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论两队的球员内心是怎么想的, 2017年4月8日，德甲第二十八轮，拜仁慕尼黑主场迎战多特蒙德的国家德比, 还是准时在安联球场开打了。
赛前, 球员通道里，马尔塞尤从罗伊斯身后探出头来, 用一种隐隐带着好奇意味的目光，自以为隐蔽地打量对面的拜仁球员——在今天之前, 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的，拜仁球员。
只可惜, 马尔塞尤的身量比罗伊斯高了整整一个头, 身形也要壮了整整一圈还要多。他借着罗伊斯的身形掩盖自己古怪行为的企图，绝对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但是罗伊斯似乎并不介意这个。
他看都不看便反手伸出爪子, 拍了拍马尔塞尤的肩膀，算作鼓励。
而且, 罗伊斯一边拍马尔塞尤, 一边隔着球员通道的铁丝网注视着对面的拜仁球员，还得意洋洋地歪嘴一笑。
就像在炫耀着什么似的。
毫无疑问，对面的拜仁球员, 也注意到了马尔塞尤和罗伊斯表现出的、堪称古怪的亲近。
年纪最轻也是最沉不住气的基米希, 因为过分震惊而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看模样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马茨！我我我、我没看花眼吧？”基米希忍不住地扭过头, 向旁边的胡梅尔斯求证, “埃里希和马尔科！！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说呢……上一次国家队比赛日, 马尔塞尤和拜仁帮的关系, 都比和罗伊斯要显得亲近。
胡梅尔斯则微眯着一双看似时刻都流露出深情，实则是高度近视还不爱戴眼镜的黑眸, 注视着对面举止亲昵的马尔塞尤和罗伊斯，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直到被基米希点名，胡梅尔斯才把自己从古怪的回忆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前的拜仁队徽，又看了一眼对面严阵以待的黄黑军团，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约书亚，你不知道，埃里希和马尔科，本来就应该这么好的。”
旁边球员通道前端一些的位置，诺伊尔也注意到了马尔塞尤和罗伊斯的异常，于是弯下腰，以手掩唇对拉姆耳语，“菲利普？”
“你有没有觉得埃里希和马尔科好像是有点古怪？”
拉姆微微抿唇，板着一张娃娃脸，却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这至少对德国队是件好事。”早已经退出国家队并且即将退役的拜仁老队长，说得一本正经。
“不要管这么多了，好好踢比赛就是了！”
只有穆勒，还是那副笑嘻嘻的乐天派模样。
“关系好转是好事呀！”穆勒显然是听到了诺伊尔和拉姆的对话，毫不客气地插话，“回头让埃里希做做工作，下个赛季带了马尔科一起来最好！”
其实没有人相信穆勒的笑话，但是他也不在意，自己就大嘴一咧，快活地笑了出来。
并且，穆勒一边笑着，一边直接走向了对面球员通道，再不由分说地舒展手臂，把马尔塞尤的脑袋揽了过来，还和对方来了个亲昵的贴面吻。
球员通道的实时画面透过转播镜头展现在了全世界眼前，伴随着的，还有解说员充满感情的感叹。
“我们都记得，2014年的世界杯里，马尔塞尤和穆勒曾经打出过多么精妙的配合。”
“尤其是决赛中马尔塞尤和穆勒连线打入的、锁定胜局的那一球，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很显然，国家队的友谊延续到了俱乐部，马尔塞尤和穆勒的友情，完全不受俱乐部敌对关系的影响。”
“当然，也或许这个赛季之后，穆勒和马尔塞尤，在俱乐部也就不是敌对关系了。”
且不提解说员的感慨。
事实上，球员通道里，忽然被个陌生人亲了脸，马尔塞尤正陷入一种诡异的懵逼状态。
幸好，片刻的怔愣之后，马尔塞尤认出了至少照片墙上和视频里见过的来人。
哦，是托马斯·穆勒啊？
就他那个“信友”。
马尔塞尤看着对方身上的红白横条衫，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当然，好吧，埃里希·马尔塞尤，即便是十七岁的埃里希·马尔塞尤，也已经是个心智成熟的职业球员了。
虽然对方是拜仁的，但也是自己的国家队队友，一起拿过世界杯冠军的国家队队友。
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短信交流来看，他们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马尔塞尤努力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然后冲穆勒露出了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托、托马斯啊！好、好久不见……”
穆勒闻言，过分灿烂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好久？”
“不是上次国家队比赛日刚见过吗？”
马尔塞尤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把充满求助意味的目光投向了罗伊斯。
穆勒看看马尔塞尤，然后也跟着垂眸，看向了罗伊斯。
……
特么的看我干嘛？
谁让你嘴那么快的？！
罗伊斯一面头脑风暴，一面觉得自己简直有一万句槽要吐。
幸好，就在此时，进场音乐已经奏响了。
穆勒最后抱了马尔塞尤一下，也顺便抱了罗伊斯一下，然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拜仁和多特的球员，排着队列，一路小跑着进场。
国家德比，足以容纳七万人的安联球场，座无虚席。
多特蒙德的球员甫一进场，看台上便响起了震天的嘘声、倒彩声。
巨大的声浪袭来，几乎要把黄黑军团的成员掀翻在地。
这样热情的主场氛围，哪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难免会受到影响。
二十八岁壳子里藏着个十七岁魂灵的马尔塞尤，在踏入球场的刹那，脚步便不由地为之一滞。
走在马尔塞尤身前一步罗伊斯驻足，回身，牵起了爱人的手。
“埃尔，没事的。”罗伊斯以手掩唇，压低了嗓音安抚他，“埃尔，我和你在一起。”
不过，短暂的感叹过后，马尔塞尤至少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常态。
“马尔科，我没事。”马尔塞尤低头，冲罗伊斯露出了一个有点淡的笑容。
“马尔科，我可能有点紧张，但是我更觉得兴奋。”
“马尔科，我终于站在了这个舞台上！”
罗伊斯不能确定，马尔塞尤时真没事了还是故作坚强。
但是他和马尔塞尤手牵着手，正式站上了安联球场。
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马尔塞尤感慨了。
因为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拜仁慕尼黑主场对阵多特蒙德的比赛，正式开场了！
我要和马尔科一起，给多特蒙德、给德国队，拿很多很多的奖杯。
埃里希·马尔塞尤的传奇——至少是新的传奇——就从今天，开始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走上绿茵场的马尔塞尤，在开场阶段就被气势如虹的南大王打了个措手不及。
开场仅仅两分钟时间，拜仁得球，小飞侠罗本在右路发动快攻，在面对施梅尔策的拦截时，罗本右脚轻巧一扫，便将皮球拨给了前插的拜仁老队长拉姆！
拉姆成功得球，抢在巴尔特拉抵达之前，以右脚脚尖一捅，皮球便快速滚动着，从巴尔特拉和帕帕斯塔索普洛斯之间穿行而过，径直滚向了中路的里贝里！
里贝里在点球点附近得到球，抬脚便是一脚劲射！
多特蒙德门将布尔基扑向了中路，里贝里射出的皮球却从左路成功飞入了球网！！
开场仅仅两分钟时间，拉姆助攻，里贝里进球，拜仁慕尼黑 1-0 多特蒙德！！
比赛开始两分钟便有一球入账，本场国家德比对拜仁而言，无疑是完美开局了。
球场上，合作制造了这一粒进球的罗本、拉姆和里贝里，正抱成一团庆祝。
看台上，拜仁的球迷高喊着“Mia San Mia”，用震天的欢呼和喝彩，为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加油助威。
客队看台上，看模样只有稀稀拉拉一小片的黄黑军团拥趸们，却没有被开场即落后的巨大失利打击到。
即便人数稀少，多特球迷还是竭力发出呐喊，希冀能够压住拜仁球迷的欢呼，鼓舞黄黑军团的战士们重新打起精神来。
多特蒙德，从来都有最好的球迷！
被打击到的，是绿茵场上，从比赛开始阶段就埋伏在拜仁禁区中的马尔塞尤。
不不不、不是吧？
这就被进球啦？！
原来之前马尔科跟他说的“已经输习惯了”，并不是虚言？！
开场仅仅两分钟世界，满怀雄心壮志的马尔塞尤甚至还未完成一脚触球，便只能别无选择地从拜仁的禁区里扭过头，面带惊恐之色地看向正抱作一团庆祝的德比对手们。
这这这、这真的就是他自幼就开始期待的一线队国家德比吗？！
马尔塞尤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心头说不出的苦涩。
但是，马尔塞尤的噩梦，并没有到此结束。
眼看多特被迫回到中圈开球，站在拜仁禁区内的马尔塞尤当即举手，向队友要球。
然而，要想将皮球传递至拜仁禁区，对于现在的多特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施梅尔策在中圈开球，一脚短传，将球出给格雷罗。
格雷罗带球上前，面对阿隆索的拦截，在匆忙之中以脚尖一挑，企图将球出给登贝莱。
法国小将恍若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奔足球落点而去！
然而，年纪尚轻的登贝莱对皮球落点的判断稍有偏差，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从何处杀出来的阿拉巴，仗着人高马大挡在自己身前，直接一跃而起，截断了尚飞行在半空中的皮球。
球权瞬间易主！！
得了，别说禁区范围内的马尔塞尤了，这球连罗伊斯或者登贝莱都没给到啊？！
禁区里，马尔塞尤眼看着多特丢失球权，在极度震惊和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下，大张着嘴，又把一双其实很好看的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看起来……傻极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比赛后，马尔塞尤满脸震惊的模样被做成了表情包广为流传，配文通常是“食屎啦你”。
“哎呀，多特这球丢得……马尔塞尤都看呆了！”广播里，传来了拜仁主场解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叹。
“要我说，马尔塞尤有什么好坚持的？”
“他在多特十一年了，不应该早就习惯这种操作了吗？”
“众所周知，多特蒙德在掉链子方面，从来不会掉链子！”
解说员还在嘲讽，拜仁慕尼黑已经发动了下一轮进攻！
阿拉巴瞅准空档，一脚长传准确地撕裂了多特蒙德的防线，将球直接给到了前场的罗本！
小飞侠再度起飞，多特蒙德的球门前，又是一阵风声鹤唳！
幸好，这次多特门将布尔基没有掉链子，果断出击将球摘得！
拜仁虽未再度取得进球，但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南大王牢牢掌握着球权，对着多特球门发动了一次又一次愈发猛烈的进攻！
看台上，拜仁球迷的呼喊声、助威声，越发地热烈了起来。
多特蒙德前场，马尔塞尤已经撤到了禁区之外，再频频举手要球。
只可惜黄黑军团仅有的几次进攻尝试，甚至都未能成功将球传递到前场！
距离第一粒进球八分钟后，拜仁的狂轰滥炸，终于再度开花结果！
第九分钟，巴尔特拉无奈，在大禁区之前拉拽放倒了即将突破的里贝里，送给了拜仁慕尼黑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机会。
莱万多夫斯基和里贝里，分别站在了罚球线两侧。
很显然，这是一个迷惑战术，为的就是不让多特预判到究竟会由哪一员球员罚出致命一球。
开场九分钟完全没有碰到球的马尔塞尤，走向了己方半场，并且主动站在了人墙的最中心位置。
骤然来到了十一年后，马尔塞尤只想要帮助球队，无论是用什么办法、无论站在什么位置上，都要帮助到球队！
只不过，马尔塞尤垂眸，远远地瞥了一眼先前只在照片上见过的、站在任意球线前的对方前锋，然后趁着任意球开始前的一点点时间，招手唤来了没有排人墙但也等在罚球线附近，等待机会的罗伊斯，以手掩唇与对方耳语，“马尔科~~！”
“那个莱万多、多什么玩意儿……就是之前背叛了多特的那个？”
罗伊斯神色复杂地望了莱万一眼，又望了马尔塞尤一眼，然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马尔塞尤默默摩拳擦掌，鼓着腮班子、瞪圆了眼睛，用一种自认为凶狠的眼神，虎视眈眈地瞪了莱万多夫斯基一眼。
莱万看着曾经队内的冷面帅哥莫名气成了河豚鱼，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摸了摸脑袋。
幸好，裁判很快就吹响了罚球哨，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曾经的多特前锋现在的拜仁前锋疑惑了。
站在罚球线右侧的里贝里没有动，但是左侧的莱万多夫斯基微微眯眼，瞥了一眼人墙的站位，然后，起脚，罚球——！
伴随着“砰——！”的一声，被拜仁九号踢中的皮球，划着一道美丽却充满危险的弧线，向着多特人墙的上方飞去！
目的地，是多特的球门！
直接任意球！！
不得不承认，里贝里和莱万同时站在罚球线前的举动，很好地迷惑了排人墙的多特球员。
莱万踢中皮球的瞬间，黄黑军团的人墙，才稀稀拉拉地起跳。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密切注视着莱万的马尔塞尤！
