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三十一章
十年前, 三川城来了一个阴阳师。那个时候小幸才十二岁,被嗜赌的老爹卖去了千妃街,她被千妃街的老板牵着手离开家, 惶恐地回头去找老爹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穿着不凡的阴阳师进了城。
那是个阴天,天上的阳光被厚厚地乌云掩盖。阴阳师仰头看着三川城的名字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那笑容令小幸感到恐怖,就好像伺机捕猎的毒蛇一样。小幸被这笑容刺得像是被针扎到了眼睛,她下意识收回目光, 牵紧了了老板的手。
老板惊讶地看了眼小幸,然后伸手用大大的袖子将小幸的上半身给遮住,这一路是怎么走到店里的小幸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有双眼睛正盯着她的后背,令她毛骨悚然。
两天后, 她还在店里学习三味线的时候, 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小幸打开窗户一看, 发现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和那个阴阳师对战。
城里的守卫还有武士们也纷纷赶到这里,小幸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是三川城的城主, 那个阴阳师是个邪恶阴阳师,意图释放式神毁灭三川城。
而为了守护三川城, 城主挺身而出, 与邪恶阴阳师战斗。
他们从白天战到黑夜,阴阳师终于力竭,被城主斩于剑下, 但没想到阴阳师的身体竟然化成了灰, 那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个阴阳师原来是妖怪假扮的!
不过好在, 这个由妖怪扮成的阴阳师已经死了。
事情本该在这里结束,可是小幸看着城主那双平静而锋利的眼睛,下意识便想到了暗处阴森森盯着外界的毒蛇,她打了个寒颤,关上窗户。
又过了两天,小幸在给客人倒茶的时候,听见客人用惋惜的语气说:“那个可恶的妖怪临死前竟然诅咒了城主大人!使大人白日不能见阳光,真是可恨!”
于是小幸知道,城主大人被那个妖怪阴阳师给诅咒了,在有阳光的白天都不能出门,但也因为诅咒,城主大人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可是从那之后,三川城时不时便会遭受袭击,要么是土匪进城抢劫、要么是妖怪劫掠、有一年甚至爆发了瘟疫,死了好多好多人,好在有城主大人在,土匪被缉拿、妖怪被击退,就连瘟疫也在城主的政策下被消灭了。
“听到这里,你们也觉得他不错是吧?”小幸说。
炼狱大郎点头:“对呀对呀,如果不是这位城主不能见阳光的话,完全听不出这位城主有哪里不对呢!”
犬夜叉也说:“很明显吧。那个城主在你说的故事里估计一进城就被‘阴阳师’被控制了,什么打败妖怪化成的邪恶阴阳师估计是在做戏,之后就可以用城主的身份光明正大占领城池。”
不死听得有些晕,他也没听明白前后城主的差别,也许小幸再讲清晰点他能明白,可是小幸又不是会一遍遍解释的石弥丸。
不过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不死开口:“可是,他保护了这里。”
“呵呵,小年轻。”小幸抬眸看了眼不死,“人类要杀猪之前都知道要把猪保护好养肥。可是猪还没养肥就饿了怎么办?”
“那当然是吃家里的存粮,或者出门找别的东西吃。”
那段时间三川城有没有少人小幸不知道,毕竟三川城人还是很多的,她基本又待在房间里学习,很少去关注外界。
倒是千妃街一直都有人消失,不过这种地方不管是死了还是逃了都很正常,所以小幸并没在意。
直到五年前,小幸已经是千妃街最出名的花魁,她画着惨白惨白的妆容僵硬着笑容去走花魁道中,人群将她涌在最中心,高高的木屐被她踩在脚下,她平视着前方,余光看到一个小孩子被挤到墙角,还没呼救便被背后的墙给‘吃’掉了。
当时的小幸下意识朝那边投注目光,没想到却看到了城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对小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当晚,城主就来到了小幸房中。
“啊……天要黑了。”小幸看了眼天色,漫长的故事在她口中突然戛然而止,她起身,道:“总之,你们记住,三川城的大部分建筑都是城主身躯的延伸,这边暂时还安全,但过了今晚就不一定了。”
“趁现在天还没黑,你们从这里翻出去离开还来得及。以后也不要回来了。”
不死愣了下,他下意识问:“那你呢?”
“我?”小幸轻轻看了眼不死,露出一个美丽的、诱人的微笑,她伸手点了下不死的额头,轻笑:“小朋友,姐姐我当然是和这座城池共沉沦啊。”
在未说完的故事里,小幸面见了城主。
这位已经变成恶鬼的城主竟然还带有人类的情感,他对小幸是特别的,听他说,在他刚进城的时候就看见小幸了,他说他爱上了她。
在偌大的千妃街里,只有小幸没挨过饿着过打,在成为花魁之前居然没接待过任何一位客人,虽然她早猜到是有人提前把她看中了,但她没想到竟然是城主。
这个披着人皮、眼神里毫无感情、像是个冷血动物的恶鬼对她说,他爱上了她。
对于这样的爱,小幸只感到恐怖,可是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好似也很幸运。虽然她害怕城主,可是也从他身上不断汲取那虚无的爱意,也并不妨碍她利用这份爱离开千妃街,没有依照对方的心意住进本丸(城主住的地方叫本丸)。
她试探城主的底线,然后成为城主的共犯。
从五年前开始,城主的每一份罪恶都有小幸的一半。
不死听见小幸说的话,直接理解为小幸要陪着这座城去死,虽然这样理解也没错。因为美都和石弥丸,不死隐约明白了死亡是件悲伤的事,而犬夜叉对死亡的心态也是拒绝,他所接触到的人里,好像没有人不畏惧死亡。
可是小幸没有。
不死看着小幸的背影,每当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事之后,没隔多久却会因为遇到不同的人又体会到不同的感觉。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犬夜叉只觉得没头没脑:“说一半就跑掉了,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奇怪的人!
炼狱大郎道:“不过按照小幸的说法,今晚这只鬼就会完全占领这座城了。可是要想斩杀这只鬼的话,必须得接近他的本体才行。”
炼狱大郎仰头看了眼高高的天守阁,瞬间又恢复了活力:“那个地方是最高的地方!既然这只鬼当了十年的城主,说不定就很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唔!我觉得那只鬼很大可能性就住在那个高高的房子里!”
另一边,小幸正悠悠地走在街上。
因为快入夜,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她听见了女人的咳嗽声、小孩的哭声,还有男人摔碗的声音,这城里的场景千篇一律都是这样,每一日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小幸!”她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转头看去,是守卫甲。
小幸现在不想搭理这个被她外表迷惑了的男人,她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金色的太阳朝她冲了过去,猛地一看这个太阳长着一张像猫头鹰的人脸,这只猫头鹰太阳在她面前险险停住脚,开口道:“小幸小姐!谢谢你的劝告,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去会一会他!”
小幸往猫头鹰太阳身后一看,果然看到了正拖着不死跑的犬夜叉。
犬夜叉:“不死!你现在跑太慢了!到时候不要听冥加爷爷的话,战斗的时候不管用什么手段,活下来就是胜利!”
“嗯……嗯!”不死点头,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冥加呢?”
不死对冥加没有依赖,这只跳蚤又不像犬夜叉一样能给他安全感,他对于冥加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比起冥加的话,他当然更听犬夜叉的话。
犬夜叉握紧拳头:“肯定是又跑掉了!”
每次冥加都会离开的毫无规律,每当犬夜叉要习惯冥加的存在的时候,这个家伙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等到他根本想不起冥加的时候,这只可恶的跳蚤又会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
而小幸看着这追上来的一大一中一小,她有些不理解,问:“你们三个都不走吗?”
笨蛋又热血的人活不长的。
随便吧。反正她已经劝过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发的善心。
不过不用他们开口,小幸也知道他们追上来是为了什么,于是小幸道:“刚才忘记了,每个外来客都要去拜访城主大人,现在去也不算晚。”
确实有这个规定,只是每个外来客去见了城主后都死了而已,除非她抬抬手放外来客一马,否则见过城主后还能离开城主府、离开三川城的只会是一道剪影。
她忽略掉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的守卫甲,带着不死一行人朝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小幸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城主府大门,快步带着不死等人走了进去。
整座城主府,乃至最中心的本丸都很安静,一路走到底竟然没遇到一个人,倒是有很多地方有挣扎的痕迹,还有些地方倒着一些杂乱物品,就好像原本拿着这些东西的主人突然遭遇不测了一样。
而城主本人就站在檐下的阴影里,看着小幸带着三个很香的人走进过来。
城主对小幸扬起笑容:“你来了啊,小幸。”
噌的一声,刀剑的反光亮起一瞬,炼狱大郎拔出了腰间的日轮刀,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冲了过去。
犬夜叉看了眼不死,然后反手拽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幸的袖子,一把将对方拉离了场地中心。
不死深吸口气,他霎时便放空大脑,在这瞬间,他的手无意识地做出结印的姿势,神色慢慢归于平静。
——不死,在没掌握身体的情况下,不要让自己的意识束缚住自己的手脚。有时候想的太多也是种阻碍。
你要记住,你并不是身体的原主人,你无法做到和原主人百分百相同,但是身体自己可以,甚至能做的更好。
有时候,身体上所镌刻的东西,要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
第032章 第三十二章
任何能诞生自我意识的生灵, 在拥有自我意识之后便很难再主观地将自我意识封闭,让本能自己去行动。
就算是不死,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但好在, 石弥丸有提前测试过这具身体的本能,但是因为他对不死毫无杀气,不太能对不死下手,所以在确定本能确实存在之后,他就离开了。
因为灵魂能够影响身体, 不死才使用这副阴阳师拟态没多久,这个拟态并没有受到不死什么影响。但等时间拉长后,可能就不一样了。
总之各种原因叠加起来才是石弥丸提前离开的原因。
此时,三川城的城主府中,炼狱大郎挥出的日轮刀直接落空, 城主的身体融进影子里, 在这一刻,天上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了, 时间正式进入黑夜。
城主的身体从围墙上重新凝聚出现,他扫了圈不死、犬夜叉还有炼狱大郎, 接着城主府周围的地面围墙仿佛开始蠕动起来,似乎要将几人给融入泥土、城墙之中。
犬夜叉只感觉脚底板好像被柔软恶心的触手吸盘给贴住, 强大的吸力从地上传来, 他下意识往旁边一跳,顺带伸手拉了下小幸。
但是没拉住,小幸错愕地看了眼犬夜叉, 然后瞬间被地面吞噬。
没有拉到小幸, 犬夜叉也并不气馁,他双脚落到城墙上, 可是城墙也是城主的延伸,他快速左右一看,跳到了院子里一颗高高的树上。
这棵树上并没有传来恶心的触手吸盘的感觉,犬夜叉单手抓着树干,担忧地看向不死。
啊啊啊啊!不死这家伙怎么还在发呆啊!!石弥丸到底教的对不对!!!
犬夜叉都想跳下去将不死给带出来了。
他想,再过十秒,就十秒的时间,要是不死还没有动作,那他们就直接跑逃跑吧。
十、九、八……
强大的灵力旋涡从黑发阴阳师的脚下迸开,他从地面跃起,随后便轻落在大门顶端的瓦片上,他没有去看犬夜叉、也没有去关注正四处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找合适的落脚点的炼狱大郎,他只是抬头,表情平静地看向城主。
那双眼睛中,仿佛并没有人的意志,操纵着这具身体的,正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小幸也并没有因为吞噬而死掉,她的身影出现在城主身边,身体下意识朝城主靠近,尽管她害怕他,可是长达五年的时间也让她依赖他。
有时候,小幸甚至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城主伸手揽住小幸,他没将犬夜叉和炼狱大郎放在眼里,在他看到炼狱大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鬼杀队的成员。
不足为惧。
城主以前吃过不少鬼杀队的人,他和鬼王鬼舞辻无惨对鬼杀队的看法是一样的:一群妄想杀掉天灾的蝼蚁。但蝼蚁很多,根本灭不完,而且一直像苍蝇一样围着他们嗡嗡个不停,也像蟑螂一样时不时碍眼地跳出来一只,看着就令鬼心烦。
不过,这次来的鬼杀队成员真香啊。
当然,最香的还是犬夜叉。
至于那个阴阳师?一身灵力,虽然同样香但吃了会灼烧肺腑,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恢复,像是外面裹着砒1霜的糖,纵然好吃,但吃了也离死不远了。
“阴阳师。”城主微微仰头看向站在瓦片上的黑发阴阳师,对方身后逐渐升起的一轮圆月在此时沦为背景,城主看着这个阴阳师年轻的姿态,感觉到对方身体里蓬勃的灵力,就忍不住心生妒忌,“真是讨厌。”
噗通——
噗通——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声音从城墙中传来,布满了三川城几乎所有的地方,只有一处缺口暂时空着,城主本来打算今晚将缺口给填满,不过在填满之前,他要先把这三个家伙给处理了。
但为防意外,还是先把他攒了很久的存粮们藏起来吧。
——血鬼术·胎中。
此时的赌坊依旧灯火通明,一群嗜赌的赌鬼眼冒绿光地围在赌桌旁,过于嘈杂的声音在如潮涌般的黑暗中慢慢消声,围在赌桌最中心的赌鬼从幻想赢钱的世界里回神,突兀地发现赌场内竟然只剩他一个人,害怕霎时便涌在心头,但同时一股激动从脑海中冒出来。
他大把大把地将桌上的银钱给捞进怀里,下一秒便被黑暗笼罩。
汤泉屋,穿着樱色小振袖的少女正举着放着好几盘点心的托盘,汤泉池内的烟雾隔着挡板冒了出来,少女在障子门上轻敲两下,道:“大人,您的点心到了。”
说完,她拉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汤泉池愣了下:诶,人呢?
