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上架感言
《冰川坠落》即将上架,想在此跟读者小友们聊聊心里话。
第一,谢谢追更和收藏《冰川坠落》的小宝贝们,素昧平生的你们给了我这个新人小作者很大的鼓励和温暖。真心地希望笔下的故事也能反馈给你们一点快乐和能量/比心
第二,谢谢我的好朋友茄子。是因为你一直对我说很棒,加油,才让我更有动力。
第三,谢谢书耽平台和我的编辑给了我签约的机会,得以让冰川和大家见面。
第四,谢谢我在2023年5月17日—2024年3月7日这段时间的坚持。《冰川坠落》是我第一本坚持写到结局的长篇小说,也是我投入感情最真挚的一篇小说(简单来说就是写着写着自己嗑起来了哈哈哈),所以对我而言意义很特别。之前还写过一个十几万字的青春悬疑小说,废在电脑吃灰(写了三年这码字速度我哭了)。
这篇小说我想表达的是:
有时并非所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而是在任何安排下,你都选择了做最好的你。希望大家在面对困境时,也能像主角那样,不改初心,心怀希望,永不言弃。
厌世绝望的池峋遇到了热烈如风的李鹤然,不相信稳固关系的李鹤然学会了勇敢去爱。如果遇不到那个“他”,没关系,做自己的光。
我曾听过一句话,两个人只要遇到了,缘分就抹不掉了。各位读者小友就是我的有缘人,希望我们之间的缘分可以像夏日青空无限延伸的飞机线,分享恒远而纯粹的美好。目前正在写新的小说,会进入较长时间的沉寂。《冰川坠落》会保持更新。
最后,祝大家平安顺遂,一生喜乐!
第42章 第三十五章、护草使者
李鹤然刚回到家,杨期尘就火急火燎地把他推进房间,把窗户、房门通通关严实。
“哥,你干嘛?”李鹤然看了一眼被反锁的房门。
杨期尘双手抱胸,审视着他。
“你老实跟哥讲,你是不是答应池峋了?”
“我答应什么了?”李鹤然不明白杨期尘指的什么事。
“答应跟他在一起。”
“哦……我……是跟他表白了。”既然杨期尘已经看出来他和池峋的关系,他也就不想再对杨期尘隐瞒。
“你!跟他表白?”杨期尘又惊又气,“他哪根葱要你跟他表白?”
“哥!”李鹤然很严肃地叫停他,“你以后不能这么说池峋,他是一个需要尊重的人,不是哪根葱!”
“胳膊肘这么快就往外拐了?”杨期尘愤懑长叹,“我就嘴快打了个不恰当的比喻,没有折辱他的意思。”
我唯一一个这么帅气天真的小弟弟就被个男的给拐跑了?
杨期尘怎么想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急得在房间里窜来窜去。
“哥,你别晃了,我头晕。”
杨期尘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鹤然:
“就算你俩在一起,那也应该是他向你表白。”
“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你还小,还不懂,在一段关系里面,谁主动,谁就输了。”
“那当初和颜胭姐在一起时,你不也是主动的那个吗?”
“我不一样,我是男的。男的不主动哪还找得到对象?”
“我不也是男的?”李鹤然反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期尘被李鹤然的逻辑打败,“你跟我不一样,你不主动也能找到对象。”
“哪不一样了?”李鹤然懵懵懂懂。
“算了。”杨期尘不想再争论,“你吃过晚饭没?”
“在池峋家吃过了。”
“他还带你去他家了?”杨期尘刚压下去的气又“噌”的上来了。
“那他衣服都湿了不得回家换吗?”
“当着你的面换?”
好像也算是,但是李鹤然羞于承认,于是保持沉默。
李鹤然不说话,那八成是了。
这个池峋太心机太放荡了!
杨期尘急得牙齿咯咯作响。
他双掌夹住李鹤然的脸,左看右看。
“哥……”李鹤然快被挤压到变形的嘴唇努力发出变音器一般的字音。
“他没乱来吧?亲你嘴没?”杨期尘盯着李鹤然的嘴唇看了会儿,舒了一口气,“嘴没肿。”
然后他又紧张兮兮地看向李鹤然的腰。
“腰不酸吧?”
“我腰干嘛要酸?”李鹤然把杨期尘的手扒拉下来,“哥,你在想什么呢?”
“你俩真的什么也没干?就吃饭?”杨期尘还是不放心。
“就吃饭——”李鹤然不耐烦地拉长语调,“我跟池峋手都没牵过。”
“手都没牵你俩谈个空气恋爱?”杨期尘脱口而出,而后立马改口,“就这样谈,挺好的。”
“哥——”李鹤然一脸堆笑,抱住杨期尘的胳膊装可怜,“帮我保密好不好?爸妈要是知道非削了我不可。”
“你猜我为什么把门窗都关上?”杨期尘啧了一声,“管不了你了。”
“我就知道!哥,你最好了!”李鹤然像只粘人的小猫在杨期尘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甜言蜜语,就留着哄你哥帮忙打掩护是吧?”
“嘻嘻……”李鹤然笑出声。
因为担忧落下太多课程,李鹤然只在家休养了三天便撑着肘杖上学去了。
上午两节专业理论课的课间,走廊外都是拥挤的人流,等人稍微少些,李鹤然撑着肘杖去洗手间。一路上偶尔有人向他投来猎奇的目光,还夹杂着窃窃私语。
“是打篮球特厉害的那个李鹤然吗?他怎么这样了?”
“好像是出车祸了,司机酒驾。”
“酒驾真可恶啊!他的腿不会以后都这样了吧?”
“他走过来了,别说了……”
面前的光线有些暗下来,一副躯体堵住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的篮球之星李鹤然吗?”来人声色张扬,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李鹤然抬起头,对上陆暄的眼睛。
他预感到来者不善,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向前走。
被无视的陆暄不依不饶地跟上前又堵在他面前。
“喂!我跟你说话呢!”
“我想我们不熟。”李鹤然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有何贵干?”
“我来恭喜你啊!”陆暄露出虚伪的笑容,“听说C市队的孙泽研挑中你了,问人都问到学校了。”
“你说完没?”李鹤然压制胸口的怒气。
“没。”陆暄两只手指捏着下巴作思考状,凑近李鹤然的耳朵,轻声道,
“就是不知道C市队还要不要你这个瘸子?”
李鹤然笑了笑,并没有被激怒。
“陆暄,你有钱有势有长相,但有一样东西你是没有的,想知道是什么吗?”
“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的?”陆暄起了好奇心。
李鹤然一声哂笑,轻飘飘地说道:
“素质。”
“你!”陆暄挥起拳头向李鹤然砸去,却被李鹤然单手拧住胳膊。
“啊……”陆暄疼到额角冒出冷汗,“我还以为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呢?”
李鹤然加大手中的力道,把陆暄的胳膊拧得骨头咯咯作响。
“啊……”陆暄叫得更大声了,“弄疼我了,放手!”
“陆暄,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哼……”李鹤然用力一甩,把陆暄甩到视线范围之外才松开手。
“这是打起来了吗?”路人议论纷纷,看向在人群中踉跄几步才站稳的陆暄。
“看什么看!再看本少爷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陆暄抱着被掐到发红的胳膊,在人群中撞开一条路。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在眼前的层叠人影散去留出一片空白时,长廊尽头一个奔跑的身影像一滴墨水在李鹤然的心间晕染开来。
“阿然!”池峋大声呼喊,跑到李鹤然面前站定,面色因为剧烈运动的关系变得红润。
“你怎么来了?”李鹤然唇角勾起微笑。
“你每次专业课课间不是都要去一趟洗手间吗?你现在走路不方便,我过来背你去。”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课间要去洗手间?”李鹤然记得没特意跟池峋说过自己的这个习惯。
“我……猜的。”池峋不自然地笑笑,手摸了摸发尾。
知道李鹤然上专业课的地点后,池峋每个课间都会蹲守在走廊上,眺望着对面教学楼李鹤然在的那个教室。他知道李鹤然每天早上总是提着早餐踩点到教室,知道李鹤然不像别人那样喜欢趴在栏杆上看对面或楼下,而是一个人背对着栏杆练习投篮的动作,因此池峋没看过几回他的正脸,知道李鹤然每次专业课课间都要去一趟洗手间,也知道他当天下午最后一个课间会给走廊上花台的花浇水……
十九岁的少年是一个偷窥者,把一场情事摁进内心腐烂的土壤里,拥有最蠢蠢欲动的花朵……
“阿然,上来。”池峋半蹲下身,把后背交给李鹤然。
李鹤然用肘杖把手轻拍池峋的背,示意他站起来。
“怎么了?”池峋站起身回过头看李鹤然。
“我哪那么脆弱?上个洗手间还要人背?”
池峋走近他,低声威胁道:
“再不上来我就公主抱了。”
李鹤然看着教室门口一双双望向他和池峋的眼睛,有点慌了,但还是虚张声势道:
“你敢?”
“那就试试看。”池峋直接上手揽住他的腰。
“要死啊!”李鹤然打掉池峋的手臂,双手扳着池峋的双肩让他转过去,“蹲下。怕了你了!”
池峋抿嘴偷笑,半蹲下身。
小样。
李鹤然双手勾住池峋的脖子,趴在他背脊上。池峋双手箍住李鹤然的大腿,背起李鹤然向洗手间走。
池峋的背很宽,两副身体没有缝隙地相贴着,摩擦出热的气流。李鹤然感觉到安全又温暖。
李鹤然下巴放在池峋的左肩上,一侧头刚好看见池峋的左耳,他又起了逗池峋的心思。
李鹤然贴近池峋的左耳,朝他耳朵上吹了一口气。
像春天温润的雨雾落在泥土里,池峋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发芽。
“别招惹我。”池峋憋得很辛苦。
“我不听我不听……”李鹤然变本加厉地又吹了两口气。
“再吹要硬了。”
“什么硬了?池峋,你少跟我耍流氓!”李鹤然在池峋脖子上掐了一下。
“我说我拳头硬了,不可以吗?”池峋反将一军,“不然你以为什么硬了?”
李鹤然说不出话了。
可恶!让他钻了空子!
池峋趁李鹤然消停下来放松警惕时,腾出手指捏了一下李鹤然的大腿肉。
“你!”李鹤然掐住池峋的脖子,“又捏我!”
“君子报仇,分秒之内。”池峋毫无愧意,“阿然,你自找的。”
“哼!”李鹤然又被气到没话说。
在洗手间净手时,李鹤然正好碰到郑怀朝,只见他把洗手台边缘放着的盆栽挪到了正中间。
“跟我一样有强迫症啊。”等郑怀朝走了,李鹤然又把盆栽挪回原来的位置,“这下舒服了。”
护送李鹤然去完洗手间后,池峋通过天桥往教室走。
几堆人群散落在天桥各处聊天。
“李鹤然是哪得罪陆暄了,都伤成这样了还被找茬?”
“不知道,我印象中他俩好像都不认识吧,这会儿怎么杠上了。”
一听到“李鹤然”三个字,池峋的注意力就完全被抓住。
“同学,你刚才说李鹤然和陆暄怎么了?”池峋跑上前询问。
“刚才陆暄找李鹤然的茬儿,还说李鹤然是瘸子,俩人差点在走廊上干起来。”
陆!暄!
池峋的血压顿时飙升,积压的怒气使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黑得像块锈青的铁。他把拳头攥到坚硬,疾步朝陆暄的课室走去。
陆暄不在教室。
“同学,请帮忙传个话给陆暄,官锦约他下午三点在西门红墙角见面。”
陆暄,你给我等着!
第43章 第四十章、要深吻吗
“因为海啸(笑)了。”
池峋瞬间感觉身后飘过无数黄叶。
看着池峋无语的表情,李鹤然反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池峋低声笑着。
“阿然。”等李鹤然笑够了,池峋很严肃地叫住他,“你当初拒绝程雪暖,真的只是因为她要去哈尔滨了。”
“嗯。”李鹤然双手跨过整个桌面握住池峋的手,“你怎么又因为她不开心?我跟她真的过去了,现在只喜欢你。”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去挪威了,你会不会要和我分手。
池峋害怕起来。
“我没有因为她不开心。只是好奇,仅仅因为异地你就拒绝了自己喜欢的人。也许异地并不是那么难以克服,你们还可以写信、打电话……”
“池峋,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李鹤然心里起气来了,“如果当初我答应她了,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池峋说不下去了。
“只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吗?”李鹤然的声音软下来,又想起杨期尘“谈个空气恋爱”的言论,反思道,“池峋,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可能没给到你恋爱的感觉。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们可以一起逛街、看电影,还可以……”
李鹤然脸红了,没说下去。
“总之,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只要你开心,好不好?”
“阿然,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现在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啊。”李鹤然半趴在桌面上,手指推着池峋的嘴角向上,“所以,池峋,你也要开心。”
逛到一个文体小店时,李鹤然执意要给池峋挑个礼物,虽然是要用池峋的钱。
“等我拿到手机给你报销,你得收,这样才算我送给你的礼物。”
“好。”池峋被李鹤然的固执逗笑。
“哇!”李鹤然被一对钥匙扣吸引,“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这个我买了,海绵宝宝给我,派大星送给葫芦娃。”
“不是说给我挑礼物吗?你怎么先给葫芦娃买了?”池峋心里泛酸。
“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吗?”
“上次讲的笑话也是跟葫芦娃有关的。”
“但只讲给你一个人听了啊!”李鹤然抱住池峋的胳膊拖着他走,“我错了,这就给你挑礼物。”
走到第二个货架时,李鹤然看到一个小照相机造型的钥匙扣。
“池峋,你看这个!”李鹤然跑过去取下来,“喜不喜欢?”
“嗯,好看。”池峋把钥匙扣握在掌心。
店主向他们走过来,笑着道:
“这个可以两用的,既能做装饰用的小挂件,还是个U盘可以存东西。”
池峋捏着小照相机的连接处掰开,里面果然隐藏着个U盘。
“正好可以用来存我拍的照片。这样以后我每次存照片,都会想起你了。”
李鹤然拿过那个U盘,重新拼上,扣在池峋斜挎包的拉链头上。
“扣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许找别人。”
“嗯。”池峋轻笑着,牵着李鹤然的手去收银台结了账。
出了小店,他们沿着湖边一个清幽的回廊走。
没走几步,池峋突然把李鹤然按在一旁的柱子上。
“池峋,怎么了?”
“阿然,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有在蓝溪给你买礼物,一直没机会给你。”池峋从背包拿出那个心形桃木小盒,打开。
“茉莉花耳钉!”李鹤然惊喜地叫道,“好漂亮啊!”
“你闻。”池峋把盒子凑到李鹤然鼻翼。
“茉莉花的香味。好神奇啊!”李鹤然仰起脸甜笑,“池峋,你好会挑礼物。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好。”池峋取出其中一个耳钉,“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嗯。”
他看向李鹤然的右耳,笨拙地将耳钉穿过耳洞,合上耳扣。
“疼吗?”
“不疼。你动作很轻。”
池峋取下剩下的那枚耳钉,准备戴在李鹤然左耳上,却在看到李鹤然左耳耳骨上的那颗痣时停了下来。
“阿然……”池峋轻咽了一下,喉结蠕动,“我可以……吻你吗?”
听到这个要求,李鹤然怔了一会儿,但很快小声应道:
“嗯。”
池峋张开柔软的双唇,轻轻含住李鹤然左耳的耳垂。
“痒……”李鹤然偏头躲开了,他没想到池峋是要吻耳朵,以为是要吻脸颊。
“你耳朵也很敏感吗?”池峋冷声问道。
“嗯。”
“不许躲。”池峋一手捏住李鹤然的下巴,“我会不开心。”
他闭上眼,吻上去,一朵缠枝花一寸寸包裹上李鹤然的耳垂到整个耳廓。
李鹤然的身体颤抖了下,但他没有躲,缓缓闭上了眼。
池峋舍不得用牙齿咬,只贪婪地用舌尖不断地在李鹤然左耳的耳骨上勾缠、流连,用细腻的触感去感知那颗微小的痣。
那片水几乎要灼伤李鹤然脆弱的皮肤,他受不住了,腰往下坠了坠,却被池峋用手抱住。
“好了。”池峋将双唇从李鹤然的耳垂上退下去,为他戴上剩下的那枚耳钉,“戴好了,你以后也是我的人了,不许找别人。”
李鹤然整个左耳都变得通红。
池峋低眉看他,发现李鹤然的脸蛋也涨得通红,粉粉的,很可爱,愈发引诱得人想去挑逗他。池峋觉得没有吻过瘾,只想得寸进尺。
“阿然……”他双手握住李鹤然的脸,轻声问,“要舌吻吗?”
“什么?”李鹤然还没反应过来,池峋的唇就忽然贴了上来。
李鹤然紧张到身体僵直,嘴唇紧闭,在毫无进攻的情况下,池峋只尝到他上唇残留的椰奶香。
池峋轻喘了一口气,把嘴唇移开,低头看李鹤然,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
“池峋,结束了……吗?”李鹤然袒露像雪一样纯白的眼神。
“眼睛闭起来。”池峋命令道。
李鹤然闭上了眼,陷入黑暗中的他感觉不安。
“嘴巴放松一点。”
李鹤然长呼了一口气,让双唇保持柔软微张的姿势。
“还没结束……”侵略的花顶开李鹤然的小齿,池峋的气音淹没在李鹤然因为受惊而从喉咙中发出的低咽声里。
#########################################################################################################
########################################################################
#################################################
这个吻太绵长了,绵长到李鹤然快要透不过气。他的嘴没办法呼吸,只能从鼻腔泄出温热的气流,再呼吸烧到不剩什么的新鲜氧气。
池峋觉得热,单手扯开了衬衣的第一粒扣子,对李鹤然的吻却从没停止。
“池峋……”李鹤然的声音被池峋层层递进的喘息消解殆尽,“我……要晕了……”
池峋贪恋地吻了最后一秒,花枝从湿滑的口腔退出来,顺着李鹤然的下巴轻点了一下。
“还晕吗?”池峋双手揽住李鹤然的腰,以免他站不稳。
“不了。”李鹤然笑着大喘了一口气。
午后的金色日光顺着廊檐打下来,廊外湖水波光粼粼,廊内池峋好看的身形背着阳光笼罩一层梦幻的光线。
李鹤然忽然觉得好不真实,像梦一样。
“池峋……”他流下幸福的眼泪,“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这个问句像一根长针,穿刺着池峋的心脏。
两个月后,他就要飞往挪威——一个离A市六千八百多公里的国度。刚才的吻,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池峋吻掉李鹤然眼角的泪,在一片咸味中轻声道:
“阿然,我会永远爱你。”
李鹤然忽然觉得难过,因为池峋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接吻的幸福把这种惆怅冲淡了,他没有太深地去思虑。
晚上池峋把李鹤然带回家时正好碰到官季霖下班回家在门口换鞋。看到李鹤然时,他明显怔了一下,池峋还是头一回带人来家里。
“爸,这是我朋友李鹤然,今晚在我们家过夜。”
“叔叔好!”李鹤然上前笑着问好。
“嗯。”官季霖看了李鹤然一眼,脸上没有笑容,算是回应。
很快,他又看向池峋。池峋心虚地抿唇,藏起接吻时被咬破的那个小伤口。
所幸门口的灯光比较昏暗,官季霖没看出什么。他换好鞋便向卧房走去。
“阿然,我爸性格冷淡,对亲儿子也这样,不是针对你。”池峋怕李鹤然受冷落会委屈,匆忙解释道。
“嗯。”李鹤然没有太介意。
洗漱过后,池峋和李鹤然穿着睡衣回到房间写了两个多小时的作业。
李鹤然写得有点困了,站起身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池峋立在课桌旁收拾两人的书包。
“阿然,困了你就早点上床睡觉吧。明天周日学校补课,还得早起。”
“我等你一起。”李鹤然走向床头坐下,拿起枕头抱在怀里,却带出几小包东西,凌乱地掉落在地板上。
“池峋,这是什么东西啊?”李鹤然好奇地捡起一包来看。
“使用说明……”李鹤然喃喃地念着上面的文字,越念越不对劲,干脆闭了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残破玫瑰
“池峋……”官季霖单手抓住他的肩,不甘自己一直以来视为骄傲的继子就这样粉碎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期望,“你是不是一时糊涂?你喜欢好看的等你毕业我完全可以给你介绍姿色好、家世好的女生。”
“我只要李鹤然!除了他,谁都不行!”池峋的目光中有不可打破的决绝。
“好……”官季霖扫了池峋和官锦一眼,“你们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吧?既然你们断不了,那我来替你们断干净!”
他伸出手,攫走池峋和官锦身上的手机。
“这手机是我买给你们的,我有权收回。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踏出这大门一步!”
“爸!”池峋还想争辩。
“别喊我爸。有你们这样的儿子,我觉得恶心!”官季霖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缓了一会儿劲,“没有官锦这档子事,本来今天我也要去学校接你们。这房子我已经卖出去了,买主明天就会搬进来。你们今晚收拾下行李,明早十点,飞挪威。”
明早十点……
就只剩一个夜晚了。
池峋瞬间瘫软在地。
官锦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
“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舒坦!”
池峋几乎是带着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跌跌撞撞走回卧房的。他看着李鹤然送给他的紫色贝壳、李鹤然亲手扣在他书包拉链头上的小照相机挂件,突然泪崩。眼睛里的雨一直下,几乎要淹没枕头。
他只剩一个奢望,无论如何,飞挪威之前,他一定要见李鹤然一面。
计算到李鹤然下课回家的点,池峋走出房间准备出大门,却看到官季霖在中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听到响动,官季霖将掩在报纸后面的脸抬起来,看着池峋。
“你要去哪?”
“我……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在你后面。”
“哦……”池峋只好转身向洗手间走,洗了个手便出来了。
“池峋。”在他准备暂时先回卧房时,官季霖喊住了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敢去找李鹤然,我不介意找李鹤然的父母坐下来好好谈谈。”
池峋蹙起眉头,没说话,进了房间。
他心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背倚靠着房门。一直到深夜十二点,他终于听到官季霖走回卧房的脚步声。
为确保不被发觉,池峋等了一会儿才把房门打开。中厅灯已经关了,又暗又静。他摸着黑轻手轻脚开大门偷跑出去……
李鹤然想着池峋要去挪威的事情,人虽然躺在黑暗里,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干脆坐起身,把枕头立在床头,一拳一拳打下去,打一拳骂一句。
“坏池峋!”
“臭池峋!”
“破池峋!”
“烂池峋!”
……
正当他气头上时,窗户响起“嘭”的一声石子擦过玻璃的细响。
“池峋?”李鹤然把身体转向窗户,正要下床,却又忍住了,“晾你一个晚上,叫你骗我!哼!”
池峋望着纹丝不动的窗户,以为李鹤然睡深了没听到,急得在楼下团团转。
他蹲下身,在草丛里左挑右选,掂了块比较大的石头。
“这次应该能听到了吧?”
池峋将石头甩过去,由于没掌握好力道,石头硬是把玻璃撞出裂纹,发出的巨响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惊人。
李鹤然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下手这么重,砸烂了你赔啊!”李鹤然倒下身,用被子完全蒙住脸,“就不理你!”
周绮寒睡眠浅,被这巨响吵醒,以为楼下院子进贼了。
“老杨,什么动静?”周绮寒推了推身侧的杨诀。
“我下楼看看。”杨诀翻身下床。
“我一起吧。”周绮寒不放心杨诀一个人去,跟在后面。
池峋看到大厅灯亮了,心下一喜。
阿然!
他沿着院子的那条石子路向大门口奔去。
“谁?”
池峋在一片夜色中捕捉到杨诀的声音。
不好!
池峋紧急返身,翻过木栅栏落荒而逃。
杨诀隐隐看到一个人影,惊道:
“真有贼啊!”
他抄起阳台的撑衣杆追出去。
“站住!别跑!”