出于对曾经的队友的了解，也出于某种顶级前锋才有的嗅觉，莱万踢出任意球的时候，已经尽力避开了马尔塞尤所占据的人墙中间位置。
然而，甚至在莱万的脚尖碰到皮球之前，正凝神观察着对手全部动作的马尔塞尤，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双膝弯曲，骤然起跳——！
马尔塞尤身高足足一米九五，光是站在地上便比身边人高出了足足一截。
此时，他率先起跳，在一众反应慢上半拍的人墙球员中，更是鹤立鸡群！
“三米——！”广播中，传来了主场解说员的惊呼！
“马尔塞尤这一跳，至少有三米！！”
“幸好莱万不是朝着他的位置射……”
然而，解说员庆幸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见飞在半空中的马尔塞尤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扭转身体！
多特蒙德九号那个高高扬起的、过分帅气的铂金色脑袋，在半空之中，迎着疾驰的皮球，用力一顶——！
犹如飞鸟折断了羽翼！
莱万多夫斯基踢出的皮球被马尔塞尤顶中，登时止住了去势！
而马尔塞尤所做的，还不止如此！
距离草坪足足三米的高度上，马尔塞尤成功顶到了皮球，而后，脑袋一甩，头再一点，一套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过眨眼间，原本正直奔着多特蒙德球门而去的皮球，便乖乖地停在了马尔塞尤脚下！
好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原来，马尔塞尤在人墙中起跳所做到的，不仅仅是拦截，而是——！
头部停球！！
球场之上，形式瞬息万变！
成功截断皮球的马尔塞尤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调整，直接拿右脚脚尖轻轻捅了一下刚刚落地还未停稳的皮球，过分强壮的身体顺势跟上！
埃里希·马尔塞尤，从多特的禁区前起步，带着球，大步流星地，朝着对面的拜仁禁区，发足狂奔！！
就在马尔塞尤启动的同时，因为没有参与排人墙而站位比马尔塞尤更靠前一些的罗伊斯，也反应了过来！
小火箭点火、启动，一气呵成！
而后，马尔塞尤和罗伊斯，多特蒙德的前场双箭头从己方前场同步启动，向着拜仁的禁区，一路奔袭而去！
“绝了——！”过分精彩的停球和反攻，让广播里的主场解说，都忍不住地拍案叫绝！
毕竟，马尔塞尤是土生土长的德国球员，以及帮助德国队夺得世界杯冠军的大功臣，哪怕是拜仁主场解说，对他的恶感也实在有限。
当然，一句叫好刚刚出口，拜仁解说也反应了过来，于是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马尔塞尤表现得实在太棒了，也让我越来越期待下个赛季了！”
期待下个赛季什么呢？
不言自明，自然是期待下个赛季，马尔塞尤正式转会拜仁之后能有的表现。
倒是电视转播里的中立解说，说得更不客气一些。
“这是拜仁九号与多特九号的对决！”
“这是多特蒙德叛将，与另一员多特蒙德叛将的对决！”
“啊哈哈，我看到弹幕有横迷在抗议了，抱歉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马尔塞尤还是多特球员。”
“我道歉。”
“总之，无论此次长途奔袭结果如何，光是马尔塞尤这次拦截和反攻，都已经相当精彩了！！”
为了争抢任意球，拜仁的大部分球员正汇聚在多特禁区内。
马尔塞尤启动的时候，面对的竟是几乎空无一人的半场！
于是，本场比赛的名场面之一诞生了。
绿茵场上，马尔塞尤和罗伊斯在前面跑，拜仁和多特加起来七八个球员齐齐在后面追。
只是，马尔塞尤势若奔雷，罗伊斯也丝毫不慢，一时间双方球员竟都追之不及！
伴随着解说，马尔塞尤和罗伊斯，已经快步流星地迈过中线，直直地杀向了拜仁禁区！
直到跑过了中线，马尔塞尤才遭遇了本次长途奔袭路上的第一道阻碍！
没有争抢本次任意球的博阿滕，挺身而出，对着马尔塞尤脚下的皮球，便待捅上一脚！
但是不要忘了，发动长途奔袭的，并不只是马尔塞尤一人！
于是，行进中的马尔塞尤步伐不停。
抢在迎面而来的博阿滕到位之间，马尔塞尤几乎目不斜视地，只以右脚外脚背触球，将球一推——！
皮球瞬间脱离了马尔塞尤的掌控，滴溜溜地滚向了右路，直奔同样高速行进中的罗伊斯而去！
而且，就在传出皮球的瞬间，马尔塞尤左脚往左侧迈了一步，便以自己过分强壮的身躯硬刚了博阿滕一下，也破碎了拜仁中卫最后的追赶皮球的指望！
就在右路，在行进中逐渐与马尔塞尤齐头并进的罗伊斯，在快速跑动中，只以右脚脚尖轻巧一点，便毫无阻碍地接到了皮球！
一个漂亮的二过一配合！！
罗伊斯成功接到了皮球，并不停歇，只带着球，继续向着拜仁的禁区发起快攻！
而中路，马尔塞尤在成功传出皮球之后，本就迅若奔雷的速度，竟又快上了三分！！
罗伊斯和马尔塞尤并肩而行，逐渐逼近拜仁禁区！
只不过，阻拦在他们和拜仁球门之间的，除了门神诺伊尔，还有另一道屏障！
那就是因为身高问题并未参与本次任意球进攻的拜仁老队长——拉姆。
眼看罗伊斯带球逼近，拉姆卡准位置，意图拦截！
罗伊斯意识到拉姆正直奔自己而来，在奔跑中的第一反应便是故技重施，将球转移到中路，给回到马尔塞尤。
然而，就在罗伊斯几乎传出皮球的瞬间，原本看似直冲他而来的拉姆忽然向左侧横跨了一步，恰当好处地挡在了罗伊斯的最佳传球路线上！
很显然，这就是拉姆原本的打算——截断马尔塞尤和罗伊斯的连线！
虽然在此之前，马尔塞尤和罗伊斯的恶劣关系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可是老而弥坚的拉姆，在这场快攻开始的时候便意识到，罗伊斯和马尔塞尤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凭借顶级边后卫超强的预判能力，拉姆瞬间意识到，此时罗伊斯的最优选择，不是自己打门，而是把球传回给更加可靠的马尔塞尤！
至于仅有的、罗伊斯自己打门的可能性……
拉姆甚至不用回头便知道，拜仁的球门前，还有着最后的也是最坚实的一道屏障——拜仁和德国国家队的双料门神，曼努埃尔·诺伊尔！
拉姆自诩已经做了万全打算，却不想罗伊斯分明已经以左脚将球拨回，却在下一秒，右脚外脚背触球，轻轻一踢！
皮球登时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擦着草皮，绕过了拜仁队长并不高大的身体，向着拉姆的斜后方飞去！
该死的，是人球分过！
拉姆在内心暗骂了一句，然后瞬间改变策略，直奔罗伊斯而去！
很显然，现在追球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拉姆打定主意，今天罗伊斯和球，只有一个能从自己这里过去！！
然而，眼看着拉姆奔到近前，罗伊斯在脚步不停的情况下，竟然嘴巴一歪，冲自己的国家队老队长笑了一下！
有些顽皮的模样。
拉姆心知不好，赶忙扭过头去！
结果，刚好看到一个格外高壮的、身穿黄黑色球衣的身影，在自己身后稳稳地接住球！
该死的，原来不是人球分过，而是弧线球传球！！
只是，埃里希又是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来的？
拉姆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给拉姆细想了。
因为重新拿到皮球的马尔塞尤，正带着球，继续向前冲刺！
但是不要忘了，此时拜仁门前站着的，正是当今足坛最不按常理出牌的门将——曼努埃尔·诺伊尔！
不等马尔塞尤杀入禁区，拜仁门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已经悍然出击，而且直奔着马尔塞尤只在身前一点的足球而去！！
吓——！
这这这、这真的是门将吗？！
饶是先前已经通过技术资料，对诺伊尔的守门特点有了相当的了解，马尔塞尤在亲眼看着诺伊尔冲出禁区，直奔自己而来的时候，还是受到了足量的惊吓。
怎么说呢……十一年时间，门将这个位置变化挺大啊？
然而，马尔塞尤心下腹诽，却并不妨碍脚下的动作！
几乎就在诺伊尔冲出禁区的瞬间，原本在高速冲刺中的马尔塞尤，竟然陡然间停下了脚步！
马尔塞尤刹车之前，最后触球的左脚轻点，便将皮球停在了自己身前一点的位置！
马尔塞尤停球的左脚顺势踩住草皮，一时间，草屑飞溅！
下一刻，多特蒙德九号看似笨重的身体大幅度地向着左侧倾斜，看模样几乎就要倒在草地上一样！
而后，马尔塞尤高高抬起的右腿迅速挥下，右脚前脚背重重抽在了皮球的右下方！
马尔塞尤的右脚擦过皮球的时候，右脚大拇指隔着薄薄的足球鞋，在皮球上轻轻一搓，再一挑——！
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被马尔塞尤踢中的皮球瞬间离地，高速旋转着，朝着诺伊尔奔跑中的身影飞去！
埃里希……射门失误了？！
跑动中的诺伊尔又惊又喜，刚待作出反应，却见原本直奔他而来的皮球在逼近的时候忽然发生变向！
而后，飞行中的黑白精灵成功饶过了出击的拜仁门将，继续画着美丽而危险的弧线，向着拜仁的球门飞去！！
原来，马尔塞尤在高速奔跑中打出的，是一粒惊人的弧线球！
事实上，眼看着皮球发生惊人变向的时候，诺伊尔已经反应了过来。
只可惜，拜仁门将冲得太前，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
甚至不等诺伊尔转身，这一记惊人的弧线球已经成功入网！！
弧线传球，配上弧线射门！！
第十分钟，罗伊斯助攻，马尔塞尤进球，多特蒙德扳平比分——！
拜仁慕尼黑 1-1 多特蒙德！！
拜仁禁区前，确认了进球有效之后，马尔塞尤当即冲向了跟着他完成长途奔袭，最终为他送上助攻的罗伊斯。
“马尔科——！！”马尔塞尤一面跑一面高声喊着男朋友的名字，并且直接半蹲下身，冲罗伊斯张开了手臂。
罗伊斯愣了一下，然后嘴巴一歪，快活地笑着，快步跑向了马尔塞尤！
接着……助跑，起跳——！
马尔科·罗伊斯又一次为埃里希·马尔塞尤献上助攻，而后跳进了他的怀抱里。
就像从小到大有过的，很多很多次一样。
也像很久都没有过的，很多很多次一样。
只不过，此时马尔塞尤的心头，却并不存在这些感慨。
毕竟对十七岁的马尔塞尤而言，罗伊斯上一次为自己助攻再跳进自己怀里，还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而已。
但是，马尔塞尤仍然觉得很兴奋。
他来到了十一年后，他穿上了多特蒙德的九号球衣，他在国家德比中首发登场并且为多特蒙德首开纪录！！
这么多的“第一次”汇聚在一起，使得马尔塞尤强烈想要做些什么，以抒发自己心头的喜悦之情。
马尔塞尤原本是双手抱着罗伊斯的。
此时在情绪激动之下，他像颠洋娃娃一样，把罗伊斯往上颠了一些，直接用左手手臂托住罗伊斯的屁股。
或者说，让罗伊斯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然后，马尔塞尤将空出的右手握成拳，朝天用力挥了一挥。
我回来了，马尔塞尤想。
我长大了，马尔塞尤又想。
虽然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我终于站在了这个舞台上，我终于打进了这一粒从儿时就在梦想的进球！！
马尔塞尤仰头望天，咧着嘴，露出了一个帅气中泛着点傻气的笑容。
罗伊斯久违地坐在马尔塞尤的臂弯里，以一种许久未有的角度，打量安联球场。
最初的不适应过后，他用单手搂住了马尔塞尤的脖子，又用另一只手，朝着客场球迷看台的位置，用力挥了挥。
分明人数稀少的客队看台，却发出了震天动地一般的呐喊声，为他们的英雄，加油助威。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以及随后赶到的其余多特球员，则给予了追随球队远赴客场的死忠球迷，更加热烈的回应。
拜仁球门前，竭尽全力却未能拦下马尔塞尤和罗伊斯组合的拉姆、博阿滕、以及正垂着脑袋把球从球门里抱出来的诺伊尔，彼此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这一球，实在是没办法。
毕竟，大部分拜仁球员都为了这个位置极佳的任意球而守在了多特蒙德的禁区附近，留给马尔塞尤和罗伊斯的，只有空空荡荡的后场。
单凭两员后卫和一个门将，能把马尔塞尤和罗伊斯的组合逼到这样的地步，已经堪称奇迹了！
当然，比赛只进行了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过，马尔塞尤的这一球，仿佛给黄黑军团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比赛重新开始之后，多特蒙德的精气神都为之一振！
虽然多特的整体实力仍然逊色于拜仁，但是至少没有再出现皮球给不到前场的情况了。
几次攻防转换过后，第二十分钟，多特蒙德再度得到机会！
登贝莱在左路得球，位置不佳的情况下选择传中找马尔塞尤。
迎着飞来的皮球，马尔塞尤横起粗壮的右腿便是一脚！
马尔塞尤高高扬起的右腿，有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了来球上！
“嘭！”的一声爆响，皮球的飞行方向发生了近乎九十度的改变，朝着拜仁的球门，极速飞去！！
只可惜，马尔塞尤打得太正，门前比达尔飞身拦截，皮球打在比达尔的胸口上，倒飞而回！
比达尔被足球砸中，应声倒了下去，竟捂着胸口半天爬不起来。
被比达尔挡住的皮球却未飞得太远，只险险落在了禁区之外。
禁区外的格雷罗抢先赶到了皮球落点，迎着来球便是一脚怒射！
皮球化作一道离弦的利箭，直奔球门左上角而去！
门神诺伊尔接连被登贝莱和马尔塞尤吸引了注意力，面对格雷罗的射门未能及时做出反应。
皮球入网——！
拜仁慕尼黑 1-2 多特蒙德！！
大黄蜂在安联球场取得了领先！！
这个认知，使得随队远征客场的多特球迷几乎要乐疯了。
场上黄黑军团的球员们抱成一团庆祝的时候，坐得满满当当的客场球迷区，响起了震天的欢呼——虽然很快便被拜仁球迷用不满的嘘声硬压了下去。
多特的庆祝结束，比赛继续进行。
但是拜仁慕尼黑，德甲霸主，南部之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球队。
上半场余下的时间里，比赛愈发地激烈了起来。
第二十六分钟，金特尔拉拽放倒穆勒，拜仁获得任意球机会，阿拉巴主罚的直接任意球擦着门柱飞过。
第二十九分钟，马尔塞尤禁区外暴射，可惜射得太正被诺伊尔收入囊中，拜仁顺势发动反击！
