
反正前面的三境看不见后面的情况,他们甩脸子给西境看,也没人会发现,不会觉得他们小气不大度。
刚走出一步,气势还没升起来,走在后面的秦千凝又一个迈步,再次一个大出溜。
这次她没有滑铲别人,而是踩着冰面咻地一下滑到了最前头。
“诶诶诶诶——”她双手狂舞,一眨眼就消失在远方。
背后众人怕她摔出个好歹,也学着她的动作跟着滑出去,想要一口气追上她。
“等等——”他们一边冰面滑冲,一边七嘴八舌地喊道。
抛媚眼给瞎子看,摆臭脸给空气看。
中州的脸刚拉下来,西境大部队就轰轰隆隆浩浩荡荡地滑走了,直接滑到了北境前头,第一个离场。
中州:“……”
爷爷的,惹事第一名,退场也第一名。
他们甚至连个白眼也来不及飞。
第 82 章
离切磋开始还有三日, 可以自由活动。
知晓了切磋规则后,大家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切磋场地无阵法,不能抵御北境森冷罡风,所以需要购置厚衣物。同时秦千凝还需要重金购入一些炼器材料, 针对性炼器, 所以大家便一同往外走, 准备去街市买东西。
北境冰天雪地, 五境大比的赛场比西境大比更大气, 常年各境英才汇聚论道,连门前的刻字石都透着古朴的厚重韵味。
像归一寺这种常年满天下跑的和尚们见怪不怪, 但万壑宗的修士们连本州都没出过,见到书中记载过无数次的古雅景点,忍不住心中感慨万千。
他们在门前驻足停留的时候,南境和东境也走到了门前。
他们这种天之骄子,自然是来过几次。
薛九经同身后修士感叹道:“这么多年了,北境赛场还是这般模样。”从他记事起, 每一届五境大比都有来观赛,来过北境无数次了。
这话只是普通的感慨,但落在没来过的人耳中, 怎么都显得有些优越感。
东境陆弗惟下意识将眼神瞟向凑近看刻字笔锋的秦千凝, 她知道西境这一次参赛宗门里有一宗地位低微,很不起眼。
这种小宗门常常内心敏感,很容易被刺痛。
果然,下一刻, 秦千凝就转头朝薛九经看去。
薛九经说完以后也意识到了这话当着他们说不太好,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照顾到这群修士的心思。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躲开了秦千凝的眼神。
却不想秦千凝对着他开口道:“啊, 赛场大门以前就这么土吗?”
薛九经:……?
陆弗惟:……?
他们颇为震惊,你一个西境乡巴佬说北境土?
秦千凝是发自真心的,这赛场太老旧了,布置和现代景点完全没法比,往这里一站,她就感觉自己要背课文免门票了。
就在东境南境以为他们西境这是故意想踩北境一脚时,裹成白毛球的秦千凝却又费劲儿地爬上留影石的石台上,对着小伙伴儿们道:“谁来用留影石给我拍一张,到此一游,必须纪念一下。”
大家:“……”
薛九经:到底谁最土?
显德不由得想到了她在西境大比黄沙城里留下的刻字,心情很复杂,这人身上的淳朴市井小百姓气质到底从哪儿来的。
吐槽归吐槽,显德还是掏出了留影石:“给你留一段儿,到时候回去让画师画下来。”然后作为独家放送附在自己的书里,销量又能上去一波。
说到画,大家就想到了西境大比前的那幅五大宗门合影。
回首望去,没想到五宗竟然横冲直撞地一路闯到了五境大比,大家心中顿时感叹万千。
秦千凝也很感叹,当即招呼道:“来来来,都上来,一起留影!”
好荒谬的场景,五宗其他修士竟然还真跟着秦千凝一起站了上去,幸亏刻字石的石台够大,要不是都站不下。
显德举着留影石,不开心了,觉得大家都进画了没自己,这不是被排挤了吗?
小光头聪明绝顶,灵光一闪,目光落到了因为震惊而站在一旁忘了走开的东境和南境。
秦千凝一看显德这模样,就明白他在想啥。
显德要脸,她无所谓,两眼放光地看像东境和南境。
叫谁呢……
她在脑海里搜寻他们的姓名。
薛九经感觉秦千凝的眼神很灼热,心中纠结万千,首先他们是对手,而且西境在他们入场时频繁拆台,他很不爽,但是若是拒绝帮忙,是否显得不够大气呢?
哎,算了,帮一把吧。
他手一翻,将折扇收回储物戒指中,正准备迈步往显德那边走,却见秦千凝的眼神滑过他,落到了东境身上。
“陆道友,帮帮忙呗~”
薛九经:……
陆弗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叫自己帮忙,她难道记不得当时如何假扮乞儿戏耍他们了吗?
但东境训诲严苛,有人相求,岂可不伸出援手?
陆弗惟板着脸板着背,微微点头,走向显德,接过留影石,僵硬地对着西境大部队。
显德高兴地冲向石台,袈裟飞扬,像如燕归巢般跳到秦千凝旁边,好好的出尘清冷佛子笑出了大白牙,和秦千凝的魔性呲牙笑如出一辙。
一群人闹哄哄的,你高了我矮了,谁又挡住谁的脸了。
陆弗惟脸更僵了:“……你们准备好了没?”
秦千凝立刻指挥大伙儿道:“快快快,准备了,我说三二一,茄子!”
茄子是什么东西,又开始闹哄哄地问。
知道的明白这里是严肃的五境大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学生出来春游了。
秦千凝不管了,大喊:“三二一!”
闹哄哄的大家飞速变脸,下意识龇牙笑,那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被秦千凝俯身了。
试想大几十号人,每个人都和秦千凝公用一个表情,这种冲击力有多强。
薛九经心跳都停了半拍,感觉自己以后的噩梦有雏形了。
西境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弗惟录了几息,连忙放下手,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道:“好了。”
大家一秒收敛笑容,唉声叹气:“我刚才没准备好。”
“我也是,下意识就跟着笑了。”
陆弗惟反正是不想再拍第二张了,她伸手递出留影石,意思是你们西境快快拿走。
但显德来了灵感,用胳膊肘戳戳秦千凝:“若是我们书册里能附上大合影,那销量……”
秦千凝顿时双眼放光,跟激光启动一般,唰地就盯向了陆弗惟。
陆弗惟手一抖,留影石差点掉在地上。
“陆道友!”秦千凝猛地跳下来,踩着冰面,唰地梭到陆弗惟面前,用鞋底蹬着刹车,“有缘千里来相会,浮生岂得长年少,花开花落年年有,青春一去不回头,我们一起留影怎么样!”
陆弗惟:……不是说话文绉绉的就能劝住人好吗?
她深吸一口气:“秦道友,我想——”
秦千凝猛地抱住她的手臂:“想就对啦!”她截断陆弗惟的话,对着东境大喊,“你看你们领头人都想和我们合影,你们不想吗?”
东境:……
呃,你确定陆师姐是这个意思吗?
她扯着陆弗惟往前走,由于冰面滑,陆弗惟又不能拔剑戳住冰面,还真让她扯动了。
她招呼西境:“来来来,大伙儿让点儿位置。”
西境立刻挤挤巴巴地让出位置,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淳朴的老实的热情。
人家位置都让出来了,若是不站上去,岂不是显得他们摆姿态甩脸子?
东境端正循礼,这等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于是石台上又挤了几十号人上去,看不看得见脸都不是问题了,能挤下就行。
一旁看傻了的南境:“……”
好可怕,西境今年是怎么回事儿?以往他们不是这样的啊!
他们正缓缓退后,打算默默离开时,秦千凝的眼神落在了薛九经身上。
她笑嘻嘻伸出手:“道友,帮帮忙啦。”
她甚至不知道薛九经姓什么,但薛九经也没空注意这件事。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还是沉痛地接过。无他,实在怕了这个白毛球了。
正准备打开留影石,因和尊者对话而迟出来一会儿的北境到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中州。
两境就这么沉默地、震惊地看着他们三境“和睦友好”合影。
被迫挤上石台的东境:……
被迫站在下面替他们留影的南境:……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们解释。
不知道是中州哪个世家子弟阴阳怪气地笑道:“看来你们三境关系挺和睦啊。”之后要小心他们结盟了。
倒是北境领略过秦千凝的过分自来熟,没多想,一看南境和东境僵硬的表情,就明白他们是受害者。
薛九经咬肌动了动,最后忍不住开口道:“各位误会了,只是西境和东境想要留影,让我们南境留下帮忙而已。”
东境:嗯?
薛九经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欲盖弥彰,很不应该,正想继续解释时,却见一向以冷若冰霜的北境剑修开口:“薛道友不如将留影石给我,你们三境一同留影。”他用如泉水般的清凌凌嗓音解释道,“各位来北境比赛,是该留点纪念。”非常有东道主的责任心。
南境:“……”
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南境站在石台上,东南境站在石台上,三境人竟然真的留下了影像。
后来这幅画被印刻在纤纤手的书上,销量爆火,许多人都将那页撕下来珍藏,称这为百年难见留影画。
合完影,三境作鸟散,猛地就拉开了距离。
秦千凝从台上跳下来,又是一个出溜滑到了荀鹤面前,差点没刹住,双手捧碗状:“多谢荀道友,你们可真热情。”
热情?这明明就是冰冷北境的相反词。
其他几境都等着秦千凝踢到铁板,被北境的冷心冷面制裁,却见那个惜字如金的北境冰棍头子将留影石放到她手心,开口道:“冰面滑,秦道友注意。”
嘶——
大家忍不住在心中倒抽气,阴谋论强的中州和南境都开始思索他们是否有私下结盟了。
不应该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千凝却没觉得北境表现有哪儿不对,人不挺好的吗,还让他们去北境住处看了小娃娃。
她道:“明白!”
然后顺着冰面滋溜走了。
这家伙是滑出瘾了。
身后的西境伙伴们无奈,再次浩浩荡荡地追上:“你悠着点!别摔了!”
盯着他们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几境:“……”
不是他们疯了,就是修真界疯了。
*
秦千凝在前面走着,忽然一张传讯符飞到面前,一个不注意,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她气鼓鼓地抓住传讯符,正要骂骂咧咧,打开一看,哑了。
“咦?”赤风觉得那传讯符的样子很眼熟,凑过来,“这是师父来信?”
秦千凝看完传讯符,惊喜道:“他们在客栈等我们!”郢衡和大师兄来北境了,连沧尘长老也跟着过来了。
第 83 章
也顾不上买炼器材料了, 秦千凝把储物囊交给伙伴们,拜托他们帮自己购置,然后飞一般地就往传讯符留的客栈地址冲去。
到了客栈,刚进门就见到大堂里等着的他们三人。
赤风和计绥还在老老实实行礼, 秦千凝已经一屁股坐下了:“你们怎么来了?”万壑宗小, 本师门更小, 所以不讲究条条框框规矩, “沧尘长老跋涉这么远, 来北境待着身体没事儿吗?”
这种扎心的话谁都不敢说,就秦千凝老说。
沧尘习以为常, 摇摇头:“无事,你走到五境大比,我怎么也得来看看你比赛。”
郢衡轻笑调侃道:“看来这个丫头还是和师伯亲近些,都没和师父打招呼呢。”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一直在外面历练寻找机缘,没怎么关照过这个徒弟, 倒是沧尘对她颇有照顾。
秦千凝完全没被他的揶揄影响,猛地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他:“对了师父, 大师兄说你们当时要进秘境, 等出来后恭贺我西境大比胜利,所以你们这次是来送贺礼的吗?”
郢衡:“……”
他笑不出来了。
根本拿捏不了一点。
郢衡清清嗓,给温恪使眼色表示救救我。
温恪无奈地笑了一下,掏出储物囊:“二师妹, 此次我和师父寻到了元魄丹, 能提升结丹率。”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计绥和赤风,解释道, “二师妹资质不如你们,结丹更难,所以师父和我想要将这枚丹药赠予她。”
不愧是大世家精心培养过的,说话做事十分妥帖,春风化雨,计绥和赤风连连摆手表示他们不需要,给秦千凝就好。
秦千凝也不客气,大方接过。
温恪又掏出了两个防御灵器赠予赤风和计绥,表示道:“二师妹作为炼器师,未来定是顶好的器修,能为自己炼制上好的防御灵器,所以这两个灵器就赠予三师弟和小师妹了。”
大师兄赠礼完后,沧尘也掏出了礼物。
只不过他凡人一个,没有储物囊,是从包袱里掏出来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个毛茸茸的帽子。
沧尘解释道:“进入北境地界后看有人在卖羊毛布匹,便买了一截做了一个。”
站在一旁的郢衡腹诽,哪儿有他说得那么随意,明明是觉得自己送不出贵重的礼物,就想着亲手做一个,价钱不够心意来凑。
秦千凝翻过来一看,“咦”了一声,这个帽子顶上居然绣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沧尘耳朵根有点红:“咳,我反正都做了,便想着做点花样出来。你不是说你是八爪怪吗,我不知道那是何物,便按着自己的想法绣了一个。”
这个小怪绣得有一种奇怪的可爱,圆圆的身子,八个毛茸茸的爪,和章鱼八竿子打不着。
秦千凝有些感动,捧着帽子,低头道:“沧尘长老,你好像我娘。”
沧尘:“……”
他额角青筋抽了一下,感动和谐的氛围被秦千凝一句话砸碎。
秦千凝毫无所觉,忽然,她猛地抬头:“不对啊,长老你——”他怎么知道八爪怪的事?!
