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军舰队北上黄海的同时,于日本潜伏伪装的清国间谍,通过乔装成各种显贵人物,他们终于取得了日军高层信赖,一时,双方相交甚欢。
通过各种明交暗贿,探子们终于探听到日本政府对于战争的后续发展,所做出的各种预估和筹备工作,他们将日军拟定的“作战大方针”整理成册,通过加密电报,不断发往大清京师。
据军机处分析,日军方面的设想,称得上深谋远虑,它们把对清作战,划分成了两个阶段,以期分别应对:
第一阶段,日本派遣精干陆军闯入朝鲜,牵制住驻朝清军,同时,海军精锐全面出击,在海面上积极寻求清国水师的主力舰队,争取一举夺下黄海及渤海的制海大权。
第二阶段的作战,则视一段之海战结果而定,其又分为上、中、下三策。
简单来讲,上策就是海战胜利后的长驱直入,中策是海战胶着后的陆军强突,下策,则是海战大败后的退守为安。
但考虑到海军与敌舰决战这事儿,胜败难以绝对,在决战时间上,也是难以预料,而且就算是海战全胜,但由于气候和运输条件,若要进行平原大决战,至少都要等到春来冰融之时。
所以,大本营根据实际情况,决定首先实施较为稳妥的中策方针,八月,大本营便将“作战大方针”及实施方案训令于各师各部。
九月,日军又向朝鲜增派了第五师团及第三师团,总计一万六千余人,两军抵达朝鲜后,陆军部下令,将两支师团整编成日本第一军。
而作为第一军的司令长官,如此重职,又有哪位德高望重之人能架海擎天呢?这下,可着实让大本营和陆军部犯了难。
当陆军的元老大臣,山县有朋一听到有仗能打这个消息,立刻兴奋地手舞足蹈。
他马不停蹄地跑到大本营,找到明治,好死赖活的要亲自挥刀上阵,明治左右环顾下,也确实只有它的资历最老,作战经验最丰富,所以这司令官的大任,也就毫无悬念的落在了陆军大将山县有朋的身上。
它刚到朝鲜,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筹划,准备指挥朝鲜境内的日本第一军,朝着驻平壤清军,发动总攻。
“大岛少将,我命你率混成第九旅,从汉城出发,循至平壤大道,达平壤后,在大同江南岸,牵制、吸引住清军火力,以便其他部队由平壤的左、右及背后进行包抄合围。”
在日本国内,这个面颊狭长,留一抹?八字仁丹胡的倔强小老头儿,被民众描述为民之公敌,但实际上,山县是十分热爱民众的,但它的“热爱”,是有一定附加条件的。
山县热爱的人民,是那些挥汗如雨,辛苦劳作的农民工人,还有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敢于献身的勇敢战士,如果你恰好是一个自由主义者,那不好意思,你可不能称之为是我的,可爱人民。
“野津团长,你亲率第五师团本队,自汉城发兵,出江西郡,直攻平壤城的西南一面。”
在汉城皇宫的侧殿内,山县与第一军的指挥官们,围立在一张圆形橡木桌旁,它用手指在朝鲜全境图上来回指划,好像一国之主,正意气风发地对大臣们指点江山。
而身处皇宫正殿的朝鲜统治者,大院君李昰应也是没闲着,他在暗中咬牙切齿,通过身边亲兵,不时向清军传递日军情报,企图来个里应外合,共同击退日寇。
“立见少将,我要你带朔宁支队,由麦田店,渡入大同江,率部绕攻平壤东北。
“嘿!”
一身形魁梧,面容狰狞的日本军官,在山县面前,垂首听令,作为日本陆军的第一悍将,它在幕府战争中,可谓是勇猛无双,万夫难当?。
“佐藤大佐!”
“嘿依!请司令官下令!”
山县细眉紧蹙,面容整肃,它用干枯皱皮的手指,在作战图上,重重的点了几下。
“你的元山支队,任务很重啊~~”
“作为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我愿随时为天皇陛下献出生命!如果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我会毫不留念,毫不顾忌,毫不犹豫的,以死相搏!”
“好!不错!”
