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潇看着离两人咫尺之远的树木之下,她昨日才说会自己离开的江辞霜,此刻正以忆忧的样貌站在两人面前,她忍不住低下头掩住自己愠怒的神情。

    “你怎会在此?”行听不知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她还认为此人此刻身受重伤还在花满阁进行疗伤。

    行听闻言,幽幽一笑,抬脚向两人走来,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看到她身上的伤势在渐渐好转。

    “我听留采姑娘说,此处的秘境百年才开一次,想着里面或许能找到对我的伤势有用的宝物,便告辞前来,没曾想几位道友也在此处。”她缓缓解释,淡淡的语气里藏着些许的欣喜,好似几人的这次遇见的确是意外所得。

    宋望潇的眉眼却没有因她的一番解释而轻松下来,如若是之前,她或许会相信她的这番话,可现在宋望潇已经明确知晓眼前的人就是江辞霜。

    江辞霜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从还在封着的魔界出来,还能进入满是纯粹灵气的秘境不伤自身分毫,那几l人的这次遇见,便存了些预谋了。

    宋望潇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她有些无法理解,江辞霜宁愿隐藏自己的身份也好进来这处秘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望潇忽地想起昨天江辞霜在她床前潸然泪下说的那番话,忍不住无语笑。

    总不能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全罢。

    “原是如此,可你的伤真的可以在这方秘境之中安然生存吗,我听闻这秘境中深藏危险。”行听问道。

    忆忧眉眼微微耷拉:“我不知。”她稍稍抬眸,扫了一眼宋望潇,见她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一颗心像掉入了水中般缓缓下沉,踌躇着开口道。

    “不知两位可否让我跟着你们,这秘境不知多大,此番离别或许就再见不到了。”她声音有些悲观,似乎也知晓自己独自一人或许是活不出这秘境。

    宋望潇微蹙眉:“怎么才刚进秘境就说这等话。”她知晓江辞霜是想跟着她们,也知道自己若不答应江辞霜肯定还会用些别的方法跟着,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索性就顺着她的话,在此刻答应,还能暗自探寻江辞霜跟着她的目的。

    “同我们一行可以,只是你的伤势如何。”宋望潇淡淡道。

    江辞霜抬眸,眸中亮起淡淡星光:“我的伤势已经无碍,多谢。”她忍不住噙着笑,是发自内心地欣喜。

    宋望潇暗自腹诽,有这么高兴吗。

    江辞霜走至两人身旁,行听顺手递给她一瓶丹药:“此药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先行吃了等之后进入雾沼可以免除几l分受伤。”

    江辞霜接下,打开玉瓶吃了一颗:“多谢。”

    三人便按照之前的路朝着前方走去,几l人之前是在秘境外围,灵气不足,因此看到的一些植物和树木都还是之前在仙界看到的那般,可越往里走,眼前的植被生长的就愈发旺盛,半人高的草与花,随风摇曳时锋利的叶片宛若藏在暗处的尖刀,众人只能小心地避开或用刀剑斩开。

    宋望潇挥出灵剑将前方的草斩下,有些无奈道。

    “越往里走,灵气越盛,这些植被挡住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行听附和:“而且这些植被如此茂密,若是有人藏在此处谁也发现不了。”

    江辞霜走在两人身后,听着二人的对话声,她也想开口同两人交谈,可她却没什么力气了。

    浓郁纯粹的灵气像柔和的水般裹住她的身体,透过它的皮肤渗进灵脉,表面看是在滋润她灵脉受伤的各处,可每一分都是极致的痛。

    压抑在体内的魔气被灵气绞着,宛若剜心,她不得不使着全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暴露,额头渗出冷汗,她的眼前逐渐出现重影,这是昏倒的前兆。

    看着已经同宋望潇拉开了距离的路程,江辞霜忍不住抬眸看向宋望潇的背影。

    不可以,刚才还同阿潇说着自己的伤势无碍,若是此刻慢了行程,阿潇会让她在原地休息的,绝对不可以离开阿潇。

    宋望潇咬牙,硬生生将体内的魔气逼进内丹,而后合掌施法护住内丹保证魔气不再溢出,就这般任由灵气在她的体内游走,虽然还是痛,可她比之前清醒了几l分,便快起步伐朝着宋望潇走去。

    猛烈的日光照下,宋望潇鼻间溢出热汗,她收回灵剑,喘了口气道:“在此休息一会,探查一下周围的灵物。”

    行听也累得不轻,闻言即刻蹲坐下来,打坐恢复。

    宋望潇叹口气,正准备坐下,却没有看到身后一株随风而动的灵草,其锋利的叶片受着风的指使正直直挥向宋望潇的脖颈,而宋望潇背对着它,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江辞霜刚压住体内的魔气,抬头之际就看到宋望潇身后汹涌的杀意,一瞬间冰冷倾灌身体,她几l乎是无意识地冲了过去,紧紧护住宋望潇。

    滴答。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宋望潇衣衫,宋望潇被她突然的靠近吓到,下意识推开了她,满目震颤和怒意。

    江辞霜被推开也没反应,只是一脸焦急地看向宋望潇的脖颈,等她看到她脖颈出的鲜血时,整个人怔住了般喃喃道。

    “受伤了,不可以,不可以受伤。”她说着,浑身发抖地拿出玉瓶,颤颤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

    “快吃了它。”江辞霜微喘着气,声音有些暗哑。

    宋望潇一脸疑惑,她垂眸看向江辞霜,发觉她的右手满是鲜血,眸色一凛,再想起方才江辞霜的举动和她的话,意识到了什么,转眸看去,只见离她咫尺之远的一片叶子上,锋利的侧边一道鲜红的血迹。

    “是你受伤了。”她道,看向江辞霜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行听,有帛布吗?”