她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因为避免防止她神识的秘密泄露,显德书中只提及了一处八爪怪,是在黄沙城让音修吹话召集大家汇合时说的。由于没头没尾的,读者们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代号,就跟什么猎鹰秃鹫一样,没关注,谁成想沧尘居然记下来了。
所以……
“沧尘长老,你也看了那些书?”秦千凝难以置信地问。
沧尘点头:“自然,本州谁没看过?”
秦千凝大脑宕机了。
她低下头,缓了缓,又抬头崩溃道:“那也不需要看得那么细啊啊啊啊。”显德书里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缠绵悱恻,居然让沧尘看到了,这简直不要太诡异好吗?
见她神情崩溃,一脸复杂,沧尘再次笑了。
他揉揉秦千凝的头:“看来这段时日玩儿得很愉快,变得活泼烂漫了不少,这样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嘛。”沧尘还记得她当时坐在山边看天色的暮气沉沉背影,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两个都变了很多。
郢衡在旁边听得很无奈,这可是大比,哪家师门会把这说成“玩儿”的。
赤风和计绥在旁边听得很迷茫,活泼烂漫?啊?这是在形容秦千凝吗?
一片沉默中,郢衡一拍脑门,想起正事儿了:“对了,掌门让我告诉你,他想让我们宗门向上合并,看看你有什么意见?”
“啊?”秦千凝转头看他,想起本州大比胜利时那些想要吞并万壑宗的宗门,蹙眉道,“掌门这是妥协了?”
郢衡知晓她这是误会了:“不是之前那些宗门,是我的宗门。”
秦千凝:?
她更晕了。
还是温恪插进来解释了一番:“师父来自西境混元宗开宗一脉,生性不羁,自小便出宗闯荡,后因机缘巧合加入万壑宗。如今万壑宗声名鹊起,再在偏乡僻壤也不合适。混元宗需要新鲜血液和名望,万壑宗需要资源灵脉,两宗由师父牵头,便想着合作。”
温恪短短几句话介绍完,说得比较体面。实际是郢衡十几岁时心高气傲,总想着出去闯荡,结果没闯出什么名堂,不好意思回去。后来他流落到万壑宗地界,见到少年天才沧尘,觉得机缘来了,便加入万壑宗,和沧尘拜同一个师父。当然,拜师后他发现纯粹是沧尘资质好,自己没什么指望,便继续不着调地生活着。
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让他风光地和混元宗重新联系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有出息,而是因为收的徒弟们很有出息。
“混元宗和那些狼子野心的宗门不一样,有我做担保,只是纯粹合作关系,万壑宗依旧是万壑宗,除了需要搬下宗址,没什么变化。”郢衡摊手道。
信息量太大,秦千凝一时没有接话。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原来这个师门每个人都有故事,就她平平无奇!要背景没背景,要资质没资质!
秦千凝叹气:“有师父你做担保,我还有什么意见呢?”混元宗在西境算中上宗门,万壑宗也算是捡了个便宜,专科蹭上985,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郢衡顿时喜笑颜开,光是想想自己风光返回混元宗的样子就美滋滋。
他无比感叹,也伸出手来想要学沧尘那样揉秦千凝的头:“为师真是收了个好徒儿。”
秦千凝无情侧头躲过,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师兄,我在五境大比上遇见个中州的修士,和你名字一模一样,你说神奇不神奇?”
郢衡在空中追随她脑袋的手僵住,温恪看他们玩闹的笑容也僵住。
秦千凝:哦,有鬼。
这两人简直禁不住一点儿试探,完全不像他们的徒儿/师妹。
秦千凝优哉游哉地拿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而且那人无论是行事风格,还说说话语气,都和大师兄很像呢。”
温恪脸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郢衡支吾道:“哈哈,真是巧合。”
赤风和计绥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懂发生了何事。
秦千凝却还在继续:“是啊,最关键的是,他是个少年天才,年岁和我差不多大的时候就结丹成功,我忽然就想到万壑宗有个流言,说大师兄当年被师父捡回来的时候——”
“千凝,慎言!”沧尘打断了她的话语。
秦千凝耸肩,把最后一个糕点扔进嘴里。
郢衡也没想到这个徒弟脑瓜子这么灵活,他当初捡温恪就是一时兴起,没想过还会继续收徒,更没想到有一天那个假麒麟子会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他紧张的看着温恪,生怕温恪受了刺激。
却不想温恪到头来只是万般无奈地笑了一下,在秦千凝面前坐下:“二师妹,你猜得没错。”
赤风和计绥继续迷茫:师姐猜了什么?哪里不错?这又和温家麒麟子有什么关系?
温恪叹道:“前尘往事,就让它都过去吧。”他的语气依旧很温柔,“二师妹,这些事会招来祸患,切勿鲁莽。”
秦千凝把糕点吞下肚,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甜味儿,堵得慌。
温恪性子温柔,但内里十分坚定,秦千凝不需要劝他。
她只能道:“大比我们会尽量挤进前三的。”五境大比前三能有天材地宝的奖励,若是能拿到神丹,大师兄说不定能恢复如初。
温恪是何等通透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断了她的想法:“二师妹,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终究不是以前的我了,哪怕经脉恢复,剑心也不再了,何苦浪费。”
面对这种真正宽和敦厚的人,秦千凝实在是没什么脾气。她知晓他心结很重,自有想法,也没有再劝说,而是话锋一转:“行吧,那就把神丹用到沧尘长老身上。”
沧尘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掉在自己头上了,他知道秦千凝是在轻松活跃气氛,但也实在是哭笑不得:“我灵脉被毁,神丹用了也于事无补。”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秦千凝在中间,她是天子。
她抬手表示“停”,独断专横地道:“我说要帮你们就帮你们,你们信不过我吗?”
沧尘和温恪这种脾性的人哪儿能招架秦千凝,只好无奈地哄道:“好好好。”他们都以为秦千凝是在说小孩子的赌气话,却不想她这个人,再怎么认真看起来也像在不正经。
倒是计绥和赤风看出了她的心思,对了对眼神。
沧尘长途跋涉而来身子劳累,需要休息,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散了,秦千凝也没有找温恪问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她知道想要说的人,时机到了自会说的。
队伍分散行动,秦千凝他们在客栈等着其他人买完东西过来汇合。人多,买的东西也杂,这一等就等到了夜里。
修真人不需要睡眠,但秦千凝需要,不过她今夜没有倒头就睡。
确认了猜想后,她心烦意燥,干脆爬到了屋顶上,坐在瓦上看月亮。
过了会儿,赤风和计绥悄悄爬上来,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旁。
计绥捏诀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你今日是怎么了?”赤风问。
秦千凝叹道:“你们应当也猜出来了吧。”
当时没反应过来,下来后两人一合计,也明白了大师兄的身世。
计绥和赤风点头。
计绥问:“你想替大师兄讨回公道?”就像替自己讨回公道那样。
秦千凝捏捏手里的剑布偶:“我哪儿有那么大本事,我只是觉得很不爽罢了。”
计绥却难得没有寡言沉默,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道:“师姐,你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很厉害,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她表面吊儿郎当,其实比谁都要在意,他道,“我之前一直不解为何你这般的资质,能够进阶这么快,拥有这么强大的神识。后来我明悟了,因为我们修炼修的都是境界,而你修的是心,是责任。”
秦千凝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计绥道:“你揽下我的仇恨,揽下赤风的困厄,还一直惦记着沧尘长老的事儿,如今又想揽下大师兄的血仇。”他轻笑,“当时你将大比获胜得来的剑谱寄给掌门,又给沧尘长老刻意去信,就是想让他读剑谱,教弟子,重拾信心不是吗?”
秦千凝别扭地躲开目光,抠抠脸:“我哪儿有你说的那样善良,都是随手掺和一下罢了。”
赤风也道:“师姐,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秦千凝收好剑布偶:“那就五境大比争一争吧。”
赤风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她问:“有信心吗?”
秦千凝秒答:“没有。”
赤风、计绥:“……”
“不成功就不成功,我们本来成功的机会也不大,但还不是一路走过来了,失败并不可耻。”她道,“难道因为失败的结果已注定,我们就不需要参与过程了吗?”
赤风释然,修士间慕强的想法根深蒂固,以注定失败的心去挑战确实很难,但秦千凝不一样,她一直都是勇敢而自由的。
赤风和计绥异口同声道:“好!”
身后也传来声音:“好!”
秦千凝吓得一抖,差点从屋顶上滑下去,回头一看,不知显德和辛焱何时到了,还被计绥放进了隔绝阵法里面。
显德眉飞色舞地挤到旁边瓦片上坐下:“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只听到什么失败什么过程的。”有八卦怎么能错过!
秦千凝嫌弃地别开头:“没八卦。”
显德有些失望。
辛焱倒是老实:“我听懂了,你们是想争五境第一,我百里门体修必定全力支持。”
秦千凝点头。
“我们沧海宗剑修也是。”
“还有青光宗法修。”
秦千凝:“……”
她回头,好嘛,一串接一串的往屋顶钻,计绥还通通放了进来。
这种深夜柔软谈心时刻怎么一秒变成了热闹直播间啊!
梯子上还有人在往上钻,对着屋顶边缘的人道:“挪挪,上不去了。”
就在秦千凝在感动与尴尬无语中反复横跳时,楼下老板娘生气传音大喊:“你们这群小鬼别往上挤了!我屋顶要塌了!”
第 84 章
温情时刻持续不了多久, 切磋的日子就到了。
剩下的两日秦千凝抓紧时间制作了点灵器,但由于时间紧凑,实在做不出什么针对性的大家伙。
回到比赛处,统一进场时, 秦千凝头一回感觉到了紧张。
他们这三日过得松弛有度, 其余四境倒是过得很紧绷。尤其是西境今年太闹腾了, 让大家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 这三日全怼着他们研究了。
要知道, 从纤纤手那一堆恨海情天的文字里拎出来重点有多难。而且他产量还极多,买一本, 他的,再买一本,还是他的。大家看了一天一夜看得头晕眼花,派去西境买书的人终于返程,带回了其他作者写的书——渠道打开到其他四境的只有纤纤手的书。
最后得出的结论各不相同,但统一都认为秦千凝此人一定要提防。
南境人表示:这么不在乎别人目光的人, 一定内心十分深沉。
东境人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花招,专克我们。
中州人表示:疯疯癫癫,一定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让我们放下防备, 阴险狡诈。
北境人看过比赛,心里早有准备,这几日倒是安生。
到了入场的时间,从各境前来的观众全数到齐, 为了让大家见见这群未来修真界的顶梁柱, 五境大比一如既往地设置了入场仪式。
北境第一个入场,和每届一样, 都听到了很多欢呼声。毕竟蝉联无数年的冠军,这点人气还是有的。
东境、中州都反应平平。
西境排在末尾,左边是南境。
秦千凝昨夜熬通宵锻造灵器,满额使用神识,正困呢,叉着个腿,每境入场都要打个哈欠。
南境频频侧头,心中都在想:好狂妄的嘲讽方式。
他们只会扇扇子,勾勾嘴角来表示不屑。和这种假装无聊到困了的嘲讽方式相比,还是输了太多。
薛九经作为领队人,就站在她左边,看她嘲讽前面三境,说没有暗爽肯定是假的。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们南境的欢呼声更小,到时候秦千凝的哈欠肯定打得更大!这不可以。
他侧过头,对秦千凝道:“秦道友,你们西境今年如此自信,是准备剑指第一?”