几脚快速传递之后，阿隆索传球找到罗本，罗本带球推进至禁区前沿，和半分钟前的马赛尔一样尝试了一脚远射，皮球被布尔基单掌托出。
第三十二分钟，马尔塞尤左路尝试射门，可惜角度不好，皮球未落入门框范围之内。
第四十一分钟，罗本右路拿球后内切，禁区右侧一脚低射被布尔基用脚挡出！穆勒跟进补射，布尔基反应神速，完成了精彩的两连扑！
……
上半场比赛余下的时间里，两队都踢得有声有色，可惜到了射门都差了临门一脚，谁也未能成功改写比分。
拜仁 1-2 多特的比分，成功维持到了半场比赛结束。
中场休息时间，图赫尔流露出十分振奋的模样。
多特主帅站在马尔塞尤和罗伊斯中间，亲切地将两只胳膊搭在他俩的肩膀上，用力拍打两人的肩膀和后背。
马尔塞尤面无异色，罗伊斯却被拍得歪了歪嘴。
“埃里希、马尔科，今天的第一个球，你们配合得非常好！”图赫尔高声夸赞着自己的爱将。
“如果以后你们都可以打出这样精妙的配合，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第二球，拉裴尔的补射也非常棒！”
“这就是我想要的球队！！”
图赫尔夸赞完了进球功臣，又提高了音量，也把充满期盼的视线投向了后防军团的成员。
“下半场，我们的任务，就是加强防守！”
“马蒂亚斯、索克拉蒂斯、马克，你们的任务，是加强逼抢，压缩拜仁的活动空间。”
“在他们拿球的时候，展现出你们的威慑力。”
“这是德比，可以踢得凶狠一点！”
“比赛还剩四十五分钟时间，守到底，胜利就是我们的！”
被图赫尔点名的后卫——金特尔、帕帕斯塔索普洛斯，以及巴尔特拉——都认真听着教练的战术安排，默默点头。
丢失了十一年记忆后第一次参加国家德比的马尔塞尤，也把一双好看的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异常认真地听着主帅布置下半场的战术。
实际上，以马尔塞尤失忆后的足球素养，任凭图赫尔说什么，他都只会乖乖点头的。
可是，只站在马尔塞尤身旁一些的罗伊斯，听着图赫尔的安排，却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虽然内心不愿意承认，但是罗伊斯深知拜仁和多特的实力差距。
面对莱万、罗本、里贝里、穆勒……这样强大的前场组合，多特单凭防守，真的可以撑过余下的半场比赛吗？
果真，罗伊斯都意识到了的事情，图赫尔其实内心也有明悟。
做完了战术安排之后，多特主帅在中场休息临结束前，又补充了一句，“即便出现失误，平局也是我们可以接受的结果。”
“大家也注意保留体能，周中我们还有欧冠。”
争冠已经没有悬念——或者说，没有可能——对于此时的多特蒙德而言，国家德比的成绩可以交差就足够了。
多特蒙德阵中，大多也都是成熟的职业球员了。
听到了主帅最后的嘱托，大家只是各自点头应承不谈。
只有看起来很成熟，实际稚嫩得不值一提的马尔塞尤，气得鼓着腮帮子，喘了口粗气。
好像斗牛场上的公牛。
对于十七岁的马尔塞尤而言，多特蒙德是他的家乡球队，是培育他的母队，多特蒙德一线队是他自幼便期待效忠的队伍，国家德比更是他渴望了十一年的超大舞台。
他终于以首发球员的身份站在了这里，终于为心爱的球队完成了半场一球一助攻的伟业，却听主帅说“平局也可以接受”，怎能不义愤填膺？
马尔塞尤内心知道先生说得没错，但这并不妨碍他因此感到痛苦。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图赫尔，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罗伊斯敏锐地察觉到了爱人情绪的起伏。
他有点想告诉马尔塞尤，先生说得没错，职业足球就是这样的，尽力去争其他还存在可能的冠军才是最切实际也是最重要的。
但是，短暂的思索过后，罗伊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马尔塞尤正隐隐起伏的后背。
“埃尔，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去踢你想踢的比赛吧。”
罗伊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与马尔塞尤耳语。
他觉得，相比于做“该做的事”，他更希望他的埃尔能够快乐。
中场休息结束，比赛继续进行。
而罗伊斯的隐忧，很快便成了现实。
下半场比赛开场仅仅十分钟时间，拜仁得到机会！
莱万带球闯入禁区，布尔基弃门出击，却不慎撞倒了持球的莱万。
尽管可怜的多特门将大喊着“我是先扑到球的”，仍然被判罚了黄点套餐。
莱万多夫斯基亲自操刀，一蹴而就！
拜仁慕尼黑 2-2 多特蒙德！！
然而，多特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短短两分钟后，拜仁再入一球！
这一次，是里贝里截断了罗德的传球，随即在中圈附近挑传，直接将球给到了前场的罗本！
面对面前一片开阔的多特腹地，罗本带球突破，又是标志性的内切！！
小飞侠闯入禁区，晃倒帕帕斯塔索普洛斯后起脚打门！
布尔基判断对了方向，扑救却迟了一步。
多特门将竭力舒展的手臂却没能成功碰到皮球，足球最终擦着布尔基的指尖，从球门右侧飞入球网！
第五十七分钟，拜仁再有一球入账，重新占据了领先优势！
足以容纳七万人的安联球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欢腾的红白色海洋。
当然，陷入欢腾的，绝不仅仅是幸福的拜仁球迷。
球场上，拜仁球员们抱作了一团庆祝。
球场边，主帅安切洛蒂挥手招来了恰恰跑到跟前的里贝里。
安切洛蒂在情绪激动之下，伸手揽过里贝里，对着刀疤脸的脑袋就啃了一口。
倒是旁边的多特主帅图赫尔，眼看大好局面在两分钟内就丢了个干净，气得抬起脚，狠狠铲了一脚草皮。
被无数摄像头对准的拜仁替补席，安切洛蒂正搂着里贝里亲。
却不想，多特头号球星马尔塞尤正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从场边路过。
马尔塞尤满脸愤愤地看着场上抱作一团庆祝的拜仁球员，在心情低落之下状似无意地向着场边退了两步。
而后，马尔塞尤的屁股，恰到好处地顶在了里贝里的后背上。
法国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身体一歪，原本贴在安切洛蒂唇边的刀疤脸移了一下。
而后，本场比赛最经典的一幕，也是赛后被做成了表情包在各大论坛各大聊天群里频频出现的一幕，发生了！
拜仁主帅和法国球星，面带惊骇地完成了一次嘴对嘴的kiss！！
最初的惊讶过后，安切洛蒂和里贝里触电般地松开了彼此。
而后，刚刚还你好我好的主帅和球星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各自“呸呸呸”个不停。
倒是貌似在不经意间撞了里贝里的马尔塞尤，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场上，而且一路跑一路跟身边的队友交代些什么。
看马尔塞尤欲盖弥彰的模样，就好像刚刚的意外真的和他全无关系一样。
然而，跑到罗伊斯面前的时候，马尔塞尤又快活地冲满头雾水的男朋友挤了挤眼睛。
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虽然小小地报复了一下拜仁，但是眼看着多特在短短两分钟内再度回到中圈开球，马尔塞尤的心情，仍然不美妙极了。
马尔塞尤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一下多特的困境，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光是等在敌方禁区里的时候，很难拿到球。
不得不承认，马尔科说的没错，现在拜仁和多特的实力确实存在差距。
球权，他需要的是球权！
马尔塞尤暗自点头，然后径直走向了中圈位置，正准备开球的格雷罗。
“拉裴尔？”马尔塞尤有些生疏地叫着格雷罗的名字。
“可以让我来开这个球吗？”
格雷罗自无不可，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球权。
马尔塞尤抬头，观察了一下场上对手和队友的站位，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该采取的策略。
拉姆、博阿滕、马丁内斯、阿拉巴……拜仁的四后卫，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其间一丝疏漏也无。
而且中锋开球是十分罕见的情况，想来拜仁球员也已经料到，马尔塞尤开球后只有向前突破一个选择。
果真，此时全部的拜仁球员，注意力都在中圈位置的马尔塞尤身上。
至于可能帮助到他的登贝莱和罗伊斯，则被拉姆和阿拉巴分别严加看守，看起来并不能轻易与马尔塞尤做出配合。
裁判已经把哨子含在了口中。
但是马尔塞尤暗自忖度了一下，觉得从中圈一路长途奔袭制造进球的可能性，恐怕并不大。
如果非要说拜仁的站位有什么漏洞的话……恐怕只剩下了诺伊尔站位靠前一条了！
此时，拜仁门将诺伊尔，正站在大禁区附近的位置，遥遥凝望着中圈的老对手，也是老朋友。
当然，曼努埃尔·诺伊尔，拜仁慕尼黑以及德国国家队的门将，门卫，门腰，以及门锋，出现在球场的什么位置上，都算不上稀奇。
但是马尔塞尤心头，忽然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理智告诉马尔塞尤，这是不可能的，这样射门得分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但是十七岁的少年，脑子里本就充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也十分擅长于把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变为现实。
裁判吹响了哨子，示意可以开球了。
马尔塞尤深吸了一口气，左脚稳稳踩住草皮，然后把右腿扬起到近乎一百二十度的角度，瞄准皮球！
而后，快速摆动，用尽全力挥下！！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破空声，马尔塞尤的右腿重重砸下，右脚前脚背准确无误地击在了面前黑白精灵的下方！
而后，先是一挑，再是一搓——！
巨力之下，被马尔塞尤踢中的皮球瞬间发生形变，而后化作一道黑白色的闪电，向着拜仁禁区的方向，急速飞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脚超远距离传球！
而马尔塞尤想要找的，只可能是罗伊斯或者登贝莱！！
马尔塞尤踢出皮球的瞬间，整个绿茵场上的全部球员，瞬间动了起来！
虽然意外于马尔塞尤开球时的选择，但多特球员在反应过来之后，无不争相向着前场跑去。
但是，最可能与马尔塞尤连线的罗伊斯和登贝莱正被拉姆和阿拉巴分别一对一盯防着。
多特蒙德的两员边锋都不以身体素质见长，即便已经全力摆脱，一时间却无法对拜仁的球门造成威胁。
站在大禁区附近的诺伊尔，则仰头观察着皮球的飞行轨迹，暗暗盘算着瞅准机会，直接一脚把球给多特禁区送回去！
只不过，马尔塞尤开出的皮球……似乎飞得有些高了？
诺伊尔仰头看着皮球从全体球员的头顶飞过，不由地暗暗皱眉。
而且，和一般长距离传球必然有的速度减缓不同，马尔塞尤踢出的皮球，哪怕已经飞行了大半个球场的距离，却仍然保持着一种相当快的飞行速度。
如疾风，如闪电！
光是看着皮球此时的飞行速度，，便可以想象，马尔塞尤在踢出这一脚球时，究竟用上了多大的力道！
简直是光是想想，便令场上的全体球员头皮发麻！！
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黑白精灵已经飞越了大半的球场，逐渐逼近拜仁球门。
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念头，在诺伊尔心头涌起！
凭借某种顶级门将才有的直觉，诺伊尔知道不好！
皮球分明还在离地超过三米的高度飞行，看模样像是要从中圈直接飞上看台。
但是拜仁门神当即转过身，扭着大屁股，连滚带爬地向着身后的球门奔去！
但是，已经迟了。
这脚超远距离传球——准确地说，超远距离射门——在飞行到拜仁球门上方的时候，忽然开始急速坠落！
而后，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拜仁的球门——！
到了现在，大家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马尔塞尤刚刚开出的，并不是超远距离传球，而是一脚从中圈开出的惊天吊射！！
皮球入网的瞬间，整座安联球场，陷入了一片难言的寂静。
而后，有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喝彩声，从客场球迷看台传来。
“Heja BVB！”随队远征客场的多特球迷高喊，人数众多的拜仁球迷甚至没有用嘘声压下死敌的助威口号。
“马尔塞尤！”
“埃里希·马尔塞尤！！”多特球迷继续高喊，片刻之后，呼唤马尔塞尤的声音，从客队看台蔓延，而后响彻了安联球场！
整座安联球场，拜仁慕尼黑的主场，超过七万人的球迷，都在呼喊对手家英雄的名字！
毫无疑问，埃里希·马尔塞尤，用自己的表现，用这一脚从中圈发起的惊天吊射，征服了现场的全体拜仁球迷！！
不要忘了，埃里希·马尔塞尤除了是多特的当家球星，也是为国家队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整个德国的英雄！
听着看台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马尔塞尤的心头，忽然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热流涌动。
他动了动嘴唇，有些想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哽住了。
最终，马尔塞尤深吸了一口气，将右手放在胸前，面朝着客队球迷看台，深深一躬——！
这是表演的谢幕，这是回归的宣告！
而不等马尔塞尤直起身子，队友们已经争相赶到。
然后，就有七八只大手摸上了马尔塞尤漂亮的铂金色短发、宽阔的后背、肩膀……
大家又张开手臂，争相拥抱球队的大功臣，也是本轮联赛甚至是本赛季德甲最佳进球的预定获得者，再或者今年普斯卡什奖的预定获奖者。