池峋汗流浃背地跑进一处茂密的树林才甩掉了杨诀。
“太吓人了。”池峋站在原地休息,手拍着胸口自我安慰,大喘着气。
他往后退了一步,背忽然撞到什么。
“谁?”他吓得一个激灵猛回了下头。
哦!原来是个树干。
林中渐渐起了蓝色的冷雾,幽绿的叶片沾着沉重的露水,一只乌鸦掠过布满乌云的天空,发出哀鸣,朽木的腐烂味在空气中弥漫。
池峋不打算回家,他怕一回到那个房子就没机会再见到李鹤然。
他蜷缩在树底下,强行睁着眼,也不打算睡觉,他怕一睡醒,自己就已在飞往挪威的飞机上。
李鹤然被子蒙头睡了一会儿,又心软了,担心池峋深更半夜独身在外不安全。他跑下楼,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走了吗?”李鹤然有点失落。
夜色很凉,李鹤然穿着单衣被冻得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池峋困到不行,半梦半醒地睡着。在一片明明灭灭的目光中,他看到李鹤然向他走来,在他身边坐下。
“池峋,我们只剩这一个夜晚了吗?”
“嗯。”池峋流下泪水。
李鹤然凝望着他,眸中也渐渐蓄满泪。
“池峋……”李鹤然捧着他的脸吻上去。
两人一边流泪一边接吻,唇舌在一片咸咸的海域里失重……
“池峋。”李鹤然与他额头相抵,“你灌溉不了这朵残破的玫瑰。我们……到此为止吧。”
“不……不……”池峋大叫着从睡梦中惊醒,一束阳光打在他潮湿的脸上。
原来只是个梦。
天亮了。
“呃……腿麻了。”池峋扶着树干站起来。
他记得昨天下午李鹤然有向他提起过,今天上午晚一点周绮寒会带李鹤然去C市见一位表演老师,向学校告假一天。
池峋推测李鹤然还在家里,直接跑到李鹤然家找人。
“阿然!阿然!”池峋伸出双手不间断地用力打门,直打到手掌红肿,也没人应。
“阿然!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我是池峋!你开门啊!”
“阿然,你别生气了……”池峋越说越绝望。
他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头,朝李鹤然房间的窗户砸去,仰头对着李鹤然的房间声音嘶哑地喊道:
“阿然,再过十分钟我就要赶去机场飞挪威了,你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这时,隔壁房子的一位老奶奶出来门口浇花。
“奶奶!”池峋翻墙去了隔壁。
“哟……小伙子!你这是干嘛?”老奶奶吓了一跳。
“奶奶,我有急事,您能不能借下……手机……给我用?”池峋急得满脸是泪,声音哽咽地说道。
“喏。”老奶奶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池峋,安慰道,“小伙子,别着急。”
池峋拨了李鹤然的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
走到紫荆大道尽头时,池峋转过身抬头望,路两旁的红花骆蹄树斜着茂密的枝叶向天空生长,墨绿的影泼洒着几乎遮蔽整块通透的蓝色,只泄露星点忧郁的浅蓝。再往下回望,路两旁不断延伸的高高低低、白的粉的房子暴晒在七月的阳光下,左边枯黄的丝瓜藤挂在院墙,右边青绿的爬山虎从楼顶倾泻,一辆电动车和三辆小轿车分列两旁停泊着。时光仿佛在一张漫画中静止,只有他从漫画中走了出去,感染不了一丁点色彩。
“阿然,你刚才在拍我?”
“没。”
“我都看到了。阿然,给我看看嘛!把我拍成什么样了?”
“不给。”
池峋仿佛看到两个少年嬉笑打闹着向他奔来,一层薄薄的月季清香漫上鼻翼……
“阿然,珍重。等我。”
池峋转回身去,脚步声应和着逐渐微弱的蝉鸣,背影消失于一片绿影中……
杨期尘一路狂奔到家门口,一边肩膀夹着手机通话连说“快了,快了”,一边伸手去包里探钥匙却发现钥匙没带。
“小然!小然!”杨期尘拍着门大喊,“给哥开下门,钥匙忘带了。”
杨期尘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一点回应。
“这小屁孩不会这个点都还没起吧?”杨期尘跑出房檐外,对着楼上李鹤然的房间继续大喊,“小然!小然!快起床给哥开门!”
依旧无人回应。
出去了?
杨期尘只好打电话给周绮寒。周绮寒出门前有在家门口藏备用钥匙的习惯,只不过每天藏的位置都不一样,家里其他人也都懒得去记。
“妈,备用钥匙放哪了?”
“门口花盆里。”
“噢……”杨期尘一低头就看见了。
他捡出钥匙开门,冲进书房拿上策划案塞包里,又急匆匆往外跑。经过鞋柜时,杨期尘发现李鹤然的球鞋还摆在那,拖鞋不在。
“小然没出门啊?”杨期尘纳闷,“那怎么叫这么大声没人应。”
不会出什么事吧?
杨期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把包随手丢在沙发上,顺着楼梯跑上去。
“小然!小然!”杨期尘敲了敲李鹤然的房门,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哥进来了啊?”
他慢慢推开门,看到李鹤然整个人蒙在被子里面睡,只露出左脚的半个脚丫。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咫尺天涯
“小然,快起床,待会还要赶高铁去见表演老师呢!”杨期尘掀开盖在李鹤然脸上的被子角,却看到李鹤然额头沁着一层薄汗,满脸潮红,唇色发白。
“小然!小然!”他轻轻拍李鹤然的脸颊,也没能把李鹤然叫醒。
杨期尘返身去家庭药箱拿了电子体温计,用酒精棉消毒后放入李鹤然的口腔“嘀”了一下。
“发烧了。”杨期尘皱起眉头,把体温计收好,去拿毛巾浸上酒精敷在李鹤然额头做临时降温处理。
换着敷了三次,李鹤然才渐渐有点意识,半睁开了眼。
“哥,我渴……”
“来,先把退烧药吃了。”杨期尘扶着李鹤然坐起身,剥了两粒胶囊,“张嘴。”
李鹤然慢吞吞地张开两片唇瓣,杨期尘把药塞进他嘴里,喂下半杯热水。
“像邮递员顺着缝把信塞邮箱里。”李鹤然比喻道。
杨期尘被他逗得轻笑一声。
“烧成这样还有力气讲笑话呢?要不要去医院?”
李鹤然摇了摇头。
“哥,我刚刚做了好长一个梦。梦到有人拍我们家的门,还喊我的名字,可我就是醒不过来。”
“小傻子,不是梦,是真的。”杨期尘向他摊出手掌,笑道,“你哥拍门手都要拍肿了。”
“哥,我要手机。”
杨期尘从书桌拿了手机给李鹤然。李鹤然吸着红红的鼻子按了开启键,手机却没亮。
“关机了。”他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说什么都像在示弱撒娇。
李鹤然长按开机,手机刚亮屏却又自动关机了。
“哥,充电线。”
杨期尘把充电线牵过来插在李鹤然手机接口上。
“哥,你出去……”
“小屁孩真行啊!用完你哥就扔了。真不用去医院?”
“哥,你出去工作。不用……医院。”
“行,那我先走了。有事就电话。”
“嗯。”
杨期尘刚走,李鹤然就打了个喷嚏。
“头好晕,喉咙好痛,身上好冷,我好惨……”李鹤然一边碎碎念一边用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一只手给手机开了机。
他点开池峋的微信,打字。
池峋,你什么时候去挪威?
想了一会儿,他把“池峋”两个字删除,才点击发送。
发出去的消息旁边却闪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用户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
“把我删了?”李鹤然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但是的的确确发生了。
“我还可以打电话……”李鹤然头晕得厉害,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拨了池峋的电话。
回应他的,只有机器人声。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十分钟后,李鹤然打了第二次。等他再次听到机器人声时,他开始有点慌了。
“电话也把我拉黑了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鹤然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换衣服,戴上口罩就出门去池峋家了。快走到池峋家时,李鹤然才想起来这时候池峋应该在学校。正当他准备往学校方向去时,他远远看到一辆搬家货车停在池峋家门口,两个工人搬着一个沙发通过院门。
李鹤然急忙跑过去,抓住其中一个工人问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干活的。”工人继续向前走了。
一个穿着新式旗袍的中年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对李鹤然微笑了一下。
“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你是来找前房主的吗?”
“对!您知道之前这家人去哪了吗?”不安像涟漪一样在李鹤然心中扩散。
“前房主好像说过他们一家今天上午要飞挪威吧。”
什么?!
今天上午!
飞挪威!
怎么这么突然……
中年女子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轰炸着李鹤然混乱的神经。他瞬间全身发麻,有点站不住。残存的理智让他打开了手机搜索上午飞往挪威的航班,只有一个航班,显示上午十点起飞。
时间所剩无几,但是李鹤然还是想要抓住这百分之一能够见到池峋的希望赶去机场。他招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市机场!麻烦快点!”
“再快咱也得遵守交通规则是吧?这路限速,红绿灯也得等。您赶哪趟飞机啊?”
“十点那趟。”
“哟,那肯定来不及。再过十分钟就起飞了,我飙车去也得半小时。”
“这个您就不用管了,负责把我送那就好了。”
万一呢?万一飞机晚点或者出现别的特殊情况,池峋还没走呢?
李鹤然抱着这不切实际的幻想,花了四十分钟的车程抵达机场。
他一路狂奔到售票厅,整个人因为重感冒和剧烈运动而变得晕乎乎。
“请问……”李鹤然喉咙刺痛,顿了片刻,才完整报出航班号,“请问这趟航班起飞了吗?”
“稍等,我查查。”工作人员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移动,“这不是十点去挪威那趟吗?早半个小时前就起飞了。要给您订明天的班次吗?”
“……不用……”虽然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亲自到机场确认了这个结果时他还是一地心碎。
他脚步沉重地走出售票厅,拨了电话给池峋。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第二次拨。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无数次拨。
无数次机器人的声音。
外头太阳很毒,晒得李鹤然的脸颊发烫,他的心却快要冻僵了,无法呼吸。
抬头,是无垠的湛蓝色的天空,干净到只剩一条洁白的飞机线,很寂寞,也很干脆。
汗水顺着李鹤然的睫毛坠落,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池峋,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我了?
一片黑色渐渐侵袭了他的视线。他彻底丧失意识,倒了下去……
没有光。
他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听见声音。
匆匆来往的脚步声清晰地通过地板,经过他紧贴着地面的耳骨传进耳朵。
还有池峋的声音。
“阿然,阿然……”
李鹤然睁开眼,看到池峋正看着他,向他递来一枚粉色猪猪创口贴。
“池峋,你还没走啊……”李鹤然笑着伸手去拿创口贴,眼前的一切却又消失了。
光源渐渐缩小,直到满世界都是黑暗……
“小然,你收拾好没,搬家公司的人快到了。”杨期尘走进李鹤然的房间催促道。
“快好了,哥。”李鹤然加快了分拣东西的动作。
杨期尘看到书桌上摆着个收纳盒,盒盖上面贴着个标签,手写了两个字“丢弃”。
“这些都是准备扔掉的吗?”杨期尘拿开盖子,看到里面有之前一直摆在李鹤然书桌上逐球少年侧影的照片、一枚比拳头还大点的蓝贝壳、一瓶纸星星、一张曾经被李鹤然拿来做书签的快印照、一本封面有镂空人形小纸卡的相册、一副精致的茉莉花耳钉。
“嗯。”这些都是李鹤然太过喜欢、太过留恋的东西。但他向来是个干脆的人,不管过程多么热烈,该结局的时候他就不会回头。正因为他对这些东西有太多的念想、情绪拉扯,所以他要丢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池峋从他的心里彻底清除。
喜欢的人就像长在心脏的根,被连根拔起,心脏也会疼。
他拿起那个渐变蓝贝壳笔筒正要放进“丢弃”盒里,却被杨期尘截住。
“这些东西都很漂亮啊,也没坏,还不占地方,干嘛扔掉?”杨期尘觉得可惜。
李鹤然把笔筒放回桌上,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哥,对不起。之前还用了你给颜胭姐攒的彩礼钱。”
“说什么呢?”杨期尘拍拍他的肩,“现在这块搞拆迁有拆迁款了,培训费的钱有了,你呀就安安心心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才对得起自己和爸妈。”
“嗯。”李鹤然苦笑了一下。
“妈的花店拆了,明天就下Z市找工作了,你陪她多说会儿话。这里我来收拾吧。”杨期尘把李鹤然往房门外推。
周绮寒正站在客厅和杨诀聊天。
“爸,妈。”李鹤然走过去,一手抱住一个,然后看着周绮寒,“妈,你一定要去吗?”
“妈想趁着还没老出去闯一闯。”
李鹤然明白眼前这位年近五十的女子放弃安稳的县城生活外出务工,是为了有能力给孩子更好的教育。
“可这样,你和爸爸要异地了……”
房内“嘭”的一声碎响打断了李鹤然的话。他跑回房间,看到杨期尘手里捧着摔成两半的贝壳笔筒,心抽痛了一下。
“小然,真对不起。”杨期尘一脸歉意,“看哥这毛手毛脚的。放心,待会哥给粘好来,保证和原来一样。”
“不用。”李鹤然把残破的贝壳笔筒放进“丢弃”盒,狠心道,“反正要扔了。”
“噢……”杨期尘一手提起地上的垃圾袋,一手抱上那个“丢弃”盒,“那我先把这些扔出去。”
“等一下!”杨期尘走到门口时,李鹤然叫住他,抱回那个“丢弃”盒,“这个……先留着吧。”
李鹤然拿出签字笔,在标签前面加了两个字。
等待。
等待丢弃。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追到你了
“李鹤然,你起来做一下这个台词独白练习。”授课的谢凡老师用教鞭敲了敲李鹤然的桌面,“雷抒雁的《悬肠草》。”
李鹤然站起身,拿起课本,调整气息朗读道:
“那一定是在苦雨的季节发芽,在暴晒的时刻开花,在风寒的早晨落叶。我想那花,一定如同柳絮,一定如同蒲公英,随风飞扬着;寻找离别的人,落在他们抽泣的,颤抖的肩头。那落叶会是红的,如同相思子,如同枫叶,点染它的尽是离人眼中血。我想一定会有一种草,叫做离别草的……”
“停。”谢凡打断他,“南方人?”
“嗯。”
“话都说不好怎么想着来干这行的?”谢凡示意他坐下。
其他学生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李鹤然倒是一点也没被打击到,面不改色继续上课。
课间休息时,坐在李鹤然后面的小胖拍了下他肩膀。
“你才来第一天,就给你这么个下马威,谢凡那老头子是不是嫉妒你比他帅啊!”
一番玩笑话把众人逗得捧腹大笑。
“我觉得你刚才读得挺好的,是我们班感情最充沛的。别灰心。”
“是啊,我也觉得很好。”与小胖同桌的女生附和道。
“谢谢。我真的没事。谢老师指出我的不足,我挺开心的。”李鹤然面对厚重的关心有点受宠若惊。
“你心态很稳啊!上一个被谢凡这样说的人已经哭着回家找爸爸后面再也没来过了。”
教室里又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
“反正被说几句我又不会少块肉。”李鹤然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你嫌肉少我分你一半。”小胖打趣道。
“小胖,你瘦了可就走不了喜剧路线了。”同桌的女生笑着搡了他一把。
课程结束后,所有学生都回家了。李鹤然去到教室后面的池塘边,对着课本练发音。
练了半小时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叫停他。
“我看你练这么久了,呼吸方法还是错的。”一个青年男人向他走过来,拿起他的手放在他胸口,“你再练一句看看。”
“让她们在欢欣愉快里活下去吧,让她们的道路上撒满蔷薇和百合花吧。”李鹤然又练了一句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无辜的罪人》。
他感受到自己起伏的胸顶着掌心。
“看到没?你是用胸腔呼吸的。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腹式呼吸。你吸气的时候尽量让气息往肺底沉,把两肋打开。你试试看。”男孩指导道。
“让她们在欢欣愉快里活下去吧,让她们的道路上撒满蔷薇和百合花吧。”李鹤然按照男孩说的方法重练了一遍词,音感明显辽阔很多。
“声音好像更好听更开阔了。谢谢……”李鹤然笑着向青年道谢,“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也是谢凡老师的学生吧?你可以叫我师哥,算起来我要比你大六届。”
“谢谢师哥!”李鹤然鞠了一躬。
男孩看着他认真有礼的模样忍俊不禁。
“我先去探望谢凡老师了。你也别练太晚,要赶不上地铁了。”男孩拍了拍李鹤然的肩膀。
“嗯。谢谢师哥!”李鹤然笑着向青年挥手,然后继续练发音了。
青年走进谢凡家,与谢凡在二楼阳台上品茗。他端起茶盏,看向还在楼下练习发音的李鹤然。
“老师,这就是您昨天电话里提到的李鹤然吧?”
“嗯。”谢凡微笑着抿了一口茶,“怎么样?”
“外形条件确实很优越。现在最缺这种正统小生脸。”
“可惜啊,我看他没什么表演天分,恐怕这么好的外形条件也要浪费了。艺术这种东西,不是光努力就能取得成就的。”
“我看未必。”男孩意味深长地笑着,“这孩子悟性高,共情能力强,等他开窍了,您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谢凡笑而不语。
“老师,我算是看出来了。您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嘴上说着人家没表演天赋,心里偷着乐捞了个好苗子吧!净拿我开玩笑了。”
“哈哈哈……”被猜中心思的谢凡开怀大笑,显露慈祥憨态,“你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李鹤然每天奔波于去上文化课和艺术课的路上,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他害怕一停下来,就陷入池峋从自己的生活抽离的痛苦中。
夜深人静时,李鹤然总是会想,会不会当初那朵玫瑰没有为池峋开放就好了,也不必再经历一遍凋零的痛苦。
他向来如此。
向来是一朵弱懦的因为害怕凋零而选择从未开放过的玫瑰。
可向来如此便会一直如此么?
李鹤然扪心自问,如果时光重来,如果在故事的开头他就看到了残破的结局,他的这朵玫瑰还是会为池峋开放。
他现在是一朵勇敢的玫瑰。
大二的第一个国庆长假,李鹤然孑然一身挤上下Z市的绿皮火车去看周绮寒。周绮寒从火车站接他到住处。
“小然,妈妈晚上在附近给你定个酒店,你就在酒店住一晚。”
“嗯。”
周绮寒苍老许多,鬓前一缕白发如霜。
李鹤然心下一阵心酸。
如果不是为了支持自己学艺术,周绮寒现在应该坐在县城小院里过着琴棋书画的闲散生活。
作为儿子,他好像从来没让周绮寒省心过。
“旅行包放床上吧。”周绮寒打开房门,领着李鹤然进去。
一股潮湿的异味扑面而来。
这里是一楼,空气中浮满附近工厂飘来的粉尘和水汽,混合着湿湿黏黏贴在皮肤很难受。李鹤然只待了一秒便受不了。
幽闭狭窄的空间也压得令人喘不过气。
窗子很小一个在矮墙上洞开。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三面几乎都抵着墙,可以下脚的地方甚至不足一平米。
“妈,你就住这种地方吗?”
“这只是暂时的,等卖出这批货,妈就换大房间住了。”
“绮姐姐。”一个二十岁出头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孩站在门外喊周绮寒,递过去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打印着人名、电话、地址等,“这是下午的配货任务。”
“好。”周绮寒笑着接过单子,“最近这款珍珠发卡卖爆了啊!”
“是啊!”女孩脸上也荡漾着深深的笑容,“这下我们终于苦尽甘来可以大赚一笔了。”
“妈,我陪你一起去配货吧。反正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聊。”李鹤然想替周绮寒分担一些。
“也好。”
下午,周绮寒开三轮电动车带着李鹤然走街串巷,李鹤然就负责搬货。有李鹤然做帮手,不到一小时,就送出去三车。
“这么多货还怕今天送不完呢,现在看进度感觉能提前收工呢。”
“妈,收完工今天你就好好休息。”
“嗯。”周绮寒欣慰地笑笑。
“待会去不去吃桂花凉粉,你不是最爱吃那种透明的吗?就当妈犒劳你。”
桂花凉粉……
还有那天的吻……
“不了。”李鹤然坐在一包包的珍珠发卡堆里,突然很想哭,“现在不爱吃了。”
他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觉得孤单。
忽然,一个高于人群的少年背影闯进他视线,李鹤然呼吸一悬。他只有一个想法,要不顾一切地奔向他爱的人,不管结果如何。
“妈,停车!”李鹤然大喊,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少年背影。
“怎么了?”周绮寒靠路边停下车,回头问李鹤然。
李鹤然用力拨开眼前的珍珠发卡,跳下车,向着那背影奔跑。
“池峋!”
“池峋!”
他一边疾呼一边穿过拥挤的人流。那个背影一会儿被人群遮挡消失不见一会儿又出现在他面前,绝望与希望交替支配着他前行。
“池峋!”他哭着笑,手终于够上那个肩膀,“追上你了。”
少年转过身。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人对他微笑了一下,投去询问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他的手无力垂下来。压抑了好几个月的委屈、不解和遗憾终于在此刻爆发,他立在人群中放声大哭。
他以为这些情绪被处理得很好,殊不知只是被隐藏了。
看山是你,看水是你,看异乡的背影也是你。想你的时候,世界万物都与你相关。
“小然,发生什么事了?”周绮寒追上来不明所以,有些束手无策。
李鹤然红着眼。
“妈,我想回去了。”
返程后,李鹤然把自己淹没在堆积如山的试卷与无尽的声形台表练习里。他像一台没有知觉的机器,高强度运转着直到高考结束那天。
成绩公布那日,李鹤然紧张到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哥,查好没?”他手指微缩,“告诉我结果吧。我不怕打击。”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网站卡爆了。要不你出来一起等?”
“不要。”
“啊!”杨期尘突然大叫一声,“爸,妈,小然考上了!”
“真的吗?哥,给我看看!”李鹤然破门而出,扑上去抓手机。这是他八个月以来,唯一开心的一天。
杨诀和周绮寒也从厨房跑出来。
亲自确认成绩后,李鹤然振奋到原地起跳,搂住杨期尘的脖子。
“弟,你好拽,全国第五!”杨期尘激动得抱起李鹤然转圈。
“哥,我要晕了……”李鹤然大笑着。
为了庆祝李鹤然考上C市表演学院,杨诀带着他去手工鞋店定制了一双新鞋。走出手工鞋店时,迎面走过来两个说说笑笑的中年男人。
看到那个高个男人的脸时,李鹤然的脚步僵到快要迈不开。他低下头,跟在杨诀身后。
“哟,杨哥,这么巧!”李鹤然本来想快点离开,谁知李雁回身边那个朋友认识杨诀,主动跟杨诀打了招呼。
“二狗蛋子!”杨诀热情拥抱了那位老熟人,“都多少年没见了?”
“得七八年了吧!”那人看向李鹤然,“这位是……”
“这是我儿子,刚考上C市表演学院,带他来做双新鞋。”杨诀非常骄傲地介绍道。
“叔叔好。”李鹤然问候了长辈。
“重点大学啊!恭喜恭喜!”那人赞赏地看了李鹤然一眼,又很快陷入思索,“我怎么记得你儿子没这么小吧?”
一句问话顿时让杨诀很尴尬。
“我是他小儿子。叔叔,这是我们第一次见。”李鹤然走上前说道。
“难怪……”那人笑了笑。
“你小儿子跟你长得不是很像。”一直沉默的李雁回突然开口。
杨诀不认识李雁回,老熟人也不清楚李雁回是李鹤然的生父。此话一出,两个人都很窘。
老熟人拉了拉李雁回的胳膊,暗示他注意言辞。李雁回看着杨诀的窘态,心中却升起一丝快感。
正当杨诀要跟李雁回解释李鹤然是他继子时,李鹤然一把抱住了杨诀的胳膊,大声道:
“我跟我爸长得最像了,都很帅!”
