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控制的兔头人身材瘦小但是脑子灵活, 颇为狡猾,本事不大却给黄姜两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宴会厅门窗、中央空调和通风管道都被封锁,没成想这兔头人竟然早就混进来, 躲藏在人群里安静观察, 等被标记者故意隐瞒并混在队伍里走进来, 这只兔头人暴起, 黄姜和于文两人才知道他的存在。
好在及时制止, 没闹出人命。
在岑今闯进来之前,兔头人已经被黄姜和于文打得抱头鼠窜, 费力脱困终于跑到门口,不料遇到煞星一样的黄毛, 轻易被制伏。
听到黄毛的问话,兔头人咬紧牙关保持沉默。
岑今抬手, 宴会厅霎时挤满魂体,冷冷地盯视着兔头人。
“配合点,我和他们商量不会撕碎你。他们因你而死,你应该知道他们心中仇恨的火焰有多猛烈。顺便说一句, 当初害死你们的吉普赛人已经被这群魂体撕碎吃光了。”
兔头人微不可察地颤抖, 瞪着黄毛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人, 他连吉普赛人都知道?难道真的被这群魂体撕碎?
“我有三十年的骗子生涯, 你骗不了我。撕碎?哈,灵魂用不熄灭。”
“泡过圣水的银器能杀死灵魂,酒店里十字架刚好很多,烛台、餐刀很不幸都是纯银制造,你还需要我说多一点吗?”
兔头人面露愕然, 头皮发麻:“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会杀了我。”
“你的三个同伙, 吉普赛人和防空洞墙壁里的第一只兔头人,他们都不太配合,对我表现很不友好,出于自卫和友善被辜负后的愤怒,我才彻底杀死他们。
但你还有两个同伙的魂体从电梯井逃出来,我的同伴当时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追随黄毛而来的透明魂体们集体沉默,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的兔头人、吉普赛人虽然耍过小心眼但是挺配合,最后还不是被黄毛干脆利落地抹脖子。
反而电梯井逃生的两个魂体分明是因为黄毛的同伴根本不知道如何彻底杀死灵魂,结果到黄毛嘴里,变成没对他们赶尽杀绝。
那话乍一听好像是兔头人配合所以逃出生天,根本难以察觉到语境背后的陷阱。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选择了吗?”
兔头人森冷的目光环顾全场魂体,冷漠地说:“就算我配合你,你能命令他们放下仇恨?”
黄毛拿出泛着寒光的镰刀说:“当然。”
黄姜和于文站在他身后,毫不吝啬地放出十分具有威慑力的气势。
一众魂体配合地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齐刷刷后退两步。
兔头人见状,嘴角一翘:“好,我会告诉你很多真相,没人比我更加了解这栋幽灵酒店。”他爬到最近的椅子,仰着头说:“我叫犹太,也是犹太人。”
于文严肃地看着满身是血,衣衫破烂露出腐烂见骨的胳膊的兔头人,躯体的狼狈没有降低他一分一毫的气势,他像个身边没有兵卒环绕而前去会见敌对势力的黑帮老大,尊严和勇武体现得淋漓尽致。
脑补过头的中二青年当即从旁边扛来一张椅子放在黄毛身后,恭敬地说:“老大,坐。”
对上黄毛诧异的眼睛,于文郑重颔首:输人不输阵。
黄毛:“……”
他蹲到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回视兔头人:“兔头人画像的姿势跟《最后的晚餐》相似,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犹太:“没有。相似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喜欢这幅画。”
黄姜闻言皱眉,在岑今耳边悄声说几句话,后者应了声表示知道。
岑今:“你找到上帝的秘密了吗?”
犹太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实话一个硕大的兔头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难免让人产生恐怖谷效应,不过他很快恢复平静:“没想到你们能查到这一步,超凡者果然和普通人差距明显。”
故意停顿几秒,犹太见对面三人毫无反应,便更疑心他们究竟知道多少,自身留有多少筹码,应该如何拿捏分寸从而掌握主动权。
可对面三人毫无破绽,脸色平静淡漠,犹太举棋不定,尝试放出最大筹码:“我们见过上帝。”
“然后?”黄毛用他的镰刀把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杂乱的节奏透露出不耐烦:“如果是想告诉我,上帝在酒店留下某个秘密,给出各种预兆让你们去寻找,如果找到不仅能复活还能成为耶稣使徒,那就算了。这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秘密。”
“不是耶稣使徒,是弥赛亚使徒!”犹太突然激动:“我梦到上帝的预兆,是他亲自降下神迹告诉我如何利用酒店诅咒和吉普赛诅咒,否则你以为我们这两年为什么频繁杀人?你以为只是为了向那个吉普赛复仇吗?