现在的千妃街也正是做生意的时候,可惜生意才刚刚开始,气氛才刚热闹起来,整条千妃街便突然在几声尖叫和逃跑声之后,瞬间空无一人了。
整个三川城在短短几秒内就变成了一座空城。
犬夜叉闻到这只鬼的气息更浓郁了,他被臭的用袖子捂住鼻子,看着炼狱大郎像猴子一样跳跃到墙上,用仿佛飞一般的奔跑速度提着日轮刀跑向城主。
“喂!放开小幸小姐!”
城主看了眼赴死的炼狱大郎,在他平静地注视中,一道人影从城墙上凝聚出现,黑色的、像是影子一样、没有脸的东西挡住了炼狱大郎的行动路线。
血鬼术!镜花水月!
那道人影最初没有模样,但在与炼狱大郎对招了几次后,它的外表形态便向炼狱大郎变化,又过了一会儿,不止外表形态,它连神态与战斗方式都和炼狱大郎一模一样。
可是它不会累,被日轮刀砍断了手脚也能很快恢复,就算被斩断脖子也无济于事;但炼狱大郎是人类,除了强大的意志力,其他方面天然就落入下风。
时间在此刻过得很漫长,从日落到现在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城主不再去管炼狱大郎,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阴阳师身上,这种带有仰望的姿势他并不喜欢,在将小幸放在安全的地方后,城主抬步朝阴阳师走去,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掌心里出现一把冒着黑气的妖刀,身影下一瞬就出现在不死面前,一刀就朝他砍去。
接着,刀剑相撞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死手里也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刀,刀柄底座上刻着‘恶鬼灭杀’四个汉字。
——这是一把和炼狱大郎手中一模一样的日轮刀。
不死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冷漠的神色刺痛了城主的心脏,城主不知为何破防了,“去死吧!可恶的天才!”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世界要有天才这种生物!
不死侧身躲过,阴阳师的拟态也有着卓越的剑术,从小练到大不曾有一刻停歇,这具身体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镌刻下了阴阳师的一招一式。
他的剑招如同松针寒芒,密而顺发,灵力裹挟着剑身,增长了剑的威力。
他无意识地念出声:“泷落·天华斩!”
细密的刀光追着城主而去,城主瞳孔一缩,他下意识融入城墙内,那片城墙顿时被刀光击碎,下一秒一道冒着黑气的剑光从不死身后传来,不死回头,直面了城主狰狞的脸与锋利的刀尖。
他左手结印:“雷霆!”
雷光击中了城主,但不死也因为躲闪不及被刺中了左肩,鲜血泊泊从肩上涌出来,这一瞬,阴阳师的本能被压制下去,不死的意识占了上风。
他跌落到地面,再次加重了伤势,不过源于自身的治愈?准确来说,是修复作用开始修复这具身体,可是即使身上已经没有了伤口,痛苦还是传递进了他的感官。
是从炼狱大郎身上传来的痛。
不死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炼狱大郎,刀剑的寒锋又霎时逼迫至眼前,不死顿时侧头躲避,朝他砍来的刀剑没入地面,给不死的脖子留下一条血线的同时也切断了他高帽上的绳结以及左半边的长发。
他快速爬起来,没了高帽的束缚这具身体的头发骤然变得十分凌乱,他右侧的长发散在身后,左边的短发直到下巴部分。
不死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几步远外露出快意笑容的城主。
而一直忍耐着没参与战斗的犬夜叉,已经将树干抓出了一个很深的手掌印,他轻呼口气,送出夸奖:“不死!干得好!”
不死的眼睛倏地一亮,刚升起来的害怕一下就消失了,他握着日轮刀,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进入了‘无意识状态’。
来吧,属于这具身体的力量。
“归命!——”
……
京都,安倍家的现任家主安倍有行站在小桥上喂池子里的金鱼,这是个很年轻的少男,看着最多不过十六岁,实则他的确没满十六岁,能成为现任家主是因为他自己十分有能力。
“唉,实行那个笨蛋。”安倍有行抱怨道:“竟然偷偷学习了只有家主才能学的法术,以他的脑子,怎么理解得了那上面的鬼画符嘛。”
喂完金鱼,安倍有行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沟通因为安倍实行死去,从而解除了契约的家传式神。
沟通了半天,安倍有行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
嗯?现在安倍家还有能契约这些式神的族人嘛?明明一个个看着都不怎么样……
……
三川城,随着阴阳师本能念完那串并不长的咒语,不死身后凭空裂出了一道空中的裂缝,丝丝的风声从裂缝中传来,寂静中,一个身影从裂缝中跨了出来。
他看向半边短发半边长发的青年阴阳师,而属于阴阳师身体的本能像过去以往那样开口:
“勾陈”
“处理了它。”
勾陈歪头:“是。”
第033章 第三十三章
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角, 那道盔甲覆身的身影从裂缝中踩进现世,蓝紫色的雷电如龙蛇般在它身上游走一瞬,随后隐入盔甲之下。
它的身躯足有两米高, 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每走一步都会给人带来山岳倾来般的巍峨感,它手握在腰间的长刀上,盔甲上偶尔会泛起粼粼电光。
它藏在面甲下的眼睛看向城主,下一瞬便到了表情错愕的城主面前。
在刀光逼迫至面颊的时候,城主好像忘记了躲开, 他震惊地看向不死,似乎记起来了这个阴阳师是谁。
十年前,他还没变成鬼的时候,因为杀人不得不远离家乡。他一路颠沛流离到了京都,被一个好心的阴阳师收留了。
那个阴阳师天资一般, 连灵视开启也困难, 只能简单地驱使小纸人为自己办事,可是这个阴阳师却凭借着家中的势力进入了阴阳寮, 每日都在混吃等死。
那个时候他羡慕,又嫉妒, 恨不得将这个咸鱼阴阳师取而代之!他认为如果自己有天赋的话,一定不会像这个人一样不思进取!他觉得如果自己有家世的话, 也不会因为杀了欺凌自己的小贵族就仓皇逃跑。
他开始偷学阴阳术, 但没过几天就被发现了。
那个阴阳师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后,没有追究他的偷学,等阴阳师离开, 他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连脚都变得软绵起来。
之后,阴阳师开始为他讲解什么是灵力、驱使式神的要诀, 以及天上星辰的奥秘,并且开始带着他出入阴阳师们聚集的场所。
在别人的口中,他才知道这个阴阳师是靠自身实力来到了阴阳寮。阴阳师的天资高得惊人,可是身体能容纳的灵力却很少,他能观星辰、测气候、知灾异、寻风水、施行祭祀,但不太能识人,灵力也不高,无法收纳式神,所以只能困在京都这个狭小的地方,每日观星赏月、测算灾害。
一日,阴阳师带着他去安倍家做客。
安倍,安倍一族,那个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家族,哪怕他以前从未了解过这些的时候,他也听说过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名字。
他迷失在这如迷宫一般的宅邸中,然后闯入了一个封闭的院落,他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将他从失魂状态中炸了回来。
一个足有两米高、身披盔甲、浑身泛着粼粼电光的‘人’从虚空中踏了出来,站立在一个少年身旁。
——安倍家祖传的十二契约式神之一,勾陈,以及当时安倍家这一代的长子,安倍实行。
“是你!”城主惊呼出声,下一秒就被如武将战神一般的勾陈砍成了两截,他的身躯瞬间变成石块,被勾陈手上的刀轻击一下就变成一摊粉末。
随后,他的刀又刺中了不停追杀炼狱大郎的仿物,这家伙也同样化成石屑落地,炼狱大郎瞬间倒在地上,难受地喘着粗气。
不过即使难受得难以说话,炼狱大郎也要用超亮嗓门道:“谢、谢!”
这声谢谢将不死从无意识状态下喊出来,犬夜叉已经从树上跳下去来到不死身边,犬夜叉严肃道:“那东西还活着。”
“因为周围依旧充满着他的气息。”
“而且,他变成石头粉末的时候,小幸也消失了。”刚说完,犬夜叉的耳朵就警觉地竖起来,他看向朝这边看来的勾陈,身上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米高的勾陈相较于只有一米三的犬夜叉来说高的像座小山丘,身上的气势又很凌人,看着就很不好惹。
不过这并不是令犬夜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么厉害的式神是不死召唤出来的,可是不死不是那个死掉的阴阳师!
如果对方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式神噬主并不是没有可能。
以前犬夜叉就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被阴阳师抓到变成了对方的式神,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掉阴阳师逃走。
但是勾陈只是沉默,如同一个门神立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此刻,炼狱大郎终于感到好些了,他艰难地爬起来,说:“不能将这只鬼放走,不死,小幸之前说过,这座城池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城主的延伸,换句话说,他变成了一座城,暂时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所以逼出恶鬼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城池给毁掉。”炼狱大郎说:“可是城里的人们依靠城池为生,毁了这座城,以后他们就没有能生存的地方了。”
而且就凭他们几个人,恐怕毁掉几面墙之后就没力气了。更何况这座城里可不止有墙,还有其他建筑物。
犬夜叉看了眼炼狱大郎,说:“那你不用担心那些人类了,现在城里一个人的气味都没有。早就被那只鬼给吞了。”
炼狱大郎握紧拳头。
……
城主的确是逃跑了。
毕竟谁不跑谁傻!!
那家伙十二岁的时候都能吓得他僵在原地不敢动,现在十年过去谁知道安倍实行能强到什么程度?!
不对!
躲到三川城角落里的城主突然想到:他十年前遇见安倍实行的时候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他已经变成了鬼,面对安倍实行肯定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现在可是不死不灭的鬼!只有太阳是他的弱点!那他还怕什么,现在正是他洗刷过去耻辱的时候!
但他的脚步还没踏出去就收了回来,他看向小幸,然后使用了血鬼术·胎中,将对方藏进了自己的血鬼术空间里。
他可不敢再把小幸给放在外面。因为过去他过于自信,不在意地告诉了小幸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他的弱点。小幸只是个女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他,虽然偶尔会试探性地露爪,放些恶心的蟑螂进来,但城主自认为自己能解决,所以没将这些放在眼里。
但现在有安倍实行在,他不敢去赌小幸的人性。
他自己都是个卑劣的家伙,在变成鬼的第一晚就对收留了他的阴阳师下了手,随后变成对方的样子离开京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三川城报仇。
他比别人更相信人性本恶。而养小幸则是因为小幸的灵感很高,能够轻而易举发现他的异样。爱她是谎言,他喜欢掌控她、编织她的想法,这让他觉得无所不能。
你看,就算你发现了我的真面目,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的身心已经被我攥在手里了,你就算想跑,可内里已经被养的像怪物的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想完了小幸,城主的自信又回来了几分,可是他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感觉到躯体的延伸正在一寸寸的被人消灭。
城主以前是真心想和三川城长长久久下去的,不然他不会夺取‘城主’的身躯,然后用了五年时间将大部分三川城掌握(物理)在了自己手中。
可是现在已经是他回来这里的第十年,他整整十年都没离开过三川城,感觉自己被三川城束缚住了手脚,令他失去了自由。
于是城主决心离开,但延伸出去与城墙合体的身体暂时无法回收,他本来打算在今晚控制住最后一个缺口,然后将三川城里的人吃干抹净,利用吃人增长的力量将这座城炼化成自己的血鬼术,然后带着小幸去往下一个地方。
可是他没想到临到走了,小幸竟然给她带来了个阎王!