山县深受感染,小胡子颤颤两下后,凝重的目光再次在地图上游走,片刻后,它才将食指指向地图一角,并在开口的同时,食指也不停地滑出曲线:
“你们元山支队,要先渡过大同江,进驻到平壤西北的顺安一带,待一举切断清军的后撤之路后,你们还要肩负起与朔宁支队在平壤北面的进攻任务。”
“嘿!”
“好了!”
作战任务清晰明了,山县直起身子,一旁的将官纷纷跟着挺直站正。
“各位,在出兵前,你们要给各自的兵员交代清楚。
要是进攻平壤的战局出现极端,我们绝不能被敌人所生擒,宁可清白一死,也要示出日本男儿之气节,保全日本男儿之名誉!
你们听明白了吗?!”
“嗨!!”
山县的这句训示,明面上好像是为了激励日军将士要发扬武士道精神,但暗地里,却也透露出了它作为日军主帅,对于这次的战役,并无绝对的胜利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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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平壤这边,八月底,叶志超和聂士成一前一后,大约间隔一周左右,两人各自率成欢战败后收拢而来的残部将士,共同进入到平壤城内。
“好你个狗娘养的叶大呆子,你身为主将,不思拒敌,反而在战场上丢盔弃甲,落荒逃跑,弃弟兄性命于不顾,现如今,你还妄想老子替你卖命,我去你娘的!”
位于平壤城内的县衙大门里,几名清军将官,一脸颓然,他们分座公堂两旁,心中,甚有不满,而作为朝鲜驻军统兵的叶志超,则是一脸傲然,端坐在上首的圆背大椅上。
“告诉你,叶志超,老子今天不干了!你要是个有种的,你现在就开枪打死我!!”
聂士成说着,忽地站起身来,随即将头上的顶戴摘下,愤愤然地往地上猛扔。
“啪!”
“呵呵~~”
叶志超见状,面色微红,极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后,还是出言缓和了一下这个尴尬的气氛:
“我说聂总兵,咱俩不过是为朝廷卖命的,往日也无仇怨,实在没必要,搞得如此难堪吧?”
“呵!”
聂士成昂首而立,并不睬他。
“唉~~
既然你我之间,难以磨合,我看不如这样,鸭绿江一带也是我们的防守重点,我这就给朝廷上个折子,让你去那里带兵驻防,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哦,那我还要谢谢提督大人的好心好意了?”
聂士成斜眼瞧去,嘴巴里满是阴阳怪气。
“那倒不必,大家兄弟一场,何必为公事,伤了和气嘛。”
“呸!你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哪个龟儿跟你是兄弟?!”
聂士成朝地上啐了一口,拔腿便走。
“等等!”
“哦?提督大人还有嘱咐?”
“聂总兵,你要走,我不拦着你,可如今大兵压境,你不能带走一兵一卒,并且还得把官印和调兵令牌给我留下!”
“嘶~~你这厮儿~~”
聂士成没想到叶志超这人,竟是如此厚颜无耻。
他自个儿胆小如鼠就算了,临到头来,却还想要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为这个贪生怕死之徒,赴死卖命。
“哎呀!功亭兄,算了吧,再怎么说,叶提督也是朝廷钦命统帅,你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吧,我看还是依了他吧~~”
“哼!”
若不是看在江自康的面子上,聂士成今个儿真要跟叶志超好生说道说道,最好,还能跟他再比划比划。
“呐!提督大人,您老可看好了,我可不是那种违悖朝廷制度之人!”
说着,聂士成从腰间解下用黄绳系结的黄铜令牌,随后,他将令牌高高举在手中。
叶志超伸头去看,见这令牌颈部为云朵形,周边起棱,内刻金色回首行龙,牌子背面还刻有调兵命令和颁发日期,而令牌正面,则雕“令”字?。
“哐当~~”
聂士成摊开手掌,令牌随之滑落地面,在空旷的公堂中,发出了一声清脆回响。
“各位兄弟,你们多加保重!小弟我,就此告辞了!”
聂士成弯腰抱拳,对着其余的将官行一大礼,众人见之,纷纷站起回应,随后,聂士成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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