秦千凝疑惑回头:“你从哪儿看出我自信了?”得亏她筑基了,要不是现在眼睛下面得有俩大大黑眼圈。
薛九经又准备掏扇子,秦千凝瞥到,顺嘴说道:“进去以后没有法阵没有防御衣,我看你还扇不扇。”
薛九经:……
掏扇子的手顿住,转而掏出了一套绝美狐裘,往身上一披,那叫一个贵气雍容。
沉默的人换做了秦千凝。
她身上这套还是买的最便宜的那种,为了保持温度,厚度做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设计感,穿上就像个修真界在逃北极熊。
她酸溜溜:“你们南境可真有钱。”
薛九经理理漂亮的狐裘领:“秦道友谬赞了,其实你们西境归一寺也不差的,只是佛修讲究吃苦受累以悟道,他们不爱享受罢了。”
秦千凝是个仇富的,但是她看着薛九经那漂亮精致的瓷白侧脸,忽然福至心灵。
富人,我恨,但傻大款,我爱。
“薛道友,其实我们西境和南境才最该交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薛九经坚信这种不爱装的人心思深沉,很危险。
但秦千凝讲话有种特殊的魔力,要么气你,要么钓你,他总是忍不住接话:“哦?”
“你看啊,年年我们西境都是倒一,若没我们垫底,倒一的就是你们了。”秦千凝摇头叹气,“有我们在,你们是不是心里有底气多了,比赛起来也不会那么紧张,所以某几届还能冲进前三。”
薛九经:……
好荒谬,但确实有点道理。
他沉思的时候,余光忽然瞟到了秦千凝的身后。
她仍旧背着以前那个双肩包,里面装满了储物囊,只不过这次背包侧边挂着一个剑布偶。
薛九经几乎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谁不知道北境那群癫佬抓周不抓灵石灵器,而是抓大大小小的剑布偶?这已经成了北境的标志,其他几境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
她为何会有新生婴儿的剑布偶?
薛九经脑子要烧了,如此亲密的关系,到底是为何?哪怕是有什么北境的玉牌令、信物之类的,他都不会这么惊讶。
难怪西境如此猖狂,原来是和北境有联系……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由于两日两夜研究了纤纤手的文字,思维一偏,就忍不住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说什么亲密的贴身的定情信物。
咦,你们北境真穷酸,要是我们南境,那高低得送个几万极品灵石吧。
他表情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复杂,连秦千凝都有点拿捏不准这家伙在抽什么风时,主持尊者终于叫到了南境。
他只能收敛神色,郑重地看秦千凝一眼,转身入场。
秦千凝在背后喊:“若有结盟之意,我西境乐意至极。”
南境弟子瞠目结舌,眼神在小白熊和大狐裘之间来回看,这两人什么时候有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薛九经很想喊回去“谁要和倒一结盟”,但扯着嗓子大喊很没风度,所以他没有回应,而是举止斯文地踏上了入场通道。
站在秦千凝背后的修士们知道秦千凝又在忽悠人了,并未惊讶,但离她远的可不知道。
辛焱费劲吧啦地挤到前面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千凝:“你怎么又交朋友了?”
秦千凝:?
其实五境大比他最担心这个,秦千凝是个很好的朋友,就是想跟她做朋友的人太多了,辛焱不同于计绥赤风这种同出一门的,多少有点危机感。
他别扭地道:“我怕你交了新朋友,我就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秦千凝:“……”
她沉默了半拍,心想什么时候你就自我认定成我最好的朋友了?
她拍拍辛焱的肩膀,安慰道:“你不一样,你很特别,你永远是最能出力的朋友。”
辛焱被哄得直乐,开开心心回去了,完全没有出蛮力老黄牛的酸楚。
南境优雅地走完后,终于到西境了。
西境的大家都很紧张,毕竟他们年年倒数,没什么人气。
显德更紧张,检验他书册影响力的时刻到了。
一群紧张的人和一个犯困的人踏上通道,全场死一般地寂静。
除秦千凝以外的所有人心里都一紧。
观众席上。
西境的阔绰修士坐在砸钱买来的席位上,伸长了脖子:“平替呢?”
“平替不是领头人?”
“不应该啊,咦,难不成那个球是她?”
大家对秦千凝的样貌不熟悉,只熟悉她那套穷鬼穿搭,今天她改头换面了,大家一时都没能认出来。
认出来后立刻反应过来,猛地爆发出打气呐喊声。
北境路上不是冰就是雪,前面的人把地面踩结实了,大家猛地爆发出这一嗓子,把秦千凝吓得一抖,差点没摔了个屁股墩。
她脚下慌乱地跳了一曲踢踏舞,溜出了一大截。
于是观众席的呼声更大了,分不清是想看她继续打滑,还是真心实意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不仅西境那边有人喊,其他四境也有很少量的修士在为他们打气呐喊,但数量不多,气氛较松散的南境和中州能听见点声音。
显德在心里握拳,果然老秦就是这么□□,他相信这场过后,自己的书一定又能铺开点渠道。
秦是你的姓,红是你的命。
众人心思各异,看台上的尊者们倒是一样的好奇:“今年为何西境有名气?”
老一辈的当然不知道那些书册和故事的魔力,一个个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五境到达传送点后,还没来得及交换眼神,四周就升起金光墙,将大家分隔开来,下一刻,眼前视野变幻,森冷风霜迎面而来,差点让人窒息。
没有了法阵加持的北境原来是这番面貌,秦千凝环视一周,从天到地,一片青白,树林高山全被大雪冻结。狂风卷起大雪,在天地间竖起一道雪墙,比起秘境外的纯白圣洁,秘境内充斥着恶劣气候的压迫感。
秦千凝皱眉:“我以为冰面居多,看来冰刀是用不上了。”
才入场,没什么看头,观众席修士都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只有部分观众从一开始就在注意西境这边,指望秦千凝整点什么活儿,听她这么说有点失望,以为她习惯了西境的秘境风格,对北境束手无策。
谁知下一刻,她掏出了滑雪板。
身后修士十分疑惑:“这是什么?”
秦千凝:“雪风太大了,罡风凛冽,御剑飞行很危险,我们还是在地上飞吧。”
飞?
大家以为她用词错误,结果下一刻就见到一脚一个滑雪板的秦千凝顺着坡度,咻地飞了出去。
远远地看着,她和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仿佛是谁扔出去的雪球。
大家:o.o
雪球飞了出去,利用灵气翻了个圈,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裁判看了都说好。一个轻盈的落地,她又滑着飞了回来。
“怎么样?”她脸上带着笑,呸呸呸吐了几口雪渣子,“除了风糊脸以外,没什么缺点。”难怪北境喜欢戴面罩,她还以为是起了一个造型的作用。
大家看着她,已读不回。
秦千凝看着计绥,计绥回避,又看向赤风,赤风搓搓耳朵,再看向显德,显德扒拉掉头顶的雪……
失望,满堂文武竟无一人可用!
就在这个时候,辛焱举起手站了出来。
孤勇者!
秦千凝欣慰地笑了,她拍拍辛焱的肩:“你永远是我的车龙头。”
辛焱感动,摆手表示不必多说,戴上滑雪板,撑着杆,咻地飞了出去。
秦千凝满意地笑了,有辛焱做示范,众人这下该没顾忌了吧。
她胸怀大志,指挥大家道:“第一要务,滑到建宗地点!”
她背手站在雪坡顶,看着辛焱飞过的地方,仿佛这是她打下的江山。
辛焱力大如牛,滑得那叫一个又远又漂亮,天际边出现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他直接消失在了一片雪白中。
秦千凝:“……”
大家:“……”
秦千凝读档重来:“第一要务,寻回辛焱!”
大家:“……”
以为西境这次束手束脚,没有幺蛾子出的观众:“……”话说太早了。
第 85 章
秘境不大, 创造神话。辛焱一杆子捅出去,竟然把自己捅到了南境地界。
由于附近是树林,有些遮掩物,西境人滑翔到森林边缘也没被南境发现。倒是因为南境“宗门”附近全是傀儡弟子, 目标很明显, 西境把他们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来不能移动傀儡弟子。”这些傀儡弟子晃晃悠悠地转着, 南境众人怕有修士过来攻打, 干脆一人几兽围着傀儡们, 阵仗很大。
这次比赛规则是要求大家守护傀儡弟子,考验的是防守能力。而攻击方不能直接攻击比赛弟子, 只能攻击傀儡,打得束手束脚,也是为了考验对于攻击的精准控制能力。
对于一向大开大合打架的修士们,这太憋屈了。
南境尤其憋屈,他们这种御兽的,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踏过去的打法, 现在围着傀儡弟子打转,明明是威风凛凛的驭兽师,变成了一群山坡上的放羊郎。
“辛焱栽哪儿了?”秦千凝扒拉着树干, 摸一手冰, 冷得一哆嗦。
“那个坑是不是,好像有东西在爬出来。”
大家聚精会神盯着,见那坑里慢慢爬出来一个摇晃的白色的……风?
“咦?”这么妖娆,肯定不是辛焱, 那这个东西是什么。
显德科普道:“没猜错的话, 应该是雪妖。”北境以前环境恶劣,不是罡风就是各种雪妖, 后来修士们北部大开发才开辟出了适合生存的环境。
这种情况离了显德真不行,一时之间,大家都在感叹家有一和尚如有一宝。
“喂,辛焱还在雪地里埋着呢,你们能不能抓住重点。”计绥眼睛都看花了,只看到一个接一个坑的冒出雪妖。
终于,再又一波雪妖冒出来时,地面上出来了一个大坑,一双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辛焱冻得够呛,运转灵力把自己暖和了一下才继续爬,可这灵力一运转,就出问题了。
本来正在集体往南境“宗门”飘的雪妖纷纷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辛焱。
辛焱睁眼看世界,就看到了一群白色的风“看”着自己,差点怀疑人生。
大家都从坑里往外冒,一群雪妖里多了个人,仿佛一群鸡蛋里塞了个猕猴桃,不引妖注意都难。
难怪规则说不能修士互相攻击,秦千凝一开始还在想这规则太奇怪,大家攻击傀儡岂不是没人淘汰。现在明白了,最大的威胁来自雪妖。
在雪妖们扑过来之前,辛焱反应过来,一脚狠蹬,从坑里射了出来。
雪妖们发出尖锐的嘶鸣,像飓风刮起的暴雪一般朝他扑去。
辛焱也发出尖锐的爆鸣,一拳横扫,发现雪妖一打就散,但下一刻又会合拢着卷土重来。
而他的双臂却被奇寒包裹,灵力也无法回暖。
西境众人也不好苟了,拔剑的施法的,通通往外冲。
剑意发光佛光打在雪妖身上,雪妖的攻击暂缓,在空中旋转扑腾着,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换个方向打西境。
辛焱见到小伙伴们来了,顿时有了希望。乳燕归巢一般就想往这边跑来,奔向大部队的怀抱。
但迎接他的不是温暖的拥抱,而是无情的推开。
秦千凝大喊:“别往这边跑,往南境那边跑!”
辛焱一愣,下意识掉头冲向了南境“宗门”。
南境被这突然的热闹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到一群雪风呼啸席卷而来。
南境:……蛤?
按常理来说,面对这种不擅长的怪物,他们应该跑的。
但他们的“弟子”们在这儿啊,一个二个下意识张开了双臂,做出了老母鸡护仔的动作。
薛九经回头,视野里闯入这幅画面,当时就气得要死,大喊:“抱上弟子,跑!”
大家这才把傀儡往灵兽身上抱,这一抱,差点没散了腰,忒重了点。
灵兽也很不爽,我是灵兽,不是老黄牛,差点没尥蹶子。
这个耽误的功夫,暴雪妖风已卷到了眼前。
薛九乱中出错,一拍脑门:“不对,不能跑,宗门阵地在这儿,若是阵地被毁我们也输了。”
好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大家又费力地把傀儡往下拿——驮着傀儡灵兽不好攻击。
终于,妖风席卷宗门阵地,南境全力以赴。
冰天雪地里爆发出颜色各异的灵气光芒,灵兽嚎叫,有修士御兽在空中飞舞,过关斩将,踩踏雪妖,画面一片狼藉,看得人眼花缭乱。
秦千凝感叹道:“南境不愧每届都在我们之上,是有几把刷子的。”
赤风提醒道:“其他四境每届都在我们之上。”你这个夸奖方式很没有道理。
秦千凝摆摆手,静观南境杀妖。
这些雪妖根本打不散,哪怕化作雪碴子了也能继续复原。
南境打得头疼,他们在一片混乱中找不到辛焱也很头疼。
众人恨不得往眼里滴点珍视明,擦亮魔法电眼寻找遗失的小伙伴。
现在这个情况,帮着打,是帮南境;不帮着打,朋友又在里面。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车龙头?
就在大伙儿发愁时,忽然,拿着望远镜秦千凝浑身一僵。
她哆嗦着嘴:“这群雪妖怎么跟鬼一样,还抓我脚。”
大伙儿们反应过来,就见她把望远镜一翻,举起来就往地下砸。
大力出奇迹,雪地直接砸出了个裂缝,还没继续下一步是什么,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雪妖怎么有手?