城主一瞬起了吃掉小幸的心思,但一点点被消灭的身躯令他静不下心去思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办,在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发现的。
难道要扔掉这座城池,如同蚯蚓般逃离吗?
如果舍弃城池的话,他的血鬼术会大大减弱,很难在将他养了十年的口粮们装进口袋里带走,可是就这样逃跑,他很不甘心!
十年前他因为杀死了贵族从三川城逃去了京都,十年后又要因为一个来自京都的阴阳师而从三川城逃走吗?!
早知道……早知道有这一天,他十年前刚来三川城的时候就该将这里吃成一座空城的!
城主后悔不已。
他艰难得做出了抛弃这座城池的决定,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加倍吸收放进血鬼术·胎中里的人们的血肉,力求在逃跑的时候多增涨点实力。
血鬼术·胎中不只是能存放存粮的空间,还能吞噬掉存粮反哺城主。
一般胎儿吸收母体营养,但在城主这里是完全反过来了。
城主计算着安倍实行找到这里的时间,然后等差不多之后当机立断就要切断了自己与城池的联系,但在他即将动手的时候,勾陈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听见了‘安倍实行’和那只猫头鹰人类的脚步声,看到了长着犬耳的稀血也到了这里。
城主:“……”
他后退一步,忍不住道:“别、别过来……”
因为紧张,也因为血鬼术的特殊性,更为了他们不敢下手,城主下意识说:“我肚子里,可是有三千多个孩子!”
不死:???
什么意思?
第034章 第三十四章
不说不死懵了下, 犬夜叉和炼狱大郎脑壳上也冒起了问号,只有戴着面甲身材高大魁梧的勾陈依旧像杀神一样拿着刀朝城主逼近,雷电入龙蛇一样在剑身上游走一瞬, 仿佛下一秒就会顺着雷光插入城主的身体。
城主不害怕那只稀血也不害怕猫头鹰,但他对勾陈很恐惧。
这可是不需要日轮刀就能毁了他身体的男人!
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奇怪的力量、没有妖怪也没有神,那么不死不灭的鬼们的弱点的确只有阳光以及用吸收了太阳精华的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做出的日轮刀。
但是在这个神魔还未退下历史舞台的时代,有一些概念神、一些因果系的力量依旧是鬼的天敌。
虽然这类人/神/妖很少,轻易遇不到, 但不是不存在。
在刀尖朝他的眉心刺过去的时候,城主恐惧大声地说:“如果杀了我,这座城三千多个人都会和我陪葬!”
炼狱大郎反应过来:“等等!他们还活着?”
看着勾陈那副遮住面容的面甲,城主感觉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他声音很抖但很清晰:“活着!都活着!”
城主话里说着活着, 暗地里还在利用血鬼术·胎中吸收活人的血肉, 这个过程中自然有人死去,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然后找准时机逃跑。
听到还有人活着,炼狱大郎下意识看向勾陈, 然后意识到勾陈是按照不死的命令行动,于是冲到不死面前, 说:“不死!还不能杀了他!”
不死看向勾陈, 勾陈仿佛意会般直接将刀横在城主的脖子上,然后在城主颤抖的目光中,刀插入了城主身后的城墙, 随后被勾陈轻轻一敲,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城主跌倒在地上。
原来立于他背后的墙在这一刻化成石屑, 风一吹就散开了。
但这还不是结束,勾陈一脚踩着城主的胸口,一刀随意地插入地面,刀身没入地面几近一半,接着以刀为中心,方圆十米的地面都化成了石屑,城主瞬间凹入一堆石粉之中。
城主:“”
他感觉到城池和他断开了联系。
三川城中大部分建筑本来就是城主的延伸,所以他才能做到从这个地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虽然他已经做出了抛弃三川城的准备,但他主动抛开和被动抛开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被迫切断联系后!他就无法通过这些延伸逃走了!
更何况他感觉到血鬼术的力量在减弱,恐怕用不了多久,那些被他藏进血鬼术·胎中的人就要呈喷井式掉出来了!
想到这里,一股愤怒从胸腔中如火一般灼灼燃烧,城主昂着脖子,双眼死死地看着踩着他胸膛的勾陈,对方沉默且强大、魁梧的身材与强横的实力都如同巨人用手指碾压蚂蚁般将他压得不能动弹。
安静中,城主轻声道:“血鬼术——”
逃跑!!!
轰的一声!一团巨响凭空炸开,几百上千个人突然出现在高高的半空中,然后垂直的往地面坠落。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不仅引走了不死等人的视线,也在一瞬间浑浊了城主的气息。
只要这些人掉下来,城主就会混在这些人中逃走。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人弄到自己面前?他也想啊!但血鬼术的力量在减弱,他已经没办法精准控制了。
犬夜叉看了眼高空,反应的很快地说:“快跑!不要给砸到了!!”
不死下意识就要跟着跑,但是炼狱大郎却张开手想去接,炼狱大郎:“从这个高度落下来最下面的人会死的啊!”
话刚说完,呯的一声第一个人砸到了炼狱大郎的双臂,只听咔嚓一声的他的两条手臂瞬间就软了下来,但人群依旧像下饺子一样往地面坠落,他们并未清醒,似乎是在血鬼术·胎中里面受了什么创伤或者闻到了什么特殊的气体,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也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除此之外,有几十个人缺胳膊少腿少了好些血肉,有一些人就算不往地面坠落也已经死去了。
而不死的双臂在那一瞬间也仿佛断掉了般疼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他眼中流下,他回头,沾满泪水的脸和眼瞳看向炼狱大郎和那些下一秒就会砸到地面的人们。
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死本身有想救人的意愿,还是由于炼狱大郎想救人的意愿过于强烈,杂乱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归零,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无数柔软的干草如野火般侵占了地面,一层层往上叠起如同温柔的双手接住这好几千人。
城主瞠目结舌地看着这恍若神迹的一幕,他竟然忘记了逃跑,然后下一秒就被勾陈趁机用剑送走了。
石屑随风飞扬,带走了一只心存恶意的恶鬼。
“不死!”犬夜叉的目光从那高高的干草堆中收回来,他看向不死,正看到不死脱力地往地面倒去,他两步跑过去用短手托住不死的身体,但下一秒他就被惯力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死则倒在了他旁边,犬夜叉连忙转头,问:“你没事吧!”
不死遥望着布满星月的天空,他声音很低,也很疲惫:“好累。犬夜叉,好累。”
前所未有的疲惫,疲惫感从灵魂深处蔓延到躯体,不死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笨蛋!”犬夜叉愤怒地指着不死:“那么多人!那么高的干草——”
‘草’的字音被犬夜叉拖得很长,他那双鎏金般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死,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拍了下不死的脑门,就把双手揣进火鼠裘的袖子里看着那高耸的干草山。
不死仍然躺在地上,他侧头看着犬夜叉的侧脸,问:“犬夜叉,生气了?”
犬夜叉回答:“没有。”
不死疑惑,犬夜叉说他没有生气,但他觉得犬夜叉不是很高兴。不死还未学会委婉,他直接问:“那为什么不高兴?”
犬夜叉沉默,他只是有点害怕,但不想在不死面前表现出来。他既害怕不死死掉,又不受控制地去回想过去,去想自己每一个无能为力的瞬间,但最终都归结于刚才不死回头的那一幕,他无法去描绘那一瞬间心中所涌现出来的情绪。
“喂——不死!犬夜叉!!”炼狱大郎站在干草堆顶对两人呼喊,他的高兴透过声音传递到不死和犬夜叉耳边:“谢谢——”
不死没有给出回应,他也想大声说不谢,但他现在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而且,勾陈过来了。
如杀神般的勾陈已经将刀剑收回鞘中,它一步一步靠近不死,沉默又具有无声的威胁。
犬夜叉起身,他挡在不死面前,
勾陈是不死现在这副拟态原有的式神,之前犬夜叉就担心过勾陈的立场,但因为追击鬼更重要,所以他没有对不死挑明这一点,而且勾陈的态度也很奇怪。
式神会认不出自己的主人吗?
犬夜叉没有当过式神,不知道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的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的担心并不是没可能发生。
他毫不掩饰的亮出利爪,仰头看着这个两米高的巨人。
勾陈停住脚步,它低头,将目光放在犬夜叉身上,这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在此刻对峙,无声的氛围往周围漫延,呼啸的风从两人身边吹过,勾陈终于行动了。
它身上冒起一股紫色的电光,在犬夜叉警戒的眼神中,那股电光包裹着勾陈的身躯,随后那两米高的身影慢慢缩小,变成了一只头戴盔甲、背上披着粼粼甲衣、四条短腿、尾巴翘得很高的猫???
犬夜叉不由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这只猫(???)大摇大摆地迈着短腿从他身边走过,跳到了不死身上。
犬夜叉:“……”
他生气地看着不死竟然毫不戒备地接住那只猫,然后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拎起勾陈猫猫背上的甲衣,咻的一下就将之扔的老远。
说到底,这家伙为什么能那么不知廉耻地变成一只猫啊!
前不久才送走云母猫猫,现在又来只勾陈猫猫,犬派的犬夜叉感到了一股冥冥之中的威胁。
被丢的老远的勾陈猫猫:……
它三两下跑回来,一脚蹬向犬夜叉,这一猫一狗顿时就打了起来,一个穿着偶尔会有雷光闪过的甲衣,一个穿着传说中的至宝火鼠裘,爪子都很尖锐,打得那叫一个不相上下、灰尘四扬。
不死:“?”
他迷茫地从坐起来,看着从这边打到那边的勾陈猫猫和犬夜叉,在两人滚过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伸手抓住犬夜叉,将之抱住。
犬夜叉:……
放开他!他要和这该死的猫一决胜负!
犬夜叉大脑使劲儿挣扎,但身体一点没动。虽然他每次似乎都很不适应不死的怀抱,但其实他还挺喜欢的。不死的怀抱像是家人,又像是朋友,也像是比他更小的、需要依赖他的孩子,偶尔又像是可靠的长者,令犬夜叉也忍不住靠近。
而记忆里妈妈的怀抱总是温柔又哀伤,抱着他的时候会轻垂眼眸,眼中藏着无尽心事。
不知不觉,离老妈去世已经一年了。
但他已经有了新的家人。
“犬夜叉。”不死松开犬夜叉,他摊开手,手里便出现一把星星模样的金平糖,那双属于阴阳师的褐色眼睛在此刻闪闪发光,冒出属于不死的色彩。
犬夜叉轻哼一声,他毫不客气地将不死手里的金平糖全部抓进了自己手里,但还差几颗的时候,一只穿着甲衣的黑猫腾空跃起,落到不死手心里,双爪还按住仅剩的那三颗金平糖。
不死:“?”
犬夜叉:……
犬夜叉深吸口气,他冷静地将一颗金平糖扔进嘴里,然后将剩下的放进火鼠裘的内置包包里,接着朝勾陈猫猫扑了过去。
“受死吧!”
另一边,小幸在干草山顶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看了眼站在干草山边缘跃跃欲试想要下去的炼狱大郎,她收回目光,扫了眼周围躺的满满当当的人,这些人从干草山顶蔓延到山脚,看起来还没恢复意识。
小幸起身,她也朝边缘走去,站在炼狱大郎身边,她低头往下方看去,看到了已经被破坏了一大半的三川城。
小幸:“……”
她眼睛慢慢睁大了,不知道是因为这过于高的高度,还是因为破损状态的三川城。
“小幸小姐!”炼狱大郎语气充满活力,眼神也囧囧有神:“那只鬼已经被解决了!以后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小幸张了张嘴。
他死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些年的恐惧与助纣为虐的可怕从心脏往四肢百骸蔓延,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也大颗大颗地从眼中跌落,最后她往边缘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一处空旷的干草堆上,无神的看着天空。
这座由干草搭成的山并不是又高又尖巍峨崎岖的山,它是柔软的,像是一个又高又大的梯形体,它的坡度很缓,面积也大,这才容纳了三千多人。
也直接让想寻死的小幸找不到合适的送命地点。
炼狱大郎一直跟着小幸转,最后他也坐在小幸旁边,说:“小幸小姐,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没有了。”
小幸没有理他,炼狱大郎继续说:“我不知道小幸小姐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的话,那就来鬼杀队吧。”
“鬼杀队,就是一直追杀鬼的组织,但是组织里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所以绝大部分人很可能会在寻找鬼的途中、与鬼战斗的时候死去。”
“小幸小姐如果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话,不如来鬼杀队,说不定在训练的时候就会因为太累而累死了!”