不,一切是上帝的旨意。”
犹太两颗眼球暴突,神色狂暴,双手死死握住两边扶手冲黄毛说道:“你们以为超凡者就是生物进化的终点吗?我告诉你们不是,神,天使,恶魔……他们才是完美进化的形态,上帝给了我们这些罪人一个改过的机会,他让我们成为弥赛亚的使徒。
有朝一日,弥赛亚必将解救世人,作为弥赛亚身边最虔诚的使徒,我们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但牺牲不是死亡,而是通往永生的道路。
使徒,比天使还高贵。”
黄姜和于文听清楚犹太话里的内容,同步皱起眉头,心感不喜,出于立场不同,他们对过分执着神明的信仰和宗教都不敢苟同,只觉得那是洗脑愚民的手段或政策罢了。
不过犹太没撒谎的话,那么他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值得深思,这里头还有灭世级诡异掺和也说不定。
他们想着如何刺激犹太,让他倒出更多秘密,同时看向黄毛,期待他的反应,却见他拿着录音逐字逐句地翻译犹太刚才滔滔不绝的一大段话。
“……”瞬间没有了逼格。
人家声情并茂地输出,黄毛这边费劲地翻译,画风不仅变谐还很影响人家反派的情感表达。
暂停翻译软件,黄毛抬头说:“纠正一点,找到上帝的秘密‘不仅能复活,还能拿到竞争[耶稣使徒]的机会’,只是竞争机会。”
犹太暴怒:“是弥赛亚!不是耶稣!”
黄毛:“没有区别,就算你们不承认耶稣是弥赛亚,不也试图复刻他成为救世主的道路吗?”
“不是!不一样!”犹太记得想咬断黄毛的脖子,可是一对上他冷漠的面孔便不由自主地退缩,忍气吞声说道:“我们没有复刻,只是按照旧约的预知寻找真正的弥赛亚。”
黄毛不在乎他的激情输出,冷酷询问:“所以上帝的秘密具体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你看见了上帝’,那未免脸大。”
犹太心情苦闷:“秘密就是上帝曾莅临这栋酒店。”
“哦,我不信。”
“!”犹太气愤不已。
黄毛有理有据:“既然你找到上帝的秘密,为什么没有复活,也没有成为使徒竞争后备役?”
“因为知道秘密后还必须找到上帝留下来的预言,拿到这一句预言才算承认我有资格成为使徒!”犹太恼恨说道:“我没找到,如果今晚成功完成燔祭,献上羔羊,一定可以拿到预言。”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什么,兴奋地劝说在场三名超凡者以及无数魂体:“你们想复活吗?你们想成为不老不死的天使吗?跟我合作,我们一起完成燔祭,拿到预言,成为使徒,追随救主,末日之后,我们将永生。”
黄毛:“什么叫燔祭?”
黄姜低头解释:“用火烧全兽作为献祭,通常献祭羔羊。”
她解释献祭羔羊的来历源于一则宗教故事,上帝考验亚伯拉罕的忠诚,叫他杀死独生子以撒做祭祀,亚伯拉罕将要杀以撒时,天使出现,告诉他可以用羔羊替代以撒献祭。
“挺无聊的试验。”黄毛盯着犹太问:“燔祭需要羔羊,你们把被标记的人类当成羔羊,刚好今天满月被你们挑中成为燔祭日。”
犹太狂热地张开双手欢呼:“对,没错!燔祭一结束,什么酒店诅咒、吉普赛诅咒,根本困不住我们。”
黄毛仰头问黄姜和于文:“你们知道这波叫什么吗?”
两人:“什么?”
“自导自演,忽悠傻逼。”
见到天启骑士的第一只兔头人被忽悠瘸了,留在防空洞里三百多年,兢兢业业帮忙审判有罪之人。等酒店建起,误打误撞杀了一个有罪的吉普赛人,结果这吉普赛人也见到天启骑士,再次被忽悠瘸,导致第三波傻逼跳进坑。
这波傻逼跳的坑最深,会面的传销头子不再是末日骑士,而是最oss上帝。
酒店诅咒(也称为天启骑士诅咒、上帝诅咒)困住吉普赛人,增强吉普赛诅咒的属性,从而引导最终的燔祭。
如果没有黄毛这群人到来,估计燔祭就能完成。
然而黄毛也怀疑即使他们没来,燔祭也完成不了,因为丁燳青说他被坑过来入住酒店。
有丁燳青在,燔祭怎么也该完成不了才对。
这波操作就挺绝的,只是不知道费这番心思的目的是什么。
犹太上半身前倾,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难道你们对上帝的预言一点都不好奇吗?”