下一刻,辛焱的头从裂缝里冒了出来。
他冻得眉毛头发都是雪,噗噗先吐了几口雪碴子,才喘上气来:“是我!”
龙生龙,凤生凤,除了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以外,咱西境修士也是打洞专业户了。
大家赶紧你一手我一手把他扯出来,他躺在地上只打哆嗦,磕磕巴巴解释道:“雪地比泥地松散点,我觉得走地下比空中安全。”
秦千凝赶紧掏出大棉被把他裹起来,几个火系法修施法裹住他,他才慢慢回温。
这时秦千凝抬头看,南境那边被雪妖打得一团乱,默契不够,损失了快一半傀儡弟子,甚至灵兽还有几处撞上了,发生了踩踏事件。
显德跟个皇帝身边的奸佞一样,见状立刻献计:“怎么样,我们要闯进去补刀吗?”
秦千凝摇头,表示我没那么邪恶,最近在大赦天下。
她道:“我觉得四境里,唯一能骗的只有南境。”无论是从实力上还是性格上。
观众们:“……”你怎么可以把阴谋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显德立刻转换思维,跟上秦千凝的布局:“那我们是要和他们结盟?”
秦千凝一拍大腿:“不知道,先忽悠了再说!”她理由很充分,“若是我们有计划,那么其他人便能根据我们的计划制定克我们的计划,百密总有一疏,我们无法做到完美。但如果我们没有计划,他们无法预料,我们就是无敌的了!”
天啊,大哲学家,大家听得直对眼。
南境打得头疼,不是雪妖多强,是太难缠了。
尤其是灵兽们和他们的富n代主人一样,娇生惯养,打着打着不开心,还得哄。
薛九经又气又急,这是养灵兽还是养祖宗呢。
一片混乱之下,潇洒公子姿态都无法维持了。
就在这个时刻,打南北来了个喇嘛,手里提着个喇叭。
……等等,提着什么玩意儿。
显德举着大喇叭,开口就是佛光普照:“阿弥陀佛,惨哉惨哉。南境各位道友,是否需要西境施以援手?”
秦千凝在后背戳他:“你说得好听点行不行,拿出你的文采来!”
显德:“这种紧急时刻,我难不成还要挥洒笔墨大展文气说一篇长文?”
虽然是私下对话,但你手里拿着喇叭啊喂!
后面的话全传入南境耳朵了。
南境:……
你也知道是紧急时刻啊,你们俩还唠开了。
薛九经咬牙,乘兽而出,大喊:“和我们合作,你们有什么好处?”
显德长叹一口气,正要施展一些你帮我我帮你我们共建和谐社会的话术,秦千凝一把抢过来喇叭,大吼:“你们倒二我们倒一,和你们合作你说我们图啥?”
显德:“……”说好的好好沟通呢。
薛九经:“……”为什么问得到了答案却这么难受。
人性里是有点贱在的。若是秦千凝好言好语,薛九经会觉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现在她这样恶劣,结合纤纤手书里的记载,薛九经觉得她既然展露自己的纯真本色,看来合作是有点真心在的。
他不想一上场就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淘汰,立刻喊道:“好!条件另说!”
秦千凝关了喇叭,对大家道:“走,帮一把,浅帮,不要吧自己搭进去了。”
西境冲到外围,远程攻击雪妖,由于站的远,人又多,雪妖回头还没扑过来,就被彻底打散,他们这边实力保存良好。
秦千凝照旧扔擦子进去,手没劲儿,还是用电锯打棒球那样打进去的,叮铃哐啷吵得要命,有几个没有打到雪妖,反而是打到了南境的傀儡弟子。
站在她身旁的小伙伴频频侧头,很难说她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但她使坏时也一副认真表情,没人能分辨出来。
终于,雪妖被消灭干净,南境修士大松一口气,安抚爱宠的安抚爱宠,调息的调息。
薛九经作为领头人,功法最强,安然无恙,打完雪妖后又恢复成翩翩公子的模样,骑兽上前。
“各位,多谢。”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他翻身下来,昂贵的狐裘泛出漂亮的规则,“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秦千凝:“不背刺,保护自身的情况下,尽量帮帮对方,争取不要像每届那样第一第二个淘汰。”
多么诚恳朴实的条件,秦千凝是真心这么想的。
但薛九经眉尾轻轻一挑,微表情显示出不信任。
秦千凝一下子就懂了。
这些人真是惯的,自己一千八百个心眼子,就觉得人家也是步步为营。
她皮笑肉不笑:“除此以外,我们西境还想要点灵石,按人头算,四万八千灵石。”她咬咬牙,“给你抹个零,四万就行。”
没想到薛九经的眉毛反而皱了起来。
秦千凝以为他觉得他们实力排第四,虽然刚才他们帮了一把,但四万灵石太多了,他不满意。
她心中冒出一串讨价还价的话术,却听薛九经依旧是那副矜贵的口吻,透着富人的天真问:“抹零是是何意?意义在哪?”四万都不多,减去八千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吉利吗?
秦千凝沉默了。
她的眼神看得薛九经下意识后退一步,慌忙地看向显德等人。
显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踩到她痛点了,你完了。
第 86 章
雪风呼啸, 薛九经感到了一股森寒,他默默紧了紧狐裘。
秦千凝变脸很快,前一刻还像对待敌人般秋风扫落叶,下一刻眼神又像春天般的温暖。
“总而言之。”她并不回答, 而是转移话题道, “合作愉快啊薛道友。”
薛九经点点头。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虽然有合作, 但现在两方不可能合为一体行动, 毕竟宗门阵地还是需要严守的, 在战术上需要商议商议。
秦千凝思索道:“南境遭遇了雪妖攻击,估计其他几境很快也会沦陷。我们现在还未到宗门处守着, 很危险,所以我们先过去看一看,留下部分人手镇守,再找人来和你们回合,我们一起去找其他几境主动出击,你看怎么样?”
其实薛九经对合作是不抱有太多希望的, 听秦千凝这么说,也没什么不满的,点点头表示随便。
现在这个情况不宜久留, 秦千凝也没多费口舌, 跟身后小伙伴们使了个眼色,大家便浩浩荡荡往宗门方向走去。
薛九经站在背后看她离去,目光停留在书包上晃动的剑布偶。
若是西境和北境有联系,他们这次合作怎么都不会亏的。
他面上浮现出算计的笑意, 御兽回宗门阵地守着。
风一吹, 人一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好冷啊, 在北境比赛就是遭罪。对于这辈子没吃过苦的南境人来说,光是冻一冻就已经受不了了。
而对于历练惯了的西境来说,这种程度完全可以忍受。
有了辛焱的示范,一群人控制力度滑翔在雪地里,除了风霜打在脸上跟被抽耳刮子一样,没什么缺点。
不耗费灵气,三下五除二就能冲到宗门边缘。
此时其余四境都已到达宗门地址,唯有西境的宗门在唱着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众人归心似箭,却在离宗门百米距离时,被秦千凝拦下。
她抬手:“等等,不对劲儿。”
大家连忙停下来。
她皱眉观察,神情凝重,如果不是戴着个毛茸茸的大帽子,画面会更严肃一些。
“你们发现没有,宗门附近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家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秦千凝摇摇头:“辛焱掉进雪地里后,南境附近忽然出现大批雪妖。但既然是比赛,那么那些雪妖迟早都会出来的,不可能只是因为有人掉进去才会出现。”她推测道,“我们宗门附近还没出现雪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和妖兽一样,能嗅到修士的气息?宗门无人,他们就不出现。”
这个推测很有意思,大家纷纷沉默,有人提议道:“那我们不去宗门了?”
“如果没有其他境的修士来攻击,我们就可以在这守着,静观其变,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队伍里脑筋最灵活的人是秦千凝,她这么说,大家一点意见也没有,主打一个不想动脑只想出力。
众人在离宗门百里的地方守着,刚才极限赶路不觉得冷,现在停下来,才觉得寒气刺骨。
连体修这种□□最坚强的修士也冷得嘴唇哆嗦,别提其他人了。
这种情况下,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体弱的秦千凝。
大家看向她,却发现她蹲在地上,面色红润,一点寒冷的感觉都没有。
不应该啊……难不成这衣裳质量这么好?
秦千凝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抬头:“为什么这样看我?”
现在众人正在测试秦千凝的猜想中,不能调用灵气御寒,免得引来雪妖。大家都冷,就她不冷,大伙儿百思不得其解,已经往神识方向猜了。
秦千凝看着他们的表情,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嗨,你们冷就早说啊。”
大家顿时来劲儿了,难不成有什么特别的御寒灵器?秦千凝鬼点子多,进入秘境前炼制一波也很正常吧。
在大伙儿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秦千凝掏出了一条打底裤。
大伙儿:?
……这是什么玩意儿?
炼器师可以练防御衣,简化一点,直接炼衣也行。
有曲文尊者和前魔主赠予的炼器玉简,秦千凝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从千年前的炼器知识到现在的炼器流行,尽数记入神识里。
这些时日,她很有耐心地慢慢消化着,同时融入自己的创意。
死去的魔主也没想到,她的传承人创意无限大,竟然从炼制防御衣里获得灵感,炼制出了一批打底裤。
3600d,亲肤,踩脚款。
秦千凝得意地展示自己的作品:“防御衣除了符篆和材料加持以外,最基础的思路是将布料炼制成极密的材质,以做到刀枪不入,甚至可以抵御剑意。”
她就像地下大卖场里极力展示的热情销售员,把打底裤扯来拉去:“看看,多密,多弹。”由于没有加入符篆阵法,没有灵气波动,只属于防御衣的前身。
当时炼制一是为了练手,二也是为了能拿进秘境御寒。
“我这里多的是,175的180的码子都有,保证不掉档。”她把双肩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两个储物囊,“来来来,里面都是。”
大伙儿沉默了。
在心动和羞耻的边缘反复横跳。
秦千凝见状十分失望,指责他们不懂货。
她先撩起自己毛绒大外套,又撩起裙摆,再撩起裤腿,露出里面的打底裤。
探脚的姿势像一头优雅的黑天鹅:“人冷腿狗冷嘴,你们懂不懂打底裤的含金量?”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谁还能说不好意思我要风度不要温度。
秦千凝安利成功,西境人人都换上了打底裤,他们可算是体会了“你妈逼你穿秋裤”是什么体验。
秦千凝提供龟壳让大家当换衣间,她就守在门口,出来一个就问:“怎么样?”
对方浑身紧绷,感觉都不好走路了:“挺、挺暖和。”别说,弹性正好,劈叉也没问题。
秦千凝舒服了,她相信打底裤的风一定会吹遍北境。光是想一想,冷若冰霜的高岭之花剑修们衣裳下面是炽热的黑色打底裤,秦千凝就忍不住露出迷之微笑。
这个世界一定会癫成她想要的样子。
换完衣裳的功夫,雪妖还没出来,大家便愈发相信秦千凝的猜测:雪妖是因为嗅到宗门附近的修士气味而出来的。
“我们就一直守在这吗?”有人问。
秦千凝想了想:“这样未免太被动了。守好宗门和傀儡弟子仍是第一要务,但也不能放弃主动权。”
她最终拍板:“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探探风向,顺便忽悠一下南境。”
大家很不放心:“可是你一个人多危险。”
秦千凝摆手:“一个人目标小,无论是雪妖还是修士都不容易感知到。若是一群人行动,雪妖先不说,修士们肯定能察觉的。”人人都觉得规则是束缚,让修士们束手束脚,但秦千凝却觉得这是放飞的大好机会,“而修士间不能互相攻击,我可太安全了。”
至于雪妖么……
要么躲,要么跑,反正不正面对抗就行。
这么想着,大地忽然传来震动,积雪地面忽然开裂。
大家立刻警觉:“雪妖来了!”