小幸无语地看向炼狱大郎,她轻声说:“你劝人的方法还挺独特的。”
炼狱大郎哈哈笑起来。
小幸:“你的手怎么了?”
炼狱大郎简单说了下手臂断掉的原因,小幸顿了下,才说:“你是笨蛋吗?如果没有这些干草,站在最下面的你会被人们活生生砸死、压死,竟然还好意思来劝我,你不是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炼狱大郎道:“但是当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啊!只想着那么多人好不容易从鬼的手段里脱身,然后因为高度不对被摔死了那多可惜!”
“可惜?”小幸的笑容一转即逝,她想说人类又不会因为这些人死了就灭绝,而且大部分人活着就是活着,连活着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浑浑噩噩渡过一生,然后潦草地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炼狱大郎的笑容实在太灿烂了,小幸便把这些话咽进了嘴里,她只是说:“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的好心死去的。”
三川城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几人有一段路是同行的,于是便一起走,在他们离开三川城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
不死回头看了眼仅仅过了一天就大变样的三川城,说:“其实我可以恢复……”
虽然他没做过,但他在脑海里想了想,觉得自己能做到这种事。不过他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出于同情或者怜悯,他目前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然后想试着去做而已。
“恢复?”小幸看了眼这个智力貌似不高的阴阳师,她说:“像是变出那么多干草一样,把城池变出来吗?”
真是想法不多,能力不凡,单纯的要死。
不死看向小幸。
小幸道:“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最好不要做。”
不死:“为什么?”
“为什么?”小幸便说:“没有你的时候,三川城也建起来了。”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
不死不明白,每当他觉得自己懂了很多事后,又总会冒出一些他不理解的事。
这个世界真复杂!
等走过这段路,小幸就独自离开了,她并不打算去鬼杀队,因为光看炼狱大郎的样子,她就觉得鬼杀队并不合适她。
至于寻死?在过了那段特别想死的时间后她就不想死了,她要活着,她要变强,她不要再受人控制。
在小幸离开没多久,一只嘎嘎叫的乌鸦就从森林里朝炼狱大郎飞了过来,那只乌鸦围着炼狱大郎绕了几圈,张口说人话:“大郎!大郎!回去!回去!”
不死看着这只乌鸦:“乌鸦说人话?”
犬夜叉也道:“乌鸦妖怪?”
“我要回去了!”炼狱大郎转身对不死和犬夜叉道,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哦!这是鎹鸦!负责传送鬼的情报以及鬼的大概位置!”
“对了!你们要和我一起去鬼杀队吗?”
不死从美都口中知道过鬼杀队,他和犬夜叉对视一眼,犬夜叉问:“你们是怎么找鬼的情报的?”
炼狱大郎想了想,回答:“鬼杀队在大部分地方都有探查的据点,叫做紫藤屋。负责管理紫藤屋的情报人员会收集周围的信息,还有些专门收集情报的后勤人员,另外,还有些人会主动寻找鬼杀队……”
犬夜叉又问:“就不会有错的吗?”
“当然有啦!”炼狱大郎道:“很多都只是乌龙!还有一些是妖怪作案,不过妖怪作案和鬼作案差别很明显。”
犬夜叉继续问:“那对于那些妖怪作案?”
炼狱大郎回答:“也不能放着不管!但是鬼杀队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在追寻鬼的路上前后会死去无数人,更别说追寻妖怪了。而有些妖怪吃人、有些妖怪不吃人,更何况情报传递很不容易,比起很少变地点的鬼,妖怪灵活性更高,也更不好追寻。”
所以鬼杀队的主要业务是追寻鬼,其次才是追寻妖怪。
犬夜叉明白了,他点点头,说:“那就去吧。不过……”
犬夜叉低头,看着不死脚边那只穿着甲衣的行走猫猫虫,说:“这只就不用去了。”
勾陈猫猫立马扬起脑袋,幽幽地看着犬夜叉。
炼狱大郎不知道这只猫猫就是勾陈,他只觉得小短腿又穿披甲衣的小猫猫很可爱,他说:“这是三川城的猫猫吗?好安静,都不喵喵叫!”
犬夜叉:“呵呵。”
他抬头看了眼不死,忽然凑近闻了下。
不死:“犬夜叉?”
犬夜叉:“没什么。”
也没有什么吸引猫的味道啊,怎么云母和这只可恶的假猫都爱黏着不死。
犬夜叉不怀好意地怂恿道:“不死,我们把它丢掉吧。”
不死低头看了眼勾陈猫猫,他逐渐被猫猫蠕动(?)的身姿勾引,许久没有说话。
犬夜叉:……
“哎呀,怎么闻到了一股好大的醋味儿。”一只跳蚤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他扒在犬夜叉的脸蛋上,说:“原来是从犬夜叉少爷身上冒出来的啊!我尝尝,犬夜叉少爷到底有多酸~”
说着,冥加低头,猛吸了口犬夜叉的血。
犬夜叉啪的一下给了冥加一巴掌,然后将冥加弹飞。
每次需要冥加的时候冥加都不在,每次危险结束后这家伙又会回来,犬夜叉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爹要收一只跳蚤精当家臣。
总不可能是因为老爹是一只纯正的狗吧。
倒是炼狱大郎瞪大了眼睛:“这什么东西!小小的!小到眼睛差点看不见了!”
犬夜叉心情又回升了几个度,他说:“是一只可恶的跳蚤精。”
不死的目光从猫猫虫身上移到犬夜叉那里,他说:“是冥加。一只渺小的跳蚤精。”
冥加抽了抽嘴角:渺小……
石弥丸你到底教了不死什么啊!
炼狱大郎:“原来是妖怪先生!”
冥加选择跳到不死身上,虽然不死有时候会无意地在他心上连插几刀,但好歹是个乖孩子。虽然现在外表看着很大只。
冥加道:“不死,你们去鬼杀队做什么?”
不死回忆了下犬夜叉刚刚和炼狱大郎说的话,他想了两秒,得出答案:“问犬夜叉。”
冥加看向犬夜叉。
犬夜叉双手环胸,“哼。”
在去鬼杀队之前,炼狱大郎先带着不死和犬夜叉以及附带的冥加与勾陈猫猫去了紫藤屋,他在紫藤屋处理好自己的伤势,然后吊着两条胳膊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早晨再和几人一起出发。
紫藤屋的伙食还不错,就是过于浓郁的紫藤花香熏得犬夜叉这个晚上都没睡好,鼻子也好像失灵了。
总之,憔悴的犬夜叉和精神满满的几人踏上了去往鬼杀队的路,勾陈猫猫抬头似乎给了犬夜叉一个不屑的眼神。
犬夜叉:“……”
他抬头对不死道:“这家伙是式神吧。式神就应该待在应该待的地方,等待阴阳师主人的召唤。”
第一次当阴阳师的不死思索两秒:“是这样吗?”
犬夜叉笃定点头:“是这样。”
不死灵魂一问:“但是要怎么收回去?”
他现在只会召唤!
犬夜叉:“用你的阴阳师本能。”
可恶!不死该不会就想把猫放在外面吧!这小短腿走路一扭一扭能做什么啊!还套个不伦不类的甲衣,到底是想夺谁的眼球!
不死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本能不见了。”
犬夜叉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不死。
不死低头看着犬夜叉,伸手递出一把金平糖。
犬夜叉:这把金平糖就可以收买我吗!
他愤愤地接过金平糖,愤愤地吃了几颗,并且愤愤地往前走。
冥加狐疑地看了眼不死,总感觉这家伙在逗犬夜叉少爷,错觉吗?
当然是错觉,不死是个单纯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去逗犬夜叉呢?
不死:)
第035章 第三十五章
炼狱大郎当然不会带着不死等人去鬼杀队的总部, 村子里知道鬼杀队总部在哪里的人只有他老爹,毕竟总部里住着主公大人,不能随便泄露主公大人的行踪。
所以炼狱大郎将他们带回自己住的村子里了。
下午, 夕阳即将坠落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踩着斜阳的光辉踏入了那片种植着大片大片紫藤花的山脉。
犬夜叉:“阿嚏!”
浓郁的紫藤花香包裹着犬夜叉的嗅觉,他吸了吸鼻子,伸手用袖子捂住了下半张脸。
虽然火鼠裘没有隔绝气味的功效,但捂了一下还是令犬夜叉好受许多。
——被不死变出来的那两件火鼠裘, 都在鬼舞辻无惨出现时弄丢了。一件是因为不死和犬夜叉逃离木屋时没时间收拾东西,于是那件火鼠裘落在了木屋里,随后因为杀生丸一刀砍断翠山,木屋便被掩埋在地底,更别说木屋里的火鼠裘了。
另外一件被当时的不死少女穿着, 然后不死变化拟态从鬼舞辻无惨那里逃跑的时候留在了原地, 之后夜斗在切鬼舞辻无惨片片时有几道剑光落在了那件火鼠裘上面。这件火鼠裘被切断了概念,失去了自我修复的能力。
所以现在, 犬夜叉的火鼠裘又变成了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宝。
除非未来不死又变出火鼠裘N号。
等几人在炼狱大郎的带领下踏入山中,犬夜叉慢慢适应了这漫山紫藤花的味道, 在绕了山路好几圈之后,前方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一片村落隐于群山之中, 外人在无人带领下很难来到这里。
村落里几乎每家每户都种植着紫藤,紫色的花海被风吹得如海浪般翻涌,不死站在入口处, 还没等他好好看清楚这个村子, 他的头发就被身后涌来的狂风给吹到前面遮住了他的视线。
不死伸手抓住右边狂飞的长发,他没有要剪头发的意识, 所以被城主切断左半边长发后就一直维持着一边长发及耳一边长发垂腰的发型。
犬夜叉也没意识到不死的发型哪里不对,毕竟他自己的头发很难长,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要修发的概念。
勾陈猫猫就更别说了,从不死召唤它到现在,这只假猫一直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至今没开口说过一个字,连‘喵’都没有过。
冥加对发型什么的无所谓啦,妖怪里奇怪发型的多了很,所以根本没觉得不死的新造型哪里不对。
至于炼狱大郎?哈哈,这家伙觉得不死的新形象是胜利的徽章,他觉得特别帅气!完全不需要改变!
所以,不死就保持着这个样子走进了村子里。
果然,这个村落就如初见时炼狱大郎说得那样,一户人家里面能出现长相完全不搭边的一家人。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小孩从不死旁边跑去,村子里的人们对不死一行人投去好奇的目光,还有好些人对炼狱大郎热情的打着招呼。
“大郎你怎么回来了?”
“大郎快跑啊!你爹过来了!”
“大郎哥!外面好玩吗?”
冥加站在犬夜叉的肩膀上,他看了眼那群咋咋呼呼的小孩,又扫了眼这个平静祥和的村落,他说:“犬夜叉,这里有半妖。”
犬夜叉一愣,他立时扫了眼周围,除了那群头发颜色不一样的小孩子,他还真没发现哪里有半妖。
冥加道:“准确来说,是半妖的后代。他们体内的妖血已经很少了,只有外表还保留着一些妖怪的特征。毕竟人类想要拥有五花八门的发色,要么假发要么染发。”
也就是说,那群小孩已经无限趋近于人类了。犬夜叉顿时就失去了兴趣,然后他就又听到冥加说。
冥加:“不过,你看那里。”
犬夜叉看过去。
只见前方的大树上站着一个头有兽耳、金色头发、穿着小振袖、打着光脚的女孩子,她那双如七彩琉璃的眼瞳看向犬夜叉,双耳的紫藤花耳饰被透过树叶照进来的夕阳折射出绯红色彩。
犬夜叉一时睁大了眼睛。
——半妖,基本上外形和他差不多的半妖。
前方,一直跟着炼狱大郎走的不死发觉犬夜叉没跟上来,他回头看去,然后又顺着犬夜叉的目光往上方看,同样也看到了那个站在树上的、和犬夜叉差不多大的少女。
炼狱大郎跟村人们打完招呼,他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子,道:“那是花佑,紫婆婆的女儿。”
名为花佑的女孩子就站在树上垂眸看着跟着炼狱大郎回来的一个外乡人,她脸上基本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要下来打招呼的意思,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不死一行人,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直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花佑,花佑——吃晚饭了——”
于是花佑无声地跳下去,无视周围所有人离开了这里。
不死看着花佑的身影消失在村落里,他低头看了眼犬夜叉,犬夜叉回神,他看向炼狱大郎。
炼狱大郎挠挠头:“花佑就是这样啦,基本不理人的。”
“走吧,先去我家,希望老爹看在有客人的份上,能放我一马!”
