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宋望潇轻抬起手, 覆在江辞霜僵住的背上,洞穴内的抽泣喘息声似乎在一瞬间停滞,她感受着面前的女人骤然冰冷的提问, 心口发涩,她嗓子紧了紧,继续开口。
“我早就知道忆忧是你,让你跟着也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可我累了, 我搞不懂你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江辞霜你别再跟着我了。”
江辞霜双臂紧紧抱住她,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身子却忍不住颤动, 她的心脏好似在被凌迟, 一刀一刀将她的血肉斩下。
宋望潇掌心感受江辞霜不住颤动的身子,眼睛有些酸涩,她缓缓起身, 挣脱江辞霜的拥抱,抬眼看到江辞霜潮红破碎的眸子。
她下意识避开不想去看,低着眸子继续缓缓开口:“等出去之后,便再也不要相见了,你或为魔尊或为仙尊同我没有什么干系, 同样我之后也于你也没有干系。”
洞穴内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宋望潇连江辞霜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甚至是她的呼吸声都未听到, 耳边一片死寂,寒风刺骨。
她抬眸想看一下江辞霜, 不料刚抬起头垂下的双手却猛地被人攥住,力度大到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阿潇……”江辞霜指尖冰凉,血液凝固,她颤抖着双眸看着眼前的宋望潇,满腔爱意被击碎,落下一地惊慌失措。
“阿潇……不要……不要这么说……”她紧紧握着宋望潇的手掌,经历了宋望潇在她眼前死去之后又听到她对自己说“永远不要见面”的话,江辞霜的心零碎至飘落在河流的碎冰。
“我……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的,阿潇我真的错了,不要说这种话,不要离开我……我不能离开你……不要离开你,快收回去……快收回去……这种话不能随便说。”江辞霜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身上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魔气撑裂溢出鲜血,她几乎是硬撑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倒下去,眼也不敢眨。
她怕自己闭眼的一瞬,眼前的宋望潇就会顷刻消失在她的面前,一如她方才说的“永远不会见面。”
“阿潇……求你……求你,不要说这种话……”江辞霜泪眼婆娑,一双漆黑的墨色瞳仁里一片死寂,盛着满满的痛意。
“不要。”江辞霜嘴角溢出鲜血。
宋望潇被她惊慌的反应吓到,看着她身上的衣衫又不住地溢出鲜血,担忧她身上的伤势。
“江辞霜你冷静一点,先控制下你的魔气。”她想让江辞霜冷静下来,同她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两人之间的事情,可她看到江辞霜失神恍惚甚至隐隐发红的眸子,心像坠入了深渊。
眼前的江辞霜,再一次陷入自己的执念中了。
她猛然起身,江辞霜顺势抱住她的手臂,嗓音沙哑已经听不到是什么情绪:“阿潇要离开了吗?”
宋望潇看着她失神泛红的眸子,以及她周身翻涌着的魔气,后悔她为何要在此刻将这些话说出,明明可以等她的伤势好一些再开口。
江辞霜在梦中梦到了什么不言而喻,她所期待的和害怕的都是她,宋望潇心中泛起酸涩,可话已开口,就如离弦之箭不得不发。
“你的伤很重,至少在秘境之中我是不会走的。”她淡着声音道,可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发颤。
江辞霜的翻涌的魔气渐渐消减了些,可还是偏执地在灵气的绞杀下依旧紧紧缠着她的脚踝。
宋望潇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从江辞霜手中抽出,她扶起因为疼痛没有力气的江辞霜,抵着江辞霜满是爱意和破碎的视线让她坐在一处。
“我们之间的恩怨在百年前就已经断绝了。”她幽幽开口,心平气和同江辞霜道。
江辞霜心惊,下意识要开口却被宋望潇抢先道。
“百年前,我是你的情劫,体内的魔气也有极大的隐患,你杀我救苍生,以我一人之命换取天下苍生,虽残忍却是最好的方法。”宋望潇垂在身下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尖用力到发白。
她抬起眸,盯着江辞霜怔住的双眸,继续道。
“你杀我,情劫破,无情道将成,我们二人已没任何关系了。”她叹口气,“江辞霜,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这么做,除却一次次让我想起之前痛苦的记忆,没有任何用处。”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不想再一次次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宋望潇嗓音沙哑,忆起那些事情也令她十分痛苦,她的心随着那些记忆不住地颤抖,好似在害怕当时的情景。
她将二人之间盘桓许久的恩怨和情爱拿出,一点一点理清所有的关系。
江辞霜只是定定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随着宋望潇的一字一句逐渐变得空寂,好似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颓然低下头,宋望潇看不清她的神情。
洞穴内静得只能听到水从石壁滴落的声音。
将那些痛苦的事情凭借理智一点点说出,几乎耗尽了宋望潇所有的力气,她缓缓后退靠在一处石壁上缓缓喘息,浑身的力气随之泻去。
江辞霜与她,本就是一场没有正果的孽缘,孽缘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是孽缘,她们的缘分已经注定了。
她现在,只想让事情回到正轨,不要再偏离下去了,江辞霜也不要再这么不顾一切下去了。
宋望潇几乎是恳求地想着,江辞霜的执念已经强到可以控制江辞霜的行为了,她不能,也绝对不想看到那个本该高高在上垂怜时间的上仙变成这副样子。
宋望潇低着头,颓然想着。
“好。”忽地,坐在地上的江辞霜突然开口,宋望潇心口一颤,一时竟不知是舒心还是悲苦,但应该是舒心的。
余光中,身前一身血衣的女人挣扎着身子站起身,抬眸看着她,一双眸子被黑雾覆盖,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会离开你的。”江辞霜语气突然坚定,好似下了什么决定,她抬脚硬撑着身子朝宋望潇走来,身上的黑雾将她包裹,宋望潇忽然觉得她不对劲。
“江辞霜,你想做什么?”宋望潇颤颤开口,身子抵着石壁,冰凉的水滴在她的身上,她不住地一抖。
江辞霜没有回应,黑雾于手中结成一柄剑,剑身反射着冰冷的光,而后剑刃出鞘,“簌簌”划破空气朝着宋望潇袭来。
宋望潇瞳孔震颤,被浮冥剑一剑穿心的痛感如浪潮般朝她涌来,她以为她已经不再害怕,可依旧下意识想要躲开,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仍旧僵硬在原地,直直看着剑身冲她而来。
江辞霜居然又控制了她的身子!
宋望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剑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她心中升起绝望,闭眼等待着穿心的痛感。
可疼痛并未穿透心脏,反倒是她的右手猛地塞入了什么东西,宋望潇颤着眼睫睁眼,看到那柄银质高贵的浮冥剑正被她紧紧握在手中,而后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剑尖直指对面江辞霜,有些愣住。
江辞霜看着宋望潇对浮冥剑的惧意,心中明了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胸腔一片悲凉,她抬起眸紧紧看着宋望潇,在她震颤的神色中缓缓抬脚朝她走来。
“江辞霜,你要做什么?”宋望潇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辞霜朝她走来,直至衣衫抵着剑尖。
“你疯了吗,快走开!”宋望潇手不住地发颤,她意识到江辞霜想要做些什么。
宋望潇想松手放下剑,可是江辞霜的修为远在她之上,她咬牙咬破唇瓣依旧无法移动剑身半分。江辞霜却依旧朝她走着,剑尖抵入她的左胸,宋望潇感受到剑尖没入胸口,浑身发抖。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意识,我就不会离开你。”江辞霜开口,苍白唇瓣翕动,胸口因为被剑刺入染红一片,她却弯唇笑了。
“除非,我死了,可我不知道我死后变成恶鬼会不会还缠着你。”江辞霜低眸,对上宋望潇颤抖绝望的目光,眼眸是偏执的深情温柔,似乎要将宋望潇的样子刻在她的骨子里,融化成她身子的一部分。
“阴间之物,会恐惧生前杀了自己的东西,我死后若还来找你,你便用这剑斩向我,如此我便会灰飞烟灭,再也不会纠缠你了。”她淡淡道着自己的死亡,言语里满是柔情。
江辞霜又向前走了一步,宋望潇只听到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心像被撕裂了般疼痛。
她只想要江辞霜离开她,让她回归自己的道路,不曾想这个疯子居然会让她杀了她。
“你个疯子,你真的疯了,你不仅疯了还要带着我一起疯!滚开!现在就走!”宋望潇浑身发颤,全身发冷,她无助地看着江辞霜胸口越来越深的血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感受到了莫大的绝望。
“江辞霜,你个疯子!你这个自私的疯子,你凭什么认为一命换一命就可以获得我的原谅!”她哑着嗓子怒道,全身没有任何力气被江辞霜控制着朝她捅着剑。
“我们的恩怨早就一笔勾销了!”
“阿潇……若要真正算清恩怨,我还欠你一条命,我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将这条命还给你,我们才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你方能真正问心无愧。”江辞霜心口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感受到灵丹正在忍受着滔天的疼痛,隐隐要裂开,她唇角不住溢着鲜血,身上的魔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宋望潇眼尾猩红,泪珠不住地从她的眼角坠落,可造成这一切的江辞霜却弯唇噙着笑,眼眸的温情变成了不加任何掩饰的偏执和痴迷,连带着她的笑都显得病态。
她十分享受自己被宋望潇杀死的过程。
浮冥剑因为弑主发出阵阵悲鸣,连带着宋望潇的手也麻木,恍惚之中,宋望潇似乎感受到自己好似夺回一点身子的主动权,她当即握紧浮冥剑,逼着自己全身的灵气同江辞霜争夺控制,而后猛地抽出剑,浮冥掉落地上,银色精致的剑身染血,在地上不住地发出嗡鸣。
江辞霜跟随着她的力度朝前倒去,被宋望潇紧紧抱住。
宋望潇颤抖着检查她的身子,喂给她固灵丹,在发现江辞霜的内丹还存在的时候悬起的心脏陡然放下,全身的力气如流水般泄去。
“你凭什么认为将你这条命还给我就可以安然离开,凭什么会觉得我想要你这条命!”宋望潇看着怀中弯着唇还留有几分意识的江辞霜,滔天的怒意和后怕将她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她几乎是嘶声力竭开口。
“你这个疯子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却不问我到底愿不愿意这么做,你永远都是这么自私。”宋望潇咬着牙,全身冷汗滋生,她的指尖紧紧陷入江辞霜的皮肤中,几乎抱着要杀死江辞霜的力度。
她真的很想就这么掐死她!