果然大批修士的气息会引起雪妖的注意,但他们现在离得远,宗门未受波及,傀儡弟子也安然无恙,打起来完全不用分心照顾。
秦千凝的灵器对付这种妖怪不擅长,她不是磨叽的性格,不会因为愧疚而强撑着最后给人拖后腿,当即没有任何犹豫,咻地一下钻进龟壳,用灵气激发瞬间牢牢合上。
雪妖来势汹汹,附近全是冰树,这一钻出来冰树左歪右斜,纷纷倾倒,一时之间竟有种山崩地裂的错觉。
大家帮南境打斗打出了经验,并未慌乱,而是立刻应对,配合默契,齐心协力共创雪妖。
秦千凝躲在龟壳里,都能感觉地面在不断塌陷。
龟壳顺着凹陷几番滚动,毫无疑问,外面的朋友们一定把这片地给肆虐得不成样子。
感到打斗声渐消时,秦千凝探出头,发现自己果然掉进了大雪坑里。
她费劲儿地爬出来,就见到大家站一堆,正在围观计绥削雪妖。
其他的雪妖都被消灭了,只剩下一个大boss□□。但也没能□□多久,被众人攻击得只剩下两米高,再一拥而上一起打它的话,站不下,所以这一大堆子人就这么背着手在一旁围观。
计绥的剑法有烈焰之意,从雪妖身上穿过,让它立刻缩小融化,本就虚弱不已的它变成了一米高度,张牙舞爪的样子都显得有些可爱了,像极了蜜雪冰城前面蹦跶的雪王。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眼见着计绥又要一剑削下去,秦千凝大喊一声:“剑下留妖!”
咦?
大伙儿纷纷转头,怎么了秦,岁月让你磨平了棱角,现在竟然会对小雪妖心软吗?
接下来,他们就听见秦千凝道:“雪妖会不断摇晃产生能量,是不是一种无限的绿色能源呢?”
大伙儿听不懂,却感觉心里有一股寒意。
质疑资本家,理解资本家,成为资本家。
秦千凝道:“不使用灵气,就不容易被雪妖和修士们察觉,但又能让灵器动起来,完美。”
可怜的雪妖还不知道它接下来的牛马命运,只觉得这里突然变得很可怕。
它想逃,却被计绥一剑逼了回来,干脆一头钻进地下。
秦千凝喊“抓住它!”的同时,一把掏出自己炼制的挖掘机。
上次在秘境里挖洞的感触太深,秦千凝用面包车的遗体再造,打造出了一个小型挖掘机。为了以防万一,既可以运用灵气激活使用,也可以靠蹬脚踏板制造动力,踏板连接着飞轮,那里是雪妖未来的归宿。
雪妖蹿得飞快,有雪的地方都是它的领域,众人施法挥剑都来不及,干脆一把扑过去,拽住它的尾巴。
这一拽,被凉得嗷嗷直叫,连忙往空中一抛。
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抛,还真抛到了秦千凝面前。
她也嗷了一声,抱住雪妖一把塞进轮子里。小仓鼠跑轮会被累死,但雪妖跑轮却是划时代的绿色新能源动力机。
她身上是寒的,心里却是暖的。
看着关在挖掘机能源装置里面惊恐狂跑的雪妖,秦千凝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慈祥。
“诺贝尔没了我是它的损失。”
第 87 章
一人, 一车,就绪完毕。
雪妖被关在机械舱内,仿佛被关在一个个格子间的社畜,发出无能狂怒。它越怒, 摇晃旋转地越快, 挖掘机能量蹭蹭往上涨。
秦千凝看着化作一团白色旋风的雪妖, 一时之间感叹万千。人终究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你多么像年轻时候的我啊。
她拢拢肩上的行囊, 转身告诉大家:“好了,你们在此守护宗门和傀儡弟子, 我先出去探探情况。”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秦千凝不顾众人支支吾吾的劝解,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一把跳上挖掘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挖起,刚才的雪坑一挖, 硬是被她掘出了一条通道。
她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众人难免秦行千里友担忧,皱着眉头, 一片焦心神色。
忽然, 计绥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她进了地下,能精准感知方位吗?”
赤风对秦千凝有着无脑的相信:“肯定可以的,上次在秘境魔主城地下,她不是能算出路线吗?”
计绥心思细, 想得多:“可是这里和魔主城不一样, 地下有雪妖。”万一中途被打断进程,慌乱之中失去方向, 岂不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若是显德来形容计绥的推测,他会说一语成谶;若是秦千凝来形容,她会说嘿你个臭乌鸦嘴能不能不要咒你师姐?
秦千凝深入地下,都不需要照明,对着方向挖就是了。
她在脑海中建模计算出路线,数据虽然做不到精准无误差,但能保证在南境附近探头就行。
不过计划终究是计划,她挖到一半,挖掘机就动不了了。
难道挖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石头?
秦千凝犹豫了一下,还是注入灵气打开了手电,一打开,附近的雪妖全部朝这边扑来,秦千凝从玻璃处看出去,只看到一片纯白。
咦,她不是挖到了土壤里面吗,为何还是一片厚雪?
秦千凝大脑宕机了一瞬,下一刻,立刻关闭手电。
哦,不是雪,是雪妖形成的墙。不知道这群雪妖数量有多少,挖掘机竟然挖不动,还是后面跑轮的雪妖不够努力啊。
她来之前就想过雪妖堵路这个问题,现在四下无人,深埋于地下,谁也看不见,秦千凝没有顾虑,闭上眼,缓缓放出神识。
虽然她领悟了神识的秘密,但运用时都是在爆发之际,现在还处于慢慢练习的阶段,算不上多灵活。
神识微微探出,附近的雪妖立刻感知到威压,陷入狂躁状态。紧接着,一头很小的金色章鱼出现在他们之中。
小小章鱼,气势很强,八爪并用,直接从雪妖中间推推挤挤出了一条通道,任由挖掘机开过。
或许是有天道和三清兰气息加持的神识格外突出,附近的雪妖陷入一种被压制的安静,犹豫着并没有上前继续攻击。
挖掘机嚣张穿行而过,铲得飞快,因为背后制造能量的雪妖陷入了癫狂状态。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站在我面前而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被关在机械舱里干苦力你们却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它越躁,秦千凝的行进速度越快,但行着行着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刚才调用神识推雪妖,脑力的建模中断,现在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秦千凝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干脆往斜上挖,去地面看看再说,她总不能一挖就挖到别人宗门里面——
挖掘机重见天日,秦千凝和北境修士大眼瞪小眼。
北境选了山峰做宗门阵地,但面对雪妖,山峰显然不是好地方。雪妖一出没,瞬间席卷大批傀儡弟子落入山下,他们根本来不及防护,不像平地那样能够追上去打斗。
于是众修只能背着傀儡下山,在山脚守护宗门的同时,抵御雪妖的进犯。
剿灭了三批雪妖,正在喘息之间,却没想到祸端凭空而起,地面忽然生出一个大洞。他们严阵以待,然后就看到了驾驭挖掘机的秦千凝。
北境心情一时十分复杂,他们和秦千凝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话虽然没说过几句,但看过她西境大比的造作,又被她自来熟勇闯北境住处看奶娃娃的作风震撼,短短两面,已是刻骨铭心。
谁能想到第三次还能更刻骨铭心呢?
虽然修士之间禁止互相攻击,但秦千凝也明白这种挖到人面前的行为实属挑衅,立刻举手表示:“……”
挖掘机封闭性太好,北境修士什么也听不到。
所以他们只能回以沉默。
秦千凝觉得北境不愧是北境,好拽哦,听我说了这么一大段还给我下脸子。
她已经表示过友好了,对方不接茬,她也没办法,干脆掉转车头,选个合适的方向继续深挖。
北境自然不可能放她走的,别人不知道她的厉害,他们看过西境大比的难道还不知道吗?
北境剑意以寒著名,不需要攻击秦千凝,只需要挥剑而来,空中猛地出现一道又一道冰柱,将挖掘机团团围住。
秦千凝脸色黑了。
她掉转车头,对着领头人荀鹤怒道:“……”
看着她不停张嘴狂骂但是没有一点声音的荀鹤:“……”
虽然现在是对手,但是荀鹤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秦道友,我们听不见。”
巧了,秦千凝也听不见。
她见荀鹤张嘴没声音,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小尴尬。
她摇下车窗,再想骂,情绪已经断了,不好续上。
只能摊手无奈道:“荀道友,为何拦我?我们西境可是年年倒数,对你们一点威胁也没有,反而能拽一拽你们的对手,保你们第一呀。”
荀鹤依旧带着覆面,覆面由特殊材质制成,算不上灵器,却能抵御部分森寒,也能很好地遮住面容。
秦千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浸着寒霜的眉目,但她总觉得这人在面罩下的面容一定在微笑。
他道:“秦道友何必妄自菲薄?若是放你走,就是放掉了几大威胁之一,我们北境不至于如此妄自尊大。”
不了解西境的观众们倒抽一口凉气,北境竟然对西境有如此高的评价?!
是故意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找理由拦下别人,还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就在大家以为两方要唇枪舌战起来时,却听坐在挖掘机里的秦千凝笑道:“这么看好我们啊,那不如合作?”
观众大为震撼。
第一次见顺杆爬能爬得这么丝滑的人。
北境也是一噎,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他们人如其境,干什么都是冷冰冰的,对付这种热情似火山爆发的人,还真没招儿。
半晌,荀鹤道:“秦道友,我们北境这些年来从未和任何一境合作过。”
基本上就是在说“婉拒了哈”,但秦千凝何等脸皮,根本不管:“那岂不是正好?我们西北两境头一回建交,这是要记入史册的,你我二人作为发起人,那是大功臣。”
荀鹤又沉默了一下,明明面无表情,但观众们却能感觉到他沉默之下的无措。
“秦道友……”北境真做不出来伸手打笑脸人的举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告诉秦千凝这是比赛,你端正一下态度,不要套近乎。
秦千凝却跟看不来眼色一般,把双肩包上挂着的剑布偶取下来,挥啊挥:“你瞧,我多喜欢你们北境啊,我都随身携带的。”
这一次,北境众修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半步。
好、好可怕……怎么能随口说出这些令人慌乱的话?
秦千凝笑得十分灿烂阳光,但眉眼间闪过一丝狡诈,下一刻,平地爆发出数量巨大的雪妖们。
就是这个时刻!
秦千凝神识早就感知到了雪妖们的靠近,刚才的一切都是为了转移北境的注意力。果然,雪妖群攻而来,北境因为慌乱之中错失了立刻应战的时机,竟被雪妖攻得乱了章法。
秦千凝摇上车窗,开着挖掘机一路狂奔,管他三七二十一,通通创飞创烂。
眼见着她开走,北境众人十分不甘,想要追上,但又因为要保护傀儡弟子而被限制住,一时无法脱身。
破烂挖掘机一路狂奔,却猛地一个大刹车,停了下来。
北境众人一边应付雪妖,一边心下忐忑。秦千凝出招没章法,突然放弃逃跑的机会停下,该不会有什么损招来对付他们吧?
他们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秦千凝要做什么,下一刻,就见挖掘机上跳下来一个白毛球,没有缓冲,咕噜咕噜滚了几圈,然后一把抓住被他们打飞的雪妖。
北境:?
在北境活了十几年,头一次见到扒拉雪妖的。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刚才的想法错了,不是扒拉雪妖,是绑架雪妖。
情况紧急,秦千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以灵力受损为代价,一把扛起雪妖就往机械舱方向拽。
雪妖攻击修士带来的感觉不是痛,是凉。
于是她拖着一大坨白棉花似的雪妖,一边往机械舱里塞,一边嗷嗷嚎。
奇观奇景,还有奇声。
也不知道是北境哪个修士开口震撼道:“真是开了眼界了,头一次听见雪妖的叫声。”
周围的高岭之花剑修们嘴上没说,但心里不住点头表示同样的震撼。这个声音,北境人绝不遗忘。
塞完雪妖,关上舱门,秦千凝一头钻进驾驶舱,一脚油门猛踩,在北境修士解决完雪妖之前,溜之大吉,只留给他们一个嚣张的背影。
北境修士脸上露出凝重:“师兄,怎么办?此人果然不似常人,连雪妖都敢绑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荀鹤摇头:“我觉得她对我们并无敌意,看方向,是冲着南境去的,或许志在南境?”
“她是我见过最狂的人,必定不会满足于第四,剑指第一差不多。”
众人争论不休之间,有人指着前方:“她好像留下了什么东西。”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上前,毕竟这群人可是见识过秦千凝的疯癫作风的。
还是荀鹤第一个迈步,坚信自己的判断,秦千凝应该没有敌意。
果然,走上前,地面上不是什么可怕的灵器,而是一个储物囊。
“有字条!”
荀鹤拿起来一看,纸上是用灵力紧急书写的一行大字,横七竖八,张牙舞爪,字如其人。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打底裤代表我们西境真诚的暖心。
荀鹤从没觉得纸也能这么烫手过。
北境修士们站在背后同样看到了这行字,十几年的冰冷面容头一次染上热度,震撼、无措、迷茫。这人到底是何用意,难道是真的想要与他们结交,成为挚友?还是这储物囊别有洞天?或是这个所谓的打底裤会损人功法?