但即使这样,犬夜叉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女孩子,毕竟那可是和他差不多的半妖,和这个村子里这些除了头发颜色显得不怎么人类外、其他方面都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小孩们不一样。
半妖的特殊性就意味着这个世上半妖的稀少。
而且半妖的出生往往伴随着危机与风险,人血与妖血本就不交融,因此出生的半妖很少身体健康,大部分生来就带有弱点,就比如犬夜叉每个新月都会变成真正的人类。
那这个花佑呢?她又会是怎么样的?
一行人到了炼狱大郎的家,犬夜叉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没回神,不死又看了眼犬夜叉,不过很快他就把目光从犬夜叉身上移开了,因为炼狱大郎的爹出现了。
一模一样的猫头鹰从屋子里走到院落,不死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看看炼狱大郎,又看看炼狱大郎的爹,之后炼狱大郎的弟弟妹妹们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猫、猫、猫头鹰之家?!
除了家里的夫人不像猫头鹰之外,这个家里里里外外都是猫头鹰!
不死的眼睛渐渐发晕,虽然他分得清这些猫头鹰,但这过于灿烂的金色、活力满满的眼瞳让他有些晕猫头鹰了。
直到炼狱大郎端上茶,炼狱夫人又送上了点心,炼狱大郎的父亲坐在了不死和犬夜叉的对面,不死喝了口茶,这才觉得自己不晕猫头鹰了。
炼狱大郎的父亲道:“晚上好,两…”他看到了跳到石桌上的勾陈猫猫,改口:“三…”然后又看到了犬夜叉面前的茶杯上出现了一只试图喝茶水的跳蚤精,他继续改口:“四位。”
“我已经从大郎口中知道了你们要去鬼杀队的事情,若无意外,我会为你们引荐。在下炼狱桐一郎。”炼狱桐一郎道:“那么,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来鬼杀队呢?你们并没有一定要加入鬼杀队的理由吧?”
而且一个阴阳师,三个妖怪的组合为什么要跑来鬼杀队?大郎这个傻瓜,竟然就这么直接把人给带来了!
不死看向犬夜叉,犬夜叉虽然人坐在石凳上了,但灵魂知不道飞哪儿去了,不死想了想,回答:“因为鬼杀队有……”他认真回忆炼狱大郎和犬夜叉的对话,再思考几秒后,不死继续说:“……情报。我们想要情报。”
炼狱桐一郎点头:“所以你们想加入鬼杀队是因为想要情报?但是恕我直言,鬼杀队的情报只服务于追寻鬼。”
不死说:“但是,还可以追寻妖怪。”
炼狱桐一郎道:“的确是这样,但想必大郎给你们说过,妖怪和鬼是不一样的,鬼不会群聚,而且很少离开固定的地点,可是妖怪不同,等我们这边拿到情报赶过去,大多数妖怪早就离开了。你们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吗?”
不死没有说自己是为了变强,他好像理解了犬夜叉想带他来鬼杀队的想法,比起他们毫无目的地去追寻妖怪,不如借助鬼杀队的情报有目的地前往,更何况,鬼杀队要追杀的鬼也是不死和犬夜叉要追杀的对象。
虽然他们还没能力去对付鬼舞辻无惨,但也要消灭鬼舞辻无惨的眷属。
想到这里,不死又想到了石弥丸,如果石弥丸没有离开的话,现在也应该和他们一起在鬼杀队的总部了。
远在他方的石弥丸:……
鬼呢?怎么半只鬼都找不到!
不死自然不知道石弥丸的经历,他在想该怎么去回答炼狱桐一郎,想了半天,他说了实话:“之前,鬼舞辻无惨来杀我和犬夜叉,有人救了我们,然后走了。”
不死等人都知道鬼王的名字,这自然是美都说的。鬼舞辻无惨当然不会对每一个鬼介绍自己的身份,但他的血液里天然就含有这些信息,在他将自己的血灌输给别人的时候,不仅加了各种各样的禁制,也会让他的眷属们知道鬼王的一些秘密。
比如真名。
炼狱桐一郎听到这里,他心里已经了然了,“所以是为了报仇才来到鬼杀队的吗?”
“嗯。”不死低头,因为他要说点假话了,他第一次说假话,虽然不觉得心虚,但也怕被识破,他说:“救了我们的人走了后,又有妖怪来杀我和犬夜叉,我们也要找这个妖怪报仇。”他们当然不会去找杀生丸,按照杀生丸和冥加的说话,杀生丸到时候会自己过来。
杀生丸的强大还刻在他心底,但与强大相对比的,是人类的弱小。
珍珠的家乡因为杀生丸的强大遭到了无妄的灾难。
石弥丸的恋人因为鬼舞辻无惨的强大变成了怪物。
更别说将整座三川城变成口粮的城主,如果他们没有去到三川城,恐怕现在的三川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的空城。
不死如今向往着强大,但也会对他人的弱小感到迷茫。
听着不死这番话,炼狱桐一郎看了眼不死乱糟糟的头发和小小一只的犬夜叉,他还有疑问,比如:“你是阴阳师吧。你们去寻找妖怪,不是要比鬼杀队快得多吗?”
阴阳师·不死轻轻歪头:“我没有过去的记忆。”
炼狱桐一郎:“……”
他尴尬地喝了口茶,也没怀疑不死的话。因为不死看着就和真正的成年人不同,他眼睛里带着纯真,看着十分无邪。
这倒不是说不死的智力有问题,只是他的确感觉到了不死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
炼狱桐一郎道:“既然这样,我可以将你们引荐入鬼杀队。不过由于你们并不是普通人,也斩杀过鬼,所以入队考核那一套并不适用你们。”
入队考核主要是逼走一些心志不坚定的人,死亡率也并不是不存在,如果不拿出必死的觉悟去杀鬼,不然在面对鬼的时候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所以,请再确定一下你们加入鬼杀队的原因。”
“加入什么?”这个时候,犬夜叉终于回神了,他后知后觉得扫了眼周围一圈大大小小的猫头鹰,感觉自己就发了一下下呆就到了猫头鹰老巢里。
他头顶的犬耳一下就竖了起来,犀利的目光看了眼这些猫头鹰们。
不死则简单说了下他和炼狱桐一郎刚刚的对话,犬夜叉听完后挠挠头,也说出大实话:“虽然我想要鬼和妖怪的情报,也会杀鬼也会追寻妖怪,但是不想加入鬼杀队!”
神明给出的饭碗都没打动他,人类的饭碗……呃,有时候还是很香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死和犬夜叉和鬼杀队的人们不一样,虽然他们同样想杀掉鬼舞辻无惨,但还不到拼掉自己性命去杀对方的地步。深仇是有,但没有大恨。
更何况犬夜叉不喜欢以任何方式存在的上下级关系。
犬夜叉,向往自由!
炼狱桐一郎看向犬夜叉,只说自己会将两人的需求告诉当主,至于当主愿不愿意‘合作’,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在等待当主的消息的时候,不死和犬夜叉等人可以住在他们家里。
炼狱家的房子很大,再多住两个人一只猫一只跳蚤完全没有问题。
夜晚,吃过晚饭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不死带着犬夜叉直接出门了,犬夜叉不明所以的问:“不死,去做什么?”
不死看看四周,“我们去找花佑。”
犬夜叉还没问去找她做什么,不死就继续说:“犬夜叉对她很在意,是因为你们头上都有两只狗勾耳朵吗?”
犬夜叉严肃反驳:“不是狗勾耳朵,是犬耳!”
不死:“?”
不是一样的吗?
犬夜叉又说:“而且她又不是狗!她是狐狸!”
冥加突然开口:“狐狸是犬科动物。”
犬夜叉皱眉:“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狗!”
而勾陈猫猫像个暗卫,一言不发地走在不死脚边,不死的目光不由追随了下勾陈猫猫,轻声问:“为什么跟着我?”
难道是没有认出来吗?不死觉得自己除了现在这个拟态,没有一点和当初见过的阴阳师一样的地方。
勾陈猫猫抬头看了眼不死,不知何时,可爱的猫咪消失了,那个两米高很能给人带来压迫感的式神出现在不死身后,它面甲面对着不死,低声开口:“我,知,道。”
你和安倍实行的不一样我当然知道。
勾陈道:“初…次…见…面,不…死。”
不死眨眨眼睛,旁边的犬夜叉突然抬头,“你们在说什么?”
勾陈又一下变成勾陈猫猫,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在不死脚边。
不死道:“说初次见面。”
犬夜叉:“哈?”
勾陈猫猫看了眼犬夜叉,继续当一只不会喵喵叫的假猫。
第036章 第三十六章
——早春的天气还很寒凉, 山间的露水在林叶花草间凝聚成一颗颗珍珠,朝阳的光辉洒向大地。
一个背着背篓女子拿着一块尖锐的、扁平的石刀寻找着丛林间冒出来的新鲜菌菇,那双褐色眼瞳在草丛中巡视, 突然,她看到了一截白嫩的手臂,像是一个婴儿的手。
她站在原地停顿两秒,然后小心地走向那边。
那边的草丛里,埋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婴儿, 那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瞳从草丛中透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空。
女子很震惊,她快速摸了下孩子冰凉却还带有生机的脸蛋,连忙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将小孩包裹住,这个时候她才发现, 孩子异于常人。
孩子的头上长着一对不属于人类的耳朵。
女子盯着这双耳朵看了好一会儿, 她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将孩子牢牢抱进怀里, 将孩子带下了山。
她将孩子带给正在劈柴的丈夫看了眼。
丈夫也沉默地盯着那双耳朵看了会儿,然后才说:“就叫花佑吧。希望绵延不尽的紫藤花能够护佑她平安长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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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花佑,花佑的。难道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养那个长不大的小鬼吗?!”
在不死和犬夜叉去找花佑的时候,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男嘀咕着这句话从小路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郁色,眼里燃烧着愤怒,他看到了不死和犬夜叉, 目光在犬夜叉头顶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后, 才收回视线。
他低着头从不死和犬夜叉身边走过。
不死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男人逐渐消失在了黑夜里。
没多久, 不死和犬夜叉就找到了那个花佑住的地方,在不死准备直接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拉开了,一个老爷爷惊讶地看了眼不死,又低头看了看犬夜叉,他盯着犬夜叉看了会儿,忽然露出笑容,道:“是客人吗?进来坐一会儿吧。”
不死带着犬夜叉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花佑,当他看到坐在院子里抱着球的花佑时,没有推辞就带着犬夜叉走了进去。
花佑抬头看了眼不死和犬夜叉,毫无疑问,花佑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但她也很安静,在黑夜里不做声地盯着人看的时候,简直像传说中的座敷童子。
不死对老爷爷道:“我们是来找花佑的。”
老爷爷点点头,他喊了喊:“花佑!你的朋友!交给你接待了啊!”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来,“是谁来了?”一个老奶奶走出门,她看了眼不死,又看了眼犬夜叉。
不死说:“想喝水。”
“水?水这里有……”老爷爷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不死直接跟了上去,将犬夜叉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厨房那边有道侧拉门,不死接过水就直接坐在侧拉门外的一个小凳子上,没几秒老奶奶就带着晒干的南瓜子走了过来,她看向一点也不见外(根本没这根弦)的不死,笑呵呵地坐在旁边,并且递了把南瓜子给不死。
不死接过,他还没吃过这东西,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
老奶奶已经开始磕南瓜子了,她问:“刚来的吧。”
不死点头:“嗯。”
老奶奶又问:“外面那个少年是你什么人?”
不死回答:“家人。”
“……”老奶奶沉默了会儿,她用那双并不浑浊的眼睛失神地看着黑夜,她脸上有藏不住的心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压抑又迷茫的气息,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又问:“你们以后会在这里生活吗?”
不死摇摇头:“不知道。”
不死不知道老奶奶在想什么,他喝完最后一口水,就握着一手的南瓜子离开了厨房,他回到院落,院子里犬夜叉和花佑各自坐在凳子上,看上去并没有在聊天。
听到不死的脚步声,犬夜叉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他对不死道:“走了,不死!”
不死快步跟上去,一行人离开这里,往炼狱家走去,在回去的路上,不死问犬夜叉:“明天也来找花佑?”