江辞霜乖乖蜷缩在她的怀中,微微蹙着眉,全身没有任何力气,却依旧弯着唇感受着宋望潇留在她身上的力度。
她的阿潇,不想她死。
江辞霜弯唇,漆黑浓重的眸子终于有了一点光亮,她抬眸,看着眼前的宋望潇皱着眉浑身发颤,感受着她指尖的痛意,缓缓起身,手掌托住她的脸颊,温柔覆了上去。
宋望潇唇瓣触碰柔软,冰凉触感触碰她的心田,鲜血漫入她的唇中,她的鼻间和唇瓣嗅到了铁腥的气息,却如一片混沌的海侵入她的意识。
宋望潇闭眼,启唇死死咬住她的唇瓣,任由自己的不安在同江辞霜逐渐升温的气氛里消散,江辞霜弯唇欣然接受,她抬手忍着痛意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摸,安慰着宋望潇颤动的心。
明明要死的是她,却反过来安慰宋望潇,宋望潇终于明白,眼前的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她只在乎宋望潇。
良久,宋望潇的意识逐渐回笼,她松开被自己咬到满是鲜血的唇瓣,鼻间相抵呼吸交错,耳边满是江辞霜轻轻的喘息声,眼神深情迷离地看着他。
宋望潇开口,嗓音暗哑颤抖却满是冰冷。
“江辞霜,你真的很自私。”
暧昧的气氛逐渐消逝,冰冷重新钻入两人之间,也覆上了江辞霜本就疼痛的心脏,被剑刺中的胸口止住了血,唯有一阵痉挛,她低下头,掩饰眸中凄楚。
宋望潇起身,看着自己和江辞霜狼狈的模样,嗤笑一声,笑容满是冷漠。
“江辞霜,你的命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说给我就给我。”
江辞霜低下眸子一言不发,她只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却刺痛了宋望潇的心。
宋望潇皱眉,攥住江辞霜的衣衫领子,目呲欲裂:“你凭什么认为,你将欠我的这条命还给我就没有一点负担,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想要你的这条命!”
她要的是江辞霜对她的永远的痛意,要江辞霜活着度过余生完成她应走的道路,从不是一死了之。
她低估了江辞霜对她的执念之深,也同样低估了自己对江辞霜的在意程度。
宋望潇冷冷盯着江辞霜的眼眸,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的悲凉,缓缓松开了手,嗤笑一声。
“我忘记了,你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怎么会理解这些呢,疯子只有自己的执念,只会偏执地走向自己的执念,不会在意其他。
宋望潇不再说话,她扯开江辞霜的衣衫,冷冷为她上着药。
江辞霜痴迷地看着她,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唯有宋望潇能牵扯她的意识。她抬手轻轻触碰宋望潇的手腕,宋望潇手微颤,任由她的动作。
江辞霜眷恋的摩挲着她的皮肤,即使是药粉洒在她的伤口痛意滋生她也只是颤了颤手,没有什么动作,好似这副重伤的身子完全不是她的一般。
“阿潇,你爱我吗?”江辞霜的目光黏在宋望潇身上,冷不丁开口,却又自嘲地想,像她这般自私的人,任谁都会恨她吧,他居然还会问出这个问题。
宋望潇神色微颤,不着声色地将帛布系上,包扎好她的伤口,眼眸有些怔愣。
“我不知道。”她嗓音凝涩,如实回答,而后讽刺地笑了笑,不知道是笑她自己还是笑江辞霜这个问题。
“那个全渊门的女修,说我没有情,我只有一副淡漠的身子。”她的声音顿了蹲,咽下几分酸涩继续道:“我也不想有情,不想有爱,我真的很累了,只想好好地生活在这里,就这么安静的过完这一生足矣。”
“你的到来,打扰了我全部的计划,我不想再这么乱下去,你的这些爱太过沉重,压得我喘不来气。”
“我不爱你,也不恨你,我只想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地生活下去,都活在世上。”
江辞霜的目光随着她的声音愈发晦暗,当听到她说至“没有情”时,阴郁的眼底盛满痛苦,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活生生的宋望潇居然会没有情爱。
怎么会没有情爱?为什么……
阿潇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情爱,江辞霜止不住地朝着最坏的结果想着。
她神色猛地一怔,后知后觉的想到,最坏的结果也是她造成的,是她杀了宋望潇,宋望潇才会没有情爱,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而她却还在痴心妄想着获得宋望潇的爱,可她只有这个执念,她只想得到宋望潇的爱。
即使已经不可能。
固灵丹的药效已经止住她外伤流血,江辞霜忍着胸口的痛意坐起身,衣衫从肩膀滑落,露出一大片白皙,显得整个人脆弱又我见犹怜,洞穴的冷风吹着她的身子发颤,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阿潇,你曾爱过我吗?”她的语气里带上了祈求,眸子一片颤栗,甚至有些害怕听到宋望潇的回应。
如果结果依旧是“不爱”,或许不用宋望潇亲自动手,她自己也会承受不住爆碎内丹死去。
宋望潇只同她对视了一眼就匆匆移开,现在的她已经不能承受江辞霜如此浓厚的爱意,她没有情,无法回应江辞霜。
“爱,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爱到可以为了她去死,爱到在赴死的最后一刻还在担心她的安危,担忧她看到自己的惨状,她那时是真的很爱江辞霜,也曾想着她们可以相伴余生。
可已经不可能了。
剖开自己的内心让人看到,这对于早已封闭自己的宋望潇来说无异于登天之难,她低着头抿着唇。
“好。”江辞霜抬眸,挤出一个笑。
“我知道了。”她开口,嗓音凝滞,“足够了。”
“我会主动离开你的。”她看向宋望潇,一双眼睛脉脉有光。
宋望潇下意识驱动灵气,面露警惕,想要抵着她对自己的控制。
江辞霜笑了笑,心如刀割。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自这里出去我就会主动离开你的身边,永远不会来打扰你了。”她道。
宋望潇有些震惊,她疑惑于江辞霜为何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江辞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眉眼沾染笑意,满是柔情。
“你说你爱过我,只这一句就足矣了。”这一句,就可以陪着她度过万千年华,慰藉她全部的伤口。
只要知道她的阿潇也曾是爱着她的,让她知晓那个时候她们二人那时是互通情意,恩爱两不疑,她便可以用着那段记忆度过余生。
她的执念很小,小到只需宋望潇的一句话。
“从这里出去后,我就不会来找你了,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她抬手,攥住宋望潇的衣袖,眸底是她赤诚的爱意。
“只希望阿潇现在,不要再厌恶我了。”即使是一场马上就会苏醒的梦,她也想多看看宋望潇,这几乎是她的本能。
宋望潇身子有些发软,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身干净的衣衫,轻柔替江辞霜脱下血衣,而后披在她的身上替她遮着寒风。
“你受伤太严重了,这秘境到处都是灵气,不利于你恢复,出去之前你就不要再动用自身魔气了。”而后她说完话,看着眼前弥漫在空气中的黑雾的确在渐渐减小,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后拿出身上仅剩的丹药喂给江辞霜,再给她穿上衣服。
江辞霜任由她给自己穿衣,她安心于宋望潇对她亲密的动作,又心痛她说出的这番话,可她必须要做。
她已经做了这么多错事,让阿潇因为她伤了这么多的心,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
第62章
江辞霜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再次抬眸时宋望潇已经看不见她心中的不舍和痛意。
“阿潇,你也受伤了,这些丹药为剩不多了, 先留些吧。”她开口,嗓音如流水潺潺。
宋望潇看向她胸口,江辞霜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她却还是能看到隐隐有血色蔓延。
江辞霜视线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自己心间, 抿唇露出笑意:“无碍,浮冥剑未穿透心脏,能修养好的。”她垂在身下的手指蜷缩, 忍着痛意。
宋望潇还是有些担忧, 她想起身, 身子灵气由于消耗太多措不及防踉跄一下, 险些倒在江辞霜身上。
江辞霜心中一惊,伸手想要接住她,下一秒却因为下意识动用魔气导致心脏骤痛, 她咬牙想要将痛苦咽下,却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落在宋望潇的耳中。
宋望潇看向她,抬起她的手检查着她体内的灵脉,忍着高修为的威压探究着她的状况, 眉头皱起。
“先休息吧,明日再找出去的办法。”她松开江辞霜冰冷的手,起身将火堆烧得更大些。
江辞霜体内除却还有一颗完整的内丹, 其他几乎被摧残至无法修复,行听不在此处无法为她抑制, 再加上秘境内无处不在的浓郁灵气,这对江辞霜来说都是极大的隐患。
宋望潇眸子紧了紧,更何况,还有那些追着两人的修士,江辞霜现在受伤严重,任由哪个修士都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千万不能被她们找到。
江辞霜的视线黏着宋望潇,看着她瘦削板正的背影,她的眼眸中浮动着火焰,火焰之中愈发滚烫的是她痴痴然的爱意。
方才她做的事情绝对无法原谅,可宋望潇说的却没错。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一直都是,她想将阿潇困在自己身边的执念从未变过,或许也永远不会变。
江辞霜垂眸,看向自己因为压抑着情绪鲜血淋漓的掌心,心脏发着颤,喉咙发出极其细微的呜咽,隐在火堆的噼啪声中,无一人听到。
宋望潇看着篝火失神,方才那些被她压下的事情尽数涌上心头,黑夜滋生众多感官,她几乎是清晰地忆起了她将剑捅进江辞霜胸口的场景。
江辞霜盛着爱意的眼眸一直看着她,她弯着唇,病态偏执的样子映在她的眸中,愈发颤栗,仿佛死在她的手中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那时的江辞霜,一定抱着必死的念头。
宋望潇想着,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腿,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痛苦溢出齿间。
虽然江辞霜说她会离开她,但她总是不放心的,尤其是在看到江辞霜宁愿死在她的手中也不愿离开她的样子,她的心脏像绑了千斤般沉重,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口蔓延,酸涩和怒意裹挟着她的情绪。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绝对不能。
这个世界已经乱套了,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江辞霜作为世界的主角,也绝对不能就这么狼狈死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不该存在的情,断了情她和江辞霜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宋望潇起身,活动麻木的身子,转身却看到江辞霜已经入睡了。
不知是因为痛意还是魔气消耗得太快,江辞霜即使闭着眼眉头依旧微微皱着,她清冷的面容接近苍白,宛若脆弱的琉璃珍宝。
宋望潇看向她,又看了看身边的火堆,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江辞霜没有发觉她方才的异常,她走过去将江辞霜轻轻抱了起来。
江辞霜睡得并不安稳,感受到有什么抱住她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却依旧没有醒来,只是在察觉到宋望潇的气息后放松了自己的警觉,下意识抬手抱住了她的脖颈,靠在她的肩膀轻轻喘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宋望潇的脖颈,湿热晕出一片绯意,宋望潇眼底淌过一片晦暗的流水,心脏在昏暗的夜里微跳。
可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宋望潇将江辞霜轻轻放在火堆旁边,想让她的冰冷的身子暖和一些,而后蹲坐在她的身边,包扎着她的伤口。
江辞霜皱着眉,极其不安稳,借着火光宋望潇能看到江辞霜身上的魔气也在不安地翻涌着,似乎想要突破什么。
宋望潇凝眉,抬手覆上她的手腕,发觉她的灵脉此刻正在经受魔气的冲撞,眉心一跳。
怎么伤势加重了?
宋望潇从储物戒中拿出寥寥几颗丹药,喂给江辞霜,她忽地想到,原身的身子可以将魔气和灵气融合,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引着江辞霜的魔气进入她的身子,而后安抚让她们冷静之后再传给江辞霜。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滋生,宋望潇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即刻抬手驱动灵气。
她抬手同江辞霜十指相触,调动自身的灵气,引着魔气出来。
魔气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主动朝着她的身子进去,宋望潇看着江辞霜身上的魔气缓缓减少,扬起唇,却在下一秒心脏猛地一痛,她几乎是下一瞬吐出一口鲜血,不得不松开握着江辞霜的手捂住胸口,整个手臂都在发颤。
怎么会?