秦千凝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心血来潮,想看你们这群冷脸超模全部穿上高腰踩脚打底裤罢了。好神经,喜欢。
第 88 章
在北境手里拿着一袋子打底裤, 严肃思索秦千凝是敌是友之时,秦千凝正开着她的小挖掘机一路向北。
由于失去了对方位的感知,秦千凝只能大概判断现在的位置,无法确定中途会遇到什么。想了想, 还是觉得走地下比较好。
她向下挖了浅浅一层, 用神识外放判断地面状况, 这一放, 就发现了个有趣的事情。
中州的也向北境那样, 从峰上下来了,看上去比北境狼狈不少。
她在地下窥视中州, 中州也并非毫无所觉。
麒麟子猛地抬眼,心下忽然产生莫名的不安。
毕竟是金丹期修士,修为在,对神识的感知不像寻常修士那样模糊,但这一身修为终究不是自己练成的,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只能感觉到危险,不能判断危险从何而来。
秦千凝也只是悄悄地试探,见他并未朝自己的方向看来, 胆子又大了一点, 开始用神识试探这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用神识看金丹期修士,他身周的灵气光点密集纯粹,围绕着他不断旋转,即使他并未打坐调息, 也有光点在往他身体里钻。不用想, 这就是金丹的功劳。
想到这儿秦千凝就火大,她自认偷人一个, 修真大拿,连吃带拿。没想到论偷,自己还是输惨了,这个偷人祖宗连人家的身份和修为也偷。
她现在人单势孤,是个小小侦察兵,不应该生出计划外的行动,但来都来了,人也遇到了,不做点什么她不甘心。
于是秦千凝驾着她的小挖掘机,先把逃跑的路线挖出来,又调转车头,回到中州修士脚下的空间。
敌人在明我在暗,中州在上我在下,十分隐蔽。
修士敏锐,能感知灵气的波动,但秦千凝又不使用灵气,只是压榨雪妖的劳动力,再加上不断有雪妖从地面冒出来攻击,中州还真没察觉到地下有个人在狂挖。
挖洞,秦千凝是专业的。
蛇皮走位,挖了一圈又一圈,在地面上雪妖即将要被清扫完之前,架着挖掘机溜之大吉。
中州清扫完最后一只雪妖后,重新聚拢。
麒麟子仍旧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只不过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一定有哪儿不对。”
中州修士唯首是瞻,一脸紧张地看着他:“温公子,是有雪妖来袭吗?”
麒麟子摇摇头,他得到金丹没几年,并不能适应这种层次的实力,只是咬着牙道:“不是妖,是……神识。”
他不确信地说出这个答案,毕竟在场修为最高的就是他,但连他也无法驾驭神识,那些区区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拥有?莫不是某种高修为的妖兽,还是什么上古大能残念?
他苦思冥想之时,忽然听到地面传来微弱的轰隆响,是什么东西在震颤。
大家悚然一惊:“雪妖?!”刚刚杀了一波怎么又来了。
他们立刻举起剑,列阵迎敌。
轰隆声越来越大,尤其是这些人靠拢后,雪地传来令人不安地震颤。来自地底的响声让修士们极度不安,变换阵型,将所有傀儡弟子围在中间,他们在外围成一圈又一圈,举剑向外。
下一刻,洁白柔软的雪地忽然崩塌,如烈日照化一般,地面松软塌陷,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连带着周围的地面一同下陷,眨眼间席卷地面上的所有修士和植被。
众修士根本没想到脚下的地面会塌陷,在被带落之时视野里一片混乱,御剑腾飞而起时只能顺手卷起身旁的东西,有人捞空,有人捞了一捧雪,有人捞到傀儡弟子……
地面塌陷对修士没有任何威胁,但对傀儡弟子的威胁极大,等所有人腾空一看,傀儡弟子竟然只剩下八个了。
真是笑话,没被雪妖难住,竟然被地陷害了。众人对人魔妖都有防备,却对大自然的灾害没有任何训练。
中州这次马失前蹄一定会被人取笑。
麒麟子闭目,遮掩住自己盛怒的眼神。
大家都不知道地为何塌了,现在也不敢落地,只能抱着手里的傀儡弟子等着他的吩咐。
很快,他睁眼:“此次地陷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定是有人陷害。”其实他心里也没谱,但先这么说,还能勉强挽回颜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打了中州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场外哗然。
中州算不上实力顶尖,但也是前三的种子,这次还没开始多久,竟然就在地陷上栽了跟头,沦为笑柄。
不懂北境的观众讨论:“原来北境如此危险,不仅有森寒罡风和雪妖,还会有地陷。”
北境人一直都很冷,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开口道:“道友,北境并不会有地陷,哪怕是湖面也会冻得很结实。”
“咦?那为何会……是雪妖在地下作怪吗?”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但西境跟来的观众有点坐立不安,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画面好眼熟,很像某人的风格,尤其是前不久她才背起小书包开着挖掘机扬帆起航了。
秦千凝狂是狂,但狂得很有原则,挖了人家地基后跑得飞快,生怕被逮住。这可是中州大本营,抓住了只有出局一个结果。
西境观众反应过来了,中州也不笨。这么多届北境都没发生这种事,就他们遇到了,总不可能是他们特别倒霉。
他们只顾着研究北境东境的大比,其他几境大比都是大概了解一下,但麒麟子格外谨慎,他明白这届大比只能出彩不能出差错,否则一身虚名反而会成为累赘,所以他特地将其余四境的大比都仔细看过。
他从记忆中寻到这届格外跳脱的那届——西境。
难道是他们?
但他并未感觉到灵气波动,也没听到大群人的东境,总不能西境只来了一个人手挖吧?
无论是谁,他对西境起了疑心,虽然他根本想不到一个倒数第一来针对他们作甚?
在两只雪妖要累憋了之前,秦千凝终于抵达南境地界。
为避免出现北境那种尴尬情景,秦千凝特意用神识确认了一下不是南境宗门的地点,才从地面上挖出来。
地面震颤,南境立刻严阵以待。
秦千凝怕被误杀,用力大喊:“友军!友军!”
南境根本没想过西境真的会回来,更没想过他们走地下通道,听见秦千凝的大喊并未松懈。
薛九经看向身后的师弟:“有君,为何会有人喊你?”
薛有君脸色煞白:“我不知道,雪妖怎么还会和魔族一样唤人名字?”
秦千凝从地下冒出来,一出来就被一群体型硕大的灵兽围住,看样子是想下一秒就踩扁她。
秦千凝沉默了,摇下车窗:“薛道友这是何意,说好的结盟呢?”
群兽让道,薛九经御兽而出,随着兽背的摇动而轻微摇晃,姿势优雅又从容,只是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你怎么来了?”
秦千凝从车上下来,将挖掘机收起来:“不是说好的先回西境宗门处,再过来与你们汇合吗?”
薛九经沉默了,原来他们不是随口一说啊。
“你就开着那玩意儿过来的?”南境讲究的要命,任何东西都要做到美而华贵,他就没见到这么奇形怪状的巨物灵器。
秦千凝:“你放尊重点,什么这个玩意儿那个玩意儿的,这是我伟大的作品。”
薛九经完全没理会她的语气,他在思考。
他的世界受到了冲击。
秦千凝根本不理解他的深沉,丝滑地接着道:“我的得意作品可不止这一个,还有——”
她掏出打底裤:“防寒保暖,薛道友,试试吗?”
薛九经:“……”
他的审美接连受到侮辱,皮笑肉不笑地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秦道友还是自己留着穿吧。”
秦千凝神神秘秘地道:“这可是北境修士的防寒秘诀。”
薛九经:?
他退后半步,没想到北境这群阴冷b平常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却如此狂放不羁。
他不过十六岁,还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真相。
“你以为他们为何寒风中来去自如?”秦千凝的魔音绕耳,让薛九经道心受到拷问,“你不想吸收北境的精华,助南境在本次北境的场子里取得好成绩吗?”
薛九经冷汗都下来了,再次后退一步。
秦千凝忽然话锋一转,将黑色打底裤收回:“你若是嫌弃黑色沉闷,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光腿神器。”
最后,南境以每条光腿神器一千灵石的价格,将秦千凝所有的光腿神器都买了。
看着南境虽然别扭但逐渐适应的神情,秦千凝笑得那叫一个热情,还未开口歌颂西南二境友谊,忽然,大地传来震颤。
秦千凝愣住了,不对啊,全五境就我一个打地洞的,我现在没挖了,地为什么还会颤抖?
薛九经看着不远处的雪山:“雪崩?”
众人齐齐看向远方,皑皑白雪不断滑落,小雪山转眼间就褪去了山顶那层白衣,雪崩之势愈演愈烈,下一刻,山体却动了。
修士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山不是山,是沉睡的巨兽。
薛九经深情严肃:“是妖兽,快——”
话没说完,秦千凝已经坐上了挖掘机,油门一踩,拜拜。
挖掘机轮胎狂滚,卷起地上积雪,扑了薛九经一头。
他也来不及骂人,翻身上灵兽,指挥弟子们:“扛起傀儡弟子,跑!”
下一刻,灵兽尥蹶子,他被掀翻在地。
妖兽与灵兽都为兽,能感知对方的威压,这么庞大的巨兽苏醒,灵兽们第一个被吓趴了,尥蹶子都算好的,还有四处狂奔乱拱的,修士们手忙脚乱,连忙把灵兽收入灵兽袋。
这下好了,不仅要靠双腿跑路,还要抗傀儡弟子,太拖累了。
一片混乱中,秦千凝摇下车窗,拿着喇叭大喊:“薛道友,你们南境不是以御兽著称的吗,快快降服了那妖兽!”
薛九经都给气笑了:“这能一样吗?!”
也就是这一气,给他大脑气通畅了。
他把傀儡弟子往背上一坨,双脚蹬得飞快,调动全部灵力冲到了秦千凝面前,然后一口气跳上了挖掘机的铲斗上!
咚的一声巨响,秦千凝人都傻了。
她大喊:“你干什么!”
薛九经一点儿也不心虚:“秦道友,你收了南境那么多灵石,合作之情可不能因为巨兽来了就告吹啊。”
这半是威胁半是提醒的话让秦千凝迟疑了,这迟疑的瞬间,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跳上了铲斗。
咚咚咚咚狂响,秦千凝心在滴血。
为什么历史总是不断重演,受伤的永远是自己的爱车?
“你们轻点!那就不是载人的地方!”
几十号人,铲斗挤满了,车身还有位置,没有扛傀儡弟子的修士双手空着,干脆一口气跳到车身上,紧紧扒住,就连机械舱附近都扒满了人。
他们一边听着秦千凝和薛九经你来我往阴阳怪气,一边感觉附近凉凉的,伸脖子一看,这舱里的白团怎么这么眼熟?
秦千凝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拖航母,正在感慨赚钱不易时,就见到后视镜的巨兽已经朝他们追来了。
秦千凝心里哇凉,当即一个大漂移,调转方向。
没扒牢的修士们被甩飞,在雪地里滚了几圈,皮实地翻起来,玩儿命般地追上挖掘机,再次扒住。
薛九经正想质问她是不是故意甩人的时候,就听到秦千凝严肃道:“刚才那个方向朝着西境,现在这个方向马上就能路过中州。”
薛九经:“……”
好一招祸水东引,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多阴谋。
薛九经真诚道:“幸好我们是队友,不是对手。”
第 89 章
争渡争渡, 激起一滩雪妖。
人跑,妖也跟着跑,这巨兽威压实在太强。
中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见大地传来轰隆响声时就已御剑升空, 不管罡风如何攻击, 也不肯收剑下地。
可他们等了很久, 也没能等到地面塌陷。
那声音越来越大, 越来越响, 他们忐忑不安的同时,又不敢离开宗门阵地。
下一刻, 中州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视野的尽头,是一头庞然大物,浑身雪白,如雪海奔涌而来一般,其势汹汹,仿佛要将这秘境踏碎。
而庞然大物跟前, 是……灵器?或是尸骸堆起的怪物?
中州傻眼,平生闻所闻问,见所未见,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巨兽的衬托下, 挖掘机显得那么渺小,但丝毫不影响它的耀眼。
薛九经平素里翩翩公子,矜贵高傲,随便抬头的角度都要训练, 但此刻的他头回忘却了装腔作势, 站在铲斗里高声大喊:“看到中州了!冲!冲!”他来自最装的南境,自然看不惯同样装的中州。世家底蕴算个屁, 钱才是硬道理。
近了,更近了。
修士实力绝佳,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地上疾驰灵器的模样,也能看清驾驶座上人的脸。
西境,秦千凝。
在看铲兜里的人,南境,薛九经。
中州第一反应是震惊,他爷爷的,这两个人居然是一伙的?