甚至不只是多特的队友。
球场上，拜仁阵中的众多德国国脚，也纷纷被马尔塞尤这一脚惊天吊射所征服。
并且期待着马尔塞尤在下一次的国际性大赛中，也可以踢出这样充满想象力的一球。
国家队的老队长拉姆，遥遥为曾经的国家队后辈竖起了大拇指。
诺伊尔一面用脚把皮球从自家球门里踢出来，一面举起双手，为马尔塞尤鼓掌。
穆勒更是直接跑了小半个球场，直接冲到了马尔塞尤近前，冲着正和多特球员争相拥抱的国家队队友吹了个口哨，“干得不错，下次国家队比赛争取再来一个！”
马尔塞尤纠结了一会，听着仍未停歇的、响彻整个球场的欢呼声和喝彩声，然后咧着嘴，冲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大嘴卷毛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多特蒙德的庆祝，以及看台上的欢呼，持续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
而后，看台上的多特球迷，以及拜仁球迷，终于停止了呼唤马尔塞尤的名字。
取而代之的，是黄黑军团拥趸发自内心的期盼。
“马尔塞尤，留下来——！”
“埃里希，留下来——！！”
这一次，拜仁球迷，没有再应和了。
他们也在继续呼唤马尔塞尤的名字。
喊的却是，“马尔塞尤，来拜仁吧！”
“埃里希，来拜仁吧——！”
“埃里希，拜仁慕尼黑欢迎你，安联球场欢迎你——！！”
这就是埃里希·马尔塞尤。
这就是哪怕几乎背叛母队，也仍然可以用神奇的表现重新吸引多特球迷的，埃里希·马尔塞尤！
这就是同时征服了队友和对手的，埃里希·马尔塞尤！！
过去十一年的人生里，马尔塞尤或许做过许多现在的他暂时不知道的错事，但是他对足球的热爱、他取得的成就、他的人格魅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而现在，二十八岁的壳子里藏着个十七岁灵魂的马尔塞尤，看着整个为他而倾倒的死敌家球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而后，马尔塞尤咧着嘴，露出了一个迥异于以往的帅气笑容。
这是一个足够精彩的进球。
这是一个过分漫长但是令裁判都不忍心打断的庆祝。
而等到多特结束庆祝，拜仁重新回到中圈开球之后，气焰却为之稍歇。
不知是不是被马尔塞尤这惊天一球打掉了全部的壮志，看南大王的表现，似乎是觉得国家德比以平局收场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倒是纸面实力稍有逊色的多特，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反而愈战愈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多特蒙德完全掌控了比赛的主动权。
第六十一分钟，格雷罗于禁区边缘送上直塞，罗伊斯插上，于禁区右侧一脚劲射，可惜皮球打在了边网上，未能建功。
第六十七分钟，罗德中场送出过顶挑传，登贝莱反越位插上形成单刀，幸好博阿滕反应敏捷，在门线上挡出了法国小将射出的皮球。
第七十三分钟，马尔塞尤的远射，被诺伊尔没收。
……
比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拜仁 3-3 多特的比分，看模样似乎要保持到比赛结束了。
直到第八十三分钟，多特蒙德再次得到了绝佳的机会！
中场附近，罗德得球，而后瞅准一条空档，直接以一脚长传，将球传递进了拜仁禁区附近，一举撕裂了拜仁的防线！
眼看皮球送到，马尔塞尤拔腿便追！
只不过，马尔塞尤反应快，诺伊尔的反应竟也丝毫不慢！
拜仁门将果断出击，抢在多特中锋之前，将球得到！
而后，诺伊尔按照惯常的习惯，直接带球出了禁区，准备一个大脚直接将球开至前场，策动拜仁的反击！
却不想，只落后了诺伊尔一步而没有得到皮球的马尔塞尤，已经改变了策略！
门将甫一离开禁区，马尔塞尤当即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迎面撞上了带球的诺伊尔——！
同样身材强壮的拜仁门神，在撞上自己的国家队队友的时候，只觉得仿佛迎面撞上了一堵墙！
而马尔塞尤并无丝毫迟疑，身体一撞，脚下一捅，一套动作恍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过转眼间，球权再度易主，黑白精灵又回到了黄黑军团的掌控中！
而后，马尔塞尤不顾追在他后面、连滚带爬的诺伊尔，带着刚刚夺回来的皮球，拔腿便跑——！
一时间，马尔塞尤在前面跑，诺伊尔在后面追，前方还有匆匆赶来的博阿滕和胡梅尔斯！
这幅画面，实在是相映成趣。
拜仁的两员中卫，分工明确。
刚刚替补马丁内斯登场的胡梅尔斯体力充足，于是直奔马尔塞尤而来，希冀与诺伊尔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博阿滕则是卡好位置，以自己的身体，封堵住了马尔塞尤的最优射门角度。
不能再带了，再带就要没角度了！
趁着博阿滕和胡梅尔斯还未完全到位，马尔塞尤凭借着某种无法描述的本能做出了判断，而后再不迟疑，直接起脚打门——！
马尔塞尤触球的右脚轻轻一点，准确无误地将皮球停在身前。
而后，多特九号扬起左腿，快速挥下——！
马尔塞尤的左脚正脚背，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皮球中部，而后大力而迅速地一捅——！
皮球瞬间离地而起，恰恰从胡梅尔斯和博阿滕之间的空档穿过，直奔着拜仁的球门而去！
马尔塞尤踢出的皮球，恰当好处地擦着胡梅尔斯的耳畔飞过，撩得对方黑色的卷发乱舞！
胡梅尔斯面带惊骇地扭过头去，恰恰看见黑白精灵带着残影，风驰电掣一般地逼近拜仁的球门！！
球……要进了吗？
多特蒙德……要赢下比赛了吗？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门神诺伊尔才堪堪跑进小禁区范围内，徒呼奈何之时！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拜仁的门线上！
是即将退役的拜仁老队长，菲利普·拉姆！！
只见拉姆貌不惊人的身影，迎着高速飞行的皮球，恰当好处地一挡——！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马尔塞尤的射门，准确无误地打在了拉姆的胸膛上，随即向着禁区方向弹回——！
拉姆被马尔塞尤的爆射打了个正着，不由地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直退到门线之内才勉强站定。
可是，仍然有隐隐的钝痛从拉姆的胸口传来，惹得拜仁队长不由捂着胸口蹙起了浓眉。
“门前救险——！”广播中，主场解说兴奋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响起。
“是我们的队长，菲利普·拉——”
然而，拜仁解说的话音未落，却见一个身着多特球衣的纤瘦身影，蓦地窜入禁区！
而且，迎着来球，抬脚便是一捅——！
却是一剑封喉！！
直至皮球重新落入球网，大家才看清了来人身后，硕大的“11 号”。
原来，是多特蒙德的队副，小火箭马尔科·罗伊斯！！
广播里，拜仁解说好似忽然被呛到了一样，竟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拜仁解说用干巴巴的、无精打采的语调，点评了这一球。
“好吧，罗伊斯补射，多特蒙德再入一球。”
“现在的比分3-4，拜仁在前。”
而此时，绿茵场上，补射进球的罗伊斯，正把双手在身侧撑开，作火箭发射状，一路奔跑着庆祝。
而且，罗伊斯一边跑，还一边嘟着嘴，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就好像他真的是个发射的小火箭一样。
然而，罗伊斯才跑了一小圈，忽然感觉到脚下一轻。
刚刚为多特打入致胜一球的大功臣，在惊呼声中被为他助攻的马尔塞尤打横抱起，而且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真是的，他帅气的庆祝！！
罗伊斯愣了一下，然后气得握手成拳，狠狠捶打马尔塞尤结实的胸膛。
然而，打横扛着罗伊斯的马尔塞尤，竟像丝毫不受影响一样。
马尔塞尤在肩膀上搭着罗伊斯，就好像搭着一条超大号的围巾。
他扛着自家男朋友，绕着球场跑完了罗伊斯没跑完的半圈，最末才在客队看台的欢呼声中，施施然地把晕晕乎乎的罗伊斯放回了地上。
双脚终于踩回了地面的罗伊斯，也终于得以再捶上马尔塞尤几拳以解气。
可是，捶着捶着，罗伊斯自己也笑了出来。
并且直接笑倒在了马尔塞尤怀里。
罗伊斯打入的，也就是本场比赛的最后一粒进球了。
拜仁慕尼黑 3-4 多特蒙德的比分，维持到了终场哨响。
大黄蜂在安联球场，笑到了最后。
第25章
这个世界上, 难道还有比赢下国家德比更加美妙的事吗？
当然有！
比如……在对手家主场，赢下国家德比！！
说起来，上一次多特蒙德在拜仁主场取得国家德比的胜利, 已经是整整三年前的事了。
终场哨响起的刹那, 全体黄黑军团的成员，简直要乐疯了。
但是, 谁都疯不过马尔塞尤。
谁都疯不过完成了两球两助伟业的，还踢出了一脚从中圈发起的惊天吊射的马尔塞尤。
谁都疯不过丢失了十一年的记忆, 以至于只记得这是自己第一次参加国家德比，以及取得德比胜利的马尔塞尤！
记忆里第一次踢国家德比就完成如斯伟业, 莫非……小爷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天才？！
哇咔咔咔！罗纳尔多、齐达内俱往矣, 以后是我埃里希·马尔塞尤的天下！！
强烈的喜悦充斥着马尔塞尤的大脑，以及……冲晕了马尔塞尤的大脑。
过分喜悦之下, 心理年龄只有十七岁、臭皮又自大的马尔塞尤，不假思索便冲到了球门背后的拜仁南看台前方, 又蹦又跳不说, 还冲着拜仁死忠球迷又是瞪眼又是吐舌地做鬼脸！！
不得不承认，一个二十八岁的、容貌俊朗的大男人，做出这副活泼的模样, 颇有几分滑稽。
当然, 也颇有几分可恨。
短暂的愣神过后，拜仁球迷反应了过来。
南看台的拜仁球迷, 登时把先前马尔塞尤那一脚中圈吊射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和感动抛到了脑后。
登时, 震天的怒骂声从看台上传来, 甚至有人一时义愤, 把易拉罐、啤酒瓶、吃了一半的热狗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砸进了场内。
拜仁球迷全部的叫骂声中，最温和的是, “马尔塞尤——！”
“除非你转会拜仁，否则我们绝不会原谅你！！”
马尔塞尤的回应，是动作敏捷地往旁边跳了一截，避开了擦着耳朵飞过的一只臭靴子，然后用双手扯着脸颊再吐出舌头，又做了一个更显幼稚的鬼脸。
诶诶诶诶诶——！
过头了过头了啊喂！！
真是的，就算要挑衅对手家球迷，你也挑衅得稍微高端点啊？！
你看看人家，扇巴掌的、晾球衣的、打电话的、在耳边比划让大点声的……多高端呐？
怎么换了你就是一副弱智儿童欢乐多的模样？！
原本正和格雷罗抱在一起庆祝的罗伊斯赶忙冲了上去，以拽着后颈肉的模式，一把薅住了正蹦哒得像只超大号兔子似的马尔塞尤，还在对方的后背上狠狠拍了两下作为提醒。
“埃尔——！”
“埃里希·马尔塞尤——！！”
“该死的，人家刚才还为你欢呼呢！”
“收敛点收敛点，拜托你要点脸吧！！”
马尔塞尤收敛起了古怪的鬼脸，垂头，瞥了罗伊斯一眼，露出一点点遗憾的表情。
罗伊斯想了想，不得不拿出了杀手锏，“你再表现得这么幼稚，大家就要怀疑你失忆了！”
“埃尔，你也不想丢了首发位置吧？”
最关键的是害我丢了刚搞到手的男朋友！
其实，以马尔塞尤这场比赛的表现，哪怕真让人知道他丢失了过去十一年的记忆，也绝不会影响到他在俱乐部和国家队的地位。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马尔塞尤暂时没有想明白这些。
对哦，现在的他，是二十八岁的大人了！
得表现得成熟点，再成熟点！！
马尔塞尤敏捷地闪身，成功避开了又一个在飞行中解体的半拉汉堡，又抬手揉了揉已经笑酸了的脸，这才终于大发慈悲地转过身，准备放过拜仁球迷可怜的心脏。
却不想，不等马尔塞尤离开，登贝莱、格雷罗、金特尔等等年纪较轻的球员，已经冲了过来。
登贝莱有些吃力地把一只胳膊搭在马尔塞尤的肩膀上，格雷罗和金特尔则像小孩子一样手牵着手，再甩着手臂，一起蹦蹦跳跳着过来，看模样比马尔塞尤还像兔子。
再然后，这群小将仿佛说好了一样，齐齐冲着拜仁南看台，吐舌头做鬼脸！
过度兴奋的多特蒙德球员们，极其不要脸地对着拜仁的南看台又是蹦跶又是欢呼，好一阵骑脸输出！
登时，南看台上飞落的各色垃圾更多了三分，传来的叫骂声也更响了三分。
而和小队友们一比，作为前辈却带头挑起争斗的马尔塞尤，所做的反而什么也不算了。
这可真是……自诩比较成熟的罗伊斯惨不忍睹地以手掩额。
可是紧接着，更多的多特球员，争相赶到。
就在安联球场的南看台前，就当着拜仁死忠的面，大家又是伸手比耶又是掏出手机自拍，好不热闹。
罗伊斯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头的担忧。
他仰头望着马尔塞尤，歪嘴一笑，索性也加入了队友们狂欢的阵容。
原地蹦跶了一会之后，罗伊斯拍了拍马尔塞尤的手臂示意男朋友矮下身，然后和马尔塞尤头靠着头、脸贴着脸，掏出手机自拍了一张。
却不想，手机摄像头的“咔嚓”声响起之时，马尔塞尤忽然侧过头，毫不避讳地在罗伊斯的脸颊上啃了一口，糊了对方满脸口水。
罗伊斯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又是“咔嚓”一声，屏幕上便留下了马尔塞尤偷亲他的证据。
等到在拜仁球迷面前闹得够了，多特球员才手牵着手，奔到了多特球迷所在的客队看台前，开启了新的一轮狂欢。
主队难得一见地在拜仁主场取得了胜利，随队远征的多特球迷，也都陷入了狂热的喜悦中。
哪怕比赛已经结束，全体横迷，也没有哪怕一个离开球场的。
此时，眼看他们的英雄，尤其是本场比赛无可争议的大功臣马尔塞尤赶来，多特球迷本就高昂的欢呼声，登时更上了一层楼。
“马尔塞尤——！”
“埃里希·马尔塞尤——！！”
“埃里希——！！！”
比赛刚刚结束，马尔塞尤在过去九十分钟内，一次又一次有如神兵降世一般的表现，还在球迷的眼前反复回放。