宋望潇瞳孔震颤,嘴角还残留着鲜血,额头冷汗渗出。
怎么无法中和?为什么江辞霜的魔气无法同她的灵气融合,为什么不管用呢?
宋望潇看向江辞霜,她身上的魔气依旧翻涌,宋望潇眸色一片晦暗,体内灵气的反噬的痛苦还在延续,她抬手把魔气逼了出去这才好些。
宋望潇只得再为江辞霜喂了几颗丹药,她近乎颓然地坐在地上。
方才只是少许魔气进入她的身子,宋望潇便觉得内丹快要碎开,疼痛不已,可江辞霜却是任由灵气进入她的体内绞着魔气,任由那些痛意在她的体内滋生。
宋望潇忽地想起那一日在密林中看到的江辞霜,她挥向悉兽的那一招不掺杂任何魔气尽是灵气,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仙修。
按照江辞霜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伤势,可是那时候的她却昏死在她的面前。
是因为太过剧痛所以才在她的面前晕倒的。
宋望潇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脏出传来的酸涩蔓延在她的鼻间,她眸中雾气氤氲。
宋望潇抬起头,看向熟睡的江辞霜。
“何必呢。”
“我只是你的情劫,我只是你的情劫啊,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宋望潇捂住自己的脸颊,止不住抽泣,却因为害怕江辞霜醒来,连喘息都是小心翼翼。
宋望潇说谎了,她说自己没有感情,所以对江辞霜没有爱也没有恨,可那只是她让江辞霜放弃对她的执念的借口,同样也是她想断绝自己情感的伪装。
她依旧恨着她,恨她明明说爱自己却还要杀了自己,她也依旧爱着她,看到她的伤势时会止不住地心痛,会下意识想让她安然活在世上。
没有情为真,可即使没有情爱,她却对江辞霜还有感情无法割舍,即使这份感情,她自己也无法分辨是恨还是爱。
宋望潇,你真贱!
宋望潇抓着自己的头发,指尖用力至发白,陷入皮肤之中。
她恨自己,恨江辞霜,恨所有人,也恨这个世界的天道。
为什么要让她穿进来,为什么要让她爱上江辞霜,为什么要让她被这些桎梏!
都在阻挠,都去死!
江辞霜是个疯子,宋望潇也成为了疯子。
宋望潇想了太多,情绪跟随着起伏翻涌,她早已精疲力尽,再一次检查了江辞霜的伤势确保她伤势稳定后,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火堆旁沉沉睡了过去。
洞穴再次恢复了安静,唯有火焰的哔啵细语,江辞霜缓缓睁眼,羽睫微颤,她墨色的眸子在火光下浮着熹微光亮。
江辞霜起身,看着沉睡着的宋望潇,眸光潋滟,眼底是她惊心动魄的爱意。
也许只有在宋望潇无意识的情况下,她才能完全显露自己汹涌偏执的爱意。
她走至宋望潇身旁,躺在她的身旁怕惊扰宋望潇的睡意轻轻环住了她,颤抖着的眸子病态般地看向她。
她贴着宋望潇的胸口,感受着她心跳的跳动,哑着嗓音开口,声音凝涩。
“你不是我的情劫,不是情劫……”-
江辞霜的身子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翌日就已经好转了许多,江辞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宋望潇心口却犹如堵了一块石头。
在满是灵气的情况下伤口依旧恢复地如此快速,任谁都知道是之前受伤颇多导致身子已经会自然修复外伤。
宋望潇心口酸涩,想说什么话语在喉咙里转了转终究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已经决定再不相见,再多些纠葛不过也是徒增困惑。
二人在洞穴内修养了几天,宋望潇也不想去想什么自己的身世了,目前这种情况,再加上或许还有修士在追踪着江辞霜的魔气,她和江辞霜两个伤者,对上这么多人,根本打不过。
宋望潇只愿她们二人能够安全出了这个秘境,然后……再不相见。
她用灵气探寻四周,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气息,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同宋望潇每日谨慎的状况不同,江辞霜却好似又回到了之前二人在观岐城的模样,每日都安静坐着,什么都不做,只看着宋望潇。
江辞霜身上的伤势每日都在愈合,她也不多说什么,尽可能感受宋望潇在她身旁的一分一秒,安静到宋望潇都有些害怕她在出去之后会做些什么极端的事。
江辞霜弯唇,眸色温柔宽慰她:“我不会做这些的,阿潇让我好好生活,我便不会再做这些。”
她做了太多令宋望潇伤心的事情,只愿这次宋望潇不再这么厌恶她。
她牵住宋望潇的手,将宋望潇的触感刻在她的骨子中:“阿潇说什么,我从不会逾矩。”
江辞霜的眸子永远都是含着爱意,就这般不加掩饰看着宋望潇,宋望潇却偏头避开她的视线。
“那再好不过了。”她只生涩道,抽出自己的手,徒留江辞霜伤心的目光,只觉得心口被刺了下。
江辞霜收回手,指尖蜷起摩挲着方才触碰宋望潇的触感,压下心中的痛意让自己显得不这么悲痛。
“我们走吧。”宋望潇起身,伸手将她扶起。
今日两人便准备离开这处洞穴,宋望潇怕江辞霜留在这里的时间过长,属于魔族的气息会被周围的修士发觉。
江辞霜目前伤势未愈,还不能完全压住自身的魔气,或许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宋望潇不敢冒这个险。
二人走在林中,周边高耸的草木遮挡着宋望潇的视线,宋望潇谨慎地挥剑斩去,怕再碰到被摄灵石控制的植株。
驱动灵气行走十几里,二人终于出了密林,眼前不再是那些遮人耳目的半人高植株,令人只觉豁然开朗。
宋望潇警惕地用灵气探查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气息这才抬脚走于草地间,江辞霜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一刻未曾移开。
要离开了吗,好不愿意,一点都不想同她分离。
江辞霜紧咬着唇,尽量不让她的情绪泄露。
只是刚走出几步,江辞霜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视线落在宋望潇身上突然一紧,自宋望潇右方突然出现一鞭,带着汹涌的杀意冲向宋望潇。
几乎是下意识的,江辞霜伸手将宋望潇拉至身后,而后抬手紧紧抓住那鞭挥向宋望潇的绳索,顿时只觉手掌灼烧般的痛,她蹙眉却不松手,眼神死死看着那处,周遭魔气翻涌。
宋望潇大惊,猛然冲向前自江辞霜手中夺下绳索而后扔飞出去。
“你怎么样?”她握着江辞霜的手腕,看到江辞霜的掌心血肉模糊,眉头紧蹙,她直直看着绳索飞出的地方,连她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怒意灌满全身。
于此同时,自两人身后传来簌簌踏破的风声,宋望潇后背一冷,紧攥住江辞霜的手腕将她护至身后,紧接着数十人落在两人四周,杀意密不透风地围住两人。
“大胆魔族,居然擅闯我仙界境地!”
第63章
说话间, 从二人四周骤然飞出一众修士,手执灵气凌冽看着两人,为首的几位白发老者眯着眼, 摸着自己的胡须看着江辞霜。
“魔族怎么会进入我仙族禁地!”说着他猛地看向宋望潇,自眸中的审视宛若一道利剑,威压骤然如巨山般压在她的脊骨,宋望潇手猛地攥住,用蛮力顶着他的修为, 身子却未移动分毫。
江辞霜握住宋望潇的手腕,手中血自她手心往下滴,淡淡的血腥气息萦绕在宋望潇的鼻间, 她眸色发冷。
“方才是谁挥的这一鞭?”她咬牙狠狠道,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声音中的怒意, 江辞霜却转眸看她, 一双眸色眸子隐藏着爱意。
无人应答。
猎风自众人周遭刮过,将地上枯枝败叶席卷而起,肃穆杀意一触即发。
白发老者凝眉盯着宋望潇, 而后又转移视线看向她身旁的江辞霜,眸色一紧,而后忽地一笑。
“原来是魔界的魔尊啊,不知前来我仙族秘境所为何事?”他道。
魔尊?
他话刚说话,周围围着两人的修士心皆之一震, 手中的灵气也因为这一声称谓微微发颤,忍不住窃窃私语。
“魔尊?是江辞霜吗?她不是将魔界和仙界封锁起来了吗,怎么还会出来?”
“都是魔尊了, 自然有常人不知道的法子,但她进我仙族秘境干什么?”
“不去当她的魔尊, 偏要来仙族,定有乍!”
“这个仙修怎么会同她在一起,难不成是仙族叛徒?”
“仙族秘境满是奇珍异宝,兴许又是想到了什么诡异的阵法准备前来试探呢,定不能掉以轻心!”
宋望潇凝着眸子听着众人对江辞霜的猜测,心口像挤压了一团郁火,手中灵剑忽地浮现,灵气自剑尖凝聚,杀意自她身上蔓延,却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
宋望潇眸色一颤,她回首望去,身旁的江辞霜正看着她,一双含着秋水的双眸如丝线般缠着她的手,不许她出剑。
“阿潇,不必。”
不必为了她,同这么多人交战,她没有这个资格。
宋望潇垂下眸子,心口发颤。
“我说过,出了这个秘境我们不再见面,所以,我一定会让你出去的。”她淡淡道握紧灵剑,眸中满是坚定。
江辞霜猛地愣住,爱意如浪潮般朝她涌来,她置身于名为宋望潇的温柔乡中,带着酸涩的甜意包裹着她。
“阿潇……”她双手颤颤,有些不知要说些什么。
“哼!”白发老者看着两人,嗤笑一声。
“你为仙修,却要护着魔尊。说!你到底是谁?”他的杀意不加任何掩饰地压在宋望潇身上,宋望潇只觉得自己的灵脉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根本无法调动全是的灵气作战,她忍不住懊恼,为什么自己不再强一些。
江辞霜现在身受重伤,被这么多人围着九死一生,她却就这么轻易被人控制住。
宋望潇握紧拳头,怒意让她全身发抖。
“此仙修名为宋望潇,似乎是花满阁之人,哼,这花满阁倒是厉害,藏了个叛徒。”站在老者身边的一个男修蓦地开口,颠倒是非谄媚道。
“花归尘呢!”老者怒道。
“不知,兴许是知晓此事败露,不忍见人罢。”
“闭嘴!”宋望潇紧盯着那人,手中剑也随之发出嗡鸣。
男修被她满是杀意的视线盯住,身形一顿,自心底生出想要逃离之意,却又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没有自己修为高的修士震住,顿时羞愤难当。
“该住嘴的是你吧!私藏魔族之人,还将她带进仙族禁地!你好好想想你的遗言吧!”男修挥手,自他手中忽地出现一道鞭子,纯黑的尖刺直刺中宋望潇的眼睛。
“是你。”她的语气极低,藏着冰冷。
众修士见着两人忽然剑拔弩张的气势,有些不敢向前,江辞霜可是魔尊,自身修为比他们加起来都要高,他们想要伏诛魔尊为自己赢得奖赏,更害怕将自己的命搭上去。
“玄易仙尊,请求定夺。”拿着鞭子的男修气急了,对着白衣老者作揖,请求他一声令下。
众人噤声,将视线放在白衣老者身上。
那被他称为玄衣仙尊的老者只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眯眼充满着杀意的眼神扫着两人。
江辞霜握着宋望潇的手,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然不在意,好似同他们全不在一个方位,她贴着宋望潇,只感受着自宋望潇身上传来的温热温度,熨烫着她破碎的心脏,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宋望潇却以为她因为身上的伤势愈发严重到无法行动之地步,心中大骇,她抬眸,视线扫过周边,想要寻求在这密不通风的人群中安然带着江辞霜离开的办法。
她绝对不能让江辞霜出事。
她的视线突然同人群中的一道视线对上,仔细看去,宋望潇有些发愣,这个女人是前几日在秘境开启之前询问她名字的那个修士。
与此同时,在众人身后的一片密林里,最高最粗壮的一棵大树上,正蹲坐着两个人淡淡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花归尘眼看着宋望潇两人被这些修士,心急如焚,执剑就要前去救她们,却被身旁的女人再一次按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气急了,拧着眉头看着她。
而被她这么看着的女人也不恼,只低着头打量着自己新制作的傀儡,露出个满意的笑。
花归尘心中一颤,暗道这女人果然喜怒无常,对着这么可怕的东西还能笑得出来,便不再同她争论,寻思着自己要怎么突破人群救出宋望潇。
宋望潇身边那个满身魔气的女人,不正是江辞霜吗?