再看看秦千凝头上戴着的毛毛帽身上穿的毛毛衣,又看看薛九经被风吹起的裤腿下的肉色打底裤,中州又为自己的震惊而震惊,这两个人本就该是一伙的,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知为何西境这一届为何如此猖狂,如此令人憎恶,温家麒麟子牙都快咬碎了。
他总觉得这个女修有些针对自己,但他又找不到证据。
都不需要将挖掘机这个灵器和地陷联系在一起,光是秦千凝开着灵器引巨兽过来,就足够中州恨得牙痒痒。
众人顾着身份没有破口大骂,只是抱着傀儡请示‘温恪’:“温公子,我们快跑吧。”
被人和兽撵着逃离宗门阵地,实在没脸面,但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温恪’咬牙,脸皮像被猫抓般痛,他不能忍受一切非议的目光,却要做出受非议的事。
“暂时避开。”他最终不甘心地道。
看着中州溜之大吉,可没把薛九经笑死。
他一边抓住铲斗的边缘,一边捂着肚皮笑:“哎哟,堂堂中州麒麟子,居然落荒而逃了!”他九经公子名声远扬,但无论怎么砸钱,始终只能被压在中州麒麟子下面,这回可把他爽到了。
要不是铲斗人挤人,薛九经高低要笑得前腰后摆以展示自己的嘲弄之心。
但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艰难转头,对着驾驶座的秦千凝大喊:“你做什么!前面是山,还不避开!”
秦千凝无奈,只能拿起喇叭,违反良好市民的驾驶规则,单手开车道:“相信我的车技,我这是把巨兽往山峰引。”
和北境的普通山峰不同,中州这个不算山,而是巨石。由于直上直下易守难攻,中州当时选的时候可十分自信,却没想过巨石有缺点,山撞塌需要功夫,巨石撞倒撞碎可容易多了。
薛九经根本没想到秦千凝这么阴,以为她只是急中生智,想要巨兽撞到山峰上,打断它追逐的速度,这确实是个法子,但太冒险了——兽还没撞上,他们就要撞上全员殉了啊!
他看着山峰就在面前,越来越近,马上就要亲密接触了,忍不住大喊:“你冷静一点!”
秦千凝脑中计算距离,表情很淡定,拿着喇叭道:“各位,抓紧喽!”
还用她说,大家紧张得手已经抽筋成鸡爪了,拔都拔不下来,要不然早就跳车求生了。
就在他们怀疑人生时,眼前的山峰忽然换了位置。
不,不是山移动,是车在漂移。
秦千凝艺高人胆大,让人十分怀疑她是否真的是遵纪守法好市民,一个漂移玩儿的那叫一个6,擦着山峰将将飘过。
之所以是“飘”,是因为这里是雪地,不是泥地,阻力没那么大,还敢玩儿漂移,离翻车就差一点。
连车带人一大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往远方滑走。
薛九经还未来得及为秦千凝的车技喝彩,就被这速度而震惊,当即就是一个大惊艳,然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妙。
“你是故意飞这么快,还是打滑了!”他大喊。
秦千凝再也不能人淡如菊了,拿着喇叭怪叫:“都怪你们人多,太重了,把轮胎都给我磨光滑了!”
薛九经不懂物理,更不懂她,只是焦急大喊:“你快停下灵器,让我们下去!”
回应她的是秦千凝变调的尾音。
中州扛着傀儡弟子飞走,那叫一个憋屈,不仅心中怒火难耐,还得调用灵气抵抗迎面而来的罡风,说不恨南境西境是假的。
下一刻,说曹操曹操到,那一坨东西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口气滑过,居然超越了他们。
中州:?
不是,凭什么能做到这个速度?
下一刻,地崩山摧,轰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他们差点从剑上跌下来。
中州众人难以置信地回头,就见到那巨兽撞上了他们宗门所在的山头,这一下用足了劲儿,冰雪石树纷纷下落,甚至让他们生出了一种山会被撞碎的错觉。
别说中州傻眼了,巨兽也懵了一下。
下一刻,它仰天怒嚎,把附近的雪层纷纷震落,加快速度,带着煞气朝他们这边追来。
中州要脸,但显然,命更重要。
‘温恪’沉默了一瞬,不甘地开口道:“换个方向。”他都不敢想外面的观众会怎么评价他们,他是否丢了温家的脸面?
观众怎么评价?
观众表示:你谁?
笑死,根本分不出一点注意力,全在看那一坨在雪地滑翔的东西了。
中州中途掉头,无人在意,但下一刻,那一坨人车混合物也跟着掉头了。
中州飞着飞着,低头一看:?
站在铲斗里为秦千凝谋略喝彩的薛九经:?
“你做什么!”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薛九经看着本来拉开的距离因为换方向而缩短,急得要命。
秦千凝一边瞥后视镜一边道:“我要开回去。”
开回去干什么,送死吗?
薛九经看着她,想说的话太多,开口化作了沉默,只能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瞪得变形。
或许他的目光太炽热,秦千凝终究还是解释道:“我要让巨兽再撞一次。”
道祖在上啊,什么人啊,狂到遛巨兽玩儿?
无论是铲斗里的南境修士,还是扒在车身上的修士,亦或是终于发现机械舱里狂卷的白团是雪妖的修士,都傻了。
不是,没记错的话,咱们南境才是御兽的吧?
但我们这边也不敢这么御兽的,姐们儿,你别发癫。
无论他们怎么震撼,车头已经调转,按着秦千凝脑力计算好的路线绕大圈返航。
兽与车的距离越来越短,短到大家开始评估现在跳车是不是也可以的时候,距离又渐渐拉开了。
转弯完毕,再成直线,秦千凝却反而皱起了眉。
巨兽盛怒之下速度加快,但机械舱里的雪妖供能有限,无法再加速了。
她放出神识,将周围的一切建模,确保这个距离跑下去,不会被抓住。
很险,但能搏一搏。
秦千凝这次把打滑的变量也加了进去,盯着越来越近的山峰,略带紧张地舔了舔唇。
南境忍不住叽叽哇哇起来,一群平素里从没吃过苦的公子小姐们,这回可是遇到天敌了。从小到大装得矜贵傲气,遇到了秦千凝,没有傲,只能嗷。
薛九经作为南境领头人,是其中难得还能保持冷静的人。无他,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合作伙伴不容小觑。
他平日里装模作样时,只让人觉得一身有钱人的倨傲,但现在冷下脸来时,反倒透出了慧黠。
他看着同样冷脸的秦千凝想,第一,她和中州定有私仇;第二,这届的五境大比怕是不一样了。
下一刻,秦千凝极限大漂移,再一次擦着巨石山堪堪滑过。
南境再一次牢牢抓紧生命红线,顶着扑面而来的雪风紧紧闭眼。□□是痛苦的,心里是爽翻的。
因为车漂出去一段距离后,巨兽再一次撞上了巨石山。
轰——
天地随之震颤。
拍屁股远远溜走的中州回头:???
经过精准的计算,看着坚不可摧的巨石山就这样出现了微微的倾斜。
秦千凝终于笑了:“再来几次,肯定能倒。”
读懂她自言自语口型的薛九经:?
师傅,刹一脚,我们南境要下车!
*
另一边,听到两次剧烈轰响的西境坐不住了。
显德狂拨佛珠,赤风焦躁走来走去,辛焱茫然一颤,计绥猛地站起来:“不对劲儿!”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道:“我觉得这异响和师姐有关。”
大家不置可否,说赞同吧,又觉得这太没由来了,说不赞同吧,又觉得有些道理。
赤风替大家说出心声:“这么大的动静,只有她能搞出来。”兽潮来袭都不一定这么大动静。
“那我们……”
头头不在,一时没人拍板做决定,大家只能民主决议。
最后大家决定派一队人过去探探,如果那队人没有立刻回来的话,就证明和秦千凝有关,大家立刻全员过去救驾。
他们这边派人赶过去,北境也在往那边赶。
第一,离得近;第二,北境讲究风雪磨砺道心,最爱迎难而上,若能斩杀异兽,经验最值得。
再说了,尊者没说杀妖算不算分,那就证明杀妖也有可能计分,不能错过。
唯有讲究“慎”的东境没有行动,牢守宗门阵地。
北境西境赶路的时候,巨响又产生了一次。
这下中州耐不住了,调头往巨石山方向飞,必须要拦住驾驶灵器的女疯子!
此时南境父老乡亲都已下车静候,唯有秦千凝开车狂飙,修真界高启强是也。
中州顾忌巨兽,不能靠近,又想阻拦她,一时束手束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秦千凝再一次引着巨兽朝巨石山撞的时候,中州终于按捺不住了,‘温恪’率先挥剑朝巨兽斩去。
说是冲着巨兽,但也可以说是冲着秦千凝。
因为一人一兽移动的速度太快,混乱之际,中州没能精准命中巨兽,而是打乱了秦千凝的架势路线,谁能说违反规则了?
看着剑风斜砍而来,秦千凝咬牙,打了方向盘,车尾堪堪擦过。
一剑起,剩下的剑通通跟随,无数道剑意挥来,千丝万缕,如天罗地网般罩头而来。
他们很小心,既不想违反规则,又要桎梏秦千凝,将她车前的路砍得坑坑洼洼,也将身后的巨兽砍得暴走。
秦千凝不在意巨兽暴走,也不在意前路颠簸,她只在意巨兽会不会被吸引走。
密密麻麻的剑风落在巨兽身上,终于,它忍不住了,忽然转了方向。
此刻离巨石峰就差几十米!
秦千凝几乎要懊恼地锤方向盘。
别说她,就连屏息凝神观看赛事的观众席修士们也倒抽一口气,不管是不是讨厌中州支持西境,都会为了这种差一点就得手的胜利而揪心。
车顺着路线漂移出去了,可巨兽却没能顺着路线撞上。
秦千凝不甘心,再来一次,巨石就可以大幅度倾斜了。
她极限遛兽不是为了棋差一招失败的!
她任由挖掘机在平坦的雪地上滑行,闭眼,放出神识。
她新手上路,连操控神识都难,别说用神识攻击控制这么个庞然大物了。但她不需要完全控制它,只需要诱它回到原方向就好,幅度不大,她一定能做到的。
越是焦躁,神识就越难控制。
秦千凝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用心用心用……用个屁!
她几乎要被怒火点燃了,尤其是成功就差一点,还是被那个温家麒麟子破坏的。
想到他和师兄一模一样的风格,想到他身体里藏着师兄的金丹,秦千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恨不得把他金丹挖出来,昭告众人这就是个伪君子,温家就是个掏人金丹毁人经脉的魔窟!
怒火凝成实质,化为剑一般的利刃攻向巨兽的脑部。
神识带来的痛比□□强千倍万倍,它根本感受不到落在身上的剑意,只能顺着神识痛感来源的方向偏去。
巨兽再一次回到原方向,几步距离,狠狠撞上了巨石山!
全场哗然,秘境里也是无尽的哗然。
别说看呆了的南境,就连中州也全部僵住了。
如此巨大的山峰,居然就在几次撞击下,慢慢倾斜,歪歪地立在雪地上,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倾倒在地。
‘温恪’眼睛都被气红了。
为何,为何!
无论他多么想将秦千凝千刀万剐,也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守护好宗门阵地。
巨兽几次撞击山峰,又被剑风砍得遍体鳞伤,最重要的是,神识还受到了攻击,它就这么瘫软在巨石峰旁边,一动不动,看来是受了重伤。
没事,只要巨兽不动,没人会靠近巨石峰,宗门阵地还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滑过脑海,下一刻,天际突然传来喊声:“就差一点中州就能出局了,大家快齐心协力推倒山峰啊!”
中州:?
他们抬头,声音不是从天际传来的,是从远方拿着喇叭的秦千凝口里传来的。
她喊一声不够,就这么任由挖掘机打滑,一路滑一路重复大喊:“推倒山峰……推倒山峰!”
中州下意识看向在一旁观战的南境修士们。
南境眼里明显冒出了光。
不仅如此——
中州修士回头。
北境那群冰棍不知何时赶到了现场,他们听到了秦祸害的大喊,眼里也同样冒出了光。
三境汇合,一触即发,所有人都盯着那座倾斜的山峰,
中州腹背受敌。
一片僵持肃穆的氛围中,唯有秦千凝开着她的破挖掘机,跟游乐场开碰碰车一样到处转圈打滑,手里拿着喇叭不停歇:“推倒山峰,淘汰中州!兄弟姐妹们冲啊!”