“不了。”犬夜叉拒绝。
犬夜叉最初的确对花佑感到好奇,毕竟他是头一次见到和他差不多的半妖,但这次见面后他意识到:不管花佑是不是半妖,他也没办法从花佑身上感到和他相似的情绪。
他和花佑是不同的。
也许相似的经历的确可以拉近半妖与半妖之间的关系,但犬夜叉其实是个很细心的半妖,他从花佑身上感觉到的只有一片空白,他直觉地认知到:花佑对他并不感兴趣。
而且,犬夜叉暂时放下了对‘同类’的执念:“犬夜叉就只是犬夜叉。”就算也有别的半妖,那些半妖也不是犬夜叉。
犬夜叉想要同伴、想要朋友、也想世界上有多多的半妖,那样他就不是异类,他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拥抱笑容奔跑在阳光下。——这是他的妈妈十六夜还在的时候,犬夜叉的想法。
不过犬夜叉已经在外流浪了一年多,这种想法也逐渐变得薄弱。不仅是因为生存的时候很难去思考这些问题,还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家人。
不会用哀伤的目光注视他、不会看着他的时候发呆、也不会无力地抱着他哭泣,忧愁他那遥远的未来。虽然这样想很对不起妈妈,虽然犬夜叉能感觉到妈妈很爱他,但在妈妈在世的最后那两年里,犬夜叉也失去了很多快乐。
在妈妈死去后,犬夜叉并没有直接离开那个家,他听见了那些人在商议他的去留,然后当天夜晚,犬夜叉就翻墙跑路,开始了流浪生活。
“不死。”犬夜叉喊了一声。
不死低头,询问地看着犬夜叉。
犬夜叉指着前方,扬起笑容:“比赛!看看谁先跑回去!”
说完,犬夜叉就特别狡诈地先跑了。
不死:“!”
他下意识追上去,可是阴阳师的身体素质虽然好,却没有半妖那么灵敏,更别说犬夜叉还偷跑,最后先跑回炼狱家的自然是犬夜叉。
跑得浑身发热的不死站在门口,这时,炼狱桐一郎和炼狱大郎端着装着衣服和澡豆的木盆走了出来,炼狱大郎直接捞起犬夜叉,炼狱桐一郎也邀请不死去泡温泉。
温泉里这里并不远,六七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几人脱了衣服下了池子,炼狱父子互相搓着背,不死和犬夜叉盯着炼狱父子看了两秒,然后也互相给对方搓背。
犬夜叉嘿咻嘿咻地先给不死搓背,成功搓出一团泥,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搓得溜圆的泥,觉得把这泥扔了好可惜,他想了想,又将这团泥给不死敷了回去。
飘在水里的冥加:“……”
游泳中的勾陈猫猫:“……”
不死不知道犬夜叉的逆天操作,因为到他给犬夜叉搓背了,他伸出两只大手咻的一下按在犬夜叉的背上,然后手微微张开,完美覆盖了犬夜叉的背,接着他开始无师自通地用手给犬夜叉刮痧。
好在半妖皮厚,犬夜叉虽然觉得不死的力道重了点,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搓完背,另一边的炼狱桐一郎从木盆里拿出剪刀,他看向不死:“不死!修头发吗?”
于是不死开始剪头发,炼狱桐一郎的刀工很好,只用一剪刀就将右边的长发给剪得和左边的短发一样长短,一个拥有妹妹头的俊秀阴阳师成功出炉!
不死稀奇地动了动脑袋,发梢的头发扫的他脖子有点痒,他伸手握住头发尖尖,手心稍微往下一滑,这些头发就不受控制地溜了出去。
泡完温泉,不死和犬夜叉穿上炼狱家准备的和服,回到炼狱家里睡了个好觉。
就这样在村子里安详地过了几天后,炼狱桐一郎终于收到了主公大人的回复,他看完内容后直接将信件递给不死,不死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大致是鬼杀队可以和他们合作,鬼杀队提供情报,而且会优先将疑似妖怪的情报递给不死和犬夜叉,并且提供鎹鸦与日轮刀(断裂可换),情报、鎹鸦与日轮刀一直服务到鬼杀队不存在为止,但是作为条件,鬼杀队希望他们能给出有关鬼舞辻无惨的情报。
虽然鬼杀队与鬼舞辻无惨纠缠了三百多年,但时间久远,鬼舞辻无惨也曾亲自出手覆灭过鬼杀队,导致如今的鬼杀队对鬼舞辻无惨的情报知之甚少。
鎹鸦和刀匠已经伴随着信件一同送达,就等不死和犬夜叉的回复。
两人也没有思考多久,干脆利落地答应了鬼杀队当主的条件。于是刀匠当场就拿出量具测量了不死和身体数据,毕竟刀剑这种东西,量身打造是最适用的。
量完了不死的,又开始量犬夜叉的身量臂长,接着又让两人拿着炼狱桐一郎的日轮刀比划比划,记录好数据后,刀匠便离开了。
冥加看着风风火火的刀匠,他跳到犬夜叉肩膀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难道他要说‘犬夜叉少爷你不要用别的刀,你是有刀的男人’,可是犬夜叉现阶段又用不了铁碎牙,铁碎牙对如今的犬夜叉来说还不如柴刀好使。
而且多一把刀,犬夜叉也更能保护自己吧。
量身定做的日轮刀会在十五天后送达,等刀送达之后,不死和犬夜叉就会离开这个被紫藤花包围的村落。
而不死,则开始对各种各样的刀剑、弓箭有了兴趣。人类是擅于使用工具的种族,他们爪牙不够锋利,于是磨利刀、箭,切碎猎物,钻木取火。
人类有属于人类的智慧。
不过阴阳师拟态对刀术、弓箭均有涉及,不死只需要找回这部分本能,然后勤加练习就可以了。
这日,在日轮刀即将送达的前一天,不死背着弓箭走过田野,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如果……你觉得这种条件可以接受,能嫁到我家来的话,那就来吧。”男声说。
女声迟疑:“这样啊,媒人在和我说的时候没说过这些。”
男声回答:“嗯,没关系,你再考虑一下吧。”
不死看过去,看到一个少女犹豫转身,离开了这里,而留在原地的少男,则是那天夜晚他们去找花佑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转头也看到了不死,他愣了下,然后朝不死走过来,他来到不死面前,声音有些凶:“喂,花佑是我的家人,除非我养不起她,不然不会让她和你走。”
不死轻轻歪头:“???”
第037章 第三十七章
不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这么说, 他迷茫地看着他,眼神很带着询问与疑惑。
男人愣了下,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只是因为看到了不死,然后胸腔里那把火冲着这个外人发了出来,顺便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
“……抱歉。”男人低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他低着头从不死旁边走过,又添了句:“谢谢。”
不死:“?”
他叫住对方:“喂, 如果你有什么不好说出去的事,可以告诉我,我明天就走了。”明天之后他也许不怎么会再来这里,对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一直所困扰的事。
这想法自然而然就从不死心里冒了出来,有时候成长就是这样, 毫无规则与道理。更何况不死此刻是生理意义上的成人, 各方面都很健康。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灵魂适应这句身躯后, 他的想法会自然地偏向成熟的成人,而非一个大脑未发育健全的孩子。
当然, 装傻除外。
男人愣了下,他盯着不死看了会儿, 他动了动嘴, 然后说:“那就陪我去山那边坐一会儿吧。”
山那边正式绵延着紫藤瀑布的另一头,两人躺在青草茂盛的斜坡上,不死等着男人开口, 但男人却看着深远的天空发起了呆。
他的名字是山间树佑, 是父母高龄生下来的孩子。据父母所说,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花佑, 会说的第一句字是‘姐姐’。
后来,他渐渐记事了,记忆里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母亲指着坐在床边的花佑温柔地说:“树佑,这是花佑,是姐姐哦。树佑以后要保护花佑呀。”
小时候的树佑很喜欢和姐姐玩耍说话,就算姐姐很安静,有时候看着他的目光像个陌生人一样,他还是乐此不疲地跟在姐姐身后。等他又大了一点,他和村子里许多小孩子玩在一起,可是朋友们都不喜欢和姐姐一起玩。
“因为花佑根本不理人啦!”
“就是就是!有时候感觉她看我的目光就跟看花花草草一样,好奇怪的!”
“树佑要带花佑过来玩吗?我倒是不介意啦。”
那个时候,他们身旁走过好几个年长他们的少年人,那些少男少女看了眼这群小孩子,然后将目光放在树佑身上,那目光并非同情、也不是厌恶,甚至带着微妙的善意,但树佑却很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跑回家中,要将花佑拉出去和同伴们一起玩耍。
可是花佑的力气很大,根本不是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拉得走的,他又因为用的力气太大,一下子被拉稳花佑的手而在院子里跌倒,他生气又委屈地看向花佑,却只得到了一个疑惑的目光,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一系列行为一样。
……花佑好像一直这样。树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好像从他有记忆起,花佑就是这样大,而他已经渐渐长大了,花佑却还是这样,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的树佑,在父亲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他问:“爸爸,姐姐为什么没有变。”
这个问题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下就让父亲沉默下来,他摸了下树佑的头,然后对花佑露出笑容,接着父亲带着两个孩子玩耍,院子里充满着父亲与树佑的声音。
至于花佑?花佑也在玩,但好像就是参与一下,同样的游戏树佑玩起来十分热闹,花佑玩起来就像是在上演默剧。
她似乎并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但在父亲的要求下,完美又流程化地走完了所有游戏过程。
晾完衣服的母亲就倚靠在门边,对院子里的热闹与静默露出一个温柔又哀伤的笑容。
她好像正因为什么问题苦恼着,并且会苦恼很久。
就在这个夜晚,树佑也从父亲口中知道了姐姐的秘密。
——姐姐、也就是花佑,她并不能理解任何情感。
最开始,父亲与母亲也并不知道花佑有这个问题,但随着花佑渐渐长大——虽然这个孩子成长地很慢,很可能是妖怪与人类结合而生下的半妖,但的确在成长着——母亲慢慢发现花佑似乎缺失了情感,就好像神明收走了花佑感知情绪的能力一样。
她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罩子给笼进了透明的结界里,将她与正常的世界隔开了。她能跑能跳能说也会算,也很聪明,但就是无法感受到喜怒哀乐,她理智地令人害怕,但也令父亲与母亲陷入痛苦。
他们在想:如果等我们死了,花佑要怎么办?花佑还没长大啊。
他们害怕,无法理解正常人感情的花佑会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于是从那一刻起,父亲与母亲就将花佑带在身边,开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遇到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一个人该如何生活……等等。
哪怕无法理解,花佑也记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母亲怀孕了,十个月后,树佑诞生了。
一个想法开始出现在父母的脑海中:虽然他们会死、会早早地离开花佑,无法给与花佑庇护,但是他们的孩子可以,孩子的孩子可以,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也可以,这样一直持续到花佑长大、不需要保护那一天。
这个想法就像是毒瘤一样侵蚀了父母的心智。
父亲说:“所以,树佑,要保护好姐姐啊。”
树佑答应地很爽快,他又开始像更小一些的时候那样黏在花佑身边,可是小时候想法不多的他能够坚持下来,现在的他随着长大却越来越不耐烦了。
他逐渐明白‘不懂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并不是一句轻飘飘的不懂就能盖过去的话语,那就像个深渊,像个无底洞,他往里面投入积极与期待的情绪,深渊通通将这些吞噬,却没办法回应。
人类是肉1体与灵魂、理性与感性融合起来的生物,他们天生就擅长给予丰富情感,但也期待对方回以热烈回应。而一个人的独角戏往往唱不了多久,树佑在得不到姐姐的回应之后,心里生出了怨怼。
凭什么我要负担起花佑的人生?
爸爸,妈妈,你们太在乎花佑了,我呢?把目光从花佑身上移过来一点,多看看我啊。
我已经长大了,可是花佑还是这么小,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小?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小!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小……
可是他也明白,这并不是花佑的错。
花佑只是生病了,无法痊愈。
想到这里,山间树佑伸手抹了把眼泪,他有时候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但也许谁都没有对,谁都没有错,过日子是永远无法严格地分出是非黑白的。
他本来最近正因为花佑纠结,他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他的父母已经在寻人说媒,可是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成家。
而且如果未来的家人无法和花佑成为家人的话,那他也许不会成家。
可是最近村子里来了个和花佑差不多的孩子,居然让父母诞生出了让花佑跟着他们走的想法。在意识到父母竟然有这个想法后,树佑像是被人踩到地雷一样爆炸了起来,他不受控制地质问父母:
“你们把花佑当做什么!”一个只能依靠别人的女孩子吗?!