“是啦是啦!”老熟人忙打圆场,“想当年我们杨哥读书那会儿也是班草级人物。”
“是吗?”李雁回脸色一黑,走掉了。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异国错遇
这个挪威北部小镇非常美。金色日光下的海水呈现好看的渐变蓝绿色,像一块温静的蓝田玉。几艘白色帆船点缀在海天交接处,像天空坠落的云。
李鹤然跟随着在海滩捡拾遗留垃圾的毕业研学队伍一路走着,一个名叫芙蕾雅的挪威本地女学生紧跟在他身边。
“李鹤然,你们的研学队伍明天就要离开挪威了吗?”芙蕾雅有些伤心地问道。
“嗯。回去就要论文答辩了。”
“其实……”芙蕾雅低下头,脸颊泛红,“第一天看到你表演的话剧后我就深深被你吸引了,你很有才华。这半个月相处下来,也觉得你人很温柔。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对不起……”
“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跟着你去中国。”芙蕾雅打断李鹤然的话。
“芙蕾雅,谢谢你对我的欣赏和喜欢。”李鹤然对她微笑了一下,“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没办法再喜欢别人了。”
“好吧。”芙蕾雅满脸遗憾,又好奇地问道,“她是中国人吗?”
“嗯。”李鹤然点点头,“但是他就在挪威。”
“所以,这次你来挪威是为了找她?”
“我找不到他了。”李鹤然表情苦涩,“我们失散四年了。”
“啊……那这么多年了,你不怕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吗?”
李鹤然的心刺痛了一下,洇出血。
“也许吧。”
下午研学队伍没有安排活动,李鹤然住的酒店对面有一所大学,风景很优美,李鹤然便去那边逛了逛。
阳光很好,在厚厚的云层、高耸的绿杉下形成好看的丁达尔效应,到处都是透明的、梦幻的光彩。李鹤然被一家爬满浪漫的淡紫色藤萝花的小店吸引,小店的名字很有意思,叫“纸上咖啡”。李鹤然走进去,发现里面只销售咖啡,书是免费提供阅读的。这间店不大,但是很受欢迎,里面坐满了人。李鹤然点了杯常温拿铁咖啡,拿了本书准备在店外的桌子边坐坐休闲一下。刚出店门,他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对自己说着什么,李鹤然有点无措地笑笑。
“不好意思,我不太能听懂你们的语言。”
“你好!”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隔着人群向他挥手问好,说的是中文,看起来是华裔。
“您是在叫我吗?”李鹤然挣脱了那群人的包围,向那男孩走去。
那群人见李鹤然走向男孩攀谈,便没有再上前。
“对的。”男孩露出友善的微笑,“我是这所学校电影摄影专业的学生。我能为您拍张照片吗?”
“可以,那多谢您了。”李鹤然答应下来。
“应该是我谢谢您。”男孩指着咖啡店那扇墨绿色的木门说道,“您可以站在那吗?”
“好的。”李鹤然照做了,笑得很自然。
“拍好了。”男孩放下拍立得,把掉落的照片递给李鹤然,“先生,您笑起来真好看。”
“谢谢。”李鹤然想起一个人。
阿然,你以后要多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这个底片我可以保留吗?”男孩请求道。
“可以。”李鹤然点点头。
“先生,您身上的电影氛围太强了。我有个摄影很厉害的朋友,每天下午我们都会到处逛逛采风。可惜他下午去取修好的照相机了,不然让他给您拍,肯定拍得更好看。”
“我有个朋友,拍照也很好看。”李鹤然微微一笑。
“我还要赶回去上课,就不打扰您了。”男孩笑着向李鹤然告别,“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
“嗯,您也是。”目送男孩跑进前面那幢尖顶红房子后,李鹤然找了个空桌喝咖啡、看书。
男孩刚进教室,就看到已经取相机回来的池峋。
“我说你这相机都老成这样了,光修的钱都够你加起来买一台新的了,还不换呐?”男孩吐槽道。
“人不如故,这照相机也一样。”池峋爱惜地摸了摸怀中的照相机,“我舍不得。就算有一天修不好了,我也要供起来。”
“别说我了。刚看你进来一副喜庆样,得了什么好事?”池峋把话题转移到男孩身上。
“刚邂逅了一个超级大帅哥,他还同意我拍照了呢!”男孩说得欢天喜地,“真的超帅,好多美女都围上去跟他要number。他应该还在,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池峋不感兴趣,“我的目光只会看向那一个人。”
“是了,谁都比不上您家那位白月光。”男孩作罢,“你上次回国找到他了吗?”
池峋摇了摇头。
“他搬家了。电话号码好像也换了。连我们之前的学校都被拆了,改造成博物馆。”
“那你真的决定好毕业后回国发展了吗?《Follow Heart》的主编很器重你,如果你留在挪威,毕业后就可以直接去那边工作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啊!”
“嗯。我想永远陪在他身边,这是他的愿望。”池峋望向窗外一只高飞的风筝愣了下神,缓缓道,“而且,我很想他。”
真的,要疯了……
“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万一他已经跟别人谈恋爱了呢?”
“那就等他分手。”
“那如果……是跟别人结婚了呢?”
池峋怒剜了男孩一眼。
“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都说了如果,如果嘛。”男孩努力为自己开脱。
“那就等他离婚。反正他只能跟我在一起。”
“你是一点也不盼着你前男友好啊,又是分手又是离婚的。”
“现男友现男友!”池峋急了,“当时他是生我气了,但也没说……分手。”
“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男孩回到座位,拿出课本上课。
一整堂课,池峋都有些心不在焉,想着男孩刚刚做的那些假设,他真的害怕了。
下课后,他打开手机搜索李鹤然的名字,网上有好几个“李鹤然”的词条,但点进去都不是他的那个“李鹤然”。
算算时间,李鹤然也快毕业了,毕业后出道有了作品是不是就能搜到他了。
池峋这样想着,安慰了许多。而且再过一年,自己就能回国找他了。
李鹤然跟随研学队伍回国后,转眼就到了毕业典礼那天。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李鹤然上台领到自己的毕业证书后就走进观礼席寻找家人的身影。算着时间,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到齐了。
他远远看到周绮寒站在人群中,手中摇着一束向日葵向他挥动。
“妈!”李鹤然笑着跑过去,接住花,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杨诀和杨期尘,“妈,我爸和我哥呢?还没到吗?”
“噢……”周绮寒笑了笑,“你爸和你哥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他们托我把祝福带给你。祝你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谢谢妈。”李鹤然把花凑到鼻根下闻了闻,“好清淡的香气。”
“妈,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什么惊喜?”周绮寒万分期待。
“你的儿子接到戏了,还是男主角。我的
第一部男主戏欸,好激动!”
“真好!”周绮寒眼睛快要湿润,“我的小然终于长大成人了,都要参加工作了。”
“妈,从小我就让您操心。小时候好动,总让自己受伤让您担心。大一点了又倔,惹您生了不少气。但您一直都爱护我,支持我,给我最好的。”李鹤然感性地诉说着这些过往,“以后,就换我给您遮风挡雨,您就在家好好享福。”
“好,好。”周绮寒落下泪来,“你就是妈妈最大的骄傲。”
“妈,别哭了。我请你吃大龙虾,上个月兼职拍广告的钱还剩了。”李鹤然拿出纸巾帮周绮寒擦去泪水。
“好。妈可要大宰你一顿。”周绮寒又笑起来。
“这次拍戏要去北京待三个多月,我想出发前回老家看看爸和哥。”
“来回多劳顿,你直接上北京。第一次拍戏,还是慎重些,提早去做准备。等拍完正好中秋,那时我们一家人再聚。”
“也行。”李鹤然觉得周绮寒说得有道理,“那我晚点给爸和哥通个电话。”
“那什么……”周绮寒顿了顿,像在思考什么,“你爸和你哥这段时间工作都很忙,他们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这样啊……”李鹤然没多想,“难怪感觉这段时间他们有一阵子没联系我了。”
李鹤然出发去北京那天,其他三个舍友都来送他,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羡慕和祝福,偶尔也会倾诉几句,焦虑自己接不到戏。
李鹤然觉得自己太幸运了,非常珍惜这第一次的机会。
夜里七点,李鹤然才抵达北京的酒店。当他把东西从行李箱都拿出来准备去餐厅吃晚饭时,接到了林岩导演的电话。
林岩是一位新入行的导演,对待拍摄很有自己的想法,剧本也做得扎实。李鹤然去试戏时,林岩当场就敲定他做男主角。两人对剧本一番探讨后,更是互相欣赏。
“李鹤然,你到北京了吗?”
“林导,我刚到。明天可以提前去签合同。”一想到马上就要进组,李鹤然的神经就兴奋起来。
“那个……”林岩咳嗽了一声,声音低沉下来,“恐怕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了,男主角我们有其他人选了。”
“啊……”李鹤然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懵了,但是他很快调整状态问道,“那林导,您看还有别的角色适合我的吗?我……”
“林导,何制片人喊您过去一下。”
“好。”
林岩的声音重新靠近手机。
“不好意思,其他角色也都定了。”
“林导……”
李鹤然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挂断电话,只余一片忙音。
北京的酒店贵,李鹤然丢了工作钱袋空空,只能先回老家从长计议。
当他开锁进了那座他五个月都没回的老房子时,发现客厅桌面积着一层薄灰。
“怎么感觉好久没人住了。”李鹤然喃喃自问,“爸出差了吗?”
李鹤然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找鸡毛掸子,准备把灰尘拂一拂,却看到那里躺着一本墨绿色的小证件本。
李鹤然呼吸一凝,动作迟缓拿起来翻开,瞬间跌坐在地上。
是杨诀和周绮寒的离婚证,离婚时间就在一个月前。
一家四口的温馨回忆像电影胶片一样在他脑海中过幕……
“哥,你帮我挑最大的那个虾好不好?”
“爸,我的草莓呢?”
“弟,帮哥拿下毛巾。”
……
这世界,真的没有永远吗?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久别重逢
一大早,李鹤然就接连被三个电话轰炸。
第一个是周绮寒的。
“妈把那女孩的照片发给你看了,你看着怎么样啊?”
“妈,都说了我现在以事业为重,不考虑感情的事。您能不能别给我张罗了?!”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那是先成家再立业。你都二十七了,现在不谈一恍就三四十了,到时候好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
“妈,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第二个是经纪人苏晴的。
“李鹤然,你几个意思?这是把我开了?”
“不是——”李鹤然语气里充满无奈,“是实在没钱发你的工资了。之前的工资已经结算打你卡上了。”
“发不起那就先欠着,我找你要了吗?官司要不要打?资源要不要求?把我开了你怎么想的?你是有两个脑袋还是八只手啊……”
“晴姐。”李鹤然打断苏晴的话,长闷了一口气,有点感动地说道,“谢谢你。”
“少给我煽情啊。”一向泼辣的苏晴语气柔下来,“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等这事熬过去,给我涨工资,奖金也不能少。潮落之后必有潮起,哪有过不去的坎?不相信你自己,还不相信晴姐我吗?”
“相信。我都相信。”李鹤然默默握紧了拳头。
第三个电话是葫芦娃的。
“李鹤然,我妈做了水豆豉。你住址有没有变啊?我待会给你寄两罐过去下饭。”
“快要变了。”李鹤然轻轻咬了咬舌头自虐,“交不起下个月的房租房东让我今晚就滚。还没找到下一个落脚的地儿,你就先别寄了。”
“兄弟,要不要这么惨?我给你打点钱。”葫芦娃大吃一惊。
“不用。还能活。”李鹤然笑了笑。
挂断电话后,他套上小棕熊玩偶服,拿着一摞宣传单走到市中心广场。
三个青年女子手挽手从他面前经过。
他递过去一张宣传单,离他最近的那个女子伸手接了。
四目相对的片刻,李鹤然木头桩子似的定在地上。他连忙低下头,避过那女子的目光。
那女子脸色如常,又从李鹤然手中多拿了两张递给同伴。
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李鹤然长舒一口气。
颜胭回到家时,杨期尘正在电脑桌前赶代码。
“期尘……”
“老婆,我赶代码呢!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哈。”杨期尘眼睛专注地盯着电脑桌面。
“我刚刚碰到小然了。”
“我弟!”杨期尘立马丢下手中的鼠标,“他……过得还好吗?”
“他穿着玩偶服在市中心广场发传单,正好发到我手上。我猜他不愿认我,就直接走了。”
“小然不是应该进组拍戏吗?怎么会去发传单?”
“我也觉得奇怪。正好我有个朋友一直挺关注小然的,算是他粉丝吧。我就去问了问,听说他最近在跟经纪公司打官司,可能面临巨额赔偿。”
杨期尘岔开双膝,双手交握绞在一起垂下来,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他站起身拨了个电话。
“小曹,你上次是不是说你弟弟想找艺考培训老师?找到没?”
“没呢!一节课25分钟就收五百,哪请得起?”
“我这有个现成的老师推荐给你要不要?给你个友情价,每天半小时收一百五。”
“哟,这么好!哪路的老师,靠谱吗?”
“我亲弟,当年全国第五考进C市表演学院。你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那敢情好啊!尘哥,你家真是卧虎藏龙啊!”
与小曹通话结束后,杨期尘拨打了那个他久未拨过的号码。
看到“哥哥杨期尘”五个字在屏幕闪烁时,李鹤然的心拧了一下,有点难受。
“哥……”一开口,李鹤然就有点想哭。
思念对他来说,就是想哭的感觉。
“嗯。”杨期尘柔声应了,“哥想请你帮个忙。”
“哥,你说。”李鹤然很乐意为杨期尘做点什么。
“我有个朋友的弟弟想找艺考培训老师,去外面找了一圈都嫌贵。我推荐了你,每天半小时三百,来不来?为期一个月。”杨期尘打算自掏腰包给李鹤然加一倍工资。
“好。”李鹤然觉得不是他帮杨期尘,而是杨期尘帮了他。这份工作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那小孩下午就来我家。你现在住哪?几点回?我去接你。”
“十一点回。我现在租的这个房子到期了,还没找到新房子。下午搬好家再把地址发给你。”
“那正好,搬我这来住。有家不回跑去外面花大几千租房子?快三十岁的人也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哥,我……”
“就这么说定了。定位发我微信。十一点我来接你。”杨期尘不给李鹤然推辞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上午十一点半,李鹤然连带他的行李都被杨期尘打包带回家。
颜胭已经给他收拾出房间,帮他把行李拿进去,还给了他家门钥匙。
“哥,嫂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真把我当你亲哥就别说这种话。”杨期尘推着他去洗手间,“别想这么多。去洗手吃饭。”
下午五点半,小曹的弟弟曹晞就准时来上课了,李鹤然在房间给他辅导。
整整两年,李鹤然拼尽全力也只拍了一部微电影,但是他对表演的热爱却只增不减。正因如此,他才决定放手一搏,与经纪公司解约。
许久没尝过表演滋味的李鹤然在艺考培训上寻找到出口,不知不觉就给曹晞上了一小时课。
“李老师,我好喜欢听您讲课啊,通俗易懂,激情澎湃!”曹晞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我现在已经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整装待发了!”
“还没讲完呢?”杨期尘敲门端了一盘草莓进来。
“期尘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草莓?在你家上课待遇也太好了吧。”曹晞跑上前要拿草莓,被杨期尘打掉手。
“少自作多情,买给我弟的。”杨期尘把草莓放到李鹤然跟前,“尊师重道,老师先吃,懂不懂?”
“谢谢哥。”李鹤然拿了一颗一口咬了,“好甜。”
杨期尘看着他吃草莓的样子笑了笑,还是那副小孩样。
李鹤然拿了一颗最大的草莓递给曹晞。
“谢谢李老师。”曹晞接过来一口吞了,“还是李老师疼我,期尘哥太凶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吃着草莓,这是李鹤然今年以来过得最轻松开心的一天。
晚饭后,苏晴打来电话。
“给你接了《My Beauty》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拍摄。拍摄脚本和拍摄时间地址发你邮箱了。”
“晴姐,你……没喝假酒吧?”李鹤然出道以来就没接过商务。
“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一个杂志封面拍摄算个屁啊,姐以后给你大接特接。”苏晴即使在最低谷时期也总一副牛逼到不行的样子,李鹤然被她的自信感染,“不过你之前上赶着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给那老东西打白工拍什么公益微电影倒是明智的决定。《My Beauty》的主编就是在《吹动旧桃花》里看到你的表现力才给这个机会的。”
“谢谢晴姐!”接到工作的李鹤然整个人幸福到冒泡。
“这次一起拍摄的还有最近热播的《玉人歌》的男女主,他们目前流量很大。你注意分寸,别到时候拍摄花絮流出来引发粉丝掐架,就你那几个粉丝不给别人吊打?”
“晴姐,怎么才算注意分寸啊?”李鹤然不是很懂。
“要跟他们互动,互动不能太冷淡,不然会被说装高贵。也不能太热情,不然容易被人说上赶着舔,蹭热度,谁红跟谁玩。”
“哦……”李鹤然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是临时把你加进去的,时间赶,那边没给你配专门的化妆师。保险起见,你自己化好妆再过去。画个眉毛口红上个色就行,粉底的话你皮肤比较通透干净不用也行。”
“好。”李鹤然一一记下。
“拍摄那天我约了新律师咨询,没功夫陪你。你现在没助理,一个人去行不行啊?”
“晴姐,没问题的!”
“好的。那天到了给我发消息,别的不怕,就怕你迷路。”
“好的,晴姐!”
“你这几天好好保养自己,面膜敷起来,给我漂漂亮亮上镜。这次掌镜的是《My Beauty》的王牌摄影师木兮老师,可不能浪费人家这么好的拍摄技术。”
“知道了——晴姐。”
“得。又嫌你晴姐啰嗦了。早点休息吧,先挂了。”
“耶!”挂断电话后李鹤然在房间兴奋到想跳舞。
木兮,这个名字好耳熟……
李鹤然打开微博,发现自己因为喜欢他的摄影作品很早前有关注过他,他也回关了,而且他的最新点赞还是李鹤然一年前发的微博日常。那人的微博名很有诗意,叫“山有木兮”。
难怪这么耳熟……
《My Beauty》的摄影棚里池峋重新走了一遍场子,确认道具、服装,试了灯光。
他看到候场区只摆了两张椅子,扭头问助理小莓:
“不是有三位演员老师来拍摄吗?为什么只有两张椅子。”
“我也不懂。好像是他们娱乐圈的规矩,一线和十八线待遇上还是要区分的,以示对一线艺人的尊重。”
“这是哪门子尊重?大清亡了还分什么三六九等?你找人再加张椅子。”
“哦。”小莓照做了。
李鹤然乘电梯上了《My Beauty》办公大楼的第六层。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李鹤然一边对着手机上的地址信息一边往前走。
“十号摄影厅……在哪?怎么这么多走廊……好大啊!”
正当李鹤然走得晕头转向时,他看到前面一个半圆形门旁边写着“10”。
“应该就是这了!”李鹤然笑着快步走进去却迎面撞到一个胸口,脚下一晃快要站不稳。
“小心!”来人握紧他的手腕。
“对不起!”李鹤然抬起头道歉,却在看到来人那双眼睛时失语失魂。
“阿然……”池峋紧盯着他,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池峋设想过很多次与李鹤然重逢时自己要对他说的话,现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师傅,你怎么还在这?主编催你去呢!”小莓跑过来拉池峋的胳膊。
那女孩,是池峋钱夹里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吗?
重逢的喜悦顷刻覆灭。
李鹤然的心冷却下去。
“师傅,你……一直握住人家手腕不太好吧。”小莓看着池峋修长的手指紧缠着李鹤然的细手腕有点尴尬地对李鹤然笑笑,一副“您多担待”的表情。
池峋没有放手的意思。
李鹤然用力将手腕从池峋手中抽走,手指却被池峋紧捏住。
“得罪了。”小莓无措地对李鹤然笑笑,上手把两人的手分开,把池峋拖走了。
李鹤然回过头,看到池峋也一直回头看着自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一直到他消失于走廊转角。
李鹤然一手撑住门框,一手捂住心口,觉得喘不过气。
心跳得好快……
心脏好疼……
他的双眼渐渐模糊,一片晶莹砸进地板。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拓上朱唇
李鹤然额头抵在洗手间的隔板上,压着哭腔,泪水落得嘴唇、锁骨上都是。
突然,一阵脚步声通过寂静的通道传来,渐渐逼近,停在李鹤然的那个隔间前。
李鹤然立马止住哭泣,屏住呼吸。
他不想以这副面孔示众,那感觉太丢人了。
那人在隔间前站了几秒后,又返身出去了。
李鹤然听到脚步声远了,才打开隔间门出来。他望着壁镜里的那张哭到泛出粉色的脸,努力提醒自己今天还有来之不易的拍摄工作,不能再哭了。
“嘴唇的口红都快蹭没了。”
李鹤然呼气洗了一把脸,用纸巾将脸上的水渍印干净,调整好状态。他从口袋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往嘴唇上补色,却从镜子里看到另一张脸。
他吓得转过身,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口红从手中跌落。他看了一眼脚下碎成两半的口红,又看了一眼眼前人。
池峋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池峋每靠近一点,他的心跳就更加速一些。
池峋抬起一只手,食指轻轻印在李鹤然的上唇线上蹭了蹭。
“你的口红涂出来了。”他垂下手,“帮你擦掉。”
李鹤然的胸膛因为短促的呼吸鼓起又低伏。
“你少动手动脚。”再次见到池峋时,李鹤然才发现自己对当初池峋失联丢下他去挪威的事情根本无法释怀。
纵然他对眼前人仍饱含爱意,但是他也有自尊。
“我的道德是挺败坏的。”池峋的目光沉下来。
败坏到不确定你的心意就在生日夜吻了你,败坏到知道你已经结婚还是忍不住伸手触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峋对自己宣判重罪让李鹤然对刚才说的话有了负罪感。
池峋弯腰,拾起那支断掉的口红。
“改天我赔你一支新的。这支坏掉的,我可以留着吗?”
池峋的奢望从拥有他,变成了拥有带有他印记与气味的旧物。
“随你。”李鹤然与池峋擦肩而过,跑了出去。
池峋跟上去,抵达拍摄厅时看到李鹤然正立在候场区。那里仍旧只摆了两张椅子。很多工作人员从李鹤然身边跑来跑去做拍摄准备,他立在人群中却有一种天然的孤独。
池峋遏制心中的怒火,一双冷目望向小莓。
“我让你在候场区加的椅子呢?”
“啊……”小莓停下手头的活,看了一眼候场区才恍然记起这回事,“跟后勤部的人讲过了,可能他们忙忘了。”
“你做事情不知道跟进的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办成什么事?”池峋毫不客气地指摘。
“我……”小莓无话可说,毕竟池峋说的是事实,“我这就去提醒后勤部的人。”
“等你这一来一回,多少时间又过去了。”池峋把自己的专用椅拉到小莓面前,“你现在把这个搬过去。”
“好的!”小莓速战速决,搬着椅子一颠颠地跑去候场区。
“褚卫老师好!您这么快就做好妆发了吗?”小莓把椅子放到李鹤然背后,“您先坐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好。”
小莓抬起头,正对上李鹤然的眼睛,整个人呆住。虽然由于工作原因她每天看多了帅哥美女,但是看到李鹤然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您好像一颗钻石啊……”
“谢谢!”李鹤然对她微笑了一下。
天呐,他笑起来好好看!
小莓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从嘴角流出来。
她疯狂提醒自己还在工作。
“不好意思,我看错人了,请问您是……”小莓记得今天来拍摄的有《玉人歌》的男女主和《吹动旧桃花》里饰演女主的哑巴哥哥的李鹤然。
“你好,我是李鹤然。”
“您就是李鹤然!”小莓惊到手指快要抠进嘴巴里,“《吹动旧桃花》里的哑巴哥哥?”
“嗯。”李鹤然点头。
“没想到您实际生活中长这样……”小莓对演员这一职业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您演的哑巴哥哥脸都快涂黑成一块碳了,看电影的时候压根没看清您的长相。但是您演得真好,只出场几分钟我就记住您啦!哑巴哥哥去店里给女主买樱桃发绳那场戏我哭惨了。”
“谢谢支持我们的电影。”听到有观众这么诚心地给出反馈,李鹤然心中涌起莫大的满足感和动力。
做好妆造的《玉人歌》女主唐沁走了过来,面带微笑与李鹤然、小莓打了声招呼。
“唐沁老师,今天好美!”小莓热情引导她坐下,“两位老师辛苦等候一下,我先去那边帮忙。”
小莓刚走,《玉人歌》男主褚卫就化好妆过来了,在唐沁身边落座,侧耳低头和唐沁聊起来,很熟络的样子。
他坐在一旁,社恐症突然就犯了,像一只不安的小猫。李鹤然抬起头,本能地在人群中搜寻熟人的身影。
不知道是池峋的身高太突出,还是眼睛有自己的打算,李鹤然第一眼就看到背对着他正在和身边人确认参数设置的池峋。
这个背影让他心里觉得很安稳。
因为对方看不到自己,李鹤然就一直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看。
他望着这个在职场游刃有余的二十六岁青年,又想着那个偷偷尾随他只为给他一枚创口贴的十五岁少年,一会儿觉得他们根本是两个人,一会儿又觉得池峋一点也没变。
分开的这七年,你也曾念念不忘吗?