在过分激动的情形下，多特球迷忘记了马尔塞尤在赛前爆出的转会丑闻，忘记了马尔塞尤在这两年里给予球迷的冷脸和伤害。
不知是谁带的头，多特球迷们，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起了马尔塞尤的名字。
而且，零零散散的呼喊，最终汇聚成了同一句话，“马尔塞尤，留下来吧！”
“埃里希，留在多特吧——！”
其实，就连第一个喊出这句话的球迷，并没有期待过回应。
但是，马尔塞尤听到了，并且朝着客队看台上的球迷鼓掌致意。
不仅仅是鼓掌致意，马尔塞尤又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跟球迷们说些什么。
只可惜球迷们的呼喊声太过响亮了，一时间压过了马尔塞尤的言语声。
马尔塞尤抬手抓了抓脑袋，有些为难的模样——十七岁的小将，还是第一次站在这样大的舞台上，也还不太会应对这样过分热情的球迷。
多特队长施梅尔策伸出双手，不太确定地虚按了按，又犹豫着收回。
施梅尔策扭头，看了一眼不到一个星期前还闹着要转会的队友，不是很确定现在让马尔塞尤说话是不是个好消息。
于是，是副队长罗伊斯比划了个手势，要求球迷们安静下来，听马尔塞尤说话。
经历了几天的相处，罗伊斯已经相信，至少现在的马尔塞尤，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离开多特的意思。
球迷不再喧嚣了，马尔塞尤却反倒有些紧张了。
似乎是因为刚刚结束了剧烈运动，大帅哥马尔塞尤铂金色的短发乱糟糟的，帅气的脸庞上还泛着些微的红晕，竟给他平添了几分可爱的气质。
不过，只有罗伊斯知道，自家男朋友这八成是紧张的。
果真，马尔塞尤甫一开口，竟还有点磕绊，“那个、我……我不会离开多特蒙德的！”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也是这么多他在意也在意他的人面前说话，马尔塞尤涨红了脸，几乎用尽全力喊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才感觉萦绕在心头的紧张感稍有缓解。
而大球星这副冲球迷喊话喊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也给他的宣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看台上的多特死忠球迷彼此环视着，终于确定前些天曝出来的、马尔塞尤可能留队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再考虑到马尔塞尤本场比赛的优异表现，他的留队宣言便显得尤为可贵。
于是，客队看台上，登时爆发出了声势浩大的欢呼声。
等到第一轮欢呼声结束，已经不那么紧张的马尔塞尤终于得以重新组织语言，也用平静而有力的语调，向球迷们说出了自己最强有力的宣言。
“我不会走的！”马尔塞尤高喊。
“我会留在多特，一直、一直留下去！！”马尔塞尤继续高喊。
“我会为多特进多多的球，会和多特一起拿，很多很多的冠军——！”马尔塞尤喊得，整张俊脸都涨得通红。
“欧冠、联赛……我们会一场一场比赛地赢下去，一个冠军一个冠军地拿到手！！”
为主队进多多的球，拿一个又一个的冠军……这无疑是每一个前锋的终极梦想，却只有马尔塞尤——二十八岁的壳子里藏了十七岁芯子的马尔塞尤——才会这样真切地相信梦想能够成真，也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马尔塞尤身后一点的位置，罗伊斯看着自己幻想了许久的一幕成为现实，忍不住抬起手背，擦拭眼角的热泪。
施梅尔策看看马尔塞尤，再看看球迷，然后轻轻捅了捅自己的队副，“马尔科？”
“你最近和埃里希走得近，你说说，埃里希现在说的……是真的吗？”
“埃里希真的准备留队了？”
说起来，这些天里，马尔塞尤真的表现得很奇怪，他和罗伊斯的关系，也真的很奇怪，施梅尔策皱眉暗想着。
原本冷酷骄傲的马尔塞尤，最近热情得活像只阳光小狗。不只如此，本已经半只脚迈进了拜仁更衣室的正印中锋，近来频频向主队表忠心，态度好到施梅尔策都觉得有点假。
而且，原本已经逐渐分道扬镳的多特蒙德双子星，忽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施梅尔策甚至觉得马尔塞尤和罗伊斯近来腻歪得颇有些古怪。
当然，这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就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更显奇怪的是，分明罗伊斯才是近来跟马尔塞尤最亲近的那个，也是他主动示意球迷安静下来，给马尔塞尤发言机会的那个。
可是现在，罗伊斯声音里透露出的不确定意味，却比施梅尔策更甚。
“至少现在是真的。”罗伊斯说。
“无论如何，无论要付出什么，我都会让埃尔的许诺，永远都是真的。”罗伊斯又说，声音却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施梅尔策和罗伊斯的对话还未结束，另一厢，马尔塞尤的呐喊里透露出的过分强烈的情感，已经使得随队远征的死忠球迷们，都被感染了。
“好——！”响亮的叫喊声，从客队看台上传出。
“我们留下埃里希了！！”球迷们兴奋地言语着，击掌相庆。
“埃里希！”
“埃里希！！”
“我们的埃里希——！”球迷们兴奋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马尔塞尤的名字，又奋力摇晃手里的黄黑色旗帜，直把安联球场的客队看台，染成了一片黄黑色的海洋。
马尔塞尤仰头看着为了他的许诺而陷入狂热喜悦的多特球迷们，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
第26章 IF支线番外（1）
看着那辆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色奔驰从自己眼前呼啸而过, 直直地撞上了那个站在阿斯顿马丁驾驶座上的小傻子……啊不，小傻逼的时候，马尔塞尤惊呆了。
“马尔科——！”
短暂的怔愣过后, 马尔塞尤高呼着罗伊斯的名字, 条件反射一般地扑了上去，把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普通队友以及相看两厌的仇人, 瘦小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喊出口的, 竟然是对方的名字，而不是一声冷巴巴的“罗伊斯”或者“喂”。
说来有点奇怪。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关系转淡, 分明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但是此时, 看着罗伊斯紧闭着双眼，小脸煞白的模样, 马尔塞尤一时间竟紧张得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求求你不要有事，马尔塞尤想。
求求你醒来, 神气活现地跟我吵架, 马尔塞尤继续想。
我宁愿你继续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叛徒，说我对不起多特。
我宁愿一辈子当你的“马尔塞尤”，或者“喂”, 或者随便什么……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 马尔塞尤的思绪飘了很远，并且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好一番折腾过后, 马尔塞尤终于把昏迷不醒的罗伊斯送进了医院。
万幸检查结果表明, 罗伊斯的身体一切正常。
可他就是醒不来。
马尔塞尤坐在罗伊斯的病床前, 看着曾经的好友现在的仇敌格外虚弱的小模样, 想着自己或许再不能见到对方横眉怒目地喊他“喂”、骂他“叛徒”……
长久的犹豫过后，马尔塞尤拨通了一个足足七年没有拨打过的电话。
而且, 甫一接通电话，根本不等电话那头开口，马尔塞尤便是一番暴风输出。
“老头子——！”
“帮我个忙！”
“好了不要废话了我知道你一直派保镖跟着我！！”
“马尔科出车祸了，我要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
“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马尔塞尤正指派着多年未曾联系的老爹，忽见病床上的罗伊斯，睁开了那双很好看的绿棕色眼眸。
马尔塞尤：……
马尔塞尤：特么的但凡你早一分钟醒呢？！马尔科·罗伊斯！你就是跟我不对付是吧？！你就是专门克我的对吧？！
马尔塞尤正想着，却见病床上的罗伊斯，眨了眨那双刚刚睁开的、隐隐透着懵懂意味的绿棕色眼眸，像许久都不曾有过的那样，唤他，“埃尔～～？”
尾音隐隐上扬，好像在撒娇。
马尔塞尤还沉浸在震惊中，却听罗伊斯问他，“埃尔？我这是在哪里？”
“埃尔？你是在和斯芬特叔叔打电话吗？”
“埃尔……你怎么突然长得这么大了呀？”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得马尔塞尤应接不暇。
马尔塞尤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望着罗伊斯，一时间竟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你怎么又叫起了“斯芬特叔叔”？
还有，什么叫做“我怎么突然长得这么大了”？！
怎么，这小傻子被车一撞，真傻了不成？！
眼见马尔塞尤不搭理他，罗伊斯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地往下垂了。
他环顾了一周病房里充满未来感布置，然后忍不住地缩了缩身子，再伸手拽住了马尔塞尤的衣袖——好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
“埃尔……大埃尔！”
“你、你别不理我啊？”
“埃尔，我、我有点害怕……”
怯生生的模样，让人一看就很想欺负。
马尔塞尤抽回了被罗伊斯拽着的衣袖，然后尝试着揉了揉那个许久没有触碰过的羊驼脑袋。
嗯，手感和记忆里一样好。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马尔塞尤终于弄明白了现在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一场车祸，罗伊斯诡异地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
现在，罗伊斯的记忆回到了十七岁，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则是他在即将前往红白艾伦的前一天晚上，和自己在马拉贝尔训练基地散步，自己则许诺等他归来，一起守护多特蒙德。
当然，现在想起来，当年的自己简直傻透了！！
不过，马尔塞尤看着病床上面带懵懂、目光中饱含着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的罗伊斯，再想到自己关于下赛季的计划，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马尔科，你不要害怕，先听我说。”马尔塞尤整理了一下思路，像许多年未曾有过的那样，重新称呼了罗伊斯的名字。
这个称呼甫一出口，马尔塞尤才发现，说出这段话并不像想象中艰难。
又或许，这是因为他在自己都不晓得的情况下，期盼这个机会已经有很久了。
“马尔科，现在是2017年，我们是多特蒙德的球员。”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我已经和拜仁商量好了，下赛季，我们俩一起转会。”
马尔塞尤继续说着，并且直接循着心意胡编乱造。
和马尔塞尤预料的一样，只保留了十七岁前记忆的罗伊斯，对于即将转会的事接受良好，甚至满怀期待——反正他十七岁的时候也就要转会了。不管怎么说，拜仁慕尼黑总比德丙的红白艾伦要好吧？！
罗伊斯完全接受了自己在失忆前，对于前途的“规划”，却还有一点点的担忧，“拜仁……肯要我吗？”
“现在的我，有那么出色吗？”
“一下子去拜仁会不会步子迈得太大了？我能踢上比赛吗？”
毕竟，在十七岁的罗伊斯的认知里，自己还是一颗连多特B队都升不上去的、只能远走德丙寻找机会的豆芽菜。
马尔塞尤闻言，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又厚着脸皮挺起了胸膛，“唉，本来是不肯要的。”
“是我说服了他们。”
“我说不买你的话，我也不去了。”
“埃里希·马尔塞尤和马尔科·罗伊斯，不单买，不单卖！”
马尔塞尤眼睛都不眨就撒下了又一个弥天大谎，并且毫无心理负担。
嗯，反正这小傻子好骗。
被谁PUA不是PUA呢？
与其被那个没有心的破球队骗，不如被我骗呢！！
果真，罗伊斯闻言毫未起疑，面上甚至流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埃尔～～你还是对我这么好！！”罗伊斯说着，直接张开手臂拥抱了这个过分高壮的“大埃尔”，并且把整张小脸都埋进了马尔塞尤宽阔的胸膛里。
马尔塞尤仰着脑袋，在罗伊斯看不到的角度咧嘴坏笑，并且不要脸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没错，多亏了我！”
“呐，亲一个？”
罗伊斯心如鹿撞，伸手环住了好朋友的脖子，竟果真红着脸在马尔塞尤的下巴上啃了一口。
换来的，则是马尔塞尤一阵爽朗的大笑。
等到安抚好了失忆之后格外依赖他的罗伊斯，马尔塞尤走出病房，直接拨通了赫内斯的电话，而且开口就是一个劲爆消息，“我和罗伊斯打包，拜仁要不要？”
电话那头的拜仁主席受到了足额的惊吓，花了足足三秒钟的时间才成功平复了心情。
“埃里希——！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你和罗伊斯一起来……拜仁当然愿意！”
“但是罗伊斯不是打死不离开多特吗？”
“而且你能做罗伊斯的主吗？”
你俩不是……据说翻脸很久了吗？转会这种大事，哪里有像你这样越俎代庖的？！
“能！怎么不能？”举着电话的马尔塞尤，答得自信满满。