“你们把我当做什么?!”一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工具人吗!
“为什么不问一下我和花佑的意见再决定?我已经长大了!花佑也不是傻瓜!她只是不理解,不明白,不代表不知道!”
这三个问题问得父母当场呆在原地,他们震惊地看着树佑,说不出话来。
花佑也看向树佑,她开口,喊了声:“树佑?”
问完这三个问题的树佑也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力量,他看了看父母,然后看向花佑,他沉默地离开了家,之后他遇到了媒人介绍给他的女孩子,再之后就是不死听到的那样了。
山间树佑没将自己的烦恼说给不死听,在他看来,这是他与家人之间的事,如果自己想不通,别人再怎么调节也没用,他只是深吸口气,等声音没那么哑后,说:“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不死想了想,回答:“有花,有草,有人,有神,有妖怪,有很多动物,还有鬼。”
山间树佑:“……”
他被逗笑了,但身体与灵魂在此时却突然放松下来,他坐起来,对不死道:“多谢你陪我。我要回家了。”
不死很疑惑:“你不说吗?烦恼,我可以听的。”
山间树佑摇摇头,“谢谢你,我已经想通了。”
既然生活的困难躲不过,那他也只有迎上去。他对父母有很多不满,但也没法抛弃他们去往远方;他对姐姐花佑同样也有诸多不满,但他也明白这并不是花佑能选择的事,所以也没办法不去管她。
总之,他也就只有这一生,与其怨恨着过一辈子,不如高兴地去过一辈子。
“走,回去吗?”山间树佑道。
不死看了眼自己的弓箭,又看了眼天色,说:“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山间树佑问:“你们来我们村子里是做什么的?”
不死:“大郎让我们过来的。”
“炼狱大郎就是那么热情白痴。”山间树佑又说:“不过他们家老是有用不完的刀剑,上面还写着我不怎么认识的字,而且也不缺钱用,好神秘的样子。”
不死没回答,山间树佑也只是好奇炼狱一家就是在做什么,每天那么高强度的训练,偶尔带一身伤回来,如果不是炼狱一家人热情好善,说不定村里有人都在怀疑他们出去做土匪了。
山间树佑又问:“你们是哪里的人?”
不死:“我们不是人。”
山间树佑:“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们以后要做什么?”
不死:“杀鬼。”
山间树佑:“?”
村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炼狱一家在做什么,至少山间树佑不知道,等到了炼狱的家,山间树佑就与不死分别了。
而另一边,冥加也在和犬夜叉说:“半妖各有各的缺点,这个叫花佑的孩子,无法感知正常人的感情。”这是冥加这近半个月来探查出的事,他是跳蚤精,妖气微弱,再加上这里已经是人类的村落,更加不会有人发现他在偷听。
所以花佑的父母瞒了这么久的事被冥加轻而易举的查了出来,不过据他的观察,村里也有不少人发现了这点,只是没有说出去而已。
冥加忍不住道:“这真是个和平的村落啊。”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纯粹能维持多久了,毕竟人心易变。
第038章 第三十八章
刀匠在约定的时间内带来了两把定制的日轮刀, 其中一把形制为太刀,是属于不死的日轮刀,一把为胁差, 自然归犬夜叉使用。
这两把刀在两人手中重量适宜,削铁如泥,用着十分趁手。
拿到了日轮刀,不死和犬夜叉就带着鎹鸦离开了村落。走上山腰的时候,不死回头看了眼那边盛开着紫藤花的地方, 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山路上行走,那正是花佑与树佑。
在犬夜叉的催促中,不死的身影也消失在这里。
不死不知道,等他下一次再见到花佑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花佑已经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虽然她眼神依旧平静地像是湖水, 但脸上已经有了笑容。
而山间树佑看着那两位外乡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间,他低头对花佑道:“花佑, 回家了。”
花佑手里握着树佑给她摘的花,点头:“好。”
山间家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山间树佑的父母也一天天老去。有一天,母亲从山上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从此便不能起身了。
母亲躺在床上, 人虽然活着,但却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就算父亲将她照顾的很好, 母亲的变化也一天天的明显了起来。
看着床上瘦弱的母亲, 山间树佑竟然无法将她与母亲联系起来,他强忍着酸涩, 陪母亲说了会儿话。
“阿土,你回来了啊。”母亲说。
她似乎将我认成了父亲,记忆也出了问题,她说:“花佑呢?你又把她抱到哪里玩去了?”她的话题也很跳跃,但说话内容大部分都是花佑,这个时候山间树佑已经不计较这些了,他安静地听着母亲的絮叨,偶尔回应。
后来,母亲走了,她走前脑子好像清醒了过来,她双手紧紧握着花佑的手,眼里的泪水已经干枯了,不过她没和花佑说话,而是对山间树佑说了句‘对不起’后便没了生息。
从外面回来的父亲听闻母亲已经离开,在焦急回来的时候绊在了一颗石头上,他满头血的跑回院子,手触及到母亲的脸后便倒了下去,在山间树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父亲也匆忙离开了人世。
葬礼举行了,山间树佑脑子一片混沌地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带着花佑走完了所有流程。不过与其说是他带着花佑,不如说是花佑带着他,理智的花佑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很可怕,她很有条理地在村人的帮助下完成了父母的葬礼,小小的身影显得很可靠。
但山间树佑没意识到的情况下,那几天他如同小时候还不懂事的那样,寸步不离地跟在姐姐身边。
直到那两个装着骨灰的陶罐被埋进了土里,墓碑竖了起来,浑浑噩噩了好几天的山间树佑才猛然清醒,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父母的墓碑,好一会儿后,他才看向前方背对着他的花佑。
这个时候他想,花佑感觉不到情感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像他一样,嘴上说着要怎样怎样,结果最后却被情绪左右了身体,很没用。
“花佑……”
山间树佑轻喊了声,他走上前,看见花佑听见他的呼喊回头,那如璀璨阳光般的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着惊人的美丽,花佑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如七彩琉璃般的眼瞳如湖水般平静无波,但平静湖水下或许藏着常人看不见的波澜,当她的泪水从脸上滑落的时候,山间树佑一时僵在原地。
可是这种波澜很快便被抚平了,再之后,花佑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不过山间树佑心态很好,他觉得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也许花佑只是学习感情的时间要比人类长很多。
他有时候觉得,花佑不该在人类的村子里生活。人类的生命对于花佑来说,也许就是朝生暮死里的蜉蝣,在她还没感受到什么情绪的时候,蜉蝣就已经死去了。
但是山间树佑不了解外面的天地,也不敢让花佑去外面闯荡,他偶尔会想起不死和犬夜叉,觉得如果那个时候让花佑和同类一起离开会不会对她更好一点,他逐渐理解了父母的担心。
后来,山间树佑成家了,他与喜欢的女孩子成为了家人,妻子也喜欢花佑,时常会花时间将花佑打扮的很漂亮,然后和花佑一起满村子乱逛。
再后来,山间树佑有了儿女,几十年过去,儿女成家,也有了孩子,花佑也在漫长的时间里长成了十五六岁的模样。
山间树佑的生命在一个早晨走到了尽头,葬礼结束后,花佑没有听晚辈们的挽留,独自离开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和平之地。
外面的世界正发生战乱,花佑的流浪之旅并不顺利,人类在打仗,妖怪们也不安宁,在她重伤逃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银发金瞳头有犬耳的少年,对方三两下就将追杀她的妖怪打跑,扛着刀来到她面前。
“喂,没事吧!”少年大步走到她身边,他金色的眼瞳仿佛盛载着太阳光辉,表情顽强又有活力,像是野蛮生长的小草。
花佑对这个少年还有点印象,虽然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但那个头有犬耳的孩子是她在没离开村子时,所见到的唯一一个和她有相同特征的人,自然印象深刻,名字叫犬夜叉。
不过犬夜叉已经不记得花佑了,赶过来的不死也不记得,但是花佑认出了犬夜叉,却不认得不死,毕竟不死和她见过的不一样。
她和两人同路了一段时间,然后便和他们分开了。
这次之后,花佑没有再四处游历。她并不能理解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正如她不知道为什么树佑总是站在山顶遥看远方一样,不懂为什么树佑和阳美(树佑的妻子)在老去那段时间里经常看着她发呆,然后露出和父母相似的表情。
不过她的确有点想家了,这忽然冒出来的一点点情感如气泡一般从平静无波的湖水中冒出去,然后又很快消失。
她回到了那片山林,那个常年盛开着紫藤花的地方,可这次回去她只看到了一片狼藉,村子仿佛遭遇了什么巨大袭击,连那片紫藤花也被摧残得只剩一点余花。
花佑无声地走在这片堪称废墟的地方,她遇到了一个拾荒的小妖怪,她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妖怪说,之前有强大的妖怪在这里发生了战斗,不小心波及到了这里,但好在这里的人都活着,只是已经搬去其他地方了。
花佑找到了自己住了很久的地方,这里依稀还能看出以前的模样,她在这里停留了许久,直到快天黑时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张被吹到角落里的纸。
上面画着几个火柴人,写着几个简单的平假名,大致意思是‘我们往……搬家了’,后面还画了一朵花。
很显然,这是留给花佑的留信,可是地址已经模糊不清了。
花佑无意识地扬起嘴角笑了下,她离开了这里,再之后就了无音讯了。
——被爱意灌注的种子哪怕成长的很慢,但最终也会开出美丽的花。
不过这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不死和犬夜叉在鎹鸦的指引下,去往了第一个可能会有大妖怪的地方。
犬夜叉伸着腰,活动活动手指,说:“再在那个村子待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和平安详的地方容易滋生人的惰性,腐蚀人的心灵,犬夜叉有时候也会想要就在那个村子里留下来,毕竟花佑都在那里活得好好地,那多一个他也无所谓。
但最终还是想变强的心略胜一筹,毕竟,不死身上还有两个不定时炸弹还没解决呢!
鬼舞辻无惨,与杀生丸。
啊,什么时候能来道雷劈死这俩啊!
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
腰上挂着刀匠定制的日轮刀, 不死和犬夜叉很快就赶到了鎹鸦所指引的地方。
那是一处人烟稀少的荒地,从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不死开启灵视,这里的气很平和, 分布的很正常。
他看了眼站在老远的树上往这边看过来的鎹鸦,这只鎹鸦的名字叫做黑留丸,飞行速度很快,很会隐匿妖气,他每日都会往返离这里最近的藤之屋, 从鬼杀队的后勤部队那里带来疑似妖怪或者鬼的情报。
这些情报经过层层审核,一般很少会出现错误的情况,不然将没有价值的情报传递给前线用生命战斗的鬼杀队成员的话,无疑是在浪费同伴的时间与精力。
犬夜叉嗅了嗅鼻子,他皱着眉头, 跳上小高坡扫了眼周围, 犬夜叉说:“的确有点奇怪的味道。但是只有一点点,可能下雨就没有了。”
冥加没有在犬夜叉这里, 冥加在黑留丸身上,他时不时和黑留丸说话, 说说犬夜叉和不死,然后又顺便打听了下鬼杀队当主的情况。
但是黑留丸很警觉, 没有向冥加透露任何有关主公大人的信息, 他扭头,意图用鸟喙将这只跳蚤精给捉出去,不过冥加很灵活, 在黑留丸用尽各种方法也没将冥加丢开之后, 他选择当一个哑巴。
勾陈猫猫也闻了闻周围,随后又瞬间变成了两米高的神将, 它微微俯身,在犬夜叉瞪大了眼睛中对不死道:“不…死,山……不对劲。”
它一手握在它自己的刀上,询问:“要,斩吗?”
不死想了想,问:“斩了会怎么样?”
勾陈沉思,式神的实力受制于阴阳师,安倍实行虽然天赋不错,但远远达不到晴明大人那个高度,后来更是被比他小十岁的安倍有行追上。虽然安倍有行也没有晴明大人的风姿,但却能领悟泰山府君祭,已经是天纵奇才了。
而勾陈如今能发挥出来的力量,相当于阴阳师实力的150%。以这个荒地作为衡量,平安时代巅峰时期的勾陈能瞬间将这片荒地化为石屑;后来与实行契约后,范围便缩小到了周围两米(直径两米的球体)。
一般情况下,式神与阴阳师相辅相成。强大的阴阳师与弱小的妖怪契约,妖怪受益;强大的妖怪与弱小的阴阳师契约,阴阳师受益;力量相差不大的阴阳师与妖怪契约,双方受益。
所以阴阳师初入门契约的式神不会太强。
现在嘛,勾陈藏在面甲后的眼睛看了眼不死,回答:“会…留…下…一个…两…米…的…洞。”
不死:“试试。”
勾陈拔出泛着雷光的刀:“是。”
然后一道轻微的电流闪过,以勾陈的剑为中心,地面多出了一个洞。
犬夜叉随即就从小高坡跳进那个洞里,这里只有泥土与电灼的气味,他扬起脑袋,对勾陈喊道:“什么也闻不到!可能不够深!”