还是遇到更好的人了?
忽然,池峋转过身,一双眼睛毫不婉转地越过人群与李鹤然对视。
池峋的目光像热烈的火焰,快要灼伤李鹤然的眼睛。李鹤然侧过脸,不去看他,他怕再多看一秒,眼泪就会止不住流下来。
“李鹤然,你脸上有东西。”唐沁突然停止与褚卫的交谈,转过脸向李鹤然说话。
“有吗?”李鹤然摸了摸脸,确认泪水没有掉落。
“这里……”唐沁伸出食指点在自己鼻翼,“有颗痣,很好看。”
“哦……”李鹤然情绪很乱,没想好怎么搭话。
“我还以为你要说有点帅气呢!”褚卫凑上前笑道。
“我哪有这么土?”唐沁低头整理了一下膝盖上的毛毯,又继续打量着李鹤然,“你用的什么粉底啊?没见过效果这么通透自然的,跟素颜一样。”
“今天没用粉底。”
唐沁还来不及抒发一下惊讶之心,褚卫就急得站起身,跑到李鹤然身边。
“怎么可能没用?”他上手摸了一下李鹤然的脸,什么东西也没蹭下来,“真没用啊!”
李鹤然被褚卫直接上手的行为吓到站起身,往后退了退。
“皮肤好干净啊,一点毛孔也没有。”唐沁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交流一下护肤心得。”
池峋看到李鹤然又是被不知分寸的男生摸脸,又是被女生要微信的,又气又急,脚下像踩着喷气式飞机,在人群中撞出一条路,满脸黑线走到李鹤然面前。
“唐沁、褚卫老师,拍摄开始了。”
“哦。好。”唐沁把手机递给助理,“晚点我们再加吧。”
看着唐沁、褚卫离开,池峋才吐了一口气。
“你大概半小时后拍,先坐着吧。”池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哦。”李鹤然坐回椅子里,双手放在膝盖上揉了揉。
池峋望了望李鹤然有些浮肿的双膝,冷声道:
“明知道自己的腿不好,为什么要在空调房穿短裤?”
“这次拍摄主题是‘夏日’,我这样穿没问题吧?”因为妆发都是自己搭配的,李鹤然很害怕会出错。
“没问题。”池峋拿上一旁的毛毯轻轻盖在李鹤然的腿上,“毯子盖好。我先去拍摄了。”
“池峋。”李鹤然叫住他,“你不用像以前那样对我。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七年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毕竟……”
李鹤然顿了顿,尝试释怀。
“毕竟你那时才十九岁,不能左右自己的去向。我要你留下来,这个想法是挺自私的。”
“可你当时也只有二十岁,你的想法,算不得自私。”池峋没有回头,他只要看到李鹤然就会恨自己为什么当初顾虑那么多,没有早一点找到李鹤然。
时过境迁,他们真的残破到什么关系也不是。兜兜转转,他又成为了没立场也没资格对李鹤然好的那个人。那个与李鹤然恋爱了五十一天的十九岁少年,好像只存在池峋的梦里,或者他上个世纪的命运里。
池峋走回拍摄区,吩咐小莓把空调调高两度。
李鹤然远远地望着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池峋,脸上泛起满足的微笑。
哪怕池峋当初拉黑他,失联七年,他发现自己也对池峋恨不起来。
他只会记着池峋给他的那些一点一滴的温柔,记了七年,刻入骨髓。那些甜蜜的片段像占有领地的标记,让他的身心都无法再属于第二个人,哪怕做标记的人不要他了。
二十岁的他,只是想追问,池峋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但渐渐地,他不想追问了,也不再在意了,事已至此,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池峋能够幸福。
“然哥,到你拍摄了。”小莓走过来提醒道,把发着呆的李鹤然唤醒了。
“好。”李鹤然拿掉毯子,跟着小莓去了拍摄区。
“师傅,然哥已经就位了。”小莓跪在机位上调焦,镜头中的李鹤然越来越清晰。
“腰好细啊!屁股也好翘啊!这小腿线条……啧啧啧,下凡辛苦了。”小莓第一次如此享受这份工作。
池峋踢了下她鞋底板。
“起开!叫你调焦眼睛往哪看呢?”
“那调焦不就是要看拍摄对象吗?”小莓还没看够,嘟嘟囔囔地站起身。
李鹤然脱掉鞋袜,赤足走上铺着白色柔软棉被的榻榻米,就地趴着,随意翻着一本白色封皮的英文诗集。一台复古小风扇在一旁吱呀呀地吹,吹乱了他的额发。白色的纱幔缓缓落下又偶尔被风撩起,李鹤然的脸在镜头里一会儿像雾中月,一会儿像出落清水的一支白莲。
池峋看着趴在床上的李鹤然,脑海开始浮现一些联想。
而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这些联想。
李鹤然有多喜欢她呢?
应该很喜欢很喜欢吧,不然也不会订了终身。
池峋看过李鹤然和她的婚纱照,照片里的李鹤然笑得真的很幸福。
他和她会牵手吗?会接吻吗?会在夜色中缠绵再互道晚安吗……
池峋根本无法忍受李鹤然被别人占有,他的眼中渐渐泛起泪光。
我真的……错过了……
拍摄告一段落后,小莓拿了个青苹果给李鹤然。
青苹果刚被洗过,鲜绿的果皮上还沾着水珠,甜蜜的果香在空气中散开。
快到晚饭的点了,李鹤然正好饿了。
“谢谢。”李鹤然咬了一口青苹果抬起头,看到小莓瞪大眼睛看着他。
“然哥,这个是拍摄道具,不是拿来吃的……”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还有我在
“怎么了?”池峋走上前问道。
“道具老师买的青苹果太好吃了,被办公室那几个人瓜分得只剩一个了。这最后一个,被然哥咬了一口。”
李鹤然拿着被咬的青苹果,一脸羞赧地立在原地。
池峋轻吸了一口气,嘴唇动了动。小莓大概猜到接下来池峋会开始数落她为什么没看好备用道具。为了免于责骂,她立刻提出解决方案。
“我马上下楼买!”
“慢着。”池峋拉住要往楼下跑的小莓,又看了眼李鹤然收敛的眉目、淡粉色的脸颊,柔声道,“他爱吃,就让他吃。这是一个美丽的变故,被咬过的青苹果拍起来更好看。”
听到这话,李鹤然抬起头看他,不太确定地问道: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拍完你可以把剩下的吃完。或者……”
由我代劳。
意识到自己早已丢失可以逗李鹤然的那个身份,池峋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方案里不是这样定的……”小莓还在纠结。
“方案是死的,摄影是活的。”池峋返回机位。
小莓跟在他后面问:
“师傅,为什么被咬过的青苹果拍起来更好看啊?”
池峋看着镜头里的李鹤然,嘴角弯弯。
“因为,很sexy。”
拍摄结束后,还有一个杂志微采访活动。
摄影部的人今天意外地下班很不积极,男男女女围着采访场地。
“哥。”小莓推了一把身边的池峋。
“你叫我什么?”池峋一脸严肃。
“都下班了也不能叫吗?”
“当时的约定是,工作场合不能叫。”
“行吧。”小莓撇了撇嘴,“晚上杂志社的宴席你去吗?”
“去啊。”
“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聚餐的吗?以前都是一个人跑回家吃饭。”
“我去看帅哥,不行吗?”池峋始终看向采访场地的李鹤然。
“不瞒你说,me to,哈哈哈……”小莓环看了一圈身边人,“这些人也是留下来看帅哥的。”
小莓双手托腮一脸花痴地看向李鹤然。
“唐沁姐和褚卫的cp粉这么多,可是我感觉然哥站在唐沁姐身边配一脸啊!有没有cp超话啊好想吃点豪门姐弟恋饭啊……”
“配个屁!”池峋冷不丁冒出一句。
小莓吓到连捂住池峋的嘴巴。
“现场说不定还有混进来的粉丝呢!你小声点别被人曝到网上,到时候一口一个唾沫淹死你。”
李鹤然偷看了一眼被小莓捂住嘴巴的池峋,脸色暗下来,收回目光。
“师傅,你不会是……”小莓作惊讶状,“喂糖(卫唐)cp粉吧?”
“看你的采访。”池峋不理会小莓的问题。
“最后呢,我们有个给粉丝的小福利,就是在《My Beauty》杂志社公众号随机抽选了三个粉丝提问,这边李老师也会给粉丝解答一下。”主持人拿起小卡片,“第一个问题,小然哥可以分享一些美白秘籍吗?”
主持人放下卡片,一脸期待地看着李鹤然,笑道:“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鹤然轻轻皱眉,露出真诚且为难的表情。
“没有黑过,所以解答不了。”
全场被逗出一片笑声。
“这个问题不能浪费了。这样吧,我替各位羽毛们换个比较接近的问题。网友们都说你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请问有什么保持好身材的秘诀吗?”
“坚持每天运动,健身。我觉得不管做什么事,都贵在坚持。”李鹤然言简意赅。
“第二个问题,很八卦哦。”主持人露出一副吃瓜表情,“小然哥英年早婚,可以透露一下和嫂子的罗曼蒂克史吗?”
池峋低下头,手紧紧摁住椅子,不敢再听下去。可是他又很想知道,被李鹤然喜欢上的人是怎样的,哪怕这个过程无异于挺起胸膛迎上短刃。
“正好借机澄清一下,这是谣言,我未婚。”
全场哗然。
“这哪来的谣言,我听都没听过,还把粉丝都给骗了?”小莓不解。
阿然他……未婚!
池峋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脸颊通红,笑着流泪。他既伤心又开心,伤心自己因为这个可笑的谣言和李鹤然错失了四年,开心自己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爱李鹤然。
“虽然这个谣言流传范围不广,但是我也曾经刷到过那套婚纱照片,是P图吗?”主持人好奇起来。
“不是P图,是我早期接拍的一个婚纱广告。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就越传越离谱。当时公司选择冷处理。不过我现在是自由身了,感觉还是有必要回应一下。”
“原来如此。第二个问题又浪费掉了。”主持人无奈笑,“那我还是继续替羽毛们换一个相关的问题。请问,择偶标准是什么?比如从外形来说,喜欢高的还是娇小的?”
李鹤然转动着一双明亮的小猫眼睛,羞涩地笑笑:
“喜欢好看的。”
现场又一片笑声。
“最后一个问题,应该不会被浪费。请问,下一个最想去旅行的地方?”
“特罗姆瑟。”
池峋心头微震。
这个地方,在挪威。
“这个地方没听说过欸,可以跟我们科普一下吗?”
“特罗姆瑟是挪威北部的一个终年不冻港,那里有很漂亮的冰川,雪城和鲸群。感觉和爱的人一起去看金色日落落在清冷的湖泊和冰川上,会很浪漫吧。”李鹤然徜徉在美好的幻想里。
“你刚刚描述的好诗意哦,说得我都想去了。特罗姆瑟年度代言人非你莫属了。”
“特罗姆瑟代言费请结一下。”李鹤然顺着主持人的话说下去。
“你已经准备好报银行卡号了是吗?”主持人采访得也很欢乐。
采访结束后,李鹤然参加了杂志社的宴席。小莓挨着他坐,向他要了一张签名照。
“唐沁姐怎么没来啊?本来还想着有机会跟女神共进晚餐呢。”一位男同事满脸愁苦。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唐沁姐和褚卫现在什么咖位,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吃饭?跟小明星还是有机会的。”小莓心直口快地嘲笑道,说完想起来李鹤然在场,想着自己的话多少有点含沙射影,连忙向李鹤然解释道,“然哥,我不是说你小明星,你别误会啊!你长得这么帅,肯定会大红大紫的!”
你长得这么帅,肯定会大红大紫的!
这句话,自李鹤然出道以来,听过太多次。
他没怎么想过大红大紫,只是渴望自己能够被看见,能够接到喜欢的角色,好好演戏,在观众心中留下一点波澜。等到八十岁时,做一个老戏骨。
但是,哪那么容易被看见,被选择?
“李鹤然读书时,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池峋忽然提起旧事。
满桌诧异,包括李鹤然。
“你们是校友啊?!”小莓看了看李鹤然,又看了看池峋,觉得缘妙不可言。
“嗯。我们不仅是校友,还……”
“是校友!”李鹤然打断池峋的话,生怕他当着满桌外人抖出他们之前谈过恋爱的事。
池峋察觉到李鹤然慌张的心思,轻声一笑。
“但是,那时别人说起李鹤然,不是说那个长得很帅的李鹤然,而是那个打篮球超厉害的李鹤然。”
“然哥,你还会打篮球啊?”小莓愈发迷恋李鹤然了。
“他还拿过国际篮球赛事的MVP。”
“好哇塞的人生啊!”满桌人向李鹤然投来崇拜的目光。
李鹤然咬着唇看池峋,不知道他提那么多旧事意欲何为。此时此刻他只想用胶水把池峋的嘴粘上。
“阿然……”池峋的声音忽然软下来,认真地看着李鹤然的眼睛,“你演技那么好,一定会被看见的。”
李鹤然的心里突然像闯进了一只小鹿,到处撞个不停。
他想起二十岁那年那个木樨流香的夜晚,池峋送给他亲手做的相册本,给他寄语:你合该属于无疆的海,雪山的星。
那时,他觉得只有池峋读懂了他灵魂里最本质的渴望。
而现在池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觉得亏欠给他的精神补偿?还是池峋作为一个温柔的人,可以说给任何人听的一句鼓励之言?
无论是哪种,他都不该再次心动。
“然哥,你尝尝这个花生酥,这个酒店的招牌点心,香香脆脆的特好吃。”小莓用公筷夹起一块花生酥。
“他花生过敏,不能吃。”池峋立刻说道。
“啊……好可惜。”小莓把夹起的花生酥转而放到池峋的盘子里,“那便宜你了。”
“然哥,那你吃橘子,橘子很甜的。”小莓拿了俩橘子,分给李鹤然一个。
李鹤然看到小莓的大拇指受了伤,正包着纱布,便好心问道:
“需要我帮你剥吗?”
“可以吗?”小莓嘴里问着话,手已经把橘子递过去,“谢谢然哥。”
“嗯。”李鹤然接过那个橘子。
“你自己没手剥吗?”池峋很不爽。
“人家手受伤了不方便剥嘛。”小莓噘嘴撒娇。
“剥好了。”李鹤然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小莓盘子里。
小莓掰下一瓣橘子塞嘴里,满意地点点头。
“然哥剥的橘子比普通橘子甜多了!”她又拿起一瓣橘子往池峋嘴巴上怼,“师傅,你也吃一个,真的甜!”
池峋来不及躲,橘子已经沾了嘴,他只好含住,吃了下去。
李鹤然低下头,手轻轻团着茶杯,不愿再看池峋和小莓亲密无间的模样。
“你家备用钥匙什么时候给我?”小莓转头问池峋。
“还没来得及配,等闲下来给你配一把。”
这是准备同居了吗?
李鹤然听着池峋和小莓的对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闷头喝着茶。
“大帅哥,别光喝茶,喝点酒啊!”旁边一位热情似火的东北大哥给李鹤然满了一杯。
“谢谢。我今天不喝了。”李鹤然想着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万一喝醉了还要麻烦杨期尘来接,于是打算滴酒不沾。
“今日酒今日醉,不要活得太疲惫。喝一个嘛!”东北大哥端起酒要敬他,李鹤然左右为难。
“他不胜酒力。我替他喝吧。”池峋离开座位,走到李鹤然身后。
李鹤然立马抓紧了酒杯,仰起头,一口气喝到见底。
“好酒。”李鹤然被辣到眼泪快要出来,“请再给我满一杯。”
“这不是挺能喝的吗?”东北大哥觉得找到了酒友,笑着给李鹤然满了第二杯。
李鹤然握住酒杯脚,那只手的手腕却被池峋擒住,“你在赌什么气?不能再喝了。”
“我喝酒只能是因为赌气吗?”李鹤然红着眼看池峋,“我爱喝,我想喝,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不能别管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别碰我!”李鹤然用力扯掉池峋的手,一口闷干净第二杯。
“行,听你的。我不管你。”池峋知道劝不住他。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反正还有我在。
第51章 第五十章、长夜微醺
“钥匙呢?”池峋扶着喝醉酒的李鹤然,手往李鹤然身上的口袋探索。
“别摸我腰。”李鹤然半推开他,但人站不稳,又靠进池峋怀里。
池峋把他拦腰抱起,先放到副驾驶位,给他系好安全带后自己才坐上驾驶位。
“你家在哪?”池峋脱下外套,盖在李鹤然身上,理了理他的额发。
“我没有家了。”李鹤然嘟起嘴,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我爸妈……离婚了。”
李鹤然的话像一根钢针,在池峋心上刺挠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不在李鹤然身边的这七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池峋跨身压在李鹤然身体上方,双手轻轻握住他的脸。
“他们离婚了也是很爱你的,知道了吗?”
李鹤然微闭着眼,很乖地“嗯”了一声。
“你是一个人住还是……”池峋摸到李鹤然的手机,拿出来打开,需要开锁密码。
“你的手机密码多少?我打给你家里人。”
李鹤然迷迷糊糊地说了科比的生日。
池峋密码输到一半突然停住手,咳嗽了一声。
“密码什么?没听清。”
李鹤然又说了一遍。
“听不清。”池峋把手机放回李鹤然口袋,坐回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你不说你住哪,那我先带你去我家了。”池峋握着方向盘的手放开又抓紧,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什么……你喝醉了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
这不算趁人之危吧。
给自己找到借口后,池峋心安理得地把李鹤然带回了自己家。
他把李鹤然抱到卧室的床上,拧了一条温毛巾给李鹤然擦脸。
“我要洗澡……”李鹤然把手按在胸口衬衫上解纽扣。
“喝醉了就不要洗澡。”池峋把李鹤然解开的扣子又扣好。
李鹤然不满地发出“嗯”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不洗澡……变臭臭小猪……”
“你是漂亮小猫,不是臭臭小猪。”池峋把他翻过身,盖好被子,用手指轻拨李鹤然的睫毛。
等李鹤然睡着不再闹腾,池峋才放心地留他一个人在房间,自己拿了睡衣去洗漱间洗漱。
牙膏还是薄荷味的。
沐浴露换成茉莉花味的了。
从他抵达挪威的第一天,他的沐浴露就换成茉莉花味的。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会让他产生李鹤然还在他身边的错觉。
沐浴完后,池峋关掉花洒,用干毛巾擦去皮肤上的水珠。他刚把睡裤短裤穿好,上衣还没来得及套上,洗漱间的推拉门突然被打开。
他回过头,看到李鹤然眼神微醺,半靠在门框上。
“我要……洗澡。让我洗澡!”李鹤然嘲池峋大嚷,气嘟嘟地走进来,用力推开池峋,自己站在花洒下,扭了开关。
“别!”池峋冲上前抱住李鹤然转了个位置,才没让花洒喷出的水落到李鹤然身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让狭窄的洗漱间变得空寂,热的水汽凝结在白色陶瓷墙砖上,空气的温度渐渐升高,两人都被热得脸颊发红。
“衣服差点打湿。强迫症这么严重,这澡非洗不可?”池峋搂紧了李鹤然,以防他乱跑。
李鹤然抬起头看池峋,忽然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攀上他脸颊。
“池峋,原来……你还没走啊?”
“阿然,我不走了。”池峋用下巴轻轻抵在李鹤然的额头上。
“真好。”李鹤然也抱紧他,脸贴在他胸口不肯拿开。
他们就这样在水声中抱了许久,贪恋地感受彼此的体温。
“池峋。”李鹤然抬头看他,向他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对蓝钻耳环,“这个好漂亮,是送给我的吗?”
这是品牌方提供的拍摄道具,明天拍完要还回去的。从拿到这对蓝钻耳环池峋就一直摆在书桌的饰品架上。
“嗯。送给你的。你喜欢吗?”
“我好喜欢!”李鹤然拿着耳环在半空中晃了晃,像落下一片极光,“池峋,我戴半天戴不上。”
池峋这才发现李鹤然的耳洞泛着红,一定是用耳环戳了很多遍没戳准位置。
“我帮你戴。”池峋拿起耳环,心疼地用大拇指轻抚李鹤然的耳垂。
“好了。”池峋放下手,看到耳环自李鹤然的耳垂垂落,蓝色的碎钻随着银色的流苏细链摇曳生姿。
池峋看得有点呆了,一时忘记说话。
这是他想象过很多次的场景,今天却是第一次看李鹤然戴耳环。
李鹤然留着微长的发,戴着耳环,很妩媚。
“不好看吗?”李鹤然见池峋不说话,有点慌张地小声问。
“很好看。”池峋回过神来,“你只许戴给我一个人看。”
“嗯。”李鹤然又把脸靠近他怀里,紧紧环抱他。
“阿然,你为什么会知道特罗姆瑟?”池峋很想知道李鹤然这七年是否也对他梦寐不忘,搜寻他所在的国度。
“特萝卜是什么东西?能吃吗?”李鹤然眼神稚气地望着他。
“能。”池峋被李鹤然的空耳逗笑。
“那好吃吗?”
“挺好吃的。”
“哦……”李鹤然点点头,又追问道,“那是什么味的呢?”
“甜的,但没你甜。”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甜的呢?”李鹤然陷入沉思。
“你让我尝尝我就会知道了。”池峋捧起李鹤然的脸,很想对他做些什么,但是理智让他没有付诸行动。
“阿然,你醉了吗?”
“没有。”李鹤然言辞温吞。
“那我问你,你还喜欢我吗?”问出这句话时,池峋心中忽然忐忑不安。
“池峋,我一直喜欢你。”李鹤然看着他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真的……没骗我?”池峋劫后余生般笑出来。
李鹤然踮起脚尖,在池峋唇角滑落一吻,甜酒的香气氤氲开来,轻易打破防线。
“没骗你。”李鹤然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粉色的唇泛着粼粼的水光,向池峋发出无法抗拒的邀请。
积压七年的想念顷刻间被打开。他仿佛坠落一片白色泡沫,轻盈的,脆弱的,想要触碰,哪怕下一秒就消失。
“阿然……”理智片瓦不留,池峋低头含住那片甜腻的花瓣,舌尖打开莹润的珍珠,陷落柔软。冰凉的鼻尖彼此碰撞,潮热的呼吸混着蒙蒙的水汽迷离又绵长。
李鹤然醉得有些站不稳,池峋打横把他抱在怀里。
池峋踢开卧室门,把李鹤然安顿在床上。
李鹤然像一只刚刚被解救的受伤的小鹿,乖巧安静地枕在枕头上,温软的乌发被压乱,目光清澈而纯真,依赖地看着池峋。
“池峋,你要给我洗澡吗?”