黄毛三人齐声:“没兴趣。”
犹太一哽,悻悻地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吧,我足够配合你们了。”
黄毛:“感谢配合,已经没有问题。”
犹太:“能放我走了吗?”
黄毛:“不能。”
犹太:“你们敢反悔?”
“我也不想,是你故意耍花样搞小心思,对此我本人也十分心痛,我自己不想造杀孽的。”见犹太死不认错,黄毛好心提醒:“你说你喜欢《最后的晚餐》这幅画,问题谁都知道这幅画什么意思,基督教、耶稣和十二犹太门徒,说难听点它还抹黑你们犹太人,你居然说你喜欢这幅画,你看我长得很搞笑吗?很容易被欺骗吗?”
犹太愕然无语,没想到他随口撒的小谎言居然会成为黄毛拿捏他的把柄,连忙说道:“等等,我承认不是喜欢,是嘲讽,我只是想嘲讽耶稣——”
“我不会再相信你。”黄毛知道犹太这次没撒谎,但他说他被欺骗过一次,不敢再相信,琼瑶附体后变成曹阿瞒:“宁错杀,不放过。”
犹太:“……恁妈。”
下一刻就被众魂体扑过去撕碎,于文一脸懵逼地接过黄毛塞到他手里的银器,被叮嘱等魂体发泄完毕就杀了犹太,茫然询问黄姜他俩刚才的对话啥意思。
黄姜:“这里涉及到一些宗教历史,首先基督教、天主教诞生于犹太教,最初的《圣经·旧约》源自犹太教,他们信奉上帝是唯一的神,相信旧约预言的救主弥赛亚。《圣经·新约》来源不明,和旧约一起被定为基督教的经典,他们信奉圣灵圣父圣子三位一体。
但是犹太教并不承认基督教和天主教,也不承认耶稣和新约,所以刚才犹太撒了谎。”
于文:“我知道了。基督教和新约认为耶稣就是旧约里提到的救主弥赛亚,但是犹太教根本不承认,他们认为弥赛亚另有其人,犹太刚才一直反驳,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喜欢《最后的晚餐》这幅画。”
黄姜低声:“黄毛故意钓鱼,业障重。”
于文:“黄的智商点原来也点满了吗?”
黄姜略诧异:“不一直点满吗?别被他的丧里丧气给蒙骗啊,四海窟小考骗鬼自相残杀这事不很能说明一切吗?”
“……”于文不由感叹黄毛的外表太会迷惑人了。
那厢黄毛再次回大厅前台查看,发现红专已经成功解开吉普赛诅咒,他们尝试将高烧的雷安娜送出酒店大门,全程无事发生地走到广场,一群人不由欢呼:“诅咒解决了!”
赛琳娜赶紧报警,顺便通知最近教堂,对方安排驱魔神父过来慰问。
其他普通人有胆子大的,留下来拍照发网或干脆开直播,一部分胆子小的,赶紧退房离开,还有惊魂未定的人跑到黄毛等六人身边寻求祈福和庇佑,显然他们被当成藏密僧人了。
红专和红发男陪同雷安娜去医院,前者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很想跟可爱的黄碧奇小姐交换联系方式,可是只要一回头寻找黄碧奇就会收获恶鬼一样恐怖的库巴。
不愧是掠夺碧奇公主十七次的恶龙。
红专内心感慨,悲伤离开,隔着救护车的车门窗户还恋恋不舍地看黄碧奇,猛地一只乌鸦撞在车窗上,啪一下血肉模糊,吓得他一个激灵不敢再觊觎黄碧奇。
雷安娜和同车的红发男见状,嗤笑他活该。
扫罗和脏辫黑人男分别向黄毛五人表示感谢,承诺如果他们按时参加音乐节,一定为他们推荐出色的音乐公司。
“如果你们到卢森堡,务必联系我们。我们在卢森堡买下一座城堡和庄园,一定会很好地招待你们。希望不要拒绝我们这份竭力想报答你们的心情。”扫罗如是说道。
脏辫黑人男递给他们一个类似晴天娃娃的布娃娃说:“这是替身娃娃,作为谢礼。”
岑今接过:“海地巫毒教?”
