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夜中,有什么模糊阴冷的东西透过门框的罅隙潜了进来,在房间里逐渐蔓延。
宋望潇似乎能感受到有什么气息吹拂自己的脸颊,宛若毒蛇吐信般冰冷。
宋望潇紧闭着眼,心脏怦怦跳,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令她头皮发麻,那股阴冷的气息宛若附骨之疽般紧紧黏着她,她紧蹙着眉,额头渗出冷汗。
阴冷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挤出了仅有的几分空气,宋望潇猛地睁眼,坐起身,下一秒房间中的烛火无风自燃,照亮漆黑的房间。
阴冷的气息转瞬消失,宋望潇鼻间无法呼吸的感觉也在顷刻间消逝,房间内无比寂静,只能听到宋望潇低低的喘气声。
虚幻得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场梦一般,若不是宋望潇还能感受到她心脏的颤动,怕是真的以为自己做了梦。
宋望潇翻身下床,抬脚走过去,果真看到那气息离开时没有来得及关闭的房门,一道狭窄的讽刺就这么任由屋外的冷风灌入。
宋望潇的衣角被风吹拂,她的眼神却冷得吓人,她伸手将门再次合上,吹灭烛火,再次躺在床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闭眼安然入睡。
唯有夜色空寂幽深。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被浓云遮盖,整个天地遁入黑暗,房间内再次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宋望潇床前逐渐凝成一个人影。
人影站在漆黑夜色中,浓稠的夜色将她的身影遮掩,她缓缓抬脚,似乎怕惊醒了好不容易熟睡的女人,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
女人坐在宋望潇床边,在昏暗中她似乎也能看到宋望潇熟睡的睡颜,仔细端详一会,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宋望潇的脸颊,把她垂在脸颊旁的发丝别到耳后。
白皙的指尖轻柔拂过脸颊,眷恋般触在宋望潇的眉眼上,女人不由得弯身朝宋望潇更近了些。
就在此刻,女人放在宋望潇脸颊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与此同时自宋望潇身上溢出的盈盈灵气呈防御之势包裹住了她,紧接着是宋望潇冷淡的厌恶语气。
“果然是你。”
声音甫一结束,房间的烛火陡然亮起,照亮房间的同时也照亮了女人惊慌失措的神情。
江辞霜浑身僵住,冰冷的触感自被宋望潇攥着的手腕开始不断蔓延至全身,她有些发抖,满是惊慌。
“江辞霜,三年不见你竟还是如此。”宋望潇紧盯着她,语气中藏着满满的失落和冷漠。
她松开攥着江辞霜的手,忽地笑了一下。
“魔尊这么晚光临寒舍,是想要再把我抓回去吗?三年了,魔尊是觉得任我自由玩耍的时间到了,所以又要再一次将我捉回去关起来吗?”
宋望潇的语气淡淡,阐述事实般将这一切剥开,一字一句无不在刺痛着江辞霜的心。
江辞霜摇头,急切地想要解释:“不是的阿潇,我只是太想你了。”
在花满阁的那几天,她每一天都在想念宋望潇,可
是面对的只有宋望潇冰冷的被褥和她逐渐淡去的气息,她真的好想见到她。
今日,她实在无法承受,受着心魔的蛊惑怀着侥幸想要来看看她。
她以为宋望潇睡熟了,想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抱抱她缓解她的相思之痛,便没来得及乔装,可却还是被发现了。
相隔三年,二人再一次见面,没曾想居然是在这种情况,江辞霜只能将自己破碎真挚的心拼好捧起,祈祷着江辞霜可以垂怜看她一眼,只一眼便足矣。
“呵,想我。”宋望潇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抬眸对上江辞霜泛着雾气的双眸,缓缓开口。
“魔尊不会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有些过于离谱了吗,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宋望潇眸色冰冷,语气染上了怒意,显然是想起二人之前的种种,顿感好笑,一个利用真心的骗子,竟然还会说想她。
“你的一句想念,宋某担待不起。”
江辞霜犹如晴天霹雳般僵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随着宋望潇的那句话冻住。
她低着头,脑海中回荡的是宋望潇方才的声音。
是呀,她有什么资格对宋望潇说着些话的呢,她做的那些事情哪怕被天道谴责千次万次都无法弥补宋望潇所受到的伤害,她还有什么资格呢。
“我知晓我做的那些无法原谅,我也知晓我再说些什么都是虚妄,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我只是想看看你,不会再做那些事了。”她徒劳地开口,无助解释。
江辞霜眼角微红,滔天的愧疚和痛苦席卷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留在宋望潇的身边,可她不能没有宋望潇。
宋望潇冷冷地看着她,神情淡漠地像在看一场戏,她起身避开江辞霜:“你若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离开这里,离开仙界去魔界好好当你至高无上的魔尊,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需要你虚与委蛇的好意。”
宋望潇起身站在房中,背对着江辞霜却迟迟没有听到江辞霜的动作,不禁蹙眉,转身看去,只看到了江辞霜猩红潮湿的双眸,含着万千无法言说的深情。
宋望潇转过身:“既然魔尊如此喜欢此地,便呆着吧,我不奉陪了。”她说着抬脚离开,却在下一秒听到江辞霜克制着颤抖语气的声音。