“是要吻你……”池峋倾下身吻他。
池峋感受到了他的紧张,短暂放过他。
李鹤然眼睛里蓄着泪,却仍然深情地看着池峋。
“怕了?”池峋怜惜地捧住他的脸。
李鹤然只流泪,不回答。
这副可怜样,会让人没防备。
突然,他反身把池峋扑倒。
“力气不小。”池峋轻声笑。
李鹤然俯下脸来,咬住池峋的下唇,急切地渡过去延绵潮热的气息,齿舌相蹭的瞬间,令池峋神智颠倒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微甜,像有毒的花蜜。
李鹤然因为缺氧和酒精的作用,完全泄了力,软绵绵地靠在池峋身上,微张着嘴呼吸。
“阿然,我爱你……”池峋再次吻起来,李鹤然累到没办法回应,只能任由池峋深吻,感受着露水在花瓣上流动。
为了让李鹤然能够顺畅地呼吸,池峋没有吻得很久。但是他的吻很多,不间断,一会儿落在李鹤然的睫毛上,一会儿落在鼻尖上,脸颊上,下巴上……李鹤然想到三塔湖村那棵油桐树,风一吹,漫天的油桐花也是这样轻轻柔柔落在他脸颊上。
“阿然……”
“阿然……”
“阿然,我爱你……”
池峋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每唤一声,就吻一下。
“阿然……”池峋最后吻了李鹤然的下巴窝,鼻息旖旎,“阿然,你知不知道,被咬过的青苹果,更好看……”
“池峋……”李鹤然忽然开口,懒懒睁开眼,“你给我买炸鸡……晴姐都不让我吃,那我偷偷吃……”李鹤然说完笑着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吧唧”了几下嘴。
“为什么不让你吃?”池峋把脸埋在李鹤然后颈,茉莉花的清香让他意乱情迷,他忍不住在上面咬了一口,但牙齿没舍得着力。
“晴姐说吃了会变胖。但是我怎么会胖呢?”李鹤然几乎是柔软成一摊水趴在床上。
“对啊,全世界胖了我的漂亮小猫也不会胖的。”池峋附和着他。
“我要炸鸡立刻出现在我面前,你给我买……嗯……”李鹤然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
“好了,给你买。”池峋柔声哄他,“但是要明天早上,现在太晚了吃东西不消化,伤胃。”
“啊……”李鹤然发出失望的声音,“可我现在想吃……”
“我的阿然大人,除了买炸鸡,还有其他吩咐吗?”池峋把膝盖顶起来,李鹤然头枕着他大腿根轻睡。
“手机……”李鹤然翻了个身。
“拿到了。”池峋伸手去床头柜拿了李鹤然的手机,“想干什么?”
“微博超话,给阿信哥……签到……”李鹤然说话时嘴里像含着口香糖,黏糊糊。
池峋开锁,点进微博阿信的超话签了到,等屏幕跳出签到天数时,池峋忍不住笑了。
“这么有毅力?居然没断签过。”
“我签好到了。”池峋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李鹤然的嘴唇汇报道。
“还有……”李鹤然微睁开眼,仰面看着池峋,“池峋,书桌上的小组作业收我书包里,明天上课要展示呢……”
池峋一秒僵住,无数欢愉像破碎的气泡消失。
“阿然,你刚才说什么?”池峋微颤着声音问。
“小组作业收起来……”李鹤然重复了一遍。
“李鹤然。”池峋用力握住李鹤然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叫什么名字?”
“池峋啊……”李鹤然笑出声,大概是觉得池峋的问题太傻。
“我今年多少岁了?”
“你十九。”
“你呢?”
“我二十。”
“李鹤然……”池峋叹了一口气,“你好好看清楚,我是池峋,今年二十六岁。”
李鹤然眼神懵懵地看着他,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最后还是固执道:
“池峋,你十九。”
“李鹤然,你在耍我吗?”池峋再也无法保持平和,努力压制情绪才不致于吼出来,“七年了,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你回答我啊!”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怎么补偿
李鹤然瑟缩了一下身体,有些害怕地看着池峋。
“池峋,你生气了。”
“你也知道我生气了,那你不知道我今年二十九岁吗?”池峋把李鹤然从自己的大腿根挪回到枕头上,“我们刚才算什么?一夜。情?还是单纯的相互满足?李鹤然,我要你喜欢我。”
李鹤然坐起身,在池峋脸颊上亲了一口。
“池峋,你不要生气了。”
“你醉了。”池峋按住他的双肩让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把眼睛闭上,睡觉。”
李鹤然很乖地把眼睛闭上。
池峋关闭床头灯,幽暗中李鹤然的手机亮了,显示有人来电,但没有声音。
池峋拿着手机出去阳台接电话。
“李小然!”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女声,池峋立马把手机拿远了些,“就拍了个杂志你就飘了是吧?你数数我给你发多少条微信了?都过去几小时了鸟都不鸟我!你哥问人都问到我这了!怎么,跟公司解约就彻底放飞自我了?现在学会夜不归宿了?我警告你年轻人,走点健康路线行不行,别被不三不四的人带着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逍遥快活!”
对方语速快得离谱几乎不带喘气的,池峋好几次想插话都插不上。
“你倒是说句话啊!”手机里传来对方喝水的声音。
“晴姐,您好,我是《My Beauty》的摄影师木兮。”
对方短暂空白。
“原来是木兮老师啊,你好你好……”苏晴的语气马上变得如春风般和煦,“李鹤然他……”
“他喝醉了。”池峋知道苏晴在疑惑什么,“我不知道他住哪,就先带回我家了。”
“哦哦,那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方便发个您家的地址吗?我现在就过去接他。”
“不方便。”
苏晴:“……”
“我的意思是他已经睡着了,您就不用过来接了。”
“哦哦……”苏晴不好再说什么,“那明天早上他醒了麻烦您提醒他回我信息。”
“好。他哥那边……”
“我会跟他哥说。”
“那多谢。”
挂断电话后,池峋把李鹤然手机的静音模式关闭。
李鹤然的手机壁纸很简单,一看就是系统自带的壁纸,想从他的壁纸窥探点私人信息都很难。
手机上的挂件是一个很精致的金属制成的迷你篮球。池峋把挂件拿在手上掂了掂,还有点沉,看成色,像是黄金做成的。他发现篮球上面还有一串英文,但是字太小,完全看不清。如果不是用手摸到篮球上面凸起的纹路,肉眼也很难发现那里有一串英文。
池峋找来放大镜,对着那串英文看。上面那句话是:
Mr Zhou,I love you.
这是……别人送给他的?
池峋把放大镜摔在茶几上。他讨厌这种不安,不确定。
他把李鹤然的手机放回卧室,从衣柜拿出一条毯子窝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夜,却几乎没怎么睡着。
在一片朦胧的白光中,李鹤然看到隐现的腹肌,两个厮磨交错的人影。
“阿然,阿然……”
“阿然,我爱你……”
池峋的声音在他耳畔逐渐清晰。
李鹤然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完全陌生的房间,吓得从被子中坐起身。
床头柜上放着池峋大学时就在用的那个钱夹。
他意识过来这是池峋的住处。
刚才梦里的情景……
李鹤然光是想想就脸红。
这只是梦,还是我真的酒后乱来了?
李鹤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套,扣子也扣得很整齐,完全不像事后的样子。
我就算醉了也很安分,还不至于乱来。
应该是梦吧。
这样想着李鹤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居然做春梦了,还是跟前任。
李鹤然转念一想又心虚起来,还觉得对不住池峋。
好像在梦里把池峋给……玷污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
李鹤然点进微信,查收苏晴的信息。苏晴帮他约了下午三点在春树咖啡馆与新律师会面。
回复苏晴的消息后,李鹤然下床穿好鞋。
他看到书桌上的饰品架上挂着一对蓝钻耳环。这款耳环叫“蓝火之心”,是当季限量款的新品。“蓝火之心”刚在官网发售时,李鹤然就喜欢到不行,但是因为价格太高昂,他从来没想过要买下来。
真漂亮!实物比图片好看多了!
李鹤然看得入了迷。
池峋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耳环呢?难道是买来送给女朋友的?
这种猜测让李鹤然难过起来。
他有很多话想问池峋,却问不出口。
现在的他,算池峋的什么呢?
他只能自己去琢磨,去探究,却又要刺得自己满身伤痕。
他抱着“我就只看一眼的想法”打开了池峋的钱夹,看到那张女孩照片还在透明夹层里时,李鹤然只想逃离。他落魄至此,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对这场支离破碎的重逢。
他回想着小莓的长相,跟照片上的女孩有点像,又有点不像。但是人长大后,样貌多多少少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房门被敲响。
李鹤然连忙把钱夹合上放回原处。
他打开门,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池峋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无法遏制地狂跳不止。
“醒了?”池峋把房门推得更开了些,“去洗漱。洗漱间放了新的牙刷和毛巾。”
“谢谢。我……我还是先回家洗澡。”再在池峋身边待下去,李鹤然很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他一些问题。
这七年,你有想过我吗?就像我想你一样?
你有找过我吗?
你还喜欢我吗?
你和小莓,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你,过得好吗?
……
“去洗漱。”池峋又冷声命令了一遍,带着不可驳回的气场。
“哦。”李鹤然怂了,往洗漱间走。
等他洗漱完向外走时,发现池峋正靠在洗漱间的门框上看着他。推拉门拉开的缝隙很小,池峋一个人就堵住了出口。
“你……让一下。”
池峋一动不动。
李鹤然只好把推拉门拉得更开一些,池峋的一只手却抵在门把上,让李鹤然拉不开。
“你想干嘛?”李鹤然有点生气。
“我们是不是先把昨天晚上的账好好算一下?”
“什么账?”李鹤然不明白池峋指的是什么,“我把你家东西打碎了吗?”
“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干什么了?”被池峋这样一问,李鹤然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不免心虚起来,该不会在梦里喊了他的名字吧。
“昨天晚上,我在这下面洗澡。”池峋指了指那个花洒,“你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了。我都被你看光了,怎么办吧?”
“裤子也没穿吗?”李鹤然觉得池峋描述的这个事件太离谱,有点不相信。
“哪个好人家穿裤子洗澡的?”
“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不是故意的。”李鹤然只好道歉,“你放心,我什么都忘了。就算真看到点什么,现在也没印象了……”
“什么叫没印象了?”池峋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你看了就是看了,而且你还……亲了我。”
“我……”李鹤然又羞又遗憾。
借酒壮胆亲了池峋,但是现在一点也记不起亲他的感觉了,这不是白亲了吗?
“那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陪我吃个早餐总可以吧?我一个人吃早餐挺孤单寂寞的。”池峋露出可怜的表情。
“好吧。”李鹤然答应下来,这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只是才一个人吃早餐就孤单了?这么耐不住寂寞,这七年是不是早就有过别人。
“你在想什么?”池峋看出来李鹤然在开小差。
“没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才一个人吃早餐就孤单了,太矫情。”
“我……”李鹤然没想到池峋可以把他的心思摸这么准,不想承认,只好先往餐桌走了,“你还吃不吃了?”
“吃啊。”池峋笑着跟上去。
桌面上摆着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套餐,有炸鸡、薯饼和热豆浆,都是他最近很想吃的。
“你每天早上都吃高热量的油炸食品吗?经常这样吃对胃不好。”
“关心我?”池峋盯着李鹤然后颈上的吻痕笑得不怀好意。
“只是善意的提醒。”李鹤然看到池峋下嘴唇上的小破口,“上火了就更要少吃这些东西。”
“你是指这个吗?”池峋轻舔了一下下嘴唇的伤口,“我没上火。这是你昨天亲我的时候咬的。”
“我……对不起。”李鹤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头吃炸鸡,不敢再说话。
“依你看,我早上吃点什么才是比较健康的?”
“面条,全麦面包或者蔬菜水果沙拉都可以。”李鹤然很认真地给出建议。
“你每天早上就吃这些?”池峋笑出声。
“差不多。还会喝一杯枸杞蜂蜜水。”
“这么养生啊?”池峋忽然凑近看着李鹤然胭脂红一般的脸,“难怪皮肤这么好,水灵水灵的。”
李鹤然低下头,小声说:
“你的皮肤,也不错。”
还是这么不经逗。
池峋坐正身体,让两人的距离恢复正常。
“其实,我很少吃油炸食品。只不过我家的猫喜欢吃,不给买,就要挠我。”
“猫咪可以吃炸鸡吗?不会拉肚子吗?”李鹤然觉得池峋也太不会养猫了,连他这个不养猫人士都知道猫咪要避免吃高盐高油脂食物。
“我的猫咪比其他猫咪都坚强,吃炸鸡也不会拉肚子。”池峋说着说着就笑了。
“你笑什么?”李鹤然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出丑的言行。
“没什么。猫咪太可爱了。”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彻底爆发
李鹤然看着池峋慢腾腾地吃完最后一口炸鸡,心下想他吃东西什么时候变这么磨蹭了。
等池峋擦好嘴,李鹤然问道:
“陪你吃完早餐了。我可以走了吗?”
“我饭后得吃水果,你帮我剥个橘子。”池峋看向水果盘。
李鹤然照做剥了个橘子给他。池峋又慢条斯理吃了好半天。
“荔枝也要。”池峋吃完橘子还不满足。
李鹤然挑了个最大颗的荔枝给池峋剥,荔枝壳很硬,李鹤然一个不小心,碎下来的荔枝壳就直插进他指甲盖里。他痛到“嘶”了一声。
“阿然,你怎么样了?”池峋跑过去半蹲下身握住李鹤然的手,看着李鹤然泛红的指甲盖,他心里一阵后悔与自责,眼睛也变得红红的。
“没怎么。”李鹤然忍住痛,把碎掉的荔枝壳从指甲盖里揪出来。
“坏荔枝!”池峋把那颗荔枝丢进垃圾桶。
“是不是很疼?”他用手指肚抚摸着李鹤然受伤的手指,朝那里轻轻地吹气。
池峋那张焦急又担心的脸离李鹤然很近,呼吸也很近。看着池峋棱角分明的唇,李鹤然有一种想吻他的冲动。
此时此刻的池峋让李鹤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而是谈了七年恋爱,而池峋也像七年前那样关心他,爱护他,在意他的一切。
玫瑰为什么能够勇敢,大概是向玫瑰浇灌爱意的人太笃定了。
在这浩瀚无垠的宇宙里,几亿岁的星球都可能会坠毁。而在这渺小的人世间,好像真的有永远的东西,直到宿主死亡那一刻。
“我该走了。”李鹤然满脸通红地把手指从池峋手中抽走,再这样被池峋握着,他怕自己真的会不讲分寸地吻上去。
“阿然,其实我……”池峋欲言又止,似乎在酝酿语言。
“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李鹤然站起身,慌里慌张地打开门跑出去。
“阿然,我送你。”池峋追上去。
“不用!”李鹤然跑过长廊逃进电梯紧急按下下行按钮。
池峋只能等另一部电梯。等追到楼下时,他看到李鹤然正在前面马路边上拦出租车。池峋记下车牌号,立刻返身去车库取车,开车追上那辆出租车。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不会放手,起码要知道李鹤然的住处,不能让他再跑了。
李鹤然钻进出租车后座,膝盖因为剧烈奔跑开始泛疼,他喘着气向司机报了目的地。
池峋刚刚想说什么?
我又到底在怕什么?
李鹤然想不通。
如果一定要让他说一个害怕的理由,那大概是害怕未知吧。
池峋不是今年才回的国,为什么从来没找过自己?
他很害怕池峋一张口说出那句:
其实,我们还能做朋友。
朋友之间也能友好相处,相互关心,但是这种关心,李鹤然宁可不要。
他满脑混沌地回了家。
杨期尘和颜胭都不在。
李鹤然拿了换洗衣物先去浴室洗澡。一晚上没洗澡,他早就受不了了。
他脱掉上衣,发现锁骨上有小伤口。
李鹤然又想到那个梦,梦中池峋的脸埋在他脖颈上,一路吻到锁骨。
这个梦怎么会越想越真实呢?
对于这个伤口,李鹤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猜是不小心磕到哪了。
等把裤子也脱下来,他彻底傻眼了。
这不是他昨天穿的那条内裤……
下午两点五十分,李鹤然提前抵达春树咖啡馆。一进门他就看到有个长发女人的背影坐在约定会面的座位上。他没想到这位新律师比他到得还早。
“程律,你好!”李鹤然加快脚步向那人走去,伸出去的手在他看到对方的脸庞时顿在半空中。
“李鹤然,好久不见。”程雪暖伸手握住李鹤然那只僵硬的手,又松开,微笑道,“不请我坐下来喝一杯吗?”
“噢……请坐!”李鹤然反应过来,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招牌热饮。
“原来,晴姐找的新律师就是你。”
“说实话,在知道客户是你时,我也挺意外的。我们……”程雪暖莞尔一笑,“还挺有缘分的。”
“没想到你会去做律师,记得上学那会儿你总说长大后要成为一名糕点师,开一家蛋糕店。”
“还把我这个十一年没见的初中同桌的梦想记那么清楚呢?”程雪暖毫不掩饰自己对李鹤然的眷恋,“那是因为你爱吃草莓酥啊。”
李鹤然哑然。
见李鹤然不接话,程雪暖很大度地笑开了去。
“别光说我了,你呢,怎么去做演员了?初中那么拼死拼命地练球,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
“发生了一些小意外。总之,没实现。”李鹤然淡然一笑,不经意望向窗外夏末的风景,眼神很忧郁。
这七年,他好像总是事与愿违,打不了球,也拍不了戏。有很多个瞬间,他都想放弃了,转行了,但是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不想证明给谁看,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程雪暖见过李鹤然打球时眼睛里的光,再看着李鹤然现在的眼睛,她知道李鹤然口中的“小意外”其实一点都不小。她不愿揭开李鹤然的伤痛,也没有再追问这个“小意外”到底是什么。
“我们谈正事吧。”李鹤然拿过程雪暖面前的资料。
“昨天晴姐跟我详细说了你的情况。你这桩案子的确有点棘手,但是,也不是毫无转机。”程雪暖看起来很有胜算,她把李鹤然和昱华娱乐签的合同的复印件推到李鹤然面前,上面做了一些圈注,“我需要昱华娱乐没有履行这两个条款的确凿证据。”
随后,程雪暖向李鹤然说明了自己应对这场官司的大体思路,并给出备选方案。她讲的东西很专业,也很深入,但是通俗易懂,能看出来花了十足的精力去准备。
两人一直聊到黄昏。窗外的落日很美,一片金色的余晖染上透明干净的落地窗。
几对情侣陆陆续续地走进来。
程雪暖看着前方一个男孩蹲下身给女孩系鞋带,笑着道:
“这里很浪漫,很适合约会。”
“嗯。”李鹤然应了一句,想提出离开。
“正事谈完了。我们谈谈私事吧。”程雪暖不给他离开的机会,“李鹤然,你当初喜欢过我吗?”
程雪暖的眼神真挚而直白,望向李鹤然时也没有闪躲。
“喜欢过。”李鹤然比程雪暖预想的更干脆和坦荡。
“我还以为我感觉错了。”确定答案后,程雪暖更想问一个缘由,“为什么拒绝我?是因为唐一飞先跟我表白了吗?”
“跟唐一飞没关系。”李鹤然说的是真心话。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爱,不论是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极为珍贵的,不存在牺牲哪个,保全哪个。喜欢的人也不是物品,可以被让来让去。
“是那时的我太弱懦了,患得患失。是我的问题。”
“李鹤然,其实这么多年,我都没忘记你。等这桩案子结束,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
“程雪暖,你很好。但是我心里的位置已经有人占了。”李鹤然不想让程雪暖再陷入到过去。
本来问出这句话,程雪暖也没抱多大希望。李鹤然现在对她的态度和初三时对她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爱与不爱,很明显。
程雪暖喝光最后一口咖啡,笑道:
“人生里唯二两次的告白居然都被你拒绝了。你也真是啊,拒绝也不知道婉转点。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多少也要点面子。”
“你挫商这么高,应该不需要我婉转。”李鹤然也笑起来,“这件私事,你现在可以放下了吗?”
“笑话,我们新时代女性有什么放不下的?”程雪暖把桌上的资料收起来,“我可以没有男朋友,但不能没有甲方。搞钱才是正经。”
“程雪暖,你一点也没变。”李鹤然被程雪暖的风趣逗笑。
“你也没变。”程雪暖语气庄重,站起身,“你身上的那股韧劲,还有倔。”
“程雪暖,谢谢你。”李鹤然也站起身,向她伸手。
程雪暖却没有握上去,而是张开双臂,“老同学,让我抱一下十五岁的李鹤然吧,我该跟他告别了。”
李鹤然没有动身,在思考这个拥抱是否适宜。
“这么避嫌啊?我甚至都不是你的前女友。”程雪暖主动走过去拥抱了李鹤然,在他耳边轻声说,“李鹤然,祝你幸福!”
李鹤然用绅士手回抱了她。
“现在是十五岁的李鹤然,也祝程雪暖幸福!”
“我现在放下了。”程雪暖松开李鹤然,眼睛闪过细微的泪光,但转瞬即逝。
李鹤然送程雪暖出了咖啡馆,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收回目光。他一转身,却看到池峋就站在台阶下盯着他,眼神很冷。
“池峋,你怎么在这?”
池峋没说话,拽着他下了台阶,又把他强塞进车的副驾驶,给他系紧安全带,再用力关闭车门。
池峋上车,转开钥匙,启动油门。
“你要带我去哪?”李鹤然看着池峋生气的样子有点发怵。
池峋依旧冷着脸,不讲话,只开车。
他把车开到小区的地下车库。
“下车!”池峋把车门打开,手扶在上面的车门框上。
李鹤然刚弯腰下车就被池峋拽着进了电梯。
“我自己能走!”李鹤然试图挣脱池峋的手,但没成功。
一直走到住的地方,关了门,池峋才放开李鹤然的手。他把李鹤然按在门上,整个人堵在李鹤然面前。
池峋勾头,勉强消化了一些负面情绪才抬眼看李鹤然。可是一想到咖啡馆里李鹤然与程雪暖说说笑笑搂搂抱抱的场景,他心里的气就压不下来。
“我出发去挪威的前一天晚上来找过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李鹤然照实说。
“知道你为什么不开门!”池峋彻底爆发。
“我……”
“你知不知道官季霖临时通知我第二天上午就要飞挪威我有多慌!”池峋打断李鹤然的话,心中有太多积压的情绪想要一股脑儿倾倒,“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官季霖发现了我们的事,他守在客厅守到半夜不让我去见你!我拼了命地跑出来就想再看看你,可你就是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附近的树林里睡了一宿,我生怕一回去被官季霖扣住就再也见不到你!第二天一大早我把你家的门都快拍烂了,可你就是不肯出来见我,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着急!到了挪威官季霖把我锁在阁楼半个月,我绝食三天他才放我出来!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联系你了,可是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搜你的微信搜不到!大二那个暑假我兼职攒钱,偷跑回国看你,可是你搬家了……我找不到你……”
池峋没有流泪,但声音里逐渐带了哭腔,听得李鹤然的心软了,疼了。
“那你大学毕业回国后,为什么没来找我?”
“我看到你拍的那组婚纱照,以为你结婚了,难过到一粒饭都咽不下!李鹤然,你还要我怎么找你?巴巴地跑去当你的小三吗?!”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确切幸福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已婚是谣言。”
“是谣言当时为什么不辟谣!”
“我的新闻没人在意,我也不知道正好就被你看到了。”李鹤然尝试安抚池峋的情绪,语气沉静地向他解释。
“是,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李鹤然的这份沉静被池峋误会成对他的无动于衷,无所在乎,“你也不知道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昨晚都给你……用手了,你今天却跑去跟别的女的搂搂抱抱!你压根没想过找我!我飞去挪威是不是正合你意?巴不得把我踹了好跟你的白月光死灰复燃,双宿双。飞!”
“我只想跟你死灰复燃!”李鹤然被池峋的猜忌弄到快要发疯,吼了出来。
“阿然,你……你说什么?”池峋瞬间愣住,心底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
“你凶什么凶!你声音大你了不起!”李鹤然用力推了池峋一把。
“阿然,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池峋双手轻握住李鹤然的手,却被李鹤然甩开。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你?!你来找我的那个晚上,我气你瞒着我要去挪威的事没理你,但是我后悔了,担心你的安危,又下楼找你没找到!第二天早上我发高烧,如果不是我哥发现我都醒不过来!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想着联系你,可你微信、电话都把我拉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也明知道时间来不及,可我还是赶去机场想见你一面!我在大街上看到跟你很像的背影,追上去发现不是你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我大四时为了能够去挪威研学从早到晚拍广告攒路费,可到了挪威我也找不到你!我不知道你在哪……”李鹤然委屈到掩面痛哭起来,无法再说下去。
听着李鹤然的哭声,池峋的心都要碎了。
“阿然,我没有不要你,我宝贝你还来不及呢。”池峋把李鹤然拥入怀中,任李鹤然在他肩头抽泣,“官季霖发现我们的事后就把我手机没收了,一定是他删除了你。”
“我和程雪暖也没有搂搂抱抱,我用的是绅士手。她是我的新律师,我们刚才只是在聊工作。你不能误会我。”李鹤然抬起头看池峋,鼻尖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眼神里的清透感让他看起来很脆弱,很需要人来疼爱。
池峋俯下脸吻了一下李鹤然咸咸的眼角。
“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你下定论。以后有什么问题我都先跟你沟通,好吗?”池峋的目光像春天的云,很柔和。
“这还差不多。”李鹤然破颜一笑。
池峋勾住李鹤然的腰,一把将他抱起来。
“池峋……”李鹤然害羞地把脸别过去。
“阿然,让我抱抱你吧。”池峋抱着李鹤然坐到客厅沙发上,却不让李鹤然从他腿上下来。
“早上为了躲我跑那么急,膝盖跑疼了吧?”