“就算以前不肯转会，现在也肯了！”
“你尽管联系马尔科的经纪人就是了。”
“现在就可以联系！！”
马尔塞尤结束了与赫内斯的通话。
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罗伊斯的手机响起了，来电显示是“迪斯·赫贝尔”。
马尔塞尤往沙发上一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接吧，是你经纪人。”
“告诉他，你要去拜仁了。”
“哦对了，接听键是往右边划。”
罗伊斯看着即便在十一年后仍然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好朋友，一张小脸莫名地红了。
情场老手马尔塞尤则看着曾经的好友、两个小时之前的死敌以及现在的好友莫名流露出的娇羞模样，充满兴味地挑了挑眉。
并且，眼看罗伊斯还纠结着不敢接电话，马尔塞尤毫不客气地帮他按下了接通键，并且直接开了外放。
电话接通了，赫贝尔充满震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马尔科——！！”
“我刚刚接到了赫内斯的电话，他说拜仁要买你，还说你答应了？！”
罗伊斯接到了马尔塞尤充满鼓励意味的一瞥，然后鼓足了勇气，告诉其实还很陌生的经纪人，“是的，我愿意转会拜仁了，请替我安排。”
赫贝尔还待再说什么，听筒里传来的，却已经是马尔塞尤十分欠扁的声音了，“好了，听明白了吧？”
“安排去吧。”
“反正你也挺有经验的。”
赫贝尔：……
不是，我倒是差不多猜到了我的雇主对你十几年痴心不改，问题是你呢？
大球星？
德甲头号花花公子？
多特蒙德的最新叛徒？
请问你是怎么回事？！
为了表示慎重，赫贝尔在第二天便专程驱车拜访了自己的客户。
在确定了罗伊斯虽然表现得有些奇怪，虽然奇异地表现出了对马尔塞尤的依恋，却是千真万确地有意转头拜仁之后，赫贝尔木着一张脸开始了操作。
毕竟，马尔塞尤说得对，同样是格策经纪人的他，也确实“挺有经验的”。
赫贝尔一番操作过后，消息曝出，多特球迷忽然有了两个“叛徒”要骂了——虽然涉嫌拐骗罗伊斯的马尔塞尤，承受了大多数的骂名，但是好在马尔塞尤本人并不介意。
开车载着罗伊斯照常前往马拉贝尔训练的时候，马尔塞尤听着身后“叛徒”、“犹大”的叫骂声，再从后视镜里看到冲着他们直飞而来的无数臭鸡蛋时，哈哈大笑着，踩了一脚油门。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罗伊斯，看着一个臭鸡蛋擦着车身飞过，落在地上碎裂成两半，不知怎地觉得心口有些痛了。
罗伊斯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胸口。
可是随即，他扭头看到了仿佛在一夜间成熟的、却仍然令他心驰神摇的心上人，开怀大笑的模样，于是嘴巴一歪，和马尔塞尤一起畅快地笑了出来。
只要和埃尔在一起，就很好了，记忆回到了十七岁、稚嫩了不知多少的罗伊斯忽然想道。
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多特，在拜仁，甚至在德丙……只要他和埃尔一直在一起，就很好很好了。
第27章 IF支线番外 （2）
多特蒙德的又一个赛季以四大皆空结束了。
但是这个赛季结束时, 多特蒙德所失去的，甚至比所有的奖杯还要多。
他们同时失去的，还有罗伊斯和马尔塞尤。
紧接着到来的夏季转会期, 就如先前的传言一样, 多特蒙德的头号和二号球星——马尔塞尤和罗伊斯，联袂转会拜仁慕尼黑。
至此, 拜仁完成了在几年时间内，陆续打包多特蒙德全部当家球星的“伟业”。
真·德甲挖掘机成就达成。
2017年7月2日,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联袂在安联球场亮相。
更加成熟也更加擅长交际的马尔塞尤, 沐浴着夏日慕尼黑过分灿烂的阳光, 高傲地扬着脑袋，一副冷面帅哥的模样。
但是, 简短的发言结束后，第一次披上红白色战袍的马尔塞尤, 毫无芥蒂地低下头, 亲吻了胸前的拜仁队徽。
安联球场的看台上，传来了一浪高过一浪的鼓掌声、叫好声。
“我们有马尔塞尤了——！”有球迷在喊。
“埃里希，欢迎来到拜仁——！”更多的人应和。
马尔塞尤张开双臂, 对着安联球场的南看台, 微微欠身。
上帝降临——！
分明是同场亮相，但是罗伊斯站在马尔塞尤的身侧, 并且刻意让自己处于略微落后一点的位置, 努力把自己藏在了好朋友高壮身材留下的阴影里。
好像一只有些惊慌又强作镇静的小兽。
整场亮相仪式, 罗伊斯一直略微斜过眼睛, 偷眼打量马尔塞尤的动作，并且小心翼翼地跟着模仿。
眼见马尔塞尤亲吻队徽, 罗伊斯也跟着抬起手，尝试着扯了扯胸前的拜仁队徽。
可是他分明已经低下了头，却怎么都吻不下去。
一股难言的酸涩感觉涌上了罗伊斯心头，新鲜出炉的拜仁十一号球员，竟一时间哽住了。
……
拜托，这个小傻子哟！
这可是亮相仪式，多少长枪短炮对着呢啊喂！！
距离最近的马尔塞尤第一个察觉到了罗伊斯的失败的尝试，并且心知不好。
自从罗伊斯莫名失忆，回到了少年时与他亲密无间的状态并且对他更添了几分依恋；自从自己撒下弥天大谎，把原本对多特痴心不改的罗伊斯，直接拐骗到了拜仁；自从失忆后心理年龄回到了十七岁的罗伊斯，再难掩饰自己对好友的异样心思……
马尔塞尤就算脸皮再厚，至少也知道自己对于莫名披上了红白战袍的罗伊斯，是负有责任的。
更何况，对于这个失忆之后无比依赖他的小罗伊斯，马尔塞尤还是蛮喜欢的。
一念及此，大球星反应神速，直接横跨一步来到罗伊斯身后，大手一伸，把罗伊斯比他瘦小了一圈的身子揽进了怀里。
然后，马尔塞尤越过罗伊斯的肩膀低下头，貌似十分自然地，吻上了被罗伊斯胸前被拽了起来却没能亲上去的，拜仁队徽。
安联球场，两个人共同的亮相仪式之上，万众瞩目之下，罗伊斯的一张小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马尔塞尤吻完了罗伊斯胸前的队徽，再一步跨回了原位，然后一脸淡定地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如你们所见，我对拜仁慕尼黑，爱得深沉。”
然后，这位不那么“德国人”的德国人，前多特现拜仁头号球星，德甲天字一号花花公子，还状似风流地朝着安联球场的南看台，wink了一个。
就，十分的“马尔塞尤”。
加盟拜仁后的第一次集体训练上，马尔塞尤为罗伊斯，介绍了其实他早该熟识的拜仁新队友也是国家队的老队友们。
“喏，曼努埃尔，马茨，约书亚，托马斯……我都跟你说过的。”马尔塞尤低着头，在罗伊斯耳边轻声提点他，“快，和人家打个招呼去！”
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后格外内向的罗伊斯，抿了抿唇，依言照做了。
趁着马尔塞尤和穆勒热情洋溢地抱在一起，用力拍打着彼此后背的时候，罗伊斯对着据说也是出自多特的老队友莱万多夫斯基歪嘴一笑，“罗、罗伯特？你好！你……”
莱万向前迈了一步，正待给重逢之后似乎莫名变得幼稚了的罗伊斯一个拥抱。
马尔塞尤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分明正在和穆勒拥抱，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拽着罗伊斯的后颈把人薅了过来，“这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好。”
“不是什么好人”的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
不是，咱们都在多特的时候，我也没觉得马尔塞尤有那么招人讨厌啊？！
有差不多两秒钟的时间，脾气其实不是那么好的波兰人，十分想握手成拳，狠狠地给眼前和自己在位置上有竞争关系的大帅哥来上一拳。
幸运的是，莱万多夫斯基的怒火，在想起新队友的身份时，勉强得以平息。
2017年11月4日，拜仁慕尼黑客场挑战多特蒙德的德国德比上，罗伊斯和马尔塞尤身披红白战袍，代表拜仁重新踏足威斯特法伦球场。
开场仅仅三分钟时间，罗伊斯接到马尔塞尤妙传，右脚轻扫，将球打入了布尔基把守的球门，为拜仁首开纪录。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再度在威斯特法伦球场成功连线，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了。
一套进攻配合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快到射门的罗伊斯，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愤怒的吼声从威斯特法伦球场的看台上传来，直到客队看台上的拜仁远征军为他欢呼……罗伊斯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第一次代表拜仁攻破了多特的球门，罗伊斯没有庆祝。
分明失去了十一年记忆的罗伊斯，在南看台的怒骂下，卷起红白色的球衣捂住了面孔，以遮掩眼中的泪水。
为罗伊斯助攻，共同完成了这粒进球的马尔塞尤走到罗伊斯身边，垂头看着好友落寞的模样，眸色深沉。
比赛继续进行。
第十七分钟，马尔塞尤以一脚时速高达160km的重炮，再度轰开了多特蒙德的球门。
同样是第一次弑旧主的马尔塞尤，对待母队可没那么客气。
作为已经承担了两年骂名的“多特叛徒”，马尔塞尤在进球之后绕着威斯特法伦球场跑了足足一圈，还面带狰狞地怒吼着，伸手指向了自己胸前的拜仁队徽。
接下来，伴着魔鬼主场球迷的怒吼，拜仁慕尼黑愈战愈勇。
第二十九分钟，拜仁获得角球机会，马尔塞尤在门前高高跃起，甩头攻门，皮球应声入网！
梅开二度——！
这一次，马尔塞尤在庆祝时特意跑到了南看台前，将手竖在耳边，比划着手势让多特球迷骂得再大声点。
五分钟后，穆勒接马尔塞尤传球，凌空抽射，直挂死角！
拜仁慕尼黑 4-0 多特蒙德。
下半场易边再战，莱万多夫斯基射门中柱，穆勒抢点成功，一蹴而就——！
5-0。
第七十二分钟，罗伊斯穆勒连线，马尔塞尤一锤定音！
6-0了。
下半场伤停补时阶段，罗伊斯接到穆勒传球，禁区右肋小角度打门！
已经被灌得丢了心气神的可怜门将连扑救的尝试都无法做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皮球入网。
七喜！！
威斯特法伦球场的南看台，在哭泣。
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的高层，在哭泣。
为拜仁打入了最后一粒进球的罗伊斯，也在哭泣。
虽然丢失了十一年记忆的罗伊斯，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泣。
马尔塞尤走过去，把和那群多特球员一样失魂落魄的曾经的好友以及现在的好友，揽进了怀里。
“埃尔~~埃尔呜~~！”
“埃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呜呜~~！”
其实时机很不合适，但是拜仁的十一号球员罗伊斯，倚在好友以及自以为的暗恋对象怀里，哭到声嘶力竭。
丢失了记忆的罗伊斯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只隐约感觉到，有一块很重要的、他视如生命的东西，从身上剥离开了。
马尔塞尤不去看身边队友和对手异样的眼神，只有节奏地拍着怀里人单薄的后背，沉默着哄着他，缓步把人带进了球员通道。
好像这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了一样。
罗伊斯哭得不能自己，马尔塞尤也隐约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皱成了一团，酸涩之情难以言表。
不是因为多特蒙德，只是因为罗伊斯。
自己还可以怎么哄马尔科呢？马尔塞尤犯了难。
片刻的沉思之后，马尔塞尤低下头，贴在罗伊斯因为靠在他胸口而露出来的通红耳廓旁，与对方耳语。
“马尔科，我喜欢你。”马尔塞尤毫不介怀地在威斯特法伦球场的客队更衣室里，直接对罗伊斯告白了。
“马尔科，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罗伊斯不哭了。
他从马尔塞尤的胸前抬起头，用那双还泛着水光的绿棕色眸子看着自己的好友，比记忆里成熟了不知多少却仍然令他心驰神摇的心上人，他从十五岁喜欢到二十八岁得男人。
猝不及防之下听到了自己渴望了许久，但原以为绝不可能听到的话，罗伊斯微张着嘴，双眸含泪，原本很帅气的羊驼脑袋乱成了一坨稻草，看起来傻乎乎的，却可爱极了。
“埃尔？”
“埃尔你在说什么？”
“我刚刚……没听清？”
马尔塞尤抬起一只手，以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帮罗伊斯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我说……马尔科，我知道你喜欢我。”
“马尔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马尔科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马尔塞尤不是傻子。
或者说，至少二十八岁的马尔塞尤，不是傻子——尤其在情之一字上。
十七岁的马尔塞尤，或许看不出十七岁的罗伊斯的心意。
二十八岁的情场老手马尔塞尤，却轻而易举地便察觉到了十七岁的罗伊斯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思。
再联想到这十一年来，罗伊斯对他的态度、以及有过的许多异常举动，马尔塞尤很轻易地便做出了判定。
马尔科·罗伊斯喜欢他。
或者说，深爱他。
不是一时冲动，不是情窦初开时的喜欢，而是爱了他整整十一年。
这期间，两个人有过分离，有过重聚，有过情比金坚，有过渐行渐远渐无书，甚至有过反目成仇。
但是罗伊斯的爱意，就是穿过了所有的这些坎坷，奇迹般地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这已经不仅仅是“喜欢”，甚至不仅仅是“深爱”了。
这恐怕……已经是马尔科的心愿了。
就和坚守在多特蒙德一样，是马尔科的心愿了、
我毁了他一个心愿，就该圆他另一个心愿，马尔塞尤想。