怎么江辞霜怎么进入了秘境,又是为何暴露了身份。
花归尘不解,抬手蓄起灵气准备飞过去,却蓦地看到自己手腕箍着的红线。
“莫急,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嘛。”女人的声音适时在她耳边响起,花归尘松开手浑身的力气像卸下了一般。
“你要干什么?”
“这么多人,单凭你们几个,定是无法突破。”南桑幽幽开口,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江辞霜,才几天不见,你身上的伤怎么会这般严重,看来给你的大礼你倒是好好享用了,她殷红的唇弯起,眼角下一道伤口。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花归尘冷道,“总比你这个疯女人自说自话隔岸观火好。”
女人扬眉看她,花归尘手腕的红线突然紧了些,她痛到皱眉不满地看向南桑。
“倒是有个办法,能保她们二人安全出来。”南桑不理会她的视线。
“什么办法?”
女人不答,转头看她:“她们死活同我无关,我为何要牺牲自己的修为去救她们?”
花归尘身形一顿,眼神淬了冰:“你是想把我制成傀儡一命抵一命吗?”
她心颤,暗道这个女人好生狠毒,却在下一秒听到女人噗地笑出声。
“傀儡?以你的资质,傀儡我还看不上。”她道,似乎是觉得花归尘的话太过好笑,又忍不住低下头无声弯唇。
花归尘:“……”她深吸一口气,不知是气得还是无语:“你要做什么?”
女人收回笑容,转头看她,手托下颌,一双竖瞳如蛇般紧紧黏着她,微微弯唇,犹如毒蛇最后审视自己的猎物,花归尘突觉后背发凉。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嘛。”
远处的人群中,被众人敬仰的白衣老者收回视线,他对上宋望潇冷冽的眸子,淡淡笑。
“魔尊来至仙族,我仙族定是会好生招待,不过魔尊不打任何招呼便起进入我仙族秘境,太过堂而皇之了。”
“还请魔尊跟着我们,我们才会放心,出秘境之后我们自会另行商讨。”他说着,自他手中突地浮现一把利刃,剑尖直指两人,杀气腾腾。
“看来长老是准备动用武力了。”宋望潇握紧手中剑,站在江辞霜身前。
宋望潇侧头看着宋望潇的脸颊,用视线一点点临摹着她的眉眼,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中翻涌,她手中祭出浮冥剑,只此一瞬,滔天的威压自空中骤然落下,在场众人只觉身上压着硕大的石头根本呼吸不得,更别说什么交战了。
“江辞霜你竟敢……”老者似乎也受到了桎梏,一双眸子满是猩红。
“看来魔尊是铁了心要同我仙族作对了!”
“吾出秘境后定会为仙界补偿,长老如此心急捕我,莫不是为了他事。”江辞霜手执长剑挺立站在宋望潇身旁,一身清冷素衣衬得她肤色透亮,宛若落入尘间的仙子。
宋望潇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之前的江辞霜,清冷却又不失风度,眉目是怜悯人世的霜雪,她心颤颤,颓然收回视线压住眸中的惊艳。
玄易长老闻言猛地一怔,似乎被戳中了目的般哑声。他本就是想趁着江辞霜受伤之际铲除她,不曾想竟如此轻易就被人看出异常,他咳了声,羞愤当头。
“大胆,在仙族地界上竟敢揣测我宗门长老,魔尊莫不是有些太张狂了!”那个手持长鞭的男修怒道,做出要攻击的姿势。
江辞霜转眸看他,墨色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却令那男修心底一凉,喉咙像被桎梏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辞霜!你以前是仙族,应当知晓这秘境重要之处,现在竟口出狂言,看来是不愿同我宗门出去了!”老者开口,手中长剑直直飞出,刺向两人。
宋望潇凝眉,侧身避开,挥出灵剑同那剑交战,江辞霜想要上前配合,却被宋望潇眼神定住。
“你伤如此重,不要再耗费魔气了。”
宋望潇凝身,剑尖汇聚灵气而后猛地抬剑挡住长剑攻击,下一瞬剧烈的气息波动自剑间想起,震荡使周边树木发出震颤,众人皆不禁向后退步,宋望潇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碎了。
下一息,地面突然漫起白雾,雾气迅速蔓延众人,遮盖所有人视线,幸好所有人提前吃下了阻挡幻觉的丹药,这才没有昏迷过去。
“不好,她们要逃!”长者怒道,飞身向前想要一掌击晕宋望潇,却发觉原地早已没了宋望潇和江辞霜的身影,他顿时怒气滋生,大喝一声挥剑将雾气击散。
众人抬眼看去,只看到荒芜的草地上哪还看到宋望潇两人的身影,只有一个暴怒得已经不像仙修的修者。
余音愣愣看着宋望潇和江辞霜消失的地方,攥紧手中灵器掌心发汗。
她还没开始呢,怎么人就消失了?
第64章
宋望潇只觉眼前场景变幻, 压在灵剑上的巨大威压一瞬间消散殆尽,骨子中的疼痛还未停歇,她便先一步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人。
“花归尘!”她惊喜道, 声音含着虚弱,然后她看到了站在花归尘身旁的玄衣女人,眸色骤然一紧,她脑海浮现被女人说要制作傀儡的恶劣的话,不禁警惕起来。
“你怎么在这?”宋望潇冷道, 一只手不由自主握住了江辞霜的手腕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
江辞霜浑身一僵,一言不发任由她握着,感受着宋望潇指尖在她衣衫摩挲。
南桑不语, 只淡淡微笑, 视线扫过宋望潇同江辞霜牵着的手腕。
花归尘看到她也是很惊喜, 但是她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宋望潇身旁满身魔气的江辞霜身上, 眉头微蹙。但此刻场景危急,她不得不先将心底的疑惑放下。
“这里距离那些人还有些距离,我们先离开这。”她道。
宋望潇下意识看向江辞霜, 点头:“好。”
四人驱动灵气在密林中快速奔走着,直至来到一处寂静之地才停下,花归尘双手结印探查周围灵气,确保察觉不到任何波动这才放下心来,她放下手, 动作之间手腕处的红线落在宋望潇的余光中,她凝眉。
“望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自从进了这秘境中我就同你和行听失去了联系,我还以为我在秘境中见不到你了呢。”花归尘喜极而泣, 语气中的担忧不加掩饰。
“行听呢?”她继续问。
宋望潇抬起头指了指花归尘身旁的女人:“你问她。”
南桑微笑,语气中藏着狠毒,笑里藏刀:“我的人都被魔尊杀干净了,你们的朋友自然无事。”
说着,众人的视线忽地放在了正偷偷摩挲着宋望潇手心的女人身上,花归尘眸色一凛,有好多话想要询问宋望潇,江辞霜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魔尊怎么会在这?”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她依旧不理解为什么她和江辞霜能够这么安然相处,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辞霜紧攥着宋望潇的手,声音没有情绪:“此处有危险,我担心阿潇便来了。”
花归尘嗤笑一声,忍不住怒意开口:“魔尊是不是忘了,你才是这里最大的危险。”
当初宋望潇被江辞霜关起来没有自己的意识像具傀儡的时候,她可是全见过,宋望潇的混沌宋望潇的颓然历历在目,她因此更恨江辞霜,此刻再看向江辞霜试探着握着宋望潇的手便觉得愈发讽刺。
宋望潇眸子微动,看向花归尘无奈地叹了口气。
花归尘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是宋望潇同江辞霜之间的事情,她不该过多干涉,又气冲冲把话咽下了。
江辞霜一颤,低下眸子不作回答,可手还是紧紧握住宋望潇,潜意识不让她离开,即使花归尘说的话很对。
南桑看着这几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扬起唇觉得有些意思,她抬手,指尖鲜活的鲜血般的丝线徐徐萦绕着花归尘手腕。
宋望潇抿唇开口:“先找出去的路,多呆在秘境几分就多几分被追杀的可能。”
现在这种情况,被那些眼中只有奖赏和杀戮的修士追到只有死路一条,况且此处灵气极盛,不利于江辞霜恢复,越早出去越好。
“也好,按照时间不久之后也就是秘境关闭的时刻了,到那时如果还出不去,那就要被困在秘境直到下一次开启也就是百年之后了。”花归尘道。
几人于是按照方位开始寻找秘境的出口。
宋望潇抬脚准备离开,被握住的那只手却紧紧攥住她,她回首,对上江辞霜颤颤的眸子。
“要离开了吗?”江辞霜询问。
宋望潇看着她,放开她握着的那只手。
“不出去的话,就被关上百年了,也该出去了。”她道,而后转身抬脚,决厉又干脆,不给江辞霜任何说话的机会。
江辞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灵海中满都是同宋望潇在这里呆百年的想法,为什么不能呆百年呢?
她咬牙,抬脚跟了上去。
宋望潇缓缓走着,直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这才稍稍放下了几分心。
四人按照花归尘之前设下的路径朝出口走着,不多时便已经看到秘境出口处的一片虚幻,宛若山间琉璃画,巨大画幅散发着盈盈的淡光,吸引着人不由自主走过去。
除此之外,她们还看到在出口旁等待的行听等人。
宋望潇眸中一紧,转身看向身后心不在焉的江辞霜:“你现在能将身上的魔气压制住吗?”
江辞霜回神,抬眸看她,点了点头,而后宋望潇便看到围绕在江辞霜身旁的魔气缓缓汇向她的心脏直至隐匿在空中。
宋望潇转身继续行走,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后江辞霜震颤翻涌疼痛的眼神。
江辞霜紧攥自己的胸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生怕被宋望潇发现她的异常。
花归尘的那句话深深刻在她的脑中,的确,她在这里才是最大的危险。
如果不是因为她,阿潇就不会被那些修士围住,就不会为了她被人所伤,也不会平白无故弄得这么多伤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对于宋望潇来说,她才是危险,可她这个危险,却还妄想护住宋望潇,不过是懦词怪说。
江辞霜咬牙,眸色破碎如雨夜中泛着涟漪的湖面,不能再让阿潇担心她了。
江辞霜晃神之际,众人已经走到出口旁边,行听看到几人非常激动,忙跑到众人身边。
“终于见到你们了!”她兴奋道,“同你们都失去联系后我便来了这里等你们,都无事吧?”