“嗯。”
“我帮你揉揉。”池峋伸手抚上李鹤然的膝盖轻轻按摩,“好点了吗?”
“嗯。”
“手给我看看。”池峋又牵起李鹤然被荔枝壳伤到的那根手指,“还有点青。”
池峋闭眼吻上那块淤青,在李鹤然指尖留下湿润的温暖。
“我的小天使不能再疼了。”
李鹤然仰起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池峋。
“池峋,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很想你,现在也很想你。”李鹤然双手捧上池峋的脸颊,摸他的睫毛,鼻子还有嘴唇。
“阿然……”池峋轻声呢喃,将李鹤然抱得更紧了,脸贴在李鹤然脸颊上,没有距离的相拥让他觉得很安全,“我好怕一松手,你就又不在我身边了。”
李鹤然用手圈住池峋的脖颈,像用肉垫蹭人的小猫咪。
“不会的。”
“阿然,跟我讲讲这七年你的事吧,我想听。”
“先从哪讲起呢?”李鹤然选择困难症犯了。
“你们为什么搬家了?先讲这个吧。”
“搬家是因为我们那块拆迁。后来我爸妈送我去北京学艺,到那边一打听培训费,吓得我们连夜卷铺盖回老家。本以为会在北京待上几个月,没成想只吃了一顿Beijing Duck。”李鹤然皱着鼻子笑起来。
“嘎嘎嘎……”池峋用鼻尖去碰李鹤然的鼻尖,不带世俗的欲望,却被怀中人趁机亲了一口。
亲完李鹤然就害羞了,把脸埋进池峋胸口,嘴里还抱怨着:
“坏池峋,不许逗我,我还没讲完呢。”
“不逗你了。阿然,你继续讲。”池峋轻拍了拍李鹤然的后背,示意他把脸转向自己。
李鹤然重新望向池峋,脸上的笑意很生动。
“阿然,你现在很开心吗?”
“嗯。池峋,你呢?”
“我现在,很幸福,非常非常确切的幸福。”池峋坚定地看着他。
两人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久久地凝望彼此,直至泪水蓄满眼睛。
“阿然,然后呢?”池峋眼泛泪光为李鹤然拭去泪痕。
“然后……”李鹤然闷声哭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去了C市谢凡老师那里学习。我妈为了省上网课的网络费给我办了新手机号。我想着我把手机号、微信都换了,切断所有可能的联络,就会心死了。可是,池峋……”李鹤然不禁哽咽,“我办不到……我总觉得,你不会抛下我!”
池峋心痛得用手轻拂掉李鹤然眼角的泪花,低下头给李鹤然一个温柔的吻,用湿润的唇舌淹没李鹤然的哽咽声。
“阿然,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长在我的骨头里,连在我的心脏上。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池峋,其实第一次在青空篮球场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挺好奇的。”
“是吗?好奇我什么?”这是池峋第一次听李鹤然提到对自己的初印象,他也迫切地想知道。
“我也说不清楚,就感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眼睛很冷,但是人很温暖,会给我创口贴。就像……”李鹤然又较真起来,思考贴切的言辞,“就像一个饱经苦难的人,对人世没有了欲望,又有非常强烈而多余的感情。”
池峋没想到李鹤然会用这么精准的语言来形容十五岁的他。
“阿然,那你知道我身体里的那部分强烈来自哪里吗?”
“来自哪里?”李鹤然等他的答案。
“你。”
“我?”李鹤然不是很明白。
“对。来自你,一直都是你。”池峋的手指沿着李鹤然的脸廓抚摸,“阿然,在遇到你之前,我几乎丧失了爱的能力,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生命是可以像焰火一样炽烈的。你知不知道,你努力发光的时候,也无意间照亮了别人。”
“池峋,我以前觉得人心易变,所以总是患得患失,不停地索要承诺。小时候我总是问我爸,他和我哥会不会永远陪在我和我妈身边。后来他们离婚了,虽觉遗憾,但我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了。我看过他们相爱的样子,也接受他们分开的结局。一朵花不能因为害怕凋零而错过自己盛开的季节。这些都是你教会我的。池峋,你也照亮了我。”李鹤然说这些话时,目光诚恳得像一眼见底的清水。
“阿然,你的季节这辈子都归我,不许给别人。”池峋的手指滑到李鹤然的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很上瘾。
“只会是你。”李鹤然轻吻了池峋的指尖。
“很乖。”池峋用指尖回吻了李鹤然,指肚在一片甜腻的花瓣里沉醉。
“阿然,这些年你受苦了。”池峋虽然不了解内情,但是也知道李鹤然做演员以来,一直郁郁不得志,拍戏的机会少之又少。李鹤然出身名校,自身条件也很优越,就算缺乏背景,也不至于要消受这么多磨难。李鹤然突然沉寂的那几年,池峋曾找自己在昱华娱乐仅有的人脉问李鹤然的情况,但对方都三缄其口。
“阿然,跟昱华娱乐的官司,你不要担心。还有我在。”池峋握住李鹤然的手,没煽情三秒又起了心思逗李鹤然,“大不了我们把全部家财都拿来抵债,然后我带你回三塔湖村挖野菜。”
“我才不吃野菜呢!我要吃肉!”李鹤然张开嘴“啊呜啊呜”地表演吃肉。
“我家阿然长得这般好看,确实要富养。”池峋笑着把李鹤然扶起来让他面对着坐在自己膝盖上,一只手摸上李鹤然的腿,“上来。”
李鹤然听话地把双腿勾在池峋腰间,双手搂着池峋的脖颈。
池峋捏住李鹤然的腰,往自己眼跟前轻推了一把,鼻息相亲。
这一次李鹤然主动张开了嘴,一片粉腻的柔软很轻易地滑落进去。他们在一片紊乱的呼吸声中,忘我地丧失彼此,又成全彼此。
池峋感觉自己又化作了一株濒死的植物,贪婪地汲取李鹤然身体里的蜜沫,才得以残继生命。他想,濒临死亡状态的生物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他可以疯狂,残暴,专治,控制,而李鹤然接受他的一切,只在上颚被顶开时发出细小的哼声。
“阿然……”池峋伸手去解李鹤然的衬衣纽扣。
“不要……池峋……”李鹤然抓紧了池峋那只想要探索的手,“我待会还要回家呢,总不能这样……衣衫不整地回去。”
“阿然,我很会整理的。你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不是很整齐吗?”池峋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你……你昨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阿然,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我昨晚可是清心寡欲,是你先招的我。”
“那我……没干什么了不得的事吧?”李鹤然又好奇又担心。
“真忘了?”
“嗯。”李鹤然点点头,“我喝得太醉了。”
“那我帮你复习一下。”池峋把手放到李鹤然的敏感部位,“阿然,你昨晚很了不得。”
“池峋,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耍流氓。”李鹤然把池峋的手推开。
“好了,不耍流氓了。”池峋好言好语地哄他,解除他的戒备,“我们换个游戏玩。猜谜语怎么样?”
“什么谜语……”李鹤然不理解池峋为什么突然想玩谜语,但还是愿意陪着他一起玩。
“从前呢,有一只贝壳,他吃饱了,然后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
“啊……”李鹤然因为惊吓和微微的吃痛喊了出来,他把脸伏在池峋肩头,微闭着眼喘气,额角渐渐渗出一层细汗。
在一片迷乱的潮热中,他感受到池峋微凉的唇碰上他的耳朵。
“宝贝……”池峋低沉的声音泄入他耳道。
“你……”李鹤然轻轻咬上池峋的肩,“骗人……”
“阿然,你可怜可怜我吧。”池峋没有收手。
“你坏……”李鹤然用他唯一锋利的虎牙蹭了池峋肩膀上的肌肤。
“我坏……”池峋附和着,在暮色中迷醉……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相拥而诉
“池峋,你放我下来吧。”
“怎么,这个姿势坐着不舒服?”
“没。”
“那就还抱着。”池峋感受着李鹤然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心跳强烈,“阿然,再跟我讲讲你做演员的事吧。”
“我做得不好。”李鹤然神情黯然。
“没。阿然,你做得很好。”池峋声音轻柔,摸了摸李鹤然微长的发,“你参演过的每一部剧,每一部电影我都看了。你演得很好,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进步。”
“我演过的剧和电影,你都看了?”李鹤然有些意外,也有些开心。
“嗯。阿然,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出现在荧幕上时,我有多激动和骄傲。我的阿然,只要决定去做一件事,就会做到极致。”
“你真的……全部都看过了?”李鹤然想起来其中两部剧里他有吻戏,心虚到咬手指。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看到池峋跟别人接吻,哪怕是演的,李鹤然也会受不了。他作为演员都尚且如此,池峋还不是演员,他真的……没关系吗?
“你在想什么?”池峋用手指点了下李鹤然的额头,“又开小差。”
“池峋,你在荧幕上看到我时,是什么感觉?”
“还挺神奇的。”池峋笑起来,“你饰演的角色跟真实的你判若两人。看的时候会恍惚,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然吗?”
池峋遗憾起来,李鹤然这么好的年纪和能力,却没多少机会,饰演的角色屈指可数,大部分还是烂片。
“林岩导演的处女作《九月的青桔》你看过吗?”
“就男女主五官互相乱飞的那部剧吗?”池峋曾经刷到过一些片段,被主角的演技劝退。
“你嘴巴好毒。”李鹤然嗔怪道。
“哪里毒了?”池峋委屈起来,“这些可都是网友说的。一流的剧情,三流的演技。还有什么,导演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你浪冲得不少。”李鹤然苦笑,“其实,我接到的第一个剧本就是《九月的青桔》。”
“这样……”池峋很讶异,李鹤然跟《九月的青桔》还有这样的渊源。
“当时,林岩导演定了我演男主角。一毕业就能演男一号,而且还是这么好的剧本,我高兴坏了。人都到北京了,合同也快签了,林岩导演却反悔了。”
“阿然……”池峋疼惜地揉了揉李鹤然的脸颊肉。
“我当时挺受打击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我的阿然,很好。”池峋目光里漾着好看的水波。
“剧播出后,林岩导演找过我,说他那时也是迫不得已,演员的选择权都在投资方。他想再找我合作,并为我专门写了一个男二的角色,向我承诺他有权决定配角。”
“你又答应了?”池峋叹了一口气,李鹤然迄今为止就没演过林岩的剧,第二次指定又是被鸽了。
“嗯。”李鹤然有点不好意思,“这不能怪我,林岩导演很有才华,是个演员都会想跟他合作的。而且,这个男二写得很出彩。为了演这个角色,我拒绝了另一个同档期的男主角的邀约。进组前我还学了一个月的南京话。我想着林岩导演都下成本给我找语言老师,应该不会轻易把我换掉。但开机第一天,又通知我不用过去了。”
“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吗?”
“其实……”李鹤然难以为情。
“这姓林的不会还找了你第三次吧?”
“但第三次我聪明了,提出先签合同。”
“所以我们阿然之前都是小笨蛋喽?”
“笨蛋就笨蛋,笨鸟还先飞呢!”
“开玩笑呢——”池峋用大拇指轻蹭李鹤然的下巴哄他,“我们阿然全地球最聪明!”
“后来也没换我,顺利杀青。”
“是哪部剧?”池峋印象中没看过李鹤然演林岩的戏。
“《黑刃追缉》。”
“这个我看过。男主演技很神,是拿过超星奖影帝的韩澄。就是男二天天营销《黑刃追缉》颜值担当挺无语的。剪辑也烂,很多地方剧情断得莫名其妙。”
“对吧,你也觉得韩澄演戏很有魅力!”李鹤然谈及韩澄眼冒星星,“我好崇拜他!他是我师兄,我学表演的第一天他还教过我腹式呼吸呢!”
李鹤然对韩澄不一般的热情和欣赏让池峋记住了这个名字,心底一阵泛酸。
“既然顺利杀青了,里面为什么没你?”池峋不想聊什么“韩澄”的话题,只对李鹤然感兴趣。
“把我镜头全删掉了,所以里面没我。我问过林岩导演原因,他也没正面回复我。”
“估计林岩也觉得删掉你镜头的原因太可笑,所以模棱两可吧。”
“池峋,你为什么这么说,搞得好像你知道原因似的。”
“我的确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李鹤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黑刃追缉》的男二曾来过我们杂志社拍摄,我也是无意间听他工作室的人吐槽他。他没什么演技,跟韩澄眼前就更被秒了,只占了点皮相优势。在《黑刃追缉》开播前,他公司就为他买了颜值碾压男主的通稿。你知道他经纪人怎么说吗?”
“池峋,你不是要告诉我删我镜头的原因吗?怎么开始聊八卦,还让我猜。”
“原因就在他经纪人话里头呢。”
“那……那个经纪人说什么了?”
“她说——男三这么帅,不把他镜头删了哪轮得上我家的做颜值担当?”
李鹤然把眼睛垂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伤心了?”池峋用下巴蹭了蹭李鹤然的脸颊,“我没想到她说的那个演员就是你。我的阿然被人欺负了好多次。”
“池峋,我没伤心,你也不要为我难过。”李鹤然总是第一时间照顾别人的情绪,他越是这样,池峋就越心疼。
“我改变不了环境,但能决定自己的心境啊。曾经有个人告诉我,心能转境。”李鹤然继续说道。
“那个人是谁?”如果还是韩澄,池峋感觉自己的醋坛子要爆炸了。
“你还记得纪律部的张老师吗?”
“是他?”
“嗯。”李鹤然笑着点点头,“他人看起来很严厉,但其实很爱护学生。我受腿伤回到学校第一天在教学楼走廊碰到他。他告诉我,乐观能够成就生命的奇观,我挺受鼓励的。”
“看在老张对我们阿然还不错的份上,今年过年回老家给他捎一箱苹果。”
“你知道张老师最讨厌什么水果吗?”
“不会是苹果吧?”
“答对了。”李鹤然笑出声。
“看不出来,老张活得这么不修边幅,吃个水果还这么挑嘴。”
“除了张老师,韩澄师兄也挺照顾我的。我在《黑刃追缉》剧组的第二个月,刚赶上春节。那是我第一次在外地一个人过春节,挺没意思的,年夜饭也打算啃块面包就应付了。没想到韩澄师兄做了年夜饭,还叫我一起吃。”
“没叫别人?”
“韩澄师兄说跟我是老乡,我又是他师弟,所以只叫了我一个。他在剧组也没什么朋友。”
“是吗?”池峋灵机一动,“阿然,是他做的饭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干嘛问这个?”李鹤然一点也没嗅到池峋声音里的酸气。
“就想知道嘛。”池峋勾住李鹤然的手指晃了晃。
“说实话,池峋,你做的好吃多了。”
“猜到了。比我厨艺好的男生,还没见过。”池峋嘚瑟又满意地笑了,“阿然,你继续讲你的事,我想听。”
“刚毕业的时候,我没经纪人,也没签公司,就自己跑剧组,碰了挺多壁的。后来遇到韩澄师兄,他劝我跑组谈合作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还引荐我去了他所在的昱华娱乐公司。”
“合着就是他引着你去签这家垃圾公司的?”池峋来气了。
“韩澄师兄是好意的。抛去我的事不说,昱华娱乐几乎占了整个影视市场的半壁江山,也培养了很多像韩澄师兄那样优秀的演员。刚签约,公司就分了晴姐带我,还给了我两部剧和一部电影的男一号。只不过后面因为各种原因,这三个作品都压着没播出来。”
“那不是让你的努力都白费了吗?”池峋光是听着心态就有点崩。
“我当时挺崩溃的,但想着运气应该不会一直这么差,打算坚持下去。但是渐渐的,公司就完全不给我资源了,只叫我参加一些线下站台活动,我又不能私自接戏,错过很多机会。我还以为是公司对我失望了,直到我遇到陆暄。”
“陆暄?你怎么会遇到他?”时隔多年,一听到这个名字,池峋心头的恨意就被唤醒。
“昱华娱乐是陆暄父亲的公司,陆暄知道我签了昱华娱乐后,就授意雪藏我。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没想到他还在误会当年是我曝光的他和官锦的事。”
又是陆暄!两次伤害了我最在乎的人!
池峋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显了颜色。
“池峋,我现在官司缠身,所以没人敢找我拍戏。但是等这个风波过去,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我们阿然嘴巴很灵的,说好就一定会越来越好。”
“池峋,抱我这么久,你手臂不酸吗?”
“不酸。你别想着从我身上下来。”池峋换了个姿势揽紧李鹤然的腰,“阿然,让我再抱抱你吧。我太想你了。”
李鹤然也环住池峋的腰,脸靠在他颈窝上,柔软回应池峋的思念。
“池峋,我就在这。”
两人沉默片刻,感受流水般延绵的幸福在彼此心间流淌。
“池峋,也跟我讲讲你的事吧。”李鹤然仰头看着池峋。
“阿然,离开你以后,我感觉自己活得像行尸走肉,唯有回国找你的念头在支撑着我好好生活。回国第一年,我联系上纪宸,托他通过同学老师问你的消息。听说你在C市定居,我就决定去C市发展。但就在我准备出发那天,我得知我小爷爷中风瘫痪。我叔叔婶婶待他不好,我去看他时,他身上好多褥疮,还有掐伤。我便把他带在自己身边照顾。阿然,我……”池峋话还没说全,泪水就先掉落了。
李鹤然大概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心情也跟着沉下去,只恨自己没有在池峋最难熬的岁月陪在他身边,也没能分走池峋的半分痛苦。他扑上去紧紧抱住池峋,轻拍池峋的背。
“池峋,我会陪着你。”
“我……我小爷爷两年前走了。我妈妈一年前也去世了。阿然,我……我只有你了……”池峋拥着李鹤然的腰,声音近乎呜咽,“陪我一辈子,好吗?”
“好。”李鹤然轻轻闭上眼,泪水滑落脸颊。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山有木兮
“阿然,昨天晚上为什么赌气喝酒?我做什么惹你生气了?你说给我听,我改好不好?”
“就……”李鹤然半跪着把池峋按在沙发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你吃别的女生喂你的橘子……”
“那你还帮别的女生剥橘子。”池峋反将一军,“对谁都这么体贴,天天在外面招桃花。”
“我是看她手指受伤不方便剥。我没有……”
“那……那橘子都沾我嘴上了,我不吃不是浪费吗?你说的,盘中餐,皆辛苦。”
“你狡辩。反正,就不行!”李鹤然急了。
“不逗你了。”池峋笑着把李鹤然拉入怀中,“你不觉得我跟小莓长得挺像的吗?”
“你想说你俩有夫妻相吗?”李鹤然把脸扭开,不去看池峋。
“小莓是我亲妹妹。”池峋捏住李鹤然的下巴又把他的脸转向自己,吻他的鼻尖,“我的小傻瓜呀……”
“可……”李鹤然不敢相信,毕竟他从未听说过池峋还有个亲妹妹。
“我和小莓是孪生兄妹。我大伯大婶不能生育,小莓刚生下来就过继给他们了。我也是回国以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个亲妹妹。”
“原来是这样……”李鹤然又想到池峋钱夹里的那张女孩照片,“那……”
“这个女孩不是小莓?”李鹤然拿过池峋的钱夹打开,把女孩照片正对着池峋,“你大学就带在身上的。”
“这是我妈。”
“是……阿姨啊……我还以为……”李鹤然感觉头上飘过一大片省略号。
“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初恋……”李鹤然声音小下去,但还是被池峋的耳朵捕捉得一清二楚。
“不是,阿然,你怎么回事?”池峋把李鹤然往胸口按,一双含情眼盯着李鹤然的眼睛,但是他很快走了神,目光滑落到李鹤然的唇和微露的锁骨。
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什么怎么回事?”李鹤然把池峋半推开,目光也别开,全身燥热,“靠那么近干嘛?”
“你都坐我身上了,说这些?”
“那你别……”李鹤然说不出口了。
“正常反应。你能理解吧?”
“我……”
“阿然,别怕。如果你不想,我就不会。”池峋收回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粲然一笑。
“我不是不想,我只是……”
“那你就是想了?”池峋笑得狡猾。
“不许给我下套!”李鹤然双手交叠捂住池峋的嘴,掌心却被池峋轻舔了一口。
“你……”李鹤然脸红了,把手拿开。
“阿然,言归正传,你误会了我这么多年,当初为什么不找我问清楚。哪个人会允许自己的男朋友身上一直带着初恋的照片?”
“我心里是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就讲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难过。”
“哦。”李鹤然嘟了嘟嘴,“我就是觉得那也是你生命中美好的一部分,允许你留着照片。”
“我不允许!”池峋握住李鹤然的手腕,“阿然,如果我心里还有第二个人,你就应该一脚把我踹了。因为我的阿然,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忠贞不二的爱情。”
每次池峋认真地向他表达爱意,李鹤然就会觉得又浪漫又心动,但是天性里的含蓄还是会逼迫着他害羞。他只好说些不正经话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那你最好别让我踹你。”
“阿然,我抓住你了,又怎么舍得放手。”池峋的手沿着李鹤然的手腕滑到掌心轻轻握住,“我的小傻瓜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池峋,你的微博昵称为什么不用真名?这样我就能更早找到你了。”
“我怕官季霖找到我。他一直不接受我喜欢男生这件事,还拦着我回国找你。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每个月给他打钱,除此之外,不想再和他有其他瓜葛了。”
“不过,‘山有木兮’这个昵称也挺好听的。”李鹤然刚关注池峋微博时就是这样想的。
“阿然,你真的没明白我微博昵称的含义吗?”池峋翻身把李鹤然围困在身下,指尖抚上李鹤然的唇角,一寸寸游动过去。
这比直接接吻更令李鹤然心慌,他无法预料身体的哪一处会成为那指尖的下一个目的地。
“什么……含义?”李鹤然呼出的滚烫气息灼烧着池峋的指尖。
“阿然,山有木兮,我心里有你。”
“山有木兮……”李鹤然在心底默念着这四个字,才反应过来,“是……名字的偏旁。”
这微微小小的惦记,这不着声色的浪漫,像一粒种子,撞在李鹤然心上,长出一棵树,炸开银色的花朵。
“阿然,山有木兮木有枝……”池峋双手握住李鹤然的脸颊。
“心悦君兮……君已知。”李鹤然头仰着靠在沙发上,嘴唇红得像清晨的樱桃,雪白的脖颈上喉结微微蠕动。
他闭上眼睛,柔软得像一只小兽。
一个吻长驱直入,吞噬了他所剩无几的氧气。他的头脑开始发晕,放肆流连的薄荷气味却也让他欲罢不能。
“池峋……”李鹤然努力从齿缝间吐出这两个字,手撑在沙发上,身体却还是酥麻到向下滑了一寸。
薄荷气味从他的唇角抽离。李鹤然短暂清醒,睁开了眼。
“阿然……”池峋把李鹤然的身体扶正,轻拍他胸口,“呼吸。”
李鹤然喘着定了一下,才缓慢地呼气吐息,胸口起起伏伏。
“呼吸好了吗?”
“嗯。”李鹤然脸上泛起红潮,“池峋,你刚刚……太凶了。”
“阿然,我错了。”池峋用掌心托着李鹤然的下巴,“那换你吻我?”