脏辫黑人男:“那是我的家乡。”
岑今道谢,脏辫黑人男则道别,跳进救护车。
扫罗向王灵仙道别,不忘抒发爱意:“你救了我,我的心为你跳动。你不知道拿枪杀死兔头人的你有多像女神……不,你就是女神的化身。这是我的私人号码,随叫随到。”
王灵仙淡淡一笑,高冷绝美。
扫罗神魂颠倒地上车,三回头摇手。
乌蓝等人凑在一起,用嗑瓜子时的表情观望这出戏,不约而同露出呵呵笑声,忽然对卢森堡的音乐之旅期待起来。
黄毛也在人群之中,不过周围没什么人聚集,因为身后有一个大黑伞的丁燳青。
丁燳青在岑今身后,大黑伞倾斜,遮挡住他们肩膀以上的部位,没人能看见他们伞下在做什么,那贴近的姿态颇为暧昧,而实际只不过是丁燳青低头,靠在岑今的头顶说:“一般来说,救护车陪护规定不能超过一个人。”
“最多也不会超过四个人。”
刚才黑兔乐队所有成员都挤上同一辆救护车,没被赶下来。
“我记得打舌钉的吉普赛人一开始反应剧烈,声称什么女巫预言你们会取代黑兔乐队,还有人说女巫利用他们收集信仰,你说他们这趟是不是去见女巫?有没有怀疑他们为什么入住这栋声名在外的‘幽灵酒店’?”
丁燳青一手撑伞,另一手横过岑今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岑今垂眼:“没兴趣。”
丁燳青:“整天这么丧,会吃亏的。”
岑今:“音乐节头奖有十万欧,说起这个我就来精神了。”他自言自语:“其实如果有黑兔乐队的协助,我们这支随便凑起来的乐队说不定真能拿到奖项,不需头奖,前三就行,也有奖金。”
他抬头,看着头顶的丁燳青:“要不……你试试能不能□□扫罗?他们喜欢你和王灵仙这款。”
丁燳青笑说:“舍近求远。”
岑今:“能否说清楚点。”
丁燳青:“你色诱我,我帮你拿头奖。”
岑今盯着丁燳青的眼,仔细辨认他眼里有没有嬉笑撒谎的痕迹,结果发现没有,心中的天平开始称量价值,左边是‘色诱丁燳青’,右边是头奖十万欧元。
一时间竟然被钱财迷住心眼,差点脱口一句‘那我试试’,好在及时刹车。
旁边的乌蓝等人将目光从王灵仙转移到大黑伞下的师生忘年恋,颇为平静地分享心情日记:“闹矛盾,和好。”
此句出自乌蓝。
图腾:“没想到你说挺对,确实有可能情伤。”
黄姜:“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
于文:“什么情伤?谁情伤?谁和谁闹矛盾,怎么和好?你们看什么?”
王灵仙背后灵一样出现,自然地融入集体:“把黄毛洗干净……丁大佬有没有可能给我们全优评价?”
于文真诚求问:“为什么?”
王灵仙五人齐齐回头看于文:“你跟我们格格不入。”手掌成刀比划一个切三八线是手势:“孤立你。”
“……”于文:“幼稚。”
于文看向黄毛,心想他估计也不知道王灵仙这几人打什么哑谜吧,他俩是一国的,干脆一起孤立王灵仙他们好了。
国道,一辆救护车驶向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心,车厢内护士和医生沉睡,雷安娜摸着额头的退烧贴说:“你们想我死吗?”
“没那么快,亲爱的。”红专嬉皮笑脸地说。
黑人脏辫男:“所以你们收到传奇女巫的信息了吗?”
红专:“当然,她让我们解决酒店的诅咒,小事一桩,你看我们真应该感谢那支可爱的乐队。”
扫罗嗤笑:“你看到信息的时候恼怒气氛的样子真像一个被劈腿的女人。”
红专讪讪:“这不重要,我们完成传奇女巫的要求,应该能见到她了。”
雷安娜坐起:“你们听过只要解决酒店的诅咒就能知道上帝留在那里的预言这件事吗?”
其余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随后由扫罗开口:“但我们不能掺和进这些事,因为我们的目的很明确,拿回这些年收集到的信仰,保持摇滚音乐之王的地位不变。所谓上帝、使徒,女巫和通神学会,离我们太遥远,别做不切实际的梦。”
他严厉警告,在场众人反应不一,表面没说什么,背地里什么心思不得而知。
扫罗清楚他们不会轻易听劝,这群人里,有巫毒教教众、有犹太人、有吉普赛人……他们或多或少见过神奇的非自然力量,当然更渴望生杀予夺的强大力量。
不过没关系,见到传奇女巫后,他们就会明白普通人和超凡者、使徒之间的力量差距究竟有多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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