勾陈踏步,它这身盔甲看着就很沉重,每迈一步看着都很不容易,它一下就到了洞的最深处,然后提起犬夜叉往上面一抛!
犬夜叉落到不死身边。
两人站在洞的边缘,看着勾陈又一剑下去,这个洞又深了两米,可是这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勾陈想了想,拿起剑继续往下戳。
此时,泥头妖很绝望,正如它的名字,它是一团黄泥成精。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人饿得将土奉上神坛,祈求泥土化为稻谷,能渡他们熬过荒灾。
在人们的祈求下,它成妖了,它回应了人们的请求,将随处可见的泥土化作美味的食粮,让大家吃饱后幸福地死去。
是的,它并没有将泥土化为真正的食物的力量,它蒙蔽了人们的眼睛,让人们吃下它的分1身,随后人们的身体化作泥,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这座山是很多人的坟墓,也是泥头妖的栖身之地。如今它还在吞噬路过的人以及力量不超过它的妖怪,它的梦想是变成这座山的山神!
不过它的山神之路马上就夭折啦!
这个两米高的家伙!一剑下去就差点将它变成了石屑,好在它跑得快,大半的山都在它的掌控之中,让它可以自由地转换自己的位置。
不过它的力量不高、有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每次转移最长距离为两米。
两米,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又一次察觉到危机来临,泥头妖赶紧换了位置,果然下一秒它先前待的地方就变成了一个空洞,泥头妖:“……”
泥头妖:我躲躲躲躲躲躲躲!
勾陈:我挖挖挖挖挖挖挖!!
洞外面的不死和犬夜叉:“……?”
人呢???
两人纳闷的趴在洞上,不死看着下方黑漆漆的洞,有点蠢蠢欲动,他说:“犬夜叉,下去吗?”
犬夜叉还没走过这种洞,也很好奇,他从旁边捡了颗石子扔下去,然后和不死对视一眼,两个缺乏某些常识的家伙眼睛一亮,接着先后扒着洞的边缘梭了下去。
这个洞并不完全垂直,顺着光滑的边缘就能成功到达底部,接着洞往右拐,看来勾陈是往这个方向走去了。
不死和犬夜叉在黑漆漆的洞里摸黑走了会儿,走着走着周围的空气便稀薄起来,不死和犬夜叉只好往回走,好在这里都是单行道,很容易找到回去的路。
可是下去容易上来难,不死仰头看着高高的洞口,再看看周围平整的泥壁,在没有支点的情况下,仅靠这具身体的肉1体力量不死根本爬不上去。
不过这里的空气要新鲜很多,一时不用担心喘不过气的问题。
犬夜叉仰头看着洞口,这种高度对他来说就是洒洒水啦,更别说泥壁对他来说很好攀爬,而且他一跃就是几米高,基本上分分钟就能爬上洞口。
但他再轻松,也不能轻松地带着不死上去啊!
犬夜叉:“现在怎么办?如果有绳子的话我倒是可以……”
犬夜叉顿住,他看向不死。
不死低头看着犬夜叉,于是一根麻绳从他手中生长出来,犬夜叉带着这根绳子三两下到了洞口,接着找了棵大树,将绳子给牢牢绑在树干上。
犬夜叉跑回洞口,大喊:“可以了——”
七分钟后,不死终于爬了上来,他躺在地上,喘着气:“差点就死掉了。”
不死已经不是那个会懵懵懂懂死去好几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的人了,他其实有意识到自己在过去死了很多次,最初死亡对他来说没什么感觉,但在认知逐渐完善后,死亡在他的感知里越来越恐怖。
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真的死,但他也怕啊,怕自己哪天死着死着就真的活不过来了。
死亡是否是次数上限?不死不知道,他不敢去赌。
不死平复着气息,眼睛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
白色的,像是积雪一样。
他其实有想回雪原看看,可是他身边还有危险,他不想把危险给带回去。等以后,他一定要回去,将少年还有少年的家人从雪原上带走,他要将他们带到有森林、有梨的地方,让他们在乐园里生活。
这是不死在炼狱家中生活的那半个月生出来的想法,那里实在是太适合生活了,别说犬夜叉有想过要留下,就连不死也觉得那样的日子很不错。
但现在想这些还太远了。不死正想坐起来,山体就突然发生了震动,经历过泥石流的两人几乎瞬间就起身,不过还没等他们逃跑,震动在几秒后就消失了。
这个地方是荒地,周围也没有山,地面只是往下陷了几分。
可是勾陈还在洞里!不死猛地想起,他下意识去看那个洞,一只勾陈猫猫从洞里跳出来,它用无辜的眼睛看着不死,不死伸手摸了摸脑袋戴着甲衣的猫头,然后和犬夜叉一起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死不知道这里之所以塌陷是因为勾陈差点将地下给挖空了,毕竟勾陈又不是人,也不用呼吸,只要给它时间,它能从荒地这头一直挖到大陆另一头!
不过即使它挖穿了地底,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勾陈猫猫叹气。
这个时候犬夜叉也在问:“地下什么都没有?”
勾陈猫猫点头。
它什么都没看见!
已经变成石屑死不瞑目的泥头妖:……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已经把那些东西给化成石屑了呢?
而蹲在枝头的黑留丸默默将这里的情况记下,等下次去联络点的时候将这里的结果上报,然后后勤部门会派人注意观察这边,确定这里真的没有鬼之后,后勤人员就会将目光放在别的地方。
只不过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黑留丸很纳闷,不过什么都没有也很好就是了。
第040章 第四十章
黑留丸很快就送来了第二份情报。他落到不死肩膀上, 脚上绑着一卷信条——如果不死和犬夜叉不识字的话,黑留丸就会口述出大致情报与地点。
不过不死和犬夜叉都认识字,虽然犬夜叉又将大部分字都忘了, 但日常的字还记得,基本能看懂信条上的讯息。
“接下来往……”
接下来一周内不死和犬夜叉又在黑留丸的情报输送下去了两个地点,而第二个传说会有妖怪的地方在勾陈的帮助下不死和犬夜叉连妖怪的影子都没看见,犬夜叉看着残留的洞发了几秒呆,终于发现了真相, 犬夜叉说:“不死,有没有一种可能——”
不死看向犬夜叉,他隐隐间其实知道犬夜叉要说的是什么,但想法还没真正成形。
犬夜叉道:“会不会妖怪已经被勾陈给消灭了。”
不死眼睛一亮:就是这个!怪不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嗯嗯两声,看向勾陈。
勾陈那两米高的大高个显得很沉默, 所有表情都藏在那副面甲之下。犬夜叉眯了下眼睛, 他看了眼不死,又扫了眼勾陈, 然后突然指着天上,惊呼:“那是什么!”
不死和勾陈下意识就往天上看去, 天上什么都没有,不死转头去看犬夜叉, 却看见犬夜叉突然跳起来, 伸手一下按住勾陈的面甲,然后使劲儿揭——揭——揭——
揭不动!
犬夜叉索性双脚蹬在勾陈的肩膀上,双手按住勾陈的面甲, 使了老大的劲儿也没撼动这面甲分毫。
勾陈:“……”
他看着这只小狗崽子(半只狗勾也是狗勾!)。
在犬夜叉努力了十几秒后, 勾陈伸手提着犬夜叉的后衣领将犬夜叉给拿开,在犬夜叉回过神奋力想要挣脱的时候, 勾陈将犬夜叉给放到地上,随后它的手落到自己的面甲边缘,顷刻间就吸引了不死和犬夜叉的目光。
其实不死对勾陈面甲下的脸并不好奇,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面甲和勾陈是一体的。可是犬夜叉很好奇!犬夜叉的好奇感染了不死,让不死意识到面甲和勾陈其实可以分开,但是面甲下的勾陈长什么样呢?
不死脑海里冒出一张猫脸。嗯,勾陈猫猫是有脸的。
但勾陈好像只是抹了下面甲上犬夜叉蹭上去的灰,根本没发现不死和犬夜叉死死盯紧的目光。
接下来他们去的第三个地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妖怪没有作乱,恶鬼也不存在,这个村落甚至有巫女守护。一般情况下,村落若是有巫女常驻,那么这个村落的名字就会更改为巫女的名字,这是为了更好的守护。
因为言灵也具有力量。不过这种情况也不绝对。
生出白发的巫女接待了不死和犬夜叉,她还给勾陈猫猫做了条鱼。
不死询问了下这附近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人,有没有什么人失踪。
巫女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不死喝了口鱼汤:“?”
巫女慢吞吞地扫了眼不死、犬夜叉还是勾陈猫猫,心想一个半吊子阴阳师带着一个半妖还有一只穿着甲衣的猫猫难道不奇怪吗,好在她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
在这里待了两天后,不死一行人就离开了。
行走在山林间的小路上,黑留丸在将新情报带到后没有独自飞开,而是就落到不死的肩膀上,回答不死的问题。
不死蹲在地上,和犬夜叉一起看完信件内容,“一直下了好几个月雨的村子?”
黑留丸很沉稳,他点头:“是。听说是从春初开始下,一直下到现在从没停过,前去探查的同伴说是因为村民毁坏神像的惩罚,再细问就问不出什么来了。”
“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在黑留丸的指路下,不死等人三天后到了那个地方,在靠近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一股水汽扑面而来,几个背着行李的人从那一片水雾中走出来,他们佝偻着背看了眼不死,又扫了眼犬夜叉,一个小年轻大惊失色,后退几步,声音颤抖到变调:“妖、妖怪!!!”
什么?本来不害怕的两个中年人也被小年轻这道声音给喊害怕起来,他们看着不死一行人,强忍惊恐往旁边走了几步,小年轻直接往雾气外冲去,却仿佛撞上了什么屏障一般,咚的一下就倒在地上,他眼瞳颤抖的看向雨雾之外,神色绝望:“出不去!还是出不去!”
说着,他惊惧的目光看向不死和犬夜叉,然后将视线着重移到犬夜叉身上,接着他爬起来,像是丧尸一般摇摇晃晃的扑向犬夜叉。
犬夜叉往旁边一闪,跳起来一脚将人给踢出十几米远。
两个还什么都没做的中年人看看小只的犬夜叉,再看看哎哟哎哟躺在地上叫唤爬不起来的小年轻,刚生出来的胆气又瞬间消失,其中一人怯弱地开口:“大大大大人,我们只是想出出去。”
不死没理他们,他开启灵视,在灵视的视野里,不远处凝聚着金色的云团,而包裹着他们的雨雾也泛着缕缕金光,恍恍惚仿若来到神国。不过不死只觉得这颜色很灿烂漂亮,也不知道这种金色代表了什么。
不死:“冥加。”
冥加从犬夜叉的脑袋里探出头,“干什么?”
不死:“金色的雨,代表什么?”
冥加:“啥?什么金色的雨?”他看了眼周围的雨雾,只觉得冷,“这就是普通的雨雾啊。”
勾陈又从猫猫变成人形,亲眼看着猫变成了两米高得高大个的两个中年人现在表演一个浑身僵硬,勾陈对不死道:“主人,是…神明…的…血液。这里,有神…陨落…了。”
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勾陈不会去喊不死的名字。
在平安时代,阴阳两界的界限并不明显的时候,每隔几十年就能见到这样一场金色的雨。大部分普通人看见的雨就只是雨,而在神道人员与非人类眼中,这是一场场天降灾厄。
若是陨落的神明力量很强的话,那么那场金色的雨连普通人也很看见。
而如今平安时代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妖力微弱的冥加看不出雨的真正颜色,更别说一群普通人了。至于犬夜叉?
犬夜叉有人的血脉,但是年纪很小且并非神道人员;虽然他也有妖的血脉,但年纪还小且并非强大的妖怪。
犬夜叉:“……”
他抹了下逐渐被雨雾浸湿的脸蛋,三两下将那个小年轻拖了回来,两个中年人被‘大力士犬夜叉’吓得不敢动弹,他们听见犬夜叉问:
“说吧,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