“池峋,我……起不了身,吻不到你。”李鹤然用食指勾住池峋衬衣的第一颗纽扣,“离我近点。”
池峋整个人倒下去,两张年轻的面庞咫尺之距。
李鹤然微一抬眼就看到池峋的嘴唇,像温软晶莹的红玉,唇线的棱角很分明,有一种冷峻的美。
“够近吗?”耳边有池峋的轻笑声。
光是听到池峋的声音,李鹤然就觉得自己中了迷香。
他手指交握扣在池峋的后颈上,嘴唇迎上去,溺进一片光滑的水光中。他闭上眼,沿着池峋的唇线舔舐,薄荷的气味把他的唇角染了个透。
“阿然……”温润沉迷的言辞间,池峋唤他的名字。李鹤然的手滑落下来,剥开了池峋第一颗衬衫纽扣,手抵着他胸口,很烫。
他们在纵情的接吻中有一种下坠的感觉,坠落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渐渐的,他们自己也变成了雾,融为一体,浓到无法再化开。
“阿然,阿然……”池峋温柔的低音就像情咒,吻像雨点把李鹤然的灵魂浇湿浇透,“阿然,命给你……”
李鹤然死心地想,就这样吧,只要是他。
是他就好……
吻到最后,李鹤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只能任由池峋抱着亲吻。
李鹤然看着客厅的落地窗,巨大的日落映在窗玻璃上,在沙发上投下一片好看的橘粉色。
李鹤然心想,最美的日出和日落他都看过了,每一次,都是池峋。
这个吻漫长得好像可以持续到世界末日。
李鹤然闭上眼,任薄荷的气息将自己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李鹤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唤醒。
他倒在池峋怀中,完全动不了。
池峋帮他按了接听键,把手机举着放在李鹤然耳边。
“小然,几点回家吃晚饭?我跟你嫂子快做好饭了。”是杨期尘的声音。
李鹤然在一片混沌中惊醒,他立刻坐起身,接过手机。
“哥……我……七点吧。”
“小然,你声音怎么回事?不舒服?”
“没!”李鹤然清了清嗓子,“就……今天没怎么喝水,嗓子有点干。”
“那行。等回来多喝点汤润润嗓。”
李鹤然挂断电话后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池峋。
“是我哥。我该回去了。”
他慢吞吞地下了沙发,却被池峋从背后拥住。
“阿然,搬过来我这,好不好?”池峋把下巴抵在李鹤然肩膀上。
“这样……好吗?”
才第一天重新确定关系,就同居,会不会太快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可是你男朋友。”池峋把李鹤然的手指放在掌心揉,“搬过来嘛,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孤单死了。”
“你一个人干嘛租这么大的房子?”李鹤然环看了一下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发出拷问。
“这房子我全款买的。”
“全款买……”李鹤然感觉贫穷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力。
“阿然,我带你去看看。”池峋拉着李鹤然的手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开心得像给小伙伴介绍新玩具的小朋友,“我买房的时候都想好了,这个主卧做我们的房间,这两个次卧,一个做客房,一个做我们的书房。厨房我特意挑的大的,方便我给你做好吃的。”
池峋又拉着李鹤然跑到阳台。
“阳台也大,还带窗,一关上隔音效果特别好,阿然,你可以在这练台词。”池峋又指着阳台角落,“我们在这养点花怎么样?还可以加个鱼缸,或者,阿然,你喜不喜欢小乌龟呢?”
李鹤然看着池峋兴高采烈地构想房子各个分区的用途,心里不禁难过起来。
“池峋……”李鹤然眼角泛红,“你那时都以为我结婚了,为什么……未来的规划里还有我?”
“阿然,我在想万一那个人对你不好,万一你过得不幸福离婚了呢?”池峋垂下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万一我还有机会和你重新在一起呢?如果没有万一,我就带着我们的回忆在这老死。”
“池峋,你个大傻子!”李鹤然抱住池峋泪眼模糊,“那个时候,痛不痛?”
“阿然,我以为你跟别人在一起了,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池峋,对不起……”李鹤然的眼泪如碎珠落玉盘,没个停歇。
“不许说对不起。我的阿然,什么也没做错。”池峋用掌心接住李鹤然的泪,“阿然,你现在就在这,我又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池峋抓着李鹤然的手,放到自己心口。
“阿然,我死过两遭,心脏可疼了,你帮我揉揉。”
“池峋……你心跳得好快。”
“是啊,每次看到我的阿然都会很心动,可怎么办呢?”池峋拥着李鹤然,无可奈何地叹气,又轻吻了一下他额头,“阿然,你把我收了吧。”
“你们村彩礼高不高啊?我现在穷死了,可没钱娶你。”李鹤然挑了一下眉。
“哥哥……”池峋忽然凑上前,大拇指蹭着李鹤然耳骨上的痣。
李鹤然听着心底不由得酥了一下。
“我很便宜的。免费给你做羹汤,还有……”池峋对着李鹤然上下其手,“暖床。”
“我可以搬过来,但我要一个人一间房,怕你晚上不老实。”李鹤然把池峋的手打下来。
“阿然,我很单纯的,单纯得想要……”池峋轻轻捏住李鹤然的后颈,吻住他的下巴窝,再沿着下巴窝一路攀沿到嘴唇,留下艳丽的香……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托付终身
“池——峋——”李鹤然把尾音拉得很长,“好了没?”
“快了!阿然,再等我一下。”池峋的声音从卧室飘来。
李鹤然抱着抱枕无聊地窝在沙发上,他看了一眼挂钟,快到约定的见面时间了。
李鹤然觉着纳闷,池峋平时做事挺利落一人,今天换个衣服怎么这么磨蹭。他穿上拖鞋,直往池峋的卧室走。
“池峋,要迟到了。”
他刚走到卧室门口,池峋正往外冲,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阿然,我们好像有那个相撞症。”头顶传来池峋的笑声。
李鹤然拽住池峋的领带,把扑在池峋胸口的脸抬起来。
好完美的下颌线,嘴唇的厚薄度刚刚好,鼻子很立体,像雕塑……
李鹤然看得有些出神了。
“魂被我撞飞了?”池峋被李鹤然那张静止的脸被逗笑,捏了捏李鹤然的脸颊肉。
“好像是……”李鹤然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了池峋的全身。
他穿着剪裁得当完美贴合身形的深灰色短款西装薄外套,衬得肩膀很宽,腿很长,身材优势被凸显。
这是李鹤然第一次看池峋穿西装,猝不及防地被帅了一脸。
“这个季节穿西装好像有点热。”池峋一面说一面把西装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略微紧身的杏白衬衫。胸肌随着他的动作把薄薄的衬衣面料撑得饱满。
李鹤然有点看呆了,直到池峋走过来握住他的腰,拖着他往大门处走他才回过神。
池峋蹲下身,从鞋柜里拿出李鹤然的运动鞋,松了几圈鞋带。
“脚抬起来。”池峋扶着他脚踝,把他的脚套进鞋子里,再系紧鞋带。
“左脚。”
李鹤然听话地把左脚抬起来。
给李鹤然穿好鞋后,池峋才换上自己的皮鞋,牵着李鹤然的手出门了。
上了车,李鹤然发现后座上还放了一大堆东西。
“池峋,这些是什么?”
“买给你哥的礼物啊。这也算第一次见家长吧,总不能空着手。”
“你还学会办事了。”
“我不懂事他们怎么放心让你跟我?”池峋放下手刹。
李鹤然笑着凑过去擦池峋太阳穴上的汗。
“池峋,你是不是很紧张?”
“说实话,有……一点吧……”被李鹤然这样一点破,池峋更紧张了,话都有点不利索。
“阿然,如果你家里人都反对我们怎么办?”
“那我就……”李鹤然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吻了一下池峋的唇角,“和你私奔。”
李鹤然正要坐回副驾驶,就被池峋一手握住了腰。
“阿然,你真的……很有引诱人的本事。”
伴随着一阵锁扣松开的声音,李鹤然的上唇瞬间被咬住,在一片密集而骤然如暴雨的呼吸声中,李鹤然被吻到脸微微后仰,露着一段细而白净的脖颈。
“不要……”李鹤然推开池峋,看了一眼车窗外,“不要来凶的。”
“快走吧,要……迟到了。”李鹤然坐好系紧安全带。
池峋看着李鹤然桃花一样泛着粉色的脸轻笑,系上安全带,踩下油门。
“我……给我哥发个信息,告诉他我们出发了。”李鹤然抱着手机打字,手机壳上垂下来的篮球挂件很晃眼。
“阿然,这个篮球挂件你很喜欢吗?”池峋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喜欢啊!你不觉得金灿灿的很漂亮吗?”李鹤然捏着那个“篮球”晃了晃,里面发出悦耳的铃铛声,“声音也好听。”
“是挺漂亮的。在哪买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是韩澄师兄送我的。”
居然是韩澄!
池峋本以为是自己占有欲太强,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没想到这个韩澄真的对李鹤然“居心叵测”。
“他,送你这个做什么?”
“《黑刃追缉》杀青那天送我的,说是庆祝我又完成了一个作品。”李鹤然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心底的疑问再次冒出来,“说起这个我还觉得奇怪呢,我好像从没跟韩澄师兄提过我喜欢篮球这件事,刚好送的就是篮球挂件。”
看样子,李鹤然还没发现篮球挂件上那串表白的英文。
小傻瓜,别人对你有意思你都看不出来。
池峋笑着摇摇头,心里却也多了一丝危机感。
傍晚七点整,两人准时抵达杨期尘家。
开门的是杨期尘,颜胭跟在后面。
“期尘哥,颜胭姐好。”池峋微微鞠躬。
“来了。”杨期尘的脸色很深沉,不热络,也不嫌弃。
“哥……”李鹤然用央求的声音唤了杨期尘一声。
杨期尘别过脸去,不想说话。
李鹤然只好看向颜胭,小声道:
“嫂子……”
“你说你们三个大男人杵在门口也不嫌挤得慌,进来坐啊。”颜胭一手把杨期尘扒拉到墙边,开出一条道。
“池峋,我们进去吧。”李鹤然笑着拉起池峋的手。
“颜胭姐,这是我和阿然带给你和期尘哥的礼物,请问放哪?”
“吃饭就吃饭,还带礼物做什么?大包小包提着多累啊!”颜胭接过池峋手中的礼盒礼袋放在电视柜上,“快洗手吃饭,不然菜要不热乎了。”
杨期尘望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背影很无语,自己倒像个外人了。
一直到三人上了饭桌,杨期尘还一个人倚在门口。
“那什么……”颜胭故意清了清嗓子,放大声音,“先吃不管,后吃洗碗了啊!”
“呵……”杨期尘麻溜上了桌。
“池峋,你尝尝我嫂子最拿手的鹌鹑蛋红烧肉。”李鹤然先夹了一个鹌鹑蛋放到池峋碗中,“这个鹌鹑蛋先炸过的,还带虎皮,又焦又脆,可香了。”
“嗯,谢谢阿然。”
“你是什么时候又勾……”杨期尘只吃了一口菜便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池峋,他咳了咳,继续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又重新在一起的?”
“刚刚。”李鹤然先说了。
“刚刚才在一起你就要搬过去?谁的主意?”
“我。”池峋坦白承认。
“我就知道。”杨期尘一脸“呵,男人”的表情,“我们家小然很保守,准不会刚确定关系就同居,比现在这些个浪荡年轻人讲分寸。”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李鹤然急忙解释。
“我和阿然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长,中间也分开了七年。但是这七年间,我们一直记挂着彼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阿然已经在一起七年了。我不觉得让阿然搬过来和我住是不讲分寸。”
杨期尘吃了一颗花生米,嘟囔了一句:
“就你能说。”
“现在什么工作啊?”杨期尘继续夹菜,翻着一双眼睛时不时看向池峋,像在不耐烦地审判犯人的警官。
“我现在在《My Beauty》杂志做摄影师。”
“这个杂志好像还挺有名的,我有几个同事只要出新一期了都会去买。”颜胭笑着搭话。
“月薪多少?”
“哥……”李鹤然出面制止道。
“没事,我不介意。”池峋摸了摸李鹤然的手,紧接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杨期尘。
“这是我的简历,上面有我的年龄、学历、工资、社会关系、名下所有财产信息。”
“池峋,你!”李鹤然被池峋的一整套操作惊呆。
“你这是有备而来啊。”杨期尘翻看着那份文件,心里蹦出一个又一个“我靠”。
国际名校毕业,我靠!
拿的年薪,我靠!
开的奔驰,我靠!
摄影作品拿过业内最顶级的“超焦距”影像奖,我靠!
年仅二十六岁就在C市最高端的眠湖花园买了房,我靠!
……
杨期尘赶紧喝了口汤压惊,故作淡定。
“你这房贷,不会想着让我们小然跟你一起还吧?”
“没有房贷,全款买的。”
“全款!”杨期尘惊得一口汤囫囵下肚,差点噎住,但他还是稳住神经佯装悠然,“你年薪的确可观,但我看你参加工作也没几年,光凭这点收入买房,杯水车薪吧?所以你买房的钱哪来的?”
“哥,你这都问得些什么啊?!”
“小然,我问池峋话呢,你就别插嘴了。我总得知道他的钱来路正不正。”
“哥,你!”李鹤然正要发作,被池峋一把拉住。
“我业余会搞点投资。”
“你一个搞艺术的还去搞投资?”
“法律没规定搞摄影就不能搞钱吧?”
“这倒没有……”杨期尘没话说。
池峋对投资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对物质也没有太高的追求。但是只要一想到李鹤然,他就渴望挣很多很多的钱。他想要李鹤然住上舒适漂亮的房子,给李鹤然买下所有会让他开心的礼物,想要李鹤然不必为生存所累,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池峋把身份证、户口本、房产证、三张银行卡依次排在桌面上,往李鹤然面前一推。
“我的钱都在这了,人也在这,以后都归阿然。”
“可别!”李鹤然连忙把东西推回去,“我最讨厌管钱了。”
“这是真的。”杨期尘作证道,“我们小然不管钱,只负责花钱。”
“我的房产证、银行卡都换成阿然的名字。”池峋承诺道,“期尘哥,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爱护、信任阿然的,身家性命都愿意交给他!”
“好了,大好的日子别要死要活的。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杨期尘脸色缓和下来,给池峋斟了一杯椰汁,“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我们家不是什么高门贵子,但也是正经好人家,不会想着占你什么便宜。”
“要死了,谁好人家出个门带这些家伙什。”李鹤然把证件银行卡收起来一股脑塞回池峋包里。
“期尘哥,这么说你不反对我和阿然在一起?”这份感情哪怕被一个人支持池峋都感到莫大的开心。
“我哪有资格发表意见?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自己做的选择,是好是歹都得你们自己受着。只不过,妈那边……”杨期尘看向李鹤然。
“我会找机会说服妈妈的。”说这话时李鹤然握住池峋的手,“池峋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妈岁数也大了,受不得太多惊吓。先旁敲侧击铺垫一下,让妈也有个心理准备。”
“嗯。”李鹤然点点头。
吃过饭后,李鹤然回房间收拾行李。池峋想要帮忙,但李鹤然不肯,说要自己整理以后才能找得到东西。池峋只好在一旁看着。
李鹤然背对着池峋把两只行李箱打开,弯腰将折叠好的衣物放进箱子里时,上衣向上滑了一点,正好露出一段又窄又白的腰。
池峋想起在英国的酒店李鹤然背对着他在包里翻照相机的情景。那个十九岁时阴暗又纯真的想法在这一刻,好像可以实现了。
他走过去,双手摸上李鹤然的腰侧。
李鹤然正在全神贯注地整理行李,没预料到池峋会有这个举动,吓得瑟缩了一下身体,回头看着池峋。
“池峋,你……”
“别说话……”池峋闭上了眼睛,“阿然,不要拒绝我……”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甜蜜搬家
在一片浅浅又轻柔的呼吸声中,花枝在他的身体上蜿蜒。
“池峋……”李鹤然头后仰闭着眼睛靠在池峋肩头,像是在求饶。
“阿然……”池峋亲吻了他耳朵,“你的花开了,很好看。”
房门突然被敲响。
“池峋,有人……”李鹤然受了一惊。
“阿然,再给我一秒……”一阵春风轻拂着他含羞的嫩芽。
李鹤然挣脱池峋,急忙跑过去开门。
是杨期尘。
“脸怎么这么红?”
李鹤然一时没想好怎么作答,回头看向池峋求救。
“空调开错成制暖了。”池峋淡定地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哥,你找我。”
“嗯。”说完杨期尘看向池峋,这是索要单独对谈空间的意思,池峋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杨期尘走进房间,关上门。
“小然,这次搬过去真有你自己的房间?”
“嗯。池峋那边一共三个卧室呢!哥,你不用操心我住得不好。”
“那你俩都不睡一个房间,同居个空气啊?”
“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
“我没什么意思。就这样,挺好的。”杨期尘从背后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李鹤然,“这个你拿着。”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李鹤然羞红了脸,忙推回去。
“哥,我用不到……”
“话别说得这么绝对。池峋也才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虽说你俩分房睡,但狗不住他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也有个保护措施。总之,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
“哥,你在说些什么啊!”李鹤然转身捂住脸,简直不想见人。
见李鹤然不肯接着,杨期尘直接把那东西抛到行李箱里。
“你继续收拾东西,哥先走了。”
杨期尘刚打开门出去,池峋就从外面进来了。李鹤然来不及把那东西拿出来,只得快速在上面铺了几层衣服先盖住。
“阿然,刚刚你哥跟你说什么啊?这么神秘。”
“没……没什么。就叮嘱我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你跟着我,怎么算出门在外呢?”池峋从后面环住李鹤然,“阿然,我很珍惜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李鹤然微微挣扎了一下,看了眼半开的房门。
“门还没关。”
“这么害羞。”池峋笑了一下,回身把门关上。
“我真的要收拾东西了,不许再打扰我。”李鹤然的语气命令又威胁。
“听你的。”池峋屈起食指轻刮了下李鹤然的鼻尖,微微一笑。
他环看房间,只剩书桌上的东西没收。池峋把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书本等都搬到李鹤然身边。
“池峋,抽屉里面还有东西一起拿过来。”李鹤然一边把笔记本电脑塞进行李箱隔层一边对池峋说道。
“好。”池峋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是满满当当做满笔记的剧本,第二个抽屉是毕业证书和一些纪录片光盘,第三个抽屉很空,只单独放了一个收纳盒。
池峋把盒子拿出来,发现盒盖上面还有一个写着“等待丢弃”的标签,看墨迹颜色,应该很久远了。
“阿然,这个是什么东西,还要吗?”池峋把盒子递给李鹤然。
“要!”李鹤然马上把盒子抱紧在怀里,撕掉盒盖上的标签。
“还要为什么贴个这种标签?”池峋觉得好奇。
“因为……”李鹤然把盒盖打开,“七年前贴的。当时想丢掉,但舍不得。”
池峋看着盒子里的逐球少年侧影的照片、蓝贝壳、做书签的快印照、封面有镂空人形小纸卡的相册、茉莉花耳钉和碎成两半的贝壳笔筒、一瓶纸星星,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池峋,对不起。你飞挪威那天,我不小心把你送的贝壳笔筒摔坏了。”
“我会修好。”池峋安慰道。
“嗯。”李鹤然的眼泪忽然珍珠般一串串落下来。
“阿然,你怎么哭了?”池峋双手捧起李鹤然湿漉漉的脸庞。
“我好像……又回到那天了。”李鹤然一头扎进池峋怀里,抱紧他,心有余悸,“池峋,我好怕,好怕你突然就离开我。”
“阿然。”池峋轻拍李鹤然的背,“你看着我。”
李鹤然仰起脸看着池峋,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池峋低下头,吻了他,舌尖勾住那片温热缠绵了片刻。
“我再也不会离开我的阿然。”池峋认真地看着李鹤然的眼睛,拂去他脸庞上的泪痕,“我的阿然不要再害怕,也不要再哭了,好吗?”
“嗯。”李鹤然红着眼点了一下头,从池峋怀里起身,“你出去,你在这我都没法好好收拾东西了。”
“你呀……”池峋双手圈住李鹤然的脖颈,无奈一笑,“小家伙变脸可真快。”
“还不松手?”李鹤然反问。
“不松。”池峋用膝盖轻轻顶了一下李鹤然的腰,“你收拾你的,不用管我。”
李鹤然只好任由他去了。
池峋静静地看着李鹤然把东西一件又一件塞行李箱,直至看到一张照片,他开口了。
“我看看。”
李鹤然手中的照片还来不及插进行李箱的网袋里,就被池峋抽走。
是李鹤然和韩澄的合照,照片里两人都面带微笑,韩澄的一只手搭在李鹤然肩膀上。
“看完没?”李鹤然把照片拿回来,带点小炫耀,“我可是和影帝合过影的人。”
“影帝很牛吗?”池峋有点不屑。
“当然牛了!超星奖可是国内最权威的演艺奖项,而且韩师兄还是历届影帝中最年轻的。”
“是吗?”池峋打开手机查韩澄的资料,“三十四岁,也不年轻了。”
“可人家拿奖的时候才二十岁。”李鹤然大声辩驳。
“比阿然大了整整七岁,年龄不占优势。”池峋在心底盘算着,“长得也就……一点点好看吧,颜值也不占优势。身高一八二,个头也比我矮啊……”
但阿然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啊……
专业能力过硬,在事业上可以给阿然引领。为人体贴,给做年夜饭,还送告白篮球挂件。同为演员,阿然跟他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目前来看,阿然还很崇拜他……
池峋越想越嫉妒。
他伸手去够李鹤然的手机,捞起那个篮球挂件。
“阿然,你真这么喜欢这个玩意儿?”
“不喜欢我能一直用着吗?”李鹤然忙着整理东西,没有抬头,“池峋,这是你今天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这个篮球挂件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池峋悄悄拍下篮球挂件的照片。
全网搜不到同款。
果然是定制的。
池峋找到一家金饰品店,把篮球挂件的照片发给客服。
客服:亲,有什么能帮助到您的吗?
池峋:我想定制一个图片上的这种挂件,要一模一样的,可以吗?
客服:没问题的呢!亲,麻烦您把尺寸信息发过来,我们这边返设计图给您确认。
池峋:可以在上面刻字吗?
客服:亲,支持激光刻字呢~请问您想刻什么字?
池峋:山有木兮
李鹤然用余光瞥到池峋一直抱着手机打字,看样子像在跟谁聊天,装作不在乎地问了一句:
“有谁找你吗?”
“同事,聊工作呢。”池峋退出与客服的聊天界面。
这时,小莓的电话打进来。
“是小莓。”跟李鹤然报备后池峋接通电话。
“哥,备用钥匙什么时候给我啊?我租的房子后天就到期了。我打算明天上午就搬你那。”
池峋看了一眼专注收东西的李鹤然,随后走出房间。
“小莓,你都二十六岁了,自食其力懂不懂?别跟我这住了,你跟房东说说续约,或者另外找个房子,搬家公司我帮你叫。”
“大哥,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你让我搬你那的吗?我新买的床都在路上了,地址就填的眠湖花园。”小莓要气炸了。
“总之,情况有变。你哥现在有对象了。”
“什么!”小莓惊到整个五官都往上移了一点,“你都能找到对象!”
“我怎么就不配有对象了?”
“呵呵……”小莓发出冷冷的笑声,“冷面冰山,不近美色,寡淡无趣,毫不绅士,钢铁直男……”
池峋啧了一声。
“这个月绩效不要了?”