她说着,目光扫着四人,视线落在宋望潇身旁的江辞霜身上时却猛地一震,一时间江辞霜魔气滔天轻易斩杀修士的骇人样子浮现在她脑中。
“她她她……”她忍不住颤颤开口。
“人多眼杂,出去再说。”宋望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
行听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点头,想到了什么她又张开唇。
“我们快些出去,我方才听到一些修士在议论这里有魔气的事情。”
宋望潇垂下的双手一颤,她赶忙道:“好。”
众人便趁着夜色的遮掩,穿过出口离开了秘境。
由于秘境内珍宝奇特,且百年才开一次,许多修士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离开,几人再次站在秘境之外时只有她们五个人。
“幸好没人,我们快走!”花归尘道,下意识驱动灵气御剑飞行,却被手腕的红线束缚在原地。
“花阁主可不要忘了我同你之间的约定。”南桑弯唇,圈在花归尘手腕的丝线不舍地松开她的手腕。
花归尘眸色紧紧盯着女人的身影消失,暗暗骂了一句“疯女人”,她转身看着面前几人。
“先离开这里。”她道,而后迅速带着三人远离了秘境。
领着三人来到了之前早已定下的酒楼,花归尘看向宋望潇身后的江辞霜,皱了皱眉。
“房间只有三间,我并未定下魔尊的那间。”她言外之意就是送客。
江辞霜站在宋望潇身后,愈发能感受到离别的气氛,她浑身发颤,迫切地想此刻的一分一秒斩开成为永远。
不想同宋望潇分开,将宋望潇绑住关在只许自己一人看到的想法再一次翻涌在她的灵海,心魔愈发占据她的意识。
“不要……分开……”她无意识地颤着双唇,用气音启唇道,没有一人听到她的潺潺私语。
“归尘,你先走吧。”宋望潇的声音如清泉落在石涧,顿时唤醒江辞霜的沉沦的意识,江辞霜无力地垂下双手,不敢置信她居然又产生了这样偏执的想法,还差一点就被心魔控制掳走宋望潇。
不可以……不能再这么做了,她一定要离开宋望潇,不能再伤害她了。
江辞霜咬唇,掩饰住眸中痛楚的情意,再次抬眸却对上了宋望潇一双清冽的眸子,她心一颤。
“阿潇……”江辞霜忍不住开口,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轻柔,多么痛苦。
宋望潇看着她,对上她一双乞求的视线,避开眼叹了口气。
“你走吧。”她只淡淡道。
江辞霜浑身一楞,滔天的痛意霎时席卷她的全身,她体内各处都在喊叫着不愿,灵海渗出的魔气更是汹涌的翻涌,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可亲耳听到宋望潇的审判却还是让她浑身发凉,好似燃灭了所有的希望。
灵海内的心魔一瞬间令她眸色发红,她下意识向前走一步,却听到宋望潇的声音。
“你答应过我的。”
江辞霜脚步一顿,眸中血红被她硬生生压下去,她顶着几乎肝肠寸断的痛意抬起头,面上却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
“阿潇,我只求你,若偶尔想起我的时候,不要厌恶我。”她弯唇,嗓音沙哑,苍白的唇瓣毫无生机,而后转身,她怕听到宋望潇的回答,害怕她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厌恶她,厌恶她的所有。
就让她再最后欺骗自己一次吧。
欺骗你还爱我。
宋望潇攥着拳,低声笑了下,正准备开口却听到身前的脚步声,要说出口的话顿住,她抬眸看到江辞霜逐渐孤寂的身影,瘦削的身形好似下一秒就要跌落在夜晚的寒风中。
心脏裂开了一条罅隙,大片寒风自缝隙中涌入,在她荒芜的心中席卷一切,刺痛心口。
宋望潇看着江辞霜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直至消失,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无力地靠着墙蹲下抱住自己的脑袋。
江辞霜,我不会厌恶你的。
第65章
黑夜将人心的情绪放大, 孤寂凄清的环境如化不开的寒冰包围着宋望潇的心,她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 突如起来的悲痛摧毁着她的情绪,她抬眼,颤抖的双眸猩红。
街道早已没了江辞霜的身影,唯见清风吹拂酒幡,落下一地悲凉。
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这次是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这种情感霎时充满宋望潇的心脏,咸涩的海水惊涛骇浪般在她心中翻涌,宋望潇紧咬着虎口, 鲜血自伤口溢出, 神色恍然。
江辞霜, 再也不要见面了。
这才是对我, 对你,最好的结局。
这段孽缘纠缠百年,终于在这一夜彻底断绝。
明明该开心的, 可宋望潇心中却没有轻松和欣喜,反而脑海里满是江辞霜的身影,清冷,矜贵,悲悯万物, 却又独独对她展露柔软的江辞霜。
宋望潇口中苦涩,被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终于得以展露,时至今日两人彻底没了干葛后, 她才彻底承认,她对江辞霜还有着极其深刻的感情。
这份情感, 无关情爱,只因她是江辞霜。
宋望潇双臂抱着头,独自消化着滔滔不绝的痛意,就在此刻,寂静的环境中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她身子微顿,迅速整理好情绪抬起头。
“归尘。”宋望潇启唇,声音沙哑不已。
花归尘呼吸一滞,眼圈顿时红了一片,宋望潇同江辞霜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每一分都看在眼里,方才二人之间的交谈她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此刻看到宋望潇这般狼狈,心中满是叹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她这个旁观者也不知道,这两人纠缠百年到底是孽缘还是情缘。
“望潇,都过去了。”花归尘不知道说些什么,在极端的悲痛面前,任何安慰都无法言说,她只能生硬着开口。
宋望潇闻言笑了下,垂下头:“都过去了,我和她就此没有关系了,我应该开心的。”她说着噙着笑抬起头,眼角坠下大颗清泪。
“我应该……开心的。”宋望潇垂下头,恨自己对江辞霜还有情感,也恨两人之间这么多的恩怨。
花归尘声音顿了顿,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只能抬起手,将宋望潇扶起来。
“明天天晴,秘境也会随着关闭,一切都会好的。”她道。
宋望潇闻言挤出笑意,被花归尘搀扶着进了客栈。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在心里不断重复。
至少现在,江辞霜和她都没有性命之危了。
宋望潇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使用去尘符将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下便躺在床上,任由自己发着呆,不知不觉便已度过半夜。
秘境内的那些修士或许会寻找她们麻烦,明日晨时她们三人便会早早离开,宋望潇叹了口气,翻身摒弃那些混乱的情绪,强迫自己入睡。
她阖眼,万物归一,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还是一片寂静,她依旧没有任何睡意,甚至周身突然觉得冷冽起来,宋望潇猛一睁眼,想要起身突然发觉自己完全无法动弹,甚至驱动功法都无法突破这一层桎梏。
不好!
即使心中惊慌,宋望潇面上还是一副不露山水的样子,她用唯一能活动的眼睛打量四周,竟不知何时自己周遭汇满了水雾,呼吸中都带着水汽,她硬撑着从床上跌落靠在床边喘着气。
弥漫的雾气遮掩着她的视线,她被困着无法动弹只能冷冷盯着那片神秘的迷雾。
不多时,自迷雾中缓缓浮现一道人影,在宋望潇冷冽的目光下逐渐显影。
“玄易长老。”宋望潇弯唇,声音淬了寒冰般。
玄易听到她的声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倒是清醒得早,不过,你也只能清醒这些时间了。”
宋望潇眸子凝住:“你什么意思?”
“宋望潇,身为仙修却为魔界之人打开秘境入口,导致秘境之事传于外人,兹事体大,现即刻获罪!”
他挥袖,自他身旁出现一众修士。
宋望潇眸子骤然缩紧:“玄易长老想无凭无据就这么杀了我吗?仙族的威信何在?”
“你竟还敢提威信!”玄易一双眸子藏着狠毒的光,在秘境之中令宋望潇和江辞霜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下逃走,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威信毁于一旦,此刻恨不得将宋望潇抽髓断筋。
“此事极其恶劣,你打开秘境入口让江辞霜进来一事已成定局,你好好想想要如何减罪!”他身旁的修士皆手执灵器,杀意十足。
面对这样的局势,宋望潇突然想笑,她也的确笑了出来。
“你有什么证据吗,谁看到我打开了秘境?”
“休得胡言!你同江辞霜站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个修士道。
宋望潇抬眸看他:“我同她站在一起就可以证明我同她是一起的吗,若我告诉你,我也是在进入秘境之后才看到江辞霜,江辞霜怕我泄露她所在所以将我控制住,你相信吗。”
那个修士身子一顿,下意识想开口反驳却又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又把嘴闭上了,众修士也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玄易见场上居然有人开始动摇,顿时升起怒意:“宋望潇,你不仅私自放进魔族还意图搅弄是非,罪上加罪!”他伸手,宋望潇突然觉得脖颈被人攥住无法呼吸,她涨红着脸直直盯着玄易,眸色紧盯对面。
“说,江辞霜去哪了!”玄易松开手,大喝。
宋望潇不住地咳嗽,听到他的声音突然一笑,笑容响彻在这静寂漆黑的夜中格外诡谲。
“原来玄易长老说这么多目的在这,你早说嘛。”她抬起头,一双眼眸猩红,启唇在众人的期待中一字一句说。
“我、不、知、道。”
玄易面色一滞,觉得被羞辱,顿时涨红了脸,他逼近宋望潇,一双眼中的狠毒如毒蛇。
“宋望潇,你可记住,这是吾在问你,是吾在给你机会赎罪,不要不知好歹。”
宋望潇弯唇:“多谢仙尊好意,可我真的不知道。”
玄易浑身气到发抖,他咬着牙不让自己被旁人看起来太过可怖:“你当真不说?”
宋望潇无所谓地笑了笑,心中灵脉被玄易的威压压至尽碎,她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却还是笑:“仙尊如若想知晓江辞霜在何处,为何不自己寻找,难道是仙尊法力不够?”她声音突然放大,而后猛一起身竟不知何时突破桎梏,手中灵剑簌簌飞向玄易。
玄易眸色一顿,躲避不及被灵剑刺中胸口,反应过来之后怒意更盛,他居然被一个区区金丹的修士伤到了!
“宋望潇,违抗仙令还试图杀掉仙修,罪不可恕,按照仙族罪令,自当殒身灭丹化为灰烬,但本尊叹其可惜,自当违抗,来人,将她扔进秘境之内。”他开口,故作可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宋望潇抬眸紧紧盯着他,灵海内极其杂乱,她能感受到自身的意识在逐渐消散。
被人抬出去的最后几分,她尚留有几分意识,宋望潇撑着力气抬起头,看到天空升起的太阳,忽地想起昨日花归尘的话。
天晴了,一切都会过去了。
她蓦地弯了弯唇,天晴了,江辞霜也终于可以忘记她安然生活了-
江辞霜自同宋望潇告别之后,灵海内的心魔便分分秒秒地在她灵识内说话,句句都是不愿离开宋望潇的呢喃。
江辞霜何尝不是这般想着,可她现在失控的样子,定会伤到阿潇,她万万不能再继续呆在宋望潇身边。
她的理智告诉她要离开宋望潇,可情感却不愿她有一刻远离,江辞霜出了街口,站在偌大无人的街道上,一时竟不知要前往何处,何处都不是她的归宿。
可明明她只要转身就可以回到自己最爱的人怀里,明明她只要动用法力,宋望潇就会同她永远在一起。
江辞霜靠在墙角,终于抑制不住哭泣出声。
阿潇……她的阿潇……
江辞霜不想离开宋望潇,便私自决定在这处城镇多呆一天,等天亮人多了就离开,即使看不见宋望潇,同她呆在同一座城镇也能缓和她的不舍。
江辞霜蹒跚在街道走着,每走几步便会抬眸看向远处的客栈,泪眼婆娑。
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不想离开。
为什么要分开?