    行听反应过来,掏出帛布走至有些恍惚的江辞霜身边:“我给你包扎一下。”

    江辞霜愣愣看向自己的右手,一道半尺长几l乎深至见骨的伤口映现她的眼前,痛感逐渐盖过,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宋望潇脖颈的血是她的,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完全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

    还好,阿潇没有受伤。

    “抱歉。”江辞霜局促地缩回手,不想让宋望潇看到伤口,“弄脏你了。”

    “先包扎一下吧。”宋望潇只道。

    江辞霜低着头不语,任由行听包扎她的右手,宋望潇站起身,简单擦了下身上的鲜血,余光不受控制地扫过江辞霜,神色有些复杂。

    她转身,看向自己身后这株植物,眼前的这株植物比其他的植株要高上许多,叶子自然也更加宽大锋利,只是株长势较好的植物罢了,她正准备挥剑斩去,却意外地发现了不对劲。

    宋望潇低眸,目光紧紧看着那片叶子。

    方才,沾在叶子上的江辞霜的血迹不见了。

    宋望潇浑身陡然发冷,她退后一步直直看着这株随风摇曳的植株,面色变得阴冷。

    行听已经将江辞霜右手包扎好了,此刻她扶起江辞霜走至宋望潇身旁。

    “怎么了?”她问道。

    江辞霜本身就有些虚弱,此刻流了这么多血,唇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羸弱。

    她想靠宋望潇近一些,却又想起方才宋望潇下意识推开她,心口发苦。

    阿潇不喜欢她的靠近,也不愿看到她,她到底要怎么做。

    宋望潇没有注意江辞霜的情绪,她的全部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株植株之上。

    “这个灵草,不对劲。”说着她食指和中指并起,指尖汇聚成一根灵气凝成的针,抬手,针尖刺入植株之中。

    三人朝后退却几l步,观察着植株的变化,只见原本还随风自由摇曳的叶子突然停顿,而后急促地暴涨,不过几l息在几l人面前骤然变成一棵参天巨树,草木的绿色退化成暗沉的黑色,原本锋利的叶片变成数十把如灵剑般锋利的叶子,直直朝着三人袭来。

    “快躲。”宋望潇道,祭出灵剑朝着那庞然大物奔去。

    行听拉着想要跟去的江辞霜躲到一棵树后,看着交战的战况盘算着什么时候配合宋望潇作战。

    “宋道友有危险。”江辞霜挣脱开行听的手腕,转身就要去帮忙,却又被行听拉住。

    “你方才失了这么多血,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你的伤势,现在去就是去送死!”行听是医修,方才替江辞霜包扎之际就探查她的身子,哪有什么她口中伤势见好的趋向,相反,她的身子正在日益虚弱,多动用一分灵力多加剧她的伤势一分。

    江辞霜挣脱,右手因为用力刚刚包扎的伤口帛布泛出鲜红:“阿潇绝对不能出事。”

    她只低低道,眸色是行听从未见过的坚决,她有些怔住,不由得松开了手,江辞霜转身快速奔了过去。

    行听看到骤然变昏暗的天地下两道作战的影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灵草虽看着很可怕,可因为太过庞大,导致行动有些笨重,江辞霜同宋望潇打着配合,不断斩下它的叶片。

    灵草似乎知晓两人的作战方法,不再主动攻击而是避开两人的攻击,可由于太过笨重导致它的任何动作都有着破绽。

    江辞霜虽压抑着体内的魔气,可单纯地只动用修为也是可以作战一二,二人很快就将那庞然大物的叶片斩了下来。

    江辞霜怕宋望潇认出来她,没有用浮冥剑,只换了柄仙界随处可见的灵剑。

    她站定,微微喘着气,右手的帛布已全部被鲜血浸染,体内泛着密密麻麻的痛,嘴角溢出鲜红血丝。

    宋望潇从风中缓缓落下,挥剑给这灵草最后一击,只听轰鸣之间,那庞然大物轰然倒地,而后缓缓变小成最初的模样。

    宋望潇冷冷看过去,将剑收回。

    江辞霜咬着牙忍受着痛意,再次抬眸时已经将疼痛压了下去。

    “你有没有受伤?”

    她走过去,将右手背过身不让宋望潇看到,担忧询问。

    宋望潇摇头淡道:“无碍。”

    行听看着江辞霜背过身的右手,看向两人的目光变得有些不解,她走过去。

    宋望潇转身走到那倒地的灵草面前,仔细检查着有没有什么纰漏,行听则走过去给江辞霜再次包扎。

    “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江辞霜道。

    “我真的看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你可真是……”行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将帛布留下,转身走到宋望潇身边。

    江辞霜攥着帛布,看着宋望潇的背影,苍白的唇微微弯起。

    她只求阿潇平安无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