“但我哥长得好看啊!有对象,应该,应该。”被触到经济命脉的小莓马上来了个急转弯。
“我给你发红包。”池峋心底乐开了花。
阿然说过喜欢长得好看的。
“哥,我记得你那边就一张床吧?我那张在路上的床就当我送给嫂子的见面礼吧。”
“你赶紧把收货地址改了。我这边一张床够用了。”
“哦……”小莓发出意味悠长的笑,“二人世界,同床共枕。”
“算你懂事。”
“池峋!”李鹤然在房间里唤他。
“不说了。”池峋挂断电话,走进房间。
“池峋,我收拾好了。”
“嗯。”池峋走过去拉起两只行李箱,“阿然,跟哥和嫂子说一声,我们就回家吧。”
“好。”
杨期尘和颜胭把他们送到楼下,目送他们开车离开。
一上车,李鹤然就打开手机查收消息。
最新一条消息是葫芦娃发给他的。
葫芦娃:找到新住处没?发个地址过来,我给你寄水豆豉,不然专留给你那份我忍不住要吃了。
李鹤然笑出声,发过去一个地址。
“阿然,什么事这么好笑?”池峋专注地目视前方。
“是葫芦娃,他要给我寄水豆豉。想想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流我嘴里。”池峋一脸从容。
“恶不恶心你?”李鹤然眉头皱成“川”字。
“故意的。”池峋笑起来,他就喜欢看李鹤然感到无语的样子。
“好想念老家的食物啊!”李鹤然哼哼唧唧地抱怨起来,“黄辣椒炒面也好想吃,这里都吃不到。”
“这有什么难的?你想吃我给你做。”
“你还会做炒面?”
“没做过。但跟着视频学应该没问题。”
“真好!”李鹤然两只脚欢快地打着节拍。
“什么真好?”
“我说——”李鹤然转头看向池峋,神情认真,“池峋,我有你,真好!”
池峋嘴角忍不住流露微笑。
他时常会产生一种自私的想法——
阿然,你最好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他很想吻李鹤然,但是正开着车,无法做到。
李鹤然只要对他说了一点点好话,他的欲望就会失控。
“阿然,前面有一家地下商场,我们去逛逛买点做炒面的食材怎么样?”
“好啊!”
五分钟后,车开进地下商场的车库里。
池峋拉起手刹,熄火,拔出车钥匙。
李鹤然去开车门,却打不开。
“池峋,车门开一下。”李鹤然转身对池峋说道,却看到池峋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池峋,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李鹤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我脸上有东西吗?”
白色的灯光正透过车窗正面打在李鹤然的脸上,显得他皮肤通透极了。说话之间,眉目生情,唇红齿白。
“你今天涂口红了吗?”问完池峋才反应过来,就算涂了,也早被他舔干净了。
“没……”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李鹤然基本不化妆,“我嘴唇很红吗?”
突然,池峋跨过两个座位的间隙一把将李鹤然按压在座位上,空间狭窄,灯光明灭。
“池峋……”李鹤然紧张地抓着安全带。
“浓淡相宜。”池峋的呼吸在李鹤然的脸颊上流转,“阿然,你嘴唇的颜色,很好看。”
“阿然……”
李鹤然闭上眼睛,被一枚深深的吻吞没……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润滑用的
李鹤然感觉有温柔的潮汐从远方赶来。他掉入漩涡,不断坠落,耳畔清晰充满池峋的呼吸声,滚烫的亲吻、热烈的萦绕却又让他漂浮起来。
“池峋……”李鹤然缓缓睁开眼睛,将池峋推开一点,“我腿好软。再亲下去,我就逛不了商场了。”
“身子骨这么弱?”池峋笑着把李鹤然抱起来放在双膝上,“那休息一会儿。”
“我身子骨硬朗着呢,还不是你害的!”李鹤然在池峋手臂上拧了一把以示惩罚。
“阿然,你摸摸我的下巴好吗?”池峋拍了拍李鹤然的腰,催促他照做。
“干嘛?”虽然不清楚池峋意欲何为,但是李鹤然还是依他,一只手托着池峋的下巴轻挠了三下。
“汪汪!”池峋立刻学着犬吠向李鹤然扑过去亲他的脸。
“合着你想当狗狗了?”李鹤然被逗笑。
“只做你一个人的狗。”池峋咬住李鹤然的喉结吻了吻,“你得负责喂我,不然饿狗会乱咬人的。”
“见识过了。”李鹤然摸了摸池峋的头,“狗狗乖。”
池峋把脸埋进李鹤然的衣襟里,沾染茉莉的芬芳。
“阿然,商场人很多,你会不会被认出来。口罩、帽子带了吗?”
“没人认得我。”李鹤然根据以往经验得出这个结论,“开门,走了。”
“好。”池峋给车门开锁。
李鹤然先下了车,池峋跟下来,牵住他的手。
在生鲜区买完食材后,池峋提议要去美妆区买一支口红赔给李鹤然。
“池峋,不用赔。又不是你摔坏的,而且,我下工后也用不上。”
“要赔。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池峋很执拗,小指勾着李鹤然的小指晃来晃去撒娇,“阿然,你就涂给我看,就当是为了我买,好吗?”
“行吧……”李鹤然只好跟着池峋去了美妆区。
各种色号看得李鹤然眼花缭乱。
“池峋,你帮我挑一个吧。”
“这个肉桂冰红茶色,怎么样?”
“我也觉得这个好看。”李鹤然拿了池峋选的那支,交给销售员打包。
快要走出美妆区时,他们路过一家饰品店。李鹤然被一款珍珠发卡吸引,拉着池峋跑过去。
“池峋,你看这个珍珠发卡,之前我妈做批发就卖过这个,我还一起送货呢。”
“是吗?”池峋背着手,用手指偷偷戳李鹤然的后腰,“我们阿然这么能干呢。”
“我要买。”李鹤然拿了一个珍珠发卡到柜台结账。
“阿然,你买这个做什么?”以池峋对李鹤然的了解,李鹤然是不会自己戴珍珠发卡的。
“就……做纪念嘛。”李鹤然说话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真的?”李鹤然心虚的表情让池峋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真的。我就买个珍珠发卡放家里看着,还能存什么坏心思?”李鹤然抓起那枚珍珠发卡,拉着池峋走掉了。
“池峋,你再陪我去买床吧。”李鹤然往床上用品区走。
“不用再去买床了吧。”池峋拉住李鹤然不让他往前,“那个……我已经在网上下单了,五折大优惠呢,包送货上门和安装,比线下买省钱多了。”
“也好。”李鹤然放弃线下买床的想法,“现在钱是要省着花。但……我今晚睡哪?”
“我的床挺大的。”池峋暗示道,“阿然,这几天你就跟我挤一挤吧。反正我们大学的时候也一起挤过,是吧……”
“好吧。”李鹤然没多想,“那我的床什么时候能到货啊?”
“两三天,肯定能到!”
“你给我看看,买的什么款式?我不要丑的。”
“我的审美,你还不信吗?”池峋拥着李鹤然往商场出口走,“好晚了,回家再给你看。”
回到家放好行李,池峋担心李鹤然还要追看订单,趁着李鹤然洗漱的空隙打开了购物网站,点进排行榜第一的家纺店。
池峋:有推荐的款式吗?
客服:主页的镇店款式都很推荐呢!您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池峋:结实就行。
客服发了一个链接过来。
池峋:我现在下单,你们能不能晚几天发货,越晚到越好。
客服:???
浴室门推开了,李鹤然从里面走出来,穿着一套米杏色棉质睡衣,头发还有些湿,发梢挂着的水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皮肤白得发光,像林中雪,也像皎月。
池峋七年没见过李鹤然出浴后的样子,此时乍一看,有点被帅迷糊了。
牡丹花下死……
池峋脑海自动冒出这句话。
“池峋,我洗好了。你可以去了。”李鹤然笑着向他走过来,“牙膏帮你挤好在牙刷上了。”
“谢谢阿然。”池峋痴痴地笑,感觉脚都要站不稳了。
洗漱完回房间后,池峋看见李鹤然正坐在电脑前打字。
“还要工作?”池峋走到李鹤然身后,双手撑在桌面上,把李鹤然圈在身下。
“嗯,还要一小会儿。”
“《他如雪》剧组演员招聘……”
“池峋,站着累,你先去床上歇着吧。”
“可我就想待在你身边。”池峋用脸颊去贴李鹤然的脸,“阿然……”
“那你搬张椅子坐我旁边,但先说好了,不许捣乱。”
突然,池峋一手勾住李鹤然的腿,一手揽着李鹤然的腰,将他从椅子上抱起来。
“池峋……你干嘛……”李鹤然轻轻锤了池峋的肩,“我还有工作。”
“知道。”池峋在椅子上坐下,把李鹤然放到自己腿上,“我就这样陪着你工作,好不好?”
“这样都……不好打字。”李鹤然的脸白里透红。
“你说,我来打字。”池峋把两只手放到键盘上,手臂刚好又把李鹤然圈住。
“算了,我自己来。”李鹤然手指敲着键盘写简历,但动作迟钝很多。
“阿然,你想试男主角?”
“嗯。”
“可是……”池峋再次确认招聘条件,“上面不是说男主角要求32到36岁吗?”
“我觉得我离32也大差不差了。”李鹤然振振有词,“反正我很喜欢这个角色,不去争取我会抱憾终身的!”
“不是偶像剧?男主角年纪要这么大?”
“带点犯罪悬疑色彩,但又不是纯粹的类型剧。男主角在里面年龄跨度很大,从25到40岁。”
“你这张脸,演40?”池峋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难成立。
“40岁的戏份很少,大部分是25岁和36到38岁的戏,再说了,现在化妆技术很厉害的。”
“九十年代末,平静的樱城发生一起校园命案,曾经饱受死者校园霸凌、在死者遇害时间段路过案发现场的女高中生谢依衣深陷杀人嫌犯的流言。这次,她拥有了与父亲谢晏秋一样的命运。十三年前,一女子在樱城永安巷遇害,警方在谢依衣家中找到罪证,负责送女子回家的司机谢晏秋神秘失踪,被坊间流传畏罪潜逃。为查明十三年前的悬案真相,证实父亲的清白,谢依衣加入神秘组织,沦为爪牙,在黑白道间痛苦抉择。这时,一个突然出现在母亲鄢玉禾身边的跛脚男人、一个与当年受害者同名同姓的女人、一块失而复现暗藏玄机的手表牵扯出骇人黑幕,真相逐渐浮出水面……谢晏秋十三年隐忍独行,清名蒙尘,却在黑暗中为妻女举起他唯一的火炬……这一生,这一心,他如雪。”
“看故事简介,还蛮有意思的。充满悬念,引人入胜。”池峋用指尖轻轻敲着李鹤然的腰,“我们阿然很会挑本子。”
“我哪会挑,都是本子挑我。”李鹤然一脸苦笑。
“你还要演跛脚男人吗?”池峋于心不忍,他不想再让李鹤然体验一遍腿受伤的感觉。
“池峋,这只是在演戏。”李鹤然知道池峋在担心什么,“篮球我早就放下了。我现在很热爱表演,不比当年对篮球的热爱少。”
“真的?”池峋怕李鹤然只是为了安慰他才这样说。
“真的。池峋,我演戏的时候很幸福,跟打篮球时一样幸福。”李鹤然回身拥住池峋,“何况,现在还有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做我爱的事业,爱我爱的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我的阿然幸福就好,我很开心。”池峋用下巴去蹭李鹤然的后脑勺,“你慢慢写吧,我不吵你了。”
“嗯。”李鹤然窝在池峋怀里写完简历发送给《他如雪》剧组的工作邮箱。
“写完了?”池峋帮李鹤然揉肩。
“嗯。”李鹤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睡觉吗?”
李鹤然没做声,只半眯着眼点点头。
“小猫困了。”池峋亲了亲李鹤然的睫毛,抱着他放到床上。
帮李鹤然关闭电脑后,池峋坐在床沿上,弯身去床头柜抽屉拿了一小瓶液体出来。
“池峋,这……什么东西?”李鹤然恍惚间看到那瓶东西瞬间不困了,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身体往后退了几寸。
“润滑用的。”池峋知道李鹤然误会他了,便故意沿着李鹤然以为的想法讲。
“什么……我听不懂,我要睡了!”李鹤然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整个脸。
“阿然,你当真不懂?”池峋翻身上床,掀开李鹤然脸上的被子,手指放在李鹤然颈窝上,“才这一会儿功夫,身上就这么热了。”
“我没有!”李鹤然把池峋的手拿开,求饶道,“好池峋,你也快睡吧。”
李鹤然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但池峋能感觉到李鹤然并不是因为害羞而不想跟他走到那一步,而是真的恐惧和抗拒。
难道是因为最开始是直男的原因?生理上接受不了?
池峋不打算再为难他。
“睡觉之前,先把药涂了。”池峋拧开瓶盖,一股中药的苦味散开来。
“来。”池峋单手把李鹤然拨了个身,握住李鹤然被荔枝壳伤到的那根手指,在淤青处均匀点涂,“这药晚上涂最有效,睡一觉,明早就能好了。”
“原来,是药啊……”李鹤然又羞耻又有点气,“那你还骗我是润滑用的。”
“没骗你啊!你不觉得润滑吗?”池峋用指腹摩挲着李鹤然的淤青,“你看,涂完可滑了。”
“滚!”李鹤然把手抽走,背过脸去,闭上眼装睡。
池峋把药盖好放回抽屉,钻进被子里,从背后拥住李鹤然。李鹤然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便用脚踢了一下池峋的膝盖。
“啊!”池峋发出痛叫,“腿抽筋了,好疼啊!”
听到池峋喊疼,李鹤然以为是自己下脚太重,心疼得不得了,立刻起身掀开被子抱着池峋的膝盖查看。
“池峋,你怎么样?你先别动,我给你做个拉伸……”
李鹤然话还没说完就被池峋拽入怀里。
他脸贴着池峋胸口,看到池峋憋着笑,才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池峋,你好坏。”
池峋张开嘴想道歉。
“闭嘴!”李鹤然把池峋的语言堵在喉咙里。
“算了。”李鹤然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两人相拥而眠。
窗外,月色无边。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清晨游戏
池峋一夜好眠睡到晨光微亮。
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人,嘴唇贴过去,却抱了个空气,也亲了个寂寞。
池峋猛地睁开眼,发现李鹤然不在。
“阿然,阿然!”池峋趿着拖鞋跑到客厅,到处找李鹤然的身影,“阿然!”
“池峋,我在这呢。”李鹤然顶着满嘴的牙膏泡沫,手里握着一支牙刷从洗漱间走出来,言辞含糊不清,“找我干嘛?”
“看不到你,就想找你。”
“我肯定在家啊,出门会跟你说的。”李鹤然笑吟吟地看着池峋,“池峋,你好可爱。”
“为什么这么说?”这没来由的夸奖让池峋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可爱了。
“就是很可爱啊!”李鹤然说这话时尾音还上扬了,带着小小的兴奋。
“阿然,你含着泡沫讲话才可爱。”
李鹤然走回盥洗池旁,冲干净嘴里的泡沫。
“池峋,我洗好了,先回房间换衣服了。”李鹤然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快步走回房间。
池峋觉得李鹤然这一大早开心得有点异常,但也说不出哪里异常。
他走进洗漱间,看到自己的牙刷上已经挤好牙膏横放在洗漱杯的杯口,心下一暖。
池峋接水,漱口,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动作瞬间就石化了。他全程忍着先把牙刷好,脸洗完。
“阿然——”池峋扯掉头上的珍珠发卡,向房间走去。
一打开门,李鹤然正换好衣服准备出房门。
池峋把门关上,堵住李鹤然,一副“看看你干的好事”的表情。
“你怎么把发卡摘下来了,多可爱啊!”李鹤然扑棱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纯真又无辜。
“阿然,很可爱是吧?那你也戴一下。”说着池峋就扬手要把珍珠发卡戴李鹤然头上。
“我不要!”李鹤然大笑着返身躲开。
“你不要也得要。”池峋追上去用手臂牢牢锁住李鹤然的腰让他动弹不得,再一把把他按在墙上,“阿然,我看你还往哪逃?”
“池峋,我错了。我不要,好不好?”
“不好。叫你调皮。”池峋单手把珍珠发卡夹在李鹤然乌黑的浓发上。
珍珠发卡上的珍珠是塑料做的,很廉价,但是戴在李鹤然头上却显得高贵了起来,似乎还闪着优雅的光芒。
池峋看得有点呆了。
“阿然,你和珍珠好配。”池峋的双手摸上李鹤然的脸颊,头慢慢低下来。
“池峋,大清早的你别……唔……”
粉色的柔软被强行摊开,薄荷的清香和草莓的水果甜香交织在一起。冉冉升起的白色日光透过落地窗打在李鹤然的脸庞上,炙烤着皮肤焦灼又脆弱。李鹤然始终闭着眼,正常运转的味觉、触觉和听觉也无法让他判断自己是如何被池峋抱到床上亲吻的。他只能感受到舌尖的咸甜味,血流在血管快速流淌,腰几乎要被池峋的手指捏碎。池峋的动作似乎很急切,不然他也不会听到珍珠发卡从他头发上坠落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清晨好像被拉长,漫长得像没有尽头的春夜。
“阿然,你怎么这么好看?”池峋最后的吻停留在李鹤然微颤的下唇角。
李鹤然回吻了池峋。
“池峋,我饿了。要吃炒面,你给我做。”
“好。”池峋用手指拢了拢李鹤然凌乱的额发,“那你等我。累了就再睡会,好了我叫你。”
“嗯。”
池峋起身去了厨房。
因为昨晚睡得好,李鹤然不觉得困和累,只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就去客厅看新闻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池峋正在厨房颠勺,加上电视的声音大,完全没听到敲门声。李鹤然赶紧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一大束鲜润的红玫瑰就完全占据了李鹤然的视线。
“池峋先生最爱的人……”快递员照着卡片上的字念,“请查收一下。”
“谢谢。”李鹤然抱过花,心里也像开了一片玫瑰一样烂漫。
李鹤然关上门,把花偏抱着看池峋的背影,感觉对池峋的爱意又浓了好几分。
没想到池峋还有这么会的时候,偷偷给我惊喜。
有谁不想在恋爱的时候收到玫瑰花呢?
其实,二十岁那年刚和池峋在一起的时候,李鹤然就渴望收到池峋送的玫瑰花,哪怕是一支也好。
今天池峋居然开窍了,也不算迟。
李鹤然找了三个大花瓶才把这一大束玫瑰花插完,他在餐桌、电视柜和床头柜上分别放了一瓶。整个房子因为花的点缀变得焕然一新。
池峋正把炒面装盘,在上面洒葱花。
李鹤然悄悄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池峋。
“池峋,我好爱你。”他情不自禁。
“阿然,我更爱你。”被李鹤然这么主动地拥抱和告白,池峋心里很开心。
两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炒面做好了。洗手吃饭吧。”池峋拧开水龙头,把李鹤然拉到身前,握着李鹤然的手放到水龙头下,给他打肥皂,冲干净泡沫,“好了,洗干净了。”
池峋一手端着一盘炒面去客厅的餐桌,一眼就看到餐桌和电视柜上放着的两瓶玫瑰花,感到纳闷。
“阿然,这玫瑰花是……”
“池峋,谢谢你的惊喜。玫瑰花,我很喜欢。”李鹤然跟在池峋身后,把手中的两双筷子架在盘子沿上。
李鹤然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像抹了一片星河,看样子真的很开心。
“卡片我也喜欢,我要好好收藏,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玫瑰花。”李鹤然从口袋拿出卡片。
致池峋先生最爱的人。
看着李鹤然手中的卡片,池峋不忍打破李鹤然的喜悦,只得先装作玫瑰花是自己送的。
比起送玫瑰花出自谁的手笔这个疑问,池峋更多的是感到愧疚。和李鹤然在一起以来,他居然从没想到过送李鹤然玫瑰花。
即便是男孩子,也会很喜欢花的啊。
“阿然,你很喜欢花吗?”池峋把李鹤然抱在怀里。
“嗯。花很香,也很好看。池峋,你能送我玫瑰,我真的很开心。”
“阿然,我正式邀请你跟我约会,可以吗?”池峋低头看他。
“今天吗?”
“嗯。你有空吗?”
“我一介无业游民……”李鹤然充满顾虑,“怕耽误你工作。”
“阿然,我跟主编请了三天假,只想花在你一个人身上。”
“真的?”李鹤然很期待,“池峋,三天我们可以干很多事呢!看电影,去游乐园,还要吃草莓酥,还想去北山看小绵羊。”
“好。都依你。”池峋帮李鹤然把椅子拉出来,“先吃早餐,吃完我们就出发。”
“嗯!”
李鹤然坐下来吃炒面,被辣得一直吸溜着气。
“喝点这个止辣。”池峋起身给李鹤然倒了杯纯奶,喂到他嘴边。
李鹤然被投喂了大半杯纯奶后缓和许多。
“离家太久,我吃辣的能力都退化了。”
“下次我少放点黄辣椒。”
“别!就要这么辣才好吃。”说完李鹤然又继续埋头吃,薄薄的雾气像一层纱幔落在他脸上。
池峋才吃了一半,李鹤然的盘子就已经见底了。
“好吃吗?”池峋问道。
“特别好吃。跟家乡的味道一样。”李鹤然望着空空的盘子感觉没吃过瘾,“就是太少了不够吃。”
“那你吃我的。”池峋要往李鹤然的盘子里夹炒面。
“不了。”李鹤然把自己的盘子拿开。
“嫌弃我的口水?”池峋笑道。
“亲你的时候吃你多少口水了你心里没数?还故意问我这种问题。”李鹤然两腿一伸,慵懒地倒在椅背上,“其实已经吃很饱了,还要留着肚子吃草莓酥呢。”
李鹤然手撑着上唇棱角,发出气息,打了个小小的嗝。
池峋居然觉得那气息格外撩拨。
“啊——”李鹤然长叹一声,佯装苦恼,“在你面前打嗝,我形象毁了。”
“你打嗝也很好看。”池峋被他逗笑。
“池峋,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喜欢我啊?”李鹤然好奇地向池峋凑过去,手肘平放抵着桌面,“是因为我好看吗?”
“你还知道自己好看。不错,自我认知很清晰。”为避免李鹤然“找茬”,追问一些“如果你遇到比我更好看的人而那个人也刚好喜欢你,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之类的问题,池峋反客为主,准备先找李鹤然的“茬”,“阿然,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李鹤然说不上来,但还是努力分析出一个原因,“你是对我最好最坚定的。”
“万一你遇到一个比我对你还更好更坚定的人呢?你会不会就喜欢别人去了?”池峋看着李鹤然手机上的金色篮球挂件,心底还是有一丝不安。
“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我是说如果,假设……”池峋小心翼翼地试探。
“那也只喜欢你。”李鹤然不假思索,“池峋,我们的十九二十岁,还有现在,一起度过的岁月,共同拥有的记忆,早就让你成为那个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人。”
像清晨山谷里最柔软的云,吞没了池峋的自卑。
“怎么问到我身上了?又被你带偏了。”李鹤然气嘟嘟,“我先问你的你都没回答。”
“阿然,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喜欢你好看的容颜,也喜欢你美好的灵魂。你是我遇到过最热烈、最善良、最纯粹的人。”
“就看我打个球怎么看出我善良了,怎么着你有读心术?”
“对啊,我还能看到你的肺,你的胃呢。”池峋顺着李鹤然的话笑着说道。
“编,你继续编。恐怖不恐怖啊你?”
“阿然,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青空篮球场。”
“不是……”李鹤然难以相信,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我知道了,你不会要说我们上辈子就见过了吧什么前世注定。别说土味情话了不适合你。”
“哈哈哈……”池峋扶额大笑,无奈摇头,“阿然,你倒是很有说土味情话的天赋。”
见池峋这个反应,李鹤然有点相信池峋说的话了。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
“嗯——”池峋卖着关子,“先不告诉你,我得保持一点神秘感。想知道?看你表现喽。”
“还看我表现?池峋,你现在反了天了!”李鹤然站起来,走到池峋身边挠他痒痒,“给你好看!”
池峋也毫不示弱,快速反击,两个人互相挠着躲着,发出大笑,推攘之间李鹤然没站稳,跌入池峋的怀抱。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表现不错。”
“你才美人!”李鹤然腰靠着池峋的双膝,腾出一只手要去袭击池峋的胸口,却被池峋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不许,家暴。”
“叭”的一声露水滴落般的轻响,池峋的脸颊被印上一个吻。
“表现算不算好了?”李鹤然眼神柔柔和和地看着池峋,轻拉他上衣下摆,“池峋,你告诉我嘛。”
才卖这一个关子,就能得这么大的好处,岂不得省着点用。
池峋在心底打着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