时至天降白,江辞霜再也克制不住入骨的思念,她抬手,掌心浮现一枚玉石。
她还是无法接受真的没有宋望潇的日子,便趁宋望潇不注意私自将自己的半缕精魂放入宋望潇身中,通过此玉石与精魂链接,她便能看到宋望潇的模样。
江辞霜本以为自己要回到魔族才会拿出这枚玉石,不曾想只是离开宋望潇不过几个时辰,她的想念便如抑制不住的海水般翻涌,侵占她的每一分意识。
想看到阿潇。
江辞霜颤着眸子,轻轻拂过手中玉石,她面前的空气骤然虚幻,宛若一面水镜。
江辞霜含着期待,思考现在是清晨,宋望潇应当还在入睡,她能看到阿潇恬静的睡颜。
江辞霜心潮翻涌,可以看到宋望潇的想法浮现灵海,身上的痛意似乎都退去了几分。
只是良久,她都未看到那面虚幻的镜子中映现的宋望潇的样子,只有虚无。
江辞霜突然心慌,她再次施法却还是没有看到宋望潇的身影,眸色震颤。
她的精魂能保证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想看到宋望潇,就定会看到。
除非,阿潇与她不在同一个方位。
阿潇有危险!
第66章
江辞霜转身, 飞向宋望潇所在的客栈,此刻的她再也顾不得伪装,身上的魔气肆虐着溢出, 白衣被染成玄衣。
街边百姓及一些归去的修士楞楞着看着天边一团黑色雾气飞速离开,瞬间乱作一团。
“魔!有魔!”
“快去禀报宗主!”
“仙界怎么会出现魔!魔界的结界不是没打开吗?”
对此一切,江辞霜全不知晓,她满心只有宋望潇的安危,她甚至不敢想象宋望潇会发生什么事故, 她根本无法想象。
翩翩羽衣落在客栈,江辞霜凭借自己对宋望潇气息的熟悉程度很快找到了宋望潇的房门,行至房间手放在门边竟有几分颤抖, 她咬牙推开了房门。
房内只有花归尘和行听几人, 她没有看到宋望潇。
江辞霜心中一颤, 未归于体内的探寻之气很快发现此处灵气波动极其混乱, 且有几分淡淡的血腥气息。
阿潇…受伤了。
江辞霜不住地颤抖起来,脑海中满都是宋望潇的样子,心似乎要从胸膛里冲破桎梏而出, 她要去找阿潇……不能让阿潇受伤。
阿潇绝对不能出事。
门被人轰然打开,花归尘原本期待的心在看到来人时又落了下来。
“江辞霜,你又来做什么?”她谨慎道。
江辞霜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看着两人,一双眼瞳红到滴血。
“阿潇呢?”
她的声音低沉, 似乎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情绪,花归尘被她汹涌的情绪震住,双拳攥起, 语气低落。
“昨日有人布下了昏迷阵术,整座客栈的人都被困在魇中, 我觉得蹊跷,阵术消散我便赶忙前来,那时候望潇已经不见了。”她声音哑着,很明显之前已经哭过一遭,此刻眼圈又红了起来,她擦掉眼泪坚决道。
“一定是秘境的那些修士,出了秘境竟然还阴魂不散,望潇在秘境里逃脱一定会被这群小人缠着,我竟没有想到。”花归尘紧紧皱着眉,满是后悔。
“刚才我和行听分析他们人在何处,尚且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地点。”她赶忙道,手中祭出灵剑就要前往。
“在哪里?”江辞霜哑着嗓子,冲过去抓住她的双肩,自她身上凌冽的寒意令花归尘有些发愣。
“城内的密云宗,一般地位尊贵者都在那处歇息。”她话刚说完,身上的威压顷刻间消散,只一眨眼,眼前的女人便消散在烟云中,只余几缕魔气在空中飘荡又被灵气绞灭。
“我同你一起去!”花归尘对着空中大喊,没有得到回应,她皱眉攥起拳,尚存着几分清醒的头脑对着身旁的行听道。
“行听,你准备一些医治药效极快的丹药,江辞霜一人独闯宗门或许不妙,我先去支援。”
虽然她不喜江辞霜,但是江辞霜对宋望潇的一片情意她知晓那到底有多重,她害怕见到一片尸山血海,更害怕宋望潇一心想要活下来的江辞霜会失去性命,那么望潇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落空了。
说着,她飞身御剑,朝着密云宗的方向飞去-
城中密云宗,富丽堂皇大殿之上,坐着几位身着矜贵衣袍的仙者,为首一人品着杯中茶,看着一旁一位包着伤的白衣老者道。
“玄易长老,伤势如何了?”
玄易长老气“哼”一声将手上茶杯掷于桌上,杯沿由于力度之大裂开一条缝。
“不过是宵小之辈,能做些什么伤势。”一提起宋望潇,他便一股滔天的恨意,没有找到江辞霜的下落反而让别人看到自己被人击伤,他这一个仙者的脸都丢光了。
他想着,对宋望潇的恨意又多了几分,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
“玄易长老消消气,宋望潇不是已经被扔进秘境之内了吗,这秘境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关闭了,以她的修为,自当无法再出来了。”一个身着玄衣的年轻之辈道,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
闻听此言,玄易脸上的怒意才渐渐消减了些,他冷哼一声转眸,看向方才就一言不发的余音。
“余宗主,方才便见你有些恍惚,莫非是有什么话想说。”他的一席话令众人的视线骤然落在余音身上。
余音缓缓放下手中茶杯,笑了笑动作之间满是老练的端正:“诸位长老已经将此事解决的十分完美,余某便也无甚拙见。”
她话说的滴水不露,却令玄易起了疑心。
“秘境那次,我记得余宗主也是像现在这般失魂丧魄,一次的事是偶然,那两次都是同样的情况,本尊亦是有些不解,烦请余宗主为我解惑。”
余音凝眉,垂在袖中的掌心微攥,面上倒是无甚变化。
“玄易长老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余某定洗耳恭听。”她眯着眼眸,视线直直和玄易的目光对着,毫无怯意。
殿内气势剑拔弩张,殿外也嘈杂不堪,几个修士站在殿外被看守的人牢牢拦住。
“道友,你就放我们进去吧,我们有要事要同诸位长老禀报!”一个修士怀中抱着灵剑警惕地看向空中,生怕一个不注意那个魔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何事?”看守的修士道。
“城内出现了魔族!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众人面前,太猖狂了!”修士忍不住冲向前将愣住的人推开,站在殿外大声道。
“诸位长老!城内出现了魔族,搞得百姓人心惶惶,烦请诸位长老能够有个定夺,安稳人心!”
他的声音随着罅隙落在殿中,瞬间将凝重的气氛打破。
玄易眸色一紧,看向众人:“是江辞霜!她果然没有离开城,速速阻止御魔阵!”说着他挥手,吩咐手下人将殿门打开,又抬眼看向同样有些惊讶的余音,哼笑一声。
“余宗主,这件事就不劳你参加了。”
余音拧起眉微笑,没有作答,垂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掌心渗出冷汗。
江辞霜为何还不离开这里,莫非真的是为了宋望潇?
乱套了!
殿内修士走至殿门前,伸手准备将殿门打开,手还未碰到淡金色琉璃门下一息便被门破开的巨大冲击撞飞,倒在地上大口痛吸。
门被破开生起灰尘,殿内众人顿时起身警惕看向那人,等尘粉渐渐散去,隐在其中的人终于显露出现,众人惊在原地
玄易仙尊眸色一沉,目呲欲裂大喝道:“江辞霜,你竟敢闯入我仙族宗门!未免太过猖狂!”
他说着手中浮现长剑,剑尖直指江辞霜。
江辞霜抬眸,一双眸子淬了血般深红,自她身上翻涌的魔气不住地翻涌席卷着周遭的一切,她紧紧盯着对面的几人。
“我的阿潇呢。”她开口,只有这淡淡一句,威压却令在场众人有些无法呼吸。
“大胆!”手持长鞭的男修怒道,“仙尊的话也是你等卑劣魔族能忽略的。”
不过一个从仙族堕落成魔族的半仙半魔的人,竟还如此猖狂!男修手里的长鞭反射着冷冽的光。
江辞霜不语,抬脚向前走着,手中浮冥剑擦着地面发出骇人的声音,几个修士因为胆颤隐隐朝后退了几步。
同样惊讶的还有站在一旁的余音,她实在不理解江辞霜怎么又会折回城镇,好好回她的魔界不好吗。
她真是看不懂这一个两个疯子的脑回路,索性悄悄移开步伐,以防自己被牵连到。
玄易眼瞧着江辞霜浑身浴着魔气朝他们走来,明明深受重伤,自她身上散发的威压却还是一如往常,他不得不想起江辞霜未堕魔之前的那些夸耀,又忆起自己多次突破大乘期不成,嫉妒顿时如潮水般涌来,愈发气愤,握紧长剑:“江辞霜深受重伤不过是强弩之末,趁此机会将祸害人间的魔尊斩杀也是解决人间一大祸患,诸位谁随我立此大功皆是重赏!”
“御魔阵!”他一声高喝,周边几个修士霎时飞出,手执灵器紧紧围住江辞霜。
“江辞霜,怪就怪在你是个魔修吧!”玄易冷笑一声,眼神蕴含杀戮。
“宋望潇在哪?”江辞霜对他们的阵法和包围阵势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又开口问了一次,浮冥剑嗡鸣。
“她到底在哪?!”江辞霜眸中猩红,抑制不住的怒意情绪伴随着魔气侵占她的灵识,她的面容被魔气遮掩,挡住她逐渐深红的眸子。
都杀了,就能见到阿潇了。
要去见阿潇,快点去见她。
手持长鞭的男修见江辞霜恍神,当即挥出一鞭,他想着之前在秘境中自己的一鞭令江辞霜掌心血肉模糊,看来这魔尊受了伤之后也没多大厉害,而他这一鞭又是用着全身的力气,定会皮开肉绽,求生不得求死不成。
而然江辞霜只是淡淡扫了他一下,挥出浮冥剑令鞭绳缠住剑身,人身未动,剑气却如刀削般将鞭绳尽数斩下,一刀一剑都含着凌冽的魔气。
她怒极了。
为什么不让她见到阿潇,为什么要将阿潇藏起来,她现在不知道她的阿潇究竟是生还是死,到底在哪里。
她好担心,好害怕阿潇会真的离她而去,一颗心被放在油锅上煎熬,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此处,脑海只有宋望潇三个字,偏偏这些人还不告诉她阿潇在哪。
为什么他们总是阴魂不散,总是让她的阿潇吃这么苦,受这么多伤,都该死都该死!