第28章 IF支线番外（3）
罗伊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整整两年或者说十三年的暗恋对象，把他揽在怀里，俯在他耳边, 向他告白, 再温言询问他，“马尔科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罗伊斯觉得, 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这一瞬间，刚刚被从他生命中剥离的、说不清道不明却令他心痛难掩的那一部分, 似乎被补上了。
罗伊斯已经不想再哭了，他只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快活得仿佛飘荡在云端。
但是, 二十八岁的马尔塞尤不是傻子，十七岁的罗伊斯也不是傻子。
或者至少, 没有那么傻。
最初的喜悦过后，罗伊斯想起了自己记忆里两年的暗恋, 以及临离开多特时几乎就要出口的告白。
罗伊斯也想起了他失忆后的几天, 在马尔塞尤家中留宿时发生的事。
那天，他正赖在马尔塞尤家的游戏室里，摸索着陪好朋友打FIFA, 以及被虐菜。
马尔塞尤家的房门, 却忽然被推开了，
进门的, 是一位容貌姣好、身材傲人的摩登女郎。
女人径直走到马尔塞尤面前, 美目含怒亦含情, “埃里希！你总说忙, 咱们都几天没见了？”
“不是说好了今天陪我去逛爱马仕的吗？”
“埃里希~~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罗伊斯已经放下了游戏机，此时便紧咬着下唇, 用一种充满担忧又隐隐含着惊慌的目光，看看眼前的女郎，再看看自己的爱人。
可是，作为真正当事人的马尔塞尤，看向眼前美人儿的目光却充满了平静，仿佛这么一个足以令所有男人心动的尤物不存在一样。
“不爱了，你走吧。”马尔塞尤说着，毫不客气地抬手指向房门，一脸冷酷的模样。
“好了，到此为止吧，我对你没兴趣了。”
“我们分手吧。”
在女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马尔塞尤直接把人请出了自己家。
等到他打发走了人，却见原本趴在沙发上的罗伊斯已经放下了游戏手柄、直起了身子，好像一只警惕地四下环顾的狐獴。
“埃尔？”在被马尔塞尤随手撸了一把羊驼脑袋之后，罗伊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头的疑惑，“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马尔塞尤满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紧接着为表严谨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不是了。”
“哦……”罗伊斯轻轻点了点脑袋，可看他苦着一张小脸的模样，似乎半点都没被安慰到。
片刻之后，仍然不死心的罗伊斯又犹豫着凑到了马尔塞尤身边，“那个……埃尔？”
“你喜欢女人的啊？”
“这不是废话吗？”马尔塞尤说着便愣了一下，“难道你不喜欢啊？！”
“喜、喜欢的！我也喜欢……”罗伊斯赶忙点头，绿棕色眼眸里的光却逐渐暗淡了下去，脑袋也无声地垂了下去。
于是，罗伊斯便未能见到马尔塞尤面上一闪而过的震惊，以及随即浮现而起的恍然神色。
彼时，罗伊斯沉浸在沮丧里，并未注意到马尔塞尤的异样神情。
但是现在想来，或许埃尔就是在那时发现了自己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意的吧？
那么……埃尔现在向他告白，真的是出于爱而不是同情吗？
毕竟，虽然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可是罗伊斯早已经了解到，对于现在的著名花花公子马尔塞尤而言，开始一段恋情其实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强烈的困惑从罗伊斯的心底涌出，害得他一颗小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已经不再哭了的罗伊斯从马尔塞尤胸口抬起脑袋，冲自己的爱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埃尔，谢谢你。”
“但是你不用为了安慰我而……”
“别胡思乱想了！”马尔塞尤粗声粗气地打断了罗伊斯的话。
他以余光瞥见本在欢庆德比大胜的拜仁队友，已经经不住地面露好奇之色，于是摇了摇头，狠心把罗伊斯从自己怀里拽了出来。
到了晚间，两个人终于得到了独处的时光，也终于得以继续在比赛结束后未能完成的交流。
马尔塞尤不顾罗伊斯的反对，强行把人重新揽进了怀里，并且轻而易举地打消了罗伊斯心头的疑虑，“傻瓜，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如果只是想哄你，我干嘛要等到现在才跟你告白？”
罗伊斯不再挣扎了，他从马尔塞尤的怀抱里抬起头，用一种混杂着惊讶和惊喜的目光看向对方。
马尔塞尤被看得一阵心动，然后就直接低头，在罗伊斯还有些红肿的绿棕色眼眸上，印下了一个轻吻。
“真是个小傻瓜，十七岁也傻，二十八岁也傻。”马尔塞尤嘴角上扬，流露出了花花公子标志性的、很风流也很好看的笑容。
“没错，马尔科，我是在你失忆后才明白你的心意的。但是我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把你从多特带到了拜仁，也要一辈子把你带在身边。”
“马尔科，这一次我是真心的，我们在一起吧！”
随着马尔塞尤的诉说，罗伊斯眼眸中困惑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纯然的喜悦。
作为对马尔塞尤告白的回应，罗伊斯歪嘴一笑，神色中流露出些顽皮的模样。
然后，他直接凑了上去，用自己的唇贴上了——或者说撞上了——马尔塞尤的唇。
好像一只莽撞的小兽。
马尔塞尤捂着被撞痛了的嘴，低声闷笑，“马尔科，接吻可该是这样的！”
然后，他就用灵巧的舌撬开了罗伊斯的唇，循着心意攫取罗伊斯口腔里甘甜的津液，又带了对方的舌共舞。
得到了这个渴望已久的吻，罗伊斯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生命中所缺失的那块地方，切切实实地被一种全新的、更加坚实可靠的东西，填满了。
夜深人静之时，马尔塞尤揽着爱人比他瘦弱了不止一圈的身体，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喟叹。
“马尔科，我其实很庆幸你失忆了。”马尔塞尤说。
“发觉自己也爱上了你之后，我总是在想，你爱了我十一年、等了我十一年啊！”
“这些年里，你该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委屈？”
“老天保佑你把这些都忘了，真好。”
“感谢上苍给了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罗伊斯其实不觉得失忆是那么好的事。
可是他保持着倚靠在马尔塞尤怀里的姿势，乖巧点头，就好像只要爱人说的话，都是对的一样。
但是，罗伊斯也不是真的不记得了。
夏天的世界杯，德国对阵墨西哥的小组第一场比赛上，身披德国队白色战袍的罗伊斯，与穆勒连线，打入扳平比分的一球之后，不知怎地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罗伊斯隐约感觉到，他好像不是第一次代表德国队出战了，也不是第一次在国家队与穆勒连线取得进球了。
可是随即，眼看着马尔塞尤和穆勒几乎同时向他冲来，罗伊斯已经没有心思细想了。
紧接着，马尔塞尤跟进，以一脚重炮轰开了对手的球门，德国队2-1领先墨西哥。
再然后，是罗伊斯门前轻扫中柱，马尔塞尤补射得手。
再度被同样身披白色战袍的马尔塞尤抱起来庆祝的时候，罗伊斯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切仿佛都是他经历过的。
可是，被马尔塞尤高举在半空中的时候，罗伊斯只歪嘴笑着，把手掌打开放在耳畔，侧耳倾听德国队拥趸的欢呼和呐喊声，什么都没有多说。
2018年世界杯，卫冕冠军德国队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与法国队会师决赛。
世界杯决赛中，德国队主力中锋马尔塞尤戴帽，罗伊斯和穆勒各入一球。
最终，卫冕冠军德国队，成功蝉联世界杯冠军！
和队友一起捧起大力神杯的时候，罗伊斯眼带热泪地环顾四周。
看到无数纵声欢呼的同胞，看着看台上飘扬的旗帜，看着在他身边又蹦又跳的队友们，小火箭的头脑里仿佛有一阵白光闪过，然后“轰——！”地一声炸开了。
罗伊斯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曾经为了国家队、为了多特蒙德打入的进球，想起了曾经令他绝望的伤病，也想起了四年前在电视上看着德国队夺得大力神杯时的感动和自哀。
他想起了这十一年来的一切。
当然，罗伊斯也想起了曾经有过的，却已经不可能实现的，在多特蒙德终老的愿望。
站在罗伊斯旁边的、本在和诺伊尔打闹的马尔塞尤，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面带疑惑地低下头，毫不避讳地在男朋友灿烂的金发上啃了一口，“马尔科？”
“有什么事吗？”
罗伊斯抿了抿唇，主动牵起了马尔塞尤的手，也在马尔塞尤的下巴上啃了一口。
“没什么，埃尔。”他说。
“我只是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很好。”
2017~2018赛季，连失两大主力的多特蒙德进攻乏力不说，在场上既无节奏也无章法，以至于一度在降级区徘徊，直到赛季接近尾声才勉强保级成功。
在降级区徘徊了两个赛季之后，2020年，黄黑军团终于连徘徊的机会都没有，从赛季伊始就一直在降级区打转，直到赛季结束，俯冲德乙。
得到多特蒙德降级的消息时，身披红白战袍的罗伊斯近乎本能地抬起手，捂了捂胸口。
身边的马尔塞尤垂首，用充满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
罗伊斯嘴巴一歪，对爱人回以一笑，“埃尔，放心。”
“我的心已经没有再痛了。”
第29章
不知是谁带的头, 客队看台的区域，有人唱起了多特蒙德的队歌。
“Wir halten fest und treu zusammen，
我们坚定忠诚在一起
Ball heil hurra！Borussia！
为足球欢呼, 多特蒙德！
……”
《永不独行》的歌调, 雄壮而激昂，富有节奏。
队歌在安联球场的空中回响, 也在每一个多特球迷和每一个多特球员的心中回响。
一众多特球员之中，马尔塞尤率先向前踏了一步, 站在队列的最前端，仰头凝眸, 看着球迷们唱响在他心中最为神圣的曲调。
马尔塞尤看了一会, 然后轻轻启唇，跟着球迷的节奏, 共唱多特队歌。
最初的时候，马尔塞尤只是跟着节奏轻哼, 可是唱了两句之后, 他的声调逐渐放大了。
到了后来，竟像是在给球迷们领唱一样。
“Ball-Heil-Hurra! Borussia!
在任何对手面前，
Vor keinem Gegner wir verzagen.
都不会丧失勇气和信心。
……”
马尔塞尤唱至情动, 璀璨的蓝眸中, 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是他最爱的歌曲，这是他从婴儿时期起就在听的歌曲, 这是他从加盟多特儿童队开始, 就会唱的歌曲。
而现在, 他站在这里, 站在安联球场上，作为德比的英雄, 与追随他们远赴客场的球迷一起，引吭高歌——！
马尔塞尤的嗓音，雄浑而低沉，富有磁性。
更不要说，他所歌唱的，还是罗伊斯最爱的歌曲，也是他们曾经一遍又一遍唱响的歌曲。
爱人的歌喉传到罗伊斯的耳朵里，听得他耳朵痒痒的，心头也痒痒的。
罗伊斯跟着向前踏了一步，默默握住了马尔塞尤的手，然后跟着他一起，一展歌喉。
再然后，全体多特球员，都加入了歌唱的队列。
马尔塞尤则低头凝视着正和他手牵着手，一同高歌的男朋友，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动人心弦的灿烂笑容。
还没有退场的部分拜仁球迷，眼见德比对手在自家主场嚣张若此，当即便恼了。
登时，便有响亮的叫骂声从主队看台上传来，又有三三两两的球迷唱起了《永远第一》，企图向对手宣告即将拿下第二十六个联赛冠军的拜仁慕尼黑，才是德甲永恒的霸主；也企图用自己的歌喉和骂声，压下难听的多特队歌。
只可惜，在球员退场，以及大部分球迷已经离场的情况下，无组织的拜仁球迷根本无法压过势头正盛的多特死忠。
即便周遭再是喧嚣，《永不独行》的歌调，依旧清晰且嘹亮。
“Aber eins， aber eins， das bleibt bestehn，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那就是，
Borussia Dortmund wird nie untergehn!
多特蒙德永远不会沉沦！”
安联球场的球员通道里，先一步进入的拜仁球员，清晰地听到多特队歌传入耳中，脸色都不是很好。
“没见识的乡巴佬！”
“这是多少年都没阔过了？”
罗本阴沉着脸，怒骂了两句，然后率先走进了更衣室。
没有人去追赶罗本。
但是里贝里默默提高了音量，“赢一场德比算什么？”
“这赛季的沙拉盘，还是我们的！”
这话倒是不错。
想到多特也只能用赢下了区区一场无关冠军归属的国家德比聊以□□了，罗本的脚步都不由地轻快了一些。
落后外援们几步的位置，几个德国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情都颇有些复杂。
“我之前看了一眼，是埃里希领唱的。”诺伊尔的声音里，终于多了几分不确定，“我说……他不会来真的吧？”
不来就不来吧，他和马尔塞尤的关系，完全可以退回青年队时，见面就问候彼此全家的状态，诺伊尔有些愤愤地想到。
但是不知怎地，一想起马尔塞尤在刚刚的比赛里上演的两球两助，尤其是那有如天神下凡的那一脚中圈吊射，诺伊尔心头便分外地不是滋味。
第一个答话的是基米希。
“我之前就说埃里希说不定是真要留在多特了，你们还不信！”
“该死的，多特蒙德有什么好的？!”