江辞霜站起身,灵丹内蛮横的灵气冲撞着灵脉,她忍着痛意挤出一个笑:“这处是你的房间,你在这里休息就好,我马上离开,不会吵到你的。”
她低下头,想藏住自身的狼狈和悲伤,可她身上涌动的淡淡魔气却在黑夜中形成一团郁云,擦身从宋望潇身旁走过时,宋望潇能看到从她体内溢出的魔气不断被充盈在空中的灵气绞灭的声音。
她冷冷看着江辞霜离开,直至房门关闭,彻底隐入一片寂静。
宋望潇微不可微地叹了口气,隐隐皱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江辞霜此次居然真的跟了过来,还没有乔装就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江辞霜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说想
她宋望潇定是不相信的,当初会这么决绝地把她当作弃子就肯定不会真心相与她,即使后来的确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心意,但在魔宫应当也明白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断绝。
江辞霜一个清冷谪仙人,满心满眼装的都是苍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宋望潇无法相信也不会相信她口口声声的爱意,况且她此刻也早已不需这虚如浩渺的爱。
江辞霜的话如蛇蝎,一旦令人深陷便会放出最阴毒的獠牙,宋望潇早已体验过了。
她想着,对明日的秘境又多了几分期许,希望她真的可以找到自己身世的秘密。
-
翌日清早,各宗门早早聚集在了秘境之前,等待着时机一至秘境开启。
宋望潇一夜未睡,同花归尘吃过食物赶至秘境前,发现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花归尘一边看向四周寻找行听,一边同宋望潇说着话。
“望潇,秘境之内谁也不知晓会有什么危险,我们最好不要分头。”
宋望潇:“嗯。”她看向四周,看到了好几个一看就知晓不是什么好人的修士,低下头漠然开口:“这么多宗门都来了,进入秘境之后定会发生抢夺之事。”
她推测,那些人口中的危险或许秘境本身的危险较少,而同为宗门的修士所造成的危险才是最大的。
宋望潇忽地忆起仙魔大战时乾云宗和徙翊宗宗主都是魔族派来的奸细,自然也就会觉得此刻的这些宗门里定也有心术不正之人。
“找到行听,我们三人最好一直呆在一起。”宋望潇道。
花归尘点头,将传送符递给宋望潇,自己起身去找行听。
宋望潇便隐在人群中,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寻找着行听。
她大致看了下,此次秘境前聚集的宗门大致有十几二十个,应该整个仙族的大小宗门都来了,她又忌惮又期待着秘境之内的事物。
修士聚集愈发多,宋望潇只能看看避开他们走着,却还是不巧碰到了一位修士。
“抱歉。”宋望潇道,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在下一秒听到那人开口的声音。
“道友留步。”女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宋望潇停下脚步,缓缓转身,见是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袍的女人,女人容貌瑰丽,可动作和神情却是老道,她看着宋望潇弯唇开口。
“我可曾在哪里见过道友?”
宋望潇微微蹙眉,摇头:“我不曾见过你,许是道友认错了。”
女修讶然地深吸口气:“那应当是吾认错了,抱歉。”
宋望潇点点头,没多放在心上,她这几年跟着花归尘贸易游历了这么多地方,有几个人对她眼熟也是应当的,想着她继续抬脚寻找行听。
身后的女人看着她缓缓走远,弯唇薄唇轻启,一个名字跃然浮现。
“宋望潇。”
宋望潇是在人流的角落寻找到行听的,于此同时,众人只听到天边忽地传来一声敲钟声,清脆却又庄严,一股奇异的灵气穿过众
人将众人缓缓包裹,宋望潇意识渐渐模糊,再次清醒时,眼前的景色陡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房屋建筑变为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耳边甚至还能听到虫鸣鸟叫,呼吸之中皆是纯粹沁人心脾的灵气,急不可耐地要钻入内丹之中。
宋望潇抬眼看向四周,看到站在身旁同样有些怔愣的行听。
“我们应该进入秘境了。”她缓缓道。
行听点头:“应当是,没想到这秘境竟是如此奇特,竟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至这里。”
“我先把花归尘传过来。”宋望潇道,抬手点燃手中符咒。
淡淡炊烟浮起,黄纸燃烧的灰烬落至宋望潇指尖,宋望潇鼻间嗅到燃烧的气息。
直至黄纸燃烧殆尽,花归尘还是没有出现在两人身前,宋望潇两人有些惊讶。
“这秘境竟然阻绝了传送符的使用。”行听神色有些讶然。
“这种情况之下,这秘境果真有些神秘,我们先去探探路,看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宋望潇的神色也有些不好,她不知晓这秘境到底有多大,倘若大到无法测量,她们或许永远都无法同花归尘碰见。
两人沿着路慢慢走着,期间宋望潇警惕着周遭的一切事物,生怕有人突然出现,不过幸好她们走了许久都未看到其他人,宋望潇放松的同时心脏又止不住地下沉。
她在秘境前看到了这么多人,进入秘境之后却没有看到其他人,这片秘境着实大得出奇。
宋望潇神色阴郁,就在此刻,两人身后陡地传出一道声音。
“宋道友。”
宋望潇浑身一怔,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皱着眉转身。
行听也循着声音看过去,有些惊讶。
“忆忧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