一个也别想走。
江辞霜抬眸,眸色瞳孔彻底被鲜血般的深红覆盖,浑身蔓延着阴郁的魔气,愈合的伤口尽数裂开,鲜血浸湿衣衫,苍白的脸颊神色偏执阴冷,宛若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第67章
玄易众人也发觉了江辞霜的异常, 自她身上蔓延而出的魔气犹如阴暗的长鞭,紧紧缠住还未反应过来的几个修士,浓烈的恨意如烈火浇灌, 令人痛不欲生。
场上顿时生出阵阵哀鸣,组成的御魔阵还未开始攻击就先溃败下来。、
令谁都未曾想到,伤势如此之重的江辞霜居然还能如此厉害,玄易心中发慌,于此蔓延起来的还有他滔滔不绝的嫉妒。
都已经堕魔了居然还是这么厉害, 在仙族她想飞升就能飞升,凭什么他就只能当个小小的长老!
玄易怒目而视,一个修士被江辞霜仍在他脚边, 修士抬起手紧紧攥住玄易的衣衫。
“长老, 救我, 长老救我!”
玄易却连视线都未扫向他, 一脚将修士踢向江辞霜,而后飞起在修士的遮掩下执剑冲向江辞霜。
江辞霜避开修士,修士直直撞向外殿, 没有一丝生机,江辞霜却没有发觉玄易的一剑,被剑端刺中肩膀退后几步。
“江辞霜!今日你别想走出密云宗!”他大喝,命令身旁的几个修士共同合掌施展阵法。
方才手执鞭子的男修因为灵器被毁反噬深受重伤,他对着玄易的视线, 颤抖着摇头剧烈咳嗽。
“仙尊,我不能再施展灵力。”他说着,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 却感受到身后的愤怒的声音。
“混账!吾养你千日用你一时,你便是这样报答本尊的嘛!”他说着, 食指和中指并起,不顾修士痛苦的嘶吼硬生生控制着他施展法力,大殿之上陡然升起一道金光闪闪的阵法,在空中盘旋不断朝下压着。
江辞霜抬眸,死寂的红瞳直盯着那道繁杂的阵法,她的衣襟被风吹起,浑身魔气翻涌却令人觉得格外孤寂。
玄易额间泛起细汗,他咬牙,几乎使出全部灵气:“侵入仙族秘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这种时刻他还是要为自己的杀戮盖上一层遮掩。
江辞霜未动,只攥着手中的浮冥,心口密密麻麻的痛意,她已经不知道是自身魔气的反噬还是精魂常久未感应的痛苦。
随着殿内金光盛起,阵法自空中直直落在地上覆盖着江辞霜,只听到地动山摇,玉柱亦被这剧烈的波动震出裂缝,砾石自殿顶掉落,富丽堂皇的殿内已成断壁残垣。
玄易深深喘着气,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目光却紧紧盯着被尘埃遮掩的方位,嘶吼着大笑,这个阵法耗费了他大半灵气,又是专门为制住魔族所建,若说鼎盛时期的江辞霜说不定还可抗住,可现在的江辞霜已经没了大条命,非死也是奄奄一息。
玄易眸色猩红,满是淬了毒般的得意,场上众人被波动牵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被玄易控制着的几个修士也早已没了任何生机,大殿之内只站着他一人。
他猖狂笑着,比江辞霜更像魔族。
尘埃渐渐散去,他直直盯着那被阵法摧毁的不成样子的方位,却意外地没有看到江辞霜的身影,死的活的都未见到。
玄易眸色一顿,而后猛地看向四周,殿内除去少许人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息格外骇人。
江辞霜去哪了!
就在他慌神之际,自身后响起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利刃划过地板的声音令玄易心陡然一紧。
“阿潇,在哪?”江辞霜宛若地狱恶鬼喃喃私语的声音宛若利刃刮着他的心脏,他猛地转身,见江辞霜全身完好地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的衣衫沾满鲜血,甚至连她的脸颊也沾染了鲜血,红眸红衫,宛若弑神。
“你——你——”他浑身发颤,剧烈的惊慌犹如潮水灌满他全身。
怎么会这样,江辞霜怎么没死,以他的自傲根本不敢相信江辞霜的修为居然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连御魔阵都不能伤她分毫。
到这种时候,他才终于感到了害怕,手中长剑被他握在手中发着抖。
江辞霜见他依旧不语,心中的不耐达到了顶峰,她抬脚,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浮冥剑也随之泛着红光发出嗡鸣。
玄易脚步发软,陡地倒在地上,他的灰白发鬓沾染灰尘,整个人狼狈不堪哪还像之前的样子,只能不住地手脚并用朝后退,直至被江辞霜退至角落。
“我再问一遍。”江辞霜抬起浮冥,一双眸子被鲜血浸染,泛着冰冷寒意的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宋望潇在哪?”
玄易被她身上的威压震得无法说话,他依旧不敢相信江辞霜的实力居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嫉妒和恐惧扑面而来。
“在秘境里!秘境马上就要关闭了,下一次开启就是百年,你找不到她了!”他猖狂大笑着,想要捏碎手中灵丹施展逃脱之术,却看到江辞霜的身影忽地在他的眼前消失,没有任何犹豫,那股阴沉的威压也随着消散。
玄易顿时瘫在地上,他抬头看向四周,满是一片血河,其中不乏一切合体期和大乘期的修士。
重伤的江辞霜,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尽数绞灭了这里的所有修士。
玄易颤抖着抚着自己的胡子,劫后余生的喜悦油然升起,他眯起眼眸,狠厉的恶意扫着这一切。
不过是一个堕入魔道的废人,光有一身修为又如何,待他继续闭关,出关时定能——
空中传来急促的簌簌风声,玄易还未反应过来便陡然觉得胸口猛地一痛,痛意几乎切断了他的全部意识,他楞楞着低头看去。
只见一柄浑身散发银光的长剑插入他的心脏,震碎内胆后穿透他的身子直直钉入地面,剑身散着冰冷的寒光。
浮冥剑似乎在传达着主人的怒意,一柄剑不住地嗡鸣,神器的剑气在玄易体内绞断他的灵脉,燃着他已经破碎的内丹,玄易痛叫着要拔出剑来,还未做任何动作便被剑气斩成一堆齑粉。
风刮过,只留下一柄半身都插入地面的神剑-
宋望潇已经不知道在这片秘境内走了多久,只想找到秘境的出口,她的灵脉受损,无法凝成灵气,自然也用不了探寻之术,只能忍着痛意徒劳地在秘境内走着。
剧烈的痛意侵蚀着她的灵识,她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又强撑着自己的意识扶着灵剑硬撑着站起,一次一次,一遍一遍。
可她不知道秘境的出口在哪里。
宋望潇低着头,额间渗出冷汗,她的唇瓣苍白,硬生生挤出一个笑。
真可笑啊,好不容易斩断同江辞霜的恩怨想要安稳活着,却又被人扔进了秘境之中,或许她这一生真的注定不会安生。
宋望潇将灵剑当作拐棍,扶着它一步步走着。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要争,天道给了她希望又赐予她绝望,令她死后又重生却依旧不放过她,她偏要去亲自问一问天道,虽然她知晓自己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
宋望潇硬撑着一步步走着,挥动手中剑斩断灵草,踉跄着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是滔天的疼痛,灵脉震出的鲜血浸染她的全身,宋望潇浑身像泡在一片血河之中,痛意令她浑身发颤,身上也早已没有任何丹药能够医治。
不知为何,她忽地想起了江辞霜,想到之前许多次看到她都像今日的自己这般,浑身浴血,那时的她未曾言说痛意,只是痴痴表达着她的爱意,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宋望潇弯唇,那才是她见到的偏执病态的江辞霜。
现在的江辞霜应当已在魔界继续当着她的魔尊,这样也好,江辞霜终于不会再受困于她了。百年之后,待她从秘境出来之后,或许能听到江辞霜再入仙途的传闻,又或者是江辞霜依旧是她高高在上的魔尊的消息,无论哪一道,只要江辞霜还活着,对她来说都是念她安好。
宋望潇苦涩地笑了笑,她心知肚明,自己是活不到下一次秘境开启了。
弥漫在空中浓郁的灵气不断愈合着她的外伤,可她体内无灵气存在,灵脉断裂导致她的伤口在愈合之后不断裂开,她承受着极其剧烈的痛意。
宋望潇终于还是坚持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她翻身看向天空,意识逐渐恍惚,好多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她忆起自己生活的福利院,成年后租住的房子,同江辞霜一起生活半月的破庙,观岐城,还有,那个雪夜的女人。
真可惜,到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到死也没得到她的一丝消息。
宋望潇倒在地上不住地吐着血,眼前的场景不住变换着,她无意识地涣散着自己的灵识,脑海的记忆愈发快速闪过,最后定格在江辞霜清冷板正的身影上。
月色树下,树影轮廓中,一抹纤细身影站在树下,伸手摘下树上花瓣,无悲无喜的墨色瞳仁亮起熹微亮光,点燃宋望潇黑暗的长夜。
江辞霜……
宋望潇染着血液的双唇颤抖着,回忆一生,同她有牵扯在她的生命中永远刻下痕迹的只有她了,也唯有江辞霜能在她湖水的心中泛起涟漪。
宋望潇承认,无论是情还是恨,她终究是忘不了她,她至死也还记得江辞霜。
宋望潇弯起唇,闭上双眼,耳边竟传来那道清冷熟悉的嗓音,她听得并不真切,却还是很满足。
原来回马灯也可以这么真实。
“江辞霜……”宋望潇喃喃着她的名字,同她做着最后的道别。
“再见了。”
无论是恨还是爱,我都希望你能够活下去,永远记得我,这是我的情,亦是我对你的恨。
第68章
江辞霜几乎是颤抖着抱住宋望潇的, 眼看着宋望潇身上的灵气伴随着空气的流动缓缓消散,她的心有如在被利刃凌迟,撕心裂肺的痛。
仙魔之战的记忆如瀑般席卷着她, 她几乎是颤抖着摸向宋望潇的手腕,想要将自己的精魂予她保住她的性命,可宋望潇早已昏迷,且灵脉断裂,她的精魂根本无法进入。
“阿潇……阿潇不要……”她心惊胆颤地握住宋望潇冰冷的手腕, 宋望潇灵脉尽碎,气息微弱,无法主动吸收灵气, 她便以自己为容器凝聚周围灵气传给宋望潇体内。
宋望潇唇瓣无意识的呢喃, 江辞霜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只能胡乱回应, 胡乱吻着宋望潇的脸颊希望她能醒来。
“阿潇……求你……不要丢下我。”她颤抖着嗓音,灌了沙般生涩,却满是卑微和祈求。
断骨般的剧痛在她的体内流转, 每多一分灵气疼痛就会更烈一分,她的唇间抑制不住地往外溢着血,灵脉像被钩子挑起,灵气经由便会引起一阵碎裂,可她的姿势却一丝未变, 一双深红眸子此刻满是惊颤,早已没了之前的杀戮。
“你知道没有你我不会独活的,你不是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吗, 现在我私自来找你了,你醒过来看一看我好不好?”她嘶声力竭地喊着, 希望宋望潇听到这句话能够睁开眼晴对她说些讥讽的话。
只想要宋望潇苏醒,她只想看到宋望潇醒过来。
“阿潇……不要离开我……”江辞霜泪眼婆娑,灵丹的剧痛令她浑身发颤,她依旧死死攥着宋望潇的手腕,二人周身凝聚浓郁的灵气。
江辞霜不能出事,她的阿潇绝对不能再在她眼前离开了,她不可能会继续撑下去的。
筋骨尽碎的痛意令江辞霜灵识恍惚,她体内的魔气被灵气绞得四处冲撞,再加上本就使用魔气过度重伤的身子,江辞霜几乎是用蛮力在硬撑。