第 90 章
这种三境沉默对峙的时刻, 按理来说是十分紧张严肃的,但背景音始终回荡着秦千凝那破喇叭的传出的声音,决战场地变身菜市场。
不需要多说,南境和北境都知道此刻助力一把, 推倒山峰有多重要。
淘汰中州是一回事, 能如此大场面地淘汰中州, 必然会被观众记住, 更重要的是, 自己心里面也痛快。
浓重的压抑气氛仿若暴雨前的乌云密布,一声雷响, 雨水便从天倾降。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一个呼吸的瞬间,三境全部出手。中州北境拔剑,南境召唤灵兽,剑光漫天,灵兽浩浩荡荡, 空中灵兽飞翔而过,对着雪峰喷火,一片混乱之中, 北境压制住了中州, 任由南境疾驰到其峰下。
所有人都投入了全部灵力混战,除了秦千凝。
她站得远远的,却因为拿着喇叭,声音传遍场地, 好像就站在大家中间。
“啧啧啧, 南境道友们,山都歪成这样了, 你们还推不倒吗,你们手里可是有那么多灵兽啊。”先是对南境开嘲讽,激得一群灵兽在主人的指挥下咣咣狂撞,语气令人火大,让人怀疑南境和西境到底有没有结盟。
碎嘴巴子停不下来,跟个解说似的:“不愧是第一的北境,剑术独到,竟汲取了北境特有的寒霜之意。”
夸得一群冰棍有点羞涩,差点乱了章法。
然后就是中州了。
观众们知晓秦千凝对待南北境的态度,却对她看待中州的态度很模糊。
秦千凝不是个城府深的,或者说,她从不憋屈,爱恨明显不遮掩,怎么痛快怎么来。
“中州的道友们,大家一起试炼,总是要拼出个一二来,你们不会因为我带动大家攻打你们就恨上我吧?”
茶茶的,很安心。
别说中州的观众,就连其他几境的观众也觉得: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这么能气人?
她晃了晃喇叭,忽然单独针对一个人开麦:“齐道友,你好像——哦,不对,你不姓齐。”
观众们一头雾水,御兽攻击山峰的南境也一头雾水,齐道友是谁?
这一嗓子拉住了吸引力,她下一刻拖着嗓子道:“成日里听‘麒麟子麒麟子’的叫,都忘了你本来的姓名了,叫什么来着……”
“哎,就叫你麒道友吧,你怎么不笑了,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大伙儿倒抽一口气,好家伙,这嘴可真厉害,竟然敢直接针对温家人。
唯有来自西境的观众表情正常,摇头感叹,她怎么又在拉仇恨。而且她平素里虽然嘴毒,但也是有理有据的,之前针对冉家人,现在冉家往事被揭露,名声一落千丈,大家才明白过来她当初的行为是为何。
中州这位麒麟子莫非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污点吗?
有些心性纯粹的观赛修士还赞同地点点头,表示理解秦千凝:“是啊,整日里都听着温家麒麟子的名号,我只知道他姓温,还真不知道他名。”
这么一琢磨,大家心里各有计较,虽然中州的行为算不上沽名钓誉,但是否有些争荣夸耀了呢?大家提起东南北三境的领头人,可都是记得他们的姓名,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代词。
‘温恪’不知秦千凝的敌意从何而来,他被人这么当面嘲讽,面皮火辣,后槽牙紧咬。
剑修是唯一可以跨修为挑战的派系,但也不意味着任何筑基期都能扛住金丹期的压制。
‘温恪’一剑劈开拦路的北境修士,猛地向前,看样子是想一剑掀翻围着山峰的群兽。
北境修士一声不吭,纷纷涌过来拦住他。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忽地闭目,下一刻,剑身爆发出滔天剑光,剑意强横,升腾冲出,连绵不绝,瞬间席卷一切拦路之人。
哪怕是自小在冰天雪地里磨砺出来的北境也无法承受,被这剑光灼伤,自‘温恪’以前,道路一片通达,无人可挡。
“原来这就是麒麟子的剑法。”观赛修士无不发自内心地称赞。
刚才被秦千凝的话影响,大家心中升起一点对其名誉传遍五境的质疑,在看到他使出本命剑法的全数威力后,所有的质疑都消散了。
“都言他自小惊才绝艳,心思净,剑心明,作风稳,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实力可以扫清一切的阻碍,‘温恪’收剑,表面淡然依旧,实则内里灵力乱窜,难以压制。
他得到金丹这么久,却还是不能适应,尤其是不能完全模仿之前那个替身的剑法。
面对这种人人被惊艳沉默的场面,秦千凝一直嬉笑的表情有所收敛,倒不是被说服了,而是有点恼了。
她握住喇叭的手指收紧,一个虚伪的偷金丹者都能使出这么强的剑法,那么真正的那名少年,当年是何等的超世之才?
刚才用神识攻击巨兽,后果和以往一样,困意又席卷而来,秦千凝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但她还是闭上眼,想用神识试探‘温恪’的深浅。
没什么阴谋算计,讨厌一个人就开骂,生气了就动手,秦千凝才懒得谋定而后动。
神识放开,秦千凝的视野变得广阔鲜亮,秘境中灵气充溢,光点耀眼,秦千凝可以看到萦绕在每个人身周的光点,她撇开一切,神识直直冲着‘温恪’而去。
他好像有点不一样,身周灵气有点躁动。
还未来得及细看,视野里的‘温恪’忽而朝她这边看来。
他感知到了。
秦千凝一惊,她并不认为‘温恪’的神念能对她的神识造成什么威胁,但她不能在实力尚浅时暴露自己的神识。
她慌乱的这一瞬,并未察觉荀鹤同样抬头朝这边看来。
困意浓稠,秦千凝瘫软地倚靠在座位上,几乎快要睁不开眼了。
再困,嘴巴也是有力气的。
她打开喇叭,继续开嘲讽:“麒道友这一剑实属实力强横,可惜来的太迟,你们的山快要被南境攻倒了。”
大家这才把注意力拉回来,朝南境看去。
不愧是他们,老传统闷声发大财,在大家注意中州北境对战和‘温恪’那一剑时,他们在一旁使足了劲儿推山,本就倾斜的巨石峰现在更加倾斜,不用怀疑,它马上就会倒了。
才被惊艳的观众们再次冷静下来,是啊,温家麒麟子那一剑虽然惊艳,但来得太迟了,一开始不用而是绝境爆发,看来并非他寻常的实力水平。
‘温恪’牙都快咬碎了,出师不利,五境大比一上来就丢人成这般摸样,他岂不是沦为笑柄?
本来朝着巨石峰方向飞奔的‘温恪’脚步一顿,竟然调转方向,朝秦千凝这边而来。
剑光再现,荀鹤将他拦下。
‘温恪’面色难看:“荀道友为何拦我?”他现在既没有攻击北境,也没有阻拦南境,按理说北境不该管他,而是专注夺取胜利。
荀鹤就是北境的代名词,冷冰冰,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冷静。”
他嗅到了‘温恪’剑意中的杀意。
‘温恪’看着远方停下来昏昏欲睡的秦千凝,又看看覆面无表情的荀鹤,开口道:“不要多管闲事。”
荀鹤麻木的表情总算有了变化,他微微抬眉,眼睛稍稍瞪大,看上去十分惊讶传说中温润如玉的温恪会这么说话。
惊讶归惊讶,人却跟冻在原地了一般,动也不动。
‘温恪’真是恨极了北境的做派,干脆迎着荀鹤而上。
越级对战,荀鹤本不应占优势,但‘温恪’打得并不轻松。
北境自小磨砺,一心向剑,越难越勇,竟然在对战中淬炼了剑意,霜寒之意刮在‘温恪’身上,让他灵力波动得更加厉害。
他们完全踩在规则的边缘,不“对战”,只是“拦”,但“拦”的时候不小心伤到对方,也是在所难免。
世家和宗门不一样,中州盘根错节,世家联盟依附,‘温恪’被拦,其余人不顾输赢,也要朝他涌来,护他前行。
由于不能对战,北境拦起来也是束手束脚,除非使出‘温恪’那种滔天剑意掀翻一切拦路之人,光凭道道剑光很难一扫而空。
‘温恪’还要往前冲,荀鹤提醒道:“不能故意伤人。”
‘温恪’愣了一下,剑意有所收敛,似乎是冷静了下来,调转方向朝巨石峰而去。
他一动,牵动全部人的行动,大家齐齐朝巨石峰移动。
一片混乱之中,西境小分队终于到了。
一小队人站在远处,一眼就敲到了在旁边观战的鲜黄色挖掘机。
计绥大松一口气:“师姐!”
可惜秦千凝完全没反应,她眼睛都要闭起来了,困得不行。
他们只能从一群混战攻击的人身边路过,朝秦千凝那边走去。
南境北境中州打着打着,忽然发觉有人靠近,均是一惊,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浑身防备之意浓烈,分出心神观察这群人。
然后这群人就这么路过了他们。
南境北境中州:……
不是,这是在比赛的关键时期,人人精神紧绷,这群路过的是干什么的?
然后他们发现这群人朝秦千凝那边去了,心下道“果然如此”,他们合该是一起的。
“师姐!师姐!”计绥一路走一路喊,秦千凝终于听到了。
她虚弱地举起喇叭:“别过来,去把中州搞出局。”
这么明晃晃地阳谋,满场的人都听得见,这好吗?
西境小分队表示:有哪里不对吗?
他们听令,调转步伐加入混战。
中州一个头两个大,完全应付不来。
‘温恪’再一次爆发剑意,这次不是对着人,而是有样学样对着地面,将厚厚的雪层震碎,地面开裂,方圆一里无人幸免,纷纷腾空而起,打断了攻击的节奏。
秦千凝脑子一团浆糊,根本反应不及,无法开车逃开,但地陷对于她来说并没什么威胁,她造的灵器十分坚固,掉下去了也没事儿。
西境小分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未靠过来救她。
忽然,他们听到‘温恪’的喊声:“道友助我除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地塌陷,雪霜扑面,忽然,东境从雪林中出现。
中州和东境有些交情,在比赛之前,中州就与东境有所来往,此次参赛带上了符师,中途暗自传讯给东境,希望他们能相助。
这一下,形势陡转,东境虽然挽救不了中州的颓势,却能助他们除口恶气。
陆弗惟皱了皱眉,她并不想参与这些纠葛,但既然长老们之间有约,他们不能对温恪的求助不顾。
反正淘汰他境修士对他们也有利,陆弗惟甚至没有分清地下埋的是谁,挥剑就是一劈。
都言东境中正,一心修道,但他们这样难免执拗,每次对战的战意太利,离杀意只差一步之遥。
秦千凝甚至来不及反应,连人带机从地下被劈飞了起来。
看着空中那个硕大的奇形怪状的灵器,陆弗惟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愣,给了秦千凝反应的时机。
她使用神识过度,必然会昏睡一段时间,这场试炼时间短,她这样必然会成为拖累,不如自行出局,还能争取时间炼制针对北境秘境的灵器。
所以她挣扎着从车窗翻了出来,在雪地里呼啦啦地滚了好几圈,沾上一身雪霜,举起喇叭交代道:“你们要和南境好生相处,中州已经垫底了,不要有压力,我们再次也是第四。”
怎么诚心的交代也少不了阴阳怪气?
中州几乎怄得吐血,眼看着巨石峰马上就要倒了,已回天乏术,干脆不再拦阻,而是搅乱局势,四散开来,想要往其他几境无人镇守的宗门阵地去。
他们一散,自然有人来拦,本就混乱的局势直接成了一盘散沙。
东境想要加入,还真没找到节奏,犹豫之间想起远方那个白球,决定先把她的传送玉牌粉碎。
就在这时,西境的大部队终于姗姗来迟,一到,傻眼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满场找秦千凝,可是她穿的一身白,陷在雪窝里,丝毫不起眼。
陆弗惟朝秦千凝走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起,‘温恪’不知何时找到了空隙,竟然出现在不远处,对着秦千凝发难。
他的剑意是碎雪地,但这剑意也会落在躺在雪地里的人身上。
陆弗惟一愣,这虽然并未故意违反规则,但也不对啊。
她离得近,下意识使出灵力将秦千凝击起。
于是,刺眼剑光中,爆发出同样刺眼的灵力光芒,一片嘈杂之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而来。
天空一声巨响,光芒腾空十米高,秦千凝就在这光芒的顶峰四仰八叉地躺着,双肩包没拉好,里面的水杯帕子叮铃哐啷全部洒了出来。
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这么躺着,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捏碎了自己的传送玉牌。
西境大部队一来就直直撞上了这么一幕——
充满杀意的剑光中,“奄奄一息”的秦千凝难以抵抗,传送玉牌被击碎,“生死未卜”地消失在刺眼光芒中。
西境大部队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