“明明上次国家队比赛日，埃里希还说下次再和我们打羊头牌就是在慕尼黑了！！”
基米希刚开始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说到后面，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
脑袋也是。
似乎确认了“马尔塞尤可能留在多特”的猜想，比输了德国德比本身，给了这员小将更大的打击。
足球世界，实力为王。
对于95年生的基米希而言，马尔塞尤是值得景仰的前辈，也是国家队并肩作战的队友。
绿茵场上，德国队的中后场的全体成员都知道，他们在场上最需要连线的，就是马尔塞尤。
无论场上的形势多么艰难，只要找到埃里希，总会有办法的！
埃里希·马尔塞尤，或许性格上存在种种缺陷，却永远都是德意志战车上搭载的最犀利的枪炮，是德国队进攻线上最可靠的一环。
当然，对于拜仁帮而言，埃里希千好万好，却有一个缺点——不在拜仁。
然而，就连这么个仅有的缺点、这么一段走错了的路，本来也即将被修正了。
是的，本来。
可是，看马尔塞尤如今接连对多特蒙德表忠心的可能，拜仁的德国国脚不得不认真考虑马尔塞尤留队的可能性了。
必须承认的是，这个认知让他们感到沮丧。
“不一定，再看看吧。”拉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要忘了，埃里希的经纪人可是拉伊奥拉！”
“那个死胖子！”说到此处，诺伊尔也不由地失笑，“他要是能放弃这么一笔转会费，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博阿滕也跟着帮腔，“是拉伊奥拉教了埃里希什么也说不定。”
“转会市场嘛，盘外招多了去了。”
拉姆沉吟着点了点头，“我得到消息，拉伊奥拉还在与俱乐部接触。”
“反正看拉伊奥拉的表现，不太像埃里希准备留队的样子。”
基米希却还有几分怀疑，“要真拉伊奥拉教的……埃里希是不是演得太过了点？”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照理说，在正式官宣之前，对于一切转会传言最合适的选择是打太极。
在场的都是职业球员，对于这一套操作都是轻车熟路不说，大家也相信马尔塞尤绝不会不知道这个。
于是，拜仁帮的国脚们，又陷入了新的一轮纠结。
穆勒有些受不了周围的氛围了，直接一拍大腿——基米希的大腿，“哎呀咱们在这里猜这猜那有什么用？”
“直接去问埃里希就好了啊？”
“我说多特那群闹完了没有？埃里希怎么还没进来？”
“我找找去！”
拉姆抬手，一把薅住穆勒的球衣，“多特闹完了没有不知道，埃里希肯定还没结束。”
“不用问了，这场他MVP，接受采访呢！”
穆勒止住了脚步，面上惯常的笑容却消失了。
果真，此时，场边的采访区，马尔塞尤正拿着MVP奖杯，接受《天空体育》的采访。
对马尔塞尤底细知之甚详的罗伊斯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于是就站在采访区旁边一点的位置，面带忐忑地随时准备救场。
这还是马尔塞尤记忆里第一次在一线队比赛中拿到MVP，哪怕内心知道这个成绩对此时的自己而言只是寻常，马尔塞尤内心的雀跃之情，仍然难以言表。
天空体育的记者在前，马尔塞尤的目光，却频频下移，瞥向自己手中的MVP奖杯。
直到记者清了清嗓子，又把话筒向前递了一些，几乎要送到马尔塞尤鼻子底下了。
“埃里希，我想这场比赛结束后球迷们都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打出那一脚吊射的？”
“中圈开球的时候，你怎么敢直接尝试射门的？”
“踢出这一脚的时候，你都是怎么想的？”
啊……啊？
我想踢，就踢了啊？
这有什么好怎么想的？
全无接受采访经验的马尔塞尤，抬起爪子挠了挠脑袋，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流露出了有点迷惑的神情，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傻气。
“那个……我觉得可以试试，就试试了啊？”
“非要说的话，算是一种本能？”
马尔塞尤说的是实话。
这次车祸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虽丢失了记忆，却把竞技能力转化成了一种近似于本能的肌肉记忆。
现在在场上，马尔塞尤很多时候都是靠着本能在踢球。
本能？
记者闻言不由地激动了起来，“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马尔塞尤想了一下，竟十二万分坦诚地给出了答案，“主要是看到拜仁门将，诺伊尔是吧？”
“诺伊尔站位太靠前了，我就突然有了灵感。”？？？
这也太实诚了吧？！
倒是想不到，一贯和拜仁关系良好甚至一条腿都迈进了拜仁更衣室的马尔塞尤，竟然会吐出这样挑衅意味浓厚的惊天之言？
马尔塞尤此言一出，《天空体育》的记者，以及无数围观采访的小报记者，登时眼前一亮，瞬间草拟出了无数标题。
《还未正式转会，拜仁宫斗再度上演？！》
《马尔塞尤指责诺伊尔站位问题》
《诺伊尔站位靠前导致拜仁失球》
《门卫最大的危机！！》
……
现场的各大媒体从业者，几乎已经看到了明天的体育板块大卖特卖的一幕。？？？
这不是活脱脱打脸吗？！
躲在广告牌旁阴影里的罗伊斯，听到此处心头一惊，着急忙慌地便跑了出来，想要阻止马尔塞尤的惊天之言。
只可惜，马尔塞尤无法理解罗伊斯的良苦用心。
见到罗伊斯手忙脚乱地跑出来，马尔塞尤只当男朋友是想他了，于是十二万分自然地伸出手臂，直接把罗伊斯揽到了身前，还把对方的羊驼脑袋往胸口按了按。
在马尔塞尤宽阔的胸膛里憋到喘不过气的时候，罗伊斯没什么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留在外面的耳廓却悄然红了。
眼见马尔塞尤毫不避讳镜头地与罗伊斯表现亲密，正在采访的记者又是眼前一亮，“埃里希，我们已经看到，这场比赛你和马尔科上演了许多精彩的配合，庆祝时候你还两度抱起了马尔科！”
“请问这是否表示你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球迷是否可以期待你和马尔科的组合，在未来出现更多也更精彩的连线？”
啊？这都什么问题？
什么叫做“你们的关系是否有所缓和？”
罗伊斯是他男朋友，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的关系从来就没出过问题啊？！
马尔塞尤正觉得困惑，却见正被他强行揽在胸前的罗伊斯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抢答了，“我和埃里希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们的关系从来没出过问题！”
“当然，不止这场比赛，未来我和埃里希必然会竭尽全力，为多特蒙德带来更多的精彩进球！”
啊……啊？？
我问的是马尔塞尤啊？？
这一次，换了记者愣住了。
幸好，《天空体育》的记者也算身经百战，眼见马尔塞尤看着抢答的罗伊斯频频点头，再看看两个人此时亲密无间的模样，便立刻便冲本场MVP得主甩出了下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埃里希，我们还想知道，本场比赛的结果是否会改变你关于下赛季去向的决定？”
其实就在刚刚，马尔塞尤已经领唱了队歌，还对奔赴客场的多特球迷许诺，自己下赛季会留在多特，甚至会“一直留在多特”。
但是《天空体育》可不是什么靠着胡编乱造制造流量的小报，手举话筒的记者还是想要亲口向这位在刚刚结束的比赛里两传两射的顶级前锋确认这个劲爆消息。
到了此时，罗伊斯再听人向马尔塞尤求证转会消息，已经不像最初那么紧张了。
毕竟，在这几天里，马尔塞尤已经多次表示了自己留队的意愿。罗伊斯也知道，现在这个丢失了十七岁之后记忆的马尔塞尤，对多特蒙德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刚刚抢答完的罗伊斯，便仰着脑袋，面带得色地看着马尔塞尤，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男朋友给出他所期望的答案。
罗伊斯觉得，“埃里希·马尔塞尤会永远留在多特蒙德”这句话，他哪怕听上一辈子，都不会腻。
第30章
面前, 举着话筒的记者问他，“本场比赛的结果是否会改变你关于下赛季去向的决定？”
怀里，男朋友仰着脑袋望向他, 绿棕色眸子里透露出的期盼意味溢于言表。
马尔塞尤却被问得一头雾水。？？？
这都是什么鬼问题？
我的下赛季去向……难道有什么好有疑问的吗？
我们赢下了一场德国德比, 然后呢？
因为我们赢球了，所以我要改变了主意, 离开多特？
虽然我是人生第一次接受大媒体的采访吧，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十一年后的记者, 采访水平有待提高啊？
马尔塞尤暗自腹诽着，然后便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不不不, 绝对不会！”
“我下赛季的去向，绝不会因为这场比赛的结果而有丝毫改变！！”
这场比赛赢了, 我更要留在多特，这是毋庸置疑的！！
为了表达自己一直留在多特的决心, 马尔塞尤接连用了好几个“Nein！”, 态度之坚决可见一斑。
结果，马尔塞尤此言一出，怀里罗伊斯一张原本还泛着喜色的小脸, 当即一片煞白。
没错, 近来马尔塞尤留在多特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他甚至刚刚还领唱了多特蒙德队歌。
只可惜, 过去的两年里, 马尔塞尤的转会疑云和两人逐渐转冷的关系, 给罗伊斯带来的伤害也是切实存在的。
此时, 听到马尔塞尤迭口否认本场比赛的结果会改变他关于未来的决定，罗伊斯一颗心, 不由地又悬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哪怕我们赢下了德国德比，哪怕我们赢得这么漂亮……埃尔还是要走？
更有甚者，埃尔会不会是回忆起了什么，才再次坚定了转会的决心？
罗伊斯咽了口唾沫，才觉得嘴巴里有些发苦了。
也不只是罗伊斯。
事实上，在场的全体记者听了马尔塞尤的答复，都是心头一震。
反复横跳！
反复横跳啊马尔塞尤！！
真的！不愧是你！！！
反复拉扯！
极限推拉！！
“马尔塞尤去哪里”这出大戏，还能上演多少出啊？
埃里希·马尔塞尤，天生的演员！
一个不用去好莱坞，也能上演连番大戏的存在！！
咱们想要的流量，这不就来了吗？
在场的记者听到了马尔塞尤的回答，无不喜形于色！
甚至，顾不上马尔塞尤还在接受《天空体育》的采访，另有好几位体育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话筒杵到了他嘴边。
“马尔塞尤！你下赛季依然会去拜仁对吗？”
“即便赢了这场国家德比，你也不会留队？”
……
更多令马尔塞尤更加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争相袭来，吵得他脑仁儿疼。
真是的，这十一年后的记者……理解能力都有问题吧？？？
马尔塞尤茫然四顾，便在低头时恰好看见了罗伊斯白得毫无血色的一张小脸。
于是，他再也顾不上嘴边的话筒了，也顾不上像苍蝇一样围在他身边的记者了。
“马尔科？”
“马尔科你不舒服吗？”
“马尔科你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马尔塞尤一叠声儿地问着，而且一边问，一边不由分说地抱起罗伊斯，直接把人往球员通道扛。
再被记者追问的时候，马尔塞尤只满脸不耐地甩下了一句“无可奉告”。
罗伊斯在无数摄像头的环绕下忽然被马尔塞尤抱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由地僵住了。
考虑到还在安联球场上，他不好意思闹得太大，只好一面小声说着“我没事”，一面在马尔塞尤怀里小幅度地用脚踹他，催促男朋友放他下来。
只可惜，罗伊斯的挣扎，被马尔塞尤习惯性地当作“马尔科闹小脾气了”，反而安抚性地拍了拍罗伊斯的后背，随口哄他，“没事没事啊，我们马上去看队医。”
罗伊斯：……
直到走进了球员通道，挣扎了许久的罗伊斯才终于成功让自己的双腿重新踩回了地面上。
可是马尔塞尤仍然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他，还拿手掌试了试罗伊斯额头的温度。
“也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是受伤了吗？”
“我们去……”
罗伊斯一把拽住了马尔塞尤正把他翻来覆去检查的大掌，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的男朋友。
“埃尔，你刚刚说……这场比赛的结果不会改变你未来的去向？”
“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好要一直留在多特的吗？？”
罗伊斯急切地抓着马尔塞尤，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上了颤音。
区区不到一个星期的、恍若梦幻的美好生活，根本不足以抚平罗伊斯内心的创伤。
一想到他的埃尔还是有可能在下赛季就穿上那身红白色战袍，罗伊斯只觉得一颗心几乎都要不会跳动了。
啊……啊？
马尔塞尤却被问得愣了一霎，接着在反应过来之后，抬手捏了捏罗伊斯仍在发白的小脸。
“傻瓜马尔科~~我下赛季当然会留在多特，所以才说‘比赛结果不会改变我下赛季的去向’啊？”
“哎呀现在的记者真是奇奇怪怪的，为什么我们赢了国家德比我反而要离开？”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嘛！！”
马尔塞尤一边解释，一边重新牵起了罗伊斯的手，“闹了半天你就是担心这种无聊的事啊？担心得脸色都不好看了？”
“真是的吓我一跳！”
“哎呀我发现马尔科你也奇奇怪怪的诶！”
“怎么连你都觉得我有可能离开？”
马尔塞尤一边问，一边忍不住地觉得有点奇怪。
他从出生起就注册了多特蒙德会员，对黄黑军团的热爱毋庸置疑，为什么会被反复问及下赛季的去向？
当然，足球市场纷纷扰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但是记者和球迷误会也就罢了，为什么就连马尔科，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以及相恋十一年的男朋友，都怀疑他要离开多特？
罗伊斯被马尔塞尤牵着手，带着往球员通道走。
他已经明白了按照马尔塞尤的逻辑，答“不会”才是正确的，却也听出了对方话语中隐隐的疑惑意味。
但是罗伊斯张口结舌地答不出话来，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回答马尔塞尤的问题。
说不好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罗伊斯不知道该怎么答话的时候，就在下一个转角处，一直执着地等着马尔塞尤，想要向自己的朋友要一个答案的穆勒，从转角处蹿了出来。
似乎永远很快乐的二娃，用一种很罕见的、带了些许忧伤意味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朋友、自己在国家队的好搭档，也是曾经以为即将出炉的双料队友。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穆勒走到了马尔塞尤面前，仰头望着他。
“埃里希，你不准备来拜仁了？”
马尔塞尤被问得有点懵了，“去拜仁？”
“我从没想过去拜仁啊？”
“我早就说过我会一直留在多特的！”
早就说过？！
拜托！至少一个星期前，你还不是这么说的！！
穆勒有点想直接指出马尔塞尤话里的漏洞，但是看到眼前人这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他忽然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
因为穆勒就是知道，马尔塞尤现在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转变都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现在，马尔塞尤对多特的感情，就像他对拜仁的感情一样。
他们都从未想过要离开。
埃里希，他的朋友，他在国家队最好的搭档，真的不可能和他在同一个俱乐部了。
穆勒想到此处，扯了扯嘴角，很努力地想要冲马尔塞尤挤出一个惯常的笑容，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愉快一些。
他成功了，但是也失败了。
因为透过埃里希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穆勒觉得自己咧着大嘴笑的模样，活像个小丑。
马尔塞尤也在看穆勒，并且想起了自己在十一年后乍然苏醒之时，罗伊斯告诉他的话。
“拜仁都是骗子！”
“他们都是一心想把你拐走的坏家伙！！”
有那么两秒钟时间，马尔塞尤有点想昂着脑袋告诉穆勒，“我才不会被你们骗呢！”
于是，他尝试着冲穆勒龇了龇牙。
但是很快，马尔塞尤想了起来，今天他打入第二粒进球的时候，拜仁的球员为他鼓掌、冲他竖了大拇指，这个25号还专程跑过来，真诚地夸赞了他。
还有，他丢失记忆以来，和穆勒差不多可以算是“信友”了。
……
马尔塞尤想了又想，最终收回了这个不太成功的威慑表情。
他迈步走到了穆勒面前，垂眸俯视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卷发青年。
“穆……托马斯？”马尔塞尤尝试着叫了穆勒的名字，然后发现这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如果我不来拜仁，托马斯，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穆勒张了张口又闭上，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很快，穆勒坦率地给出了答案，“不，就算你不来拜仁，我们依旧是朋友。”
“我们是在国家队并肩作战的伙伴，哪怕在俱乐部各为其主，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
“那不就结了？”从前还算是个冷脸帅哥的马尔塞尤，今天里不知第多少次，过分灿烂地笑了出来。
而且，他一边笑一边抬起巴掌，在穆勒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并且一边拍一边问他，“香肠和啤酒已经在客队更衣室了吗？”
“踢你们还是蛮费劲的，我刚好饿了。”
穆勒正被马尔塞尤的拍得龇牙咧嘴地缓不过劲来，此时听了如此不要脸的问话，本就合不拢的大嘴登时张得更大了。
不是吧？
你赢了我们，还要跟我要赛后加餐？！
那个高傲冷酷的埃里希哪里去了？眼前这个比我还不要脸的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穆勒暗暗腹诽着，然后认命地撇了撇嘴，告诉马尔塞尤，“准备好了，待会就送到客队更衣室。”
哪里想到，马尔塞尤竟得寸进尺了起来。
“你亲自送来！”
“当然，能穿女仆装送来就更好了啊哈哈哈！！”
穆勒的女仆装？罗伊斯愣住了。
这……是失去了十一年记忆的马尔塞尤该记得的吗？
穆勒也愣住了。
但是，也正是这句“女仆装”让他消除了心头最后的疑虑。
于是，短暂的怔愣过后，穆勒大嘴一咧，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埃里希，今天可不行，今天你们赢的是拜仁。”
“要想享受我的特殊服务，你至少要在国家队也进这么个中圈吊射才行！”
马尔塞尤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真等我在国家队也来这么一脚，女仆装可就不能满足我了。”
“少说得要兔女郎比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