不知过了多久,影子方位变换多少次,宋望潇灵脉终于有了好转之势,江辞霜怕宋望潇伤势回转地慢,恐会留下后遗,又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多运行了几个时辰,见宋望潇的气息逐渐平稳才终于松开了握着宋望潇的手腕,而后再也支撑不住朝下倒去。
江辞霜浑身意识痛到麻木,她已感受不到任何痛意,浑身的力气如流水般朝外流去,她看向一旁的昏迷的宋望潇,眸色凄楚。
好痛……阿潇……
江辞霜移至宋望潇身旁,抬眼看向宋望潇的脸颊,她眸中的血色褪去,墨色瞳仁含着破碎的光,近乎痴迷般吻上她的双唇,两行清泪自她眼角坠下,濡湿宋望潇衣衫。
阿潇……她的阿潇……
江辞霜忍着痛意,紧紧抱住面前的女人,靠在她的怀中,感受着宋望潇身上的气息,任由体内汹涌的魔气同灵气冲撞,闭上眼睛。
风吹过,树影婆娑,落叶缤纷,绿叶自空中缓缓落至二人身上,带着阳光一同洒落。
竟有一瞬江辞霜想,若这般同宋望潇葬在这草木之中,也是极好。
这样,谁都不会将她和阿潇分开了。
阿潇也只会是她一人的了。
江辞霜灵识极其疲惫,可剧痛令她浑身颤抖,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栗,只能靠在宋望潇怀中寻求几分安慰,内心却一直在被自己的懊悔凌迟。
若不是她,阿潇就不会被那群人盯上报复,若不是她阿潇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面对玄易众人的无情此刻却显得极其可悲,她不住地后悔自己一直纠缠着宋望潇导致宋望潇变成这般,另一边却又贪恋同宋望潇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她早该消失的,魔宫那次应当就是二人最后一面,是她贪恋宋望潇,是她无法离开宋望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她。
江辞霜抱着宋望潇的手臂紧紧攥住宋望潇的衣衫,她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心如刀剜鲜血淋漓,内心的痛意一时间覆盖了身体的痛。
阿潇……是被她牵连至此。
她们本不该如此的。
江辞霜埋在宋望潇的臂弯,忍不住呜咽。
都是因为她的私心,才造成了今日这一局面,都是因为她的私欲,令阿潇变成这般。
可是……
江辞霜抱紧宋望潇,再无法抑制地哭泣出声。
她宁愿融成宋望潇身体的一部分,宁愿化为宋望潇的一缕灵脉终日缠绕护着她的灵丹,宁愿死在宋望潇的手中,也不想离开她。
“阿潇……”江辞霜颤着声音,忍不住侧身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极其狼狈。
“我好似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她重新抱住宋望潇,按耐不住自己的情意,颤抖吻在宋望潇的脸颊。
“阿潇……”江辞霜终于还是撑不住,内心的谴责和不愿令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愈发疲惫,她缓缓倒在宋望潇怀中,昏迷过去。
秘境内,树影依旧婆娑,草木被风吹动簌簌作响,自半人高的草木中缓缓走出一头凶兽。
凶兽闻着血腥的气息行至两人面前,硕大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两个昏迷的人,待发觉她们没有任何威胁之后,终于伸出利爪。
却在这时,自远处陡然出现一道白光,直直将未反应过来的凶兽撞飞,凶兽在地上翻滚几圈直至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来,而凶兽亦是连看都未看,便转身快速逃走,宛若身后有什么可怖巨兽般。
密林依旧静谧,只有轻微风声徐徐拂过二人发间,温柔抚摸着两人-
宋望潇醒来时,只觉浑身剧痛,意识还未清醒,淬骨的疼痛便朝她袭来。
她缓缓睁眼,羽睫微煽,眼前景物逐渐变得清晰。
居然没死。
宋望潇竟想不到自己居然没死,竟然还在地上躺着,身上虽然还痛着但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这是为何?
她有几分疑惑,却因为太过劳累没有继续想意识便抢先一步继续沦陷。
宋望潇缓缓闭上眸子,却在即将昏迷的前一秒,感受到身旁的触感。
她猛地睁眼,意识陡然清醒,而后转眸看去,呼吸滞住。
江辞霜。
宋望潇微瞠双目,江辞霜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应当在魔界吗?
一时的惊讶令宋望潇本就模糊的意识更加恍然,她不肯接受江辞霜随着她进入了秘境的事实,竟一时认为自己又陷入了梦魇之中,和上次一般梦到了内心深处。
可身上不断传出的痛意却又令她十分清醒,她现在的确是在秘境之中。
江辞霜靠在她的身旁,枕着她的臂弯昏迷着,她的脸色格外虚弱,因为痛意她好看的眉眼蹙起,嘴唇苍白,脸颊还有未擦去的血迹,宋望潇不需靠近,就已经嗅到浓郁的血腥气息。
她抬手覆在江辞霜心口,只稍稍动用灵气,她就已经感受到江辞霜灵识内的剧烈涌动。
她眸色陡然一沉,忽然忆起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江辞霜似乎都是受着伤的。
她不敢深想江辞霜是怎么找到她,又是怎么留下她这条命的,可是按照江辞霜目前的伤势,还有她之前面对宋望潇赴死时的疯态,只是露出冰山一角,宋望潇便觉得心如刀剜。
江辞霜……值得吗?甚至为了她可以不惜废掉自己的半条命也要救出她。
宋望潇看着她昏迷也要紧紧攥着她的衣衫的下意识动作,只觉心口酸涩,异常沉重。
她忘了,江辞霜是一个疯子,她是疯子的执念,亦是她的心魔,执念在,疯子便觉得值得。
宋望潇阖眼,长睫微颤,眼泪沾湿睫毛簌簌落下。
她附身抱住江辞霜,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低头,一枚虔诚的吻落在江辞霜的额上,清泪自眼角落下。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想江辞霜活下去,想要自己活下去,便依寻小说中江辞霜的命运,要江辞霜同她断开关系,助江辞霜修成无情道,认为这就是二人最好的归宿。
却忘却了,小说的文字是平面的,可面前的江辞霜却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江辞霜的情感和她的行动早已突破了文字的限制,成为她自己,江辞霜对她的情也早已不是面对情劫的虚伪,那些汹涌澎拜的每一次回眸,痴缠偏执的爱早已将二人淹没。
或许早在仙魔交战江辞霜化魔的那一刻,世间所有约定俗成的秩序便被打破,她也再也寻不到任何世道的轨迹。
她是江辞霜,却又不是江辞霜。
她早就不是书中的那个无悲无喜无情无恨的清怀仙尊,她的无情道也早已被淹没在滔滔不绝的情爱之中,可宋望潇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面对江辞霜了。
她的情全都给了江辞霜,将自己的情感封闭起来谁也不信任,以至于自己这么晚才明白这一切,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江辞霜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她应该如何面对江辞霜这浓郁到窒息的爱。
是爱吗,可她怎么会再次爱上利用欺骗自己的人;是恨吗,却又不可能。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她抱着江辞霜,感受着江辞霜的轻声呼吸,唇贴着江辞霜的额,颤抖着呢喃。
“我不该让你这么费心的。”
宋望潇阖眼,以自己之身将江辞霜牢牢抱住,尽可能不让江辞霜接触到魔气。
秘境重归于静,恬静自然好似一切都在它的怀中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自秘境深处缓缓溢出几缕金白淡光,温柔如水般裹住宋望潇两人,盈盈淡光轻柔地医治着二人身上的伤口。
“可悲。”一道悲悯叹息自远处响起,还未落在两人所处方位便被风吹散,彻底消逝在空中。
第69章
宋望潇再次醒来的时候, 身旁已经没有熟悉的江辞霜身上的触感了,身上的痛意也随着消散了些,她睁开双眼, 在模糊的视野中喘了几口气。
也便是这一声轻微的气息,她的身侧传出衣物摩挲的声音,然后是江辞霜清冷激动的声音。
“阿潇,你醒了。”江辞霜抬手覆在她的脸颊,温柔地感受着她的温热的体温, 险些要落下泪来。
还好……还好……
宋望潇意识回笼,感受着江辞霜指尖的冰凉侧头看去,便看到江辞霜憔悴的脸颊。
“江辞霜……”她颤着苍白的唇瓣开口, 声音沙哑, 棕栗色清澈的眸子里灌满复杂感情, 就这般看着江辞霜。
江辞霜动作一滞, 手上的力度不由地大了些。
“阿潇是不是哪里还疼着。”江辞霜慌了神,摸索着摸向她的手腕,就要继续往她体内运输灵气, 只是还未运转,她纤细的手腕就被人牢牢攥住。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宋望潇沉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觉江辞霜的异常。
“我值得你这么做吗?”即使心中已经知晓江辞霜的回答,宋望潇还是无法克制内心情绪的翻涌,眼角湿润弥漫雾气。
江辞霜闻言, 被宋望潇握住的手腕忽地没了力气任由她攥着,她低下头,神色凄楚。
“这世间, 本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你无恙, 我便无憾。”长发散落遮掩江辞霜面容,宋望潇却还是能看到她身上蔓延的气息,好似林间藤曼无悔无怨盘旋生长。
宋望潇抓住江辞霜手腕的力气由不得收紧,连同着她的情绪也跟着低沉起来,好似被一团阴郁的云遮在头顶,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知道了。”宋望潇松开手,无力地笑了笑。
她同江辞霜之间,从来不是简单的仇恨和恩怨。
江辞霜却没有同她一样沉默,她依旧低着头,借着长发遮掩她的面容。
“阿潇……你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一句情劫就能掩盖。”
宋望潇于她而言,从未是能助她飞升的踏板,宋望潇根本不知道她在江辞霜心中的重要地位。
生生世世不愿分离,百年千年万年她也不愿。
“对不起阿潇……我又一次违背了同你的约定。”江辞霜紧握着拳,指节用力到发白,两行清泪自她的眼角落下,她咬牙不让自己太过狼狈。
“若你不愿见到我,我马上就走。”她说着起身,压制体内疯狂蔓延的痛意便要转身离开。
宋望潇缓缓抬眸,紧紧盯着江辞霜瘦削的背影,从方才一直觉得的不对劲此刻化为了实质,她冲过去捉住江辞霜的手腕,令江辞霜不得不转身看她,也就是在这时,宋望潇看见了一道血红色的伤口。
狭长的,贯穿江辞霜两只眼睛的伤口,她看到江辞霜两只眼睛灰白,魔气掺杂着血液往外渗,全然不似常人。
一瞬间,如针刺刺入脊骨,寒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宋望潇一时怔在原地,愣愣看着面前慌乱的江辞霜。
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被宋望潇看到,江辞霜有些发慌,她不想挣脱开宋望潇的手腕,便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拨落发丝,掩耳盗铃般不让宋望潇看到。
“不要看……很难看的。”她看不见了,却也能知晓此刻宋望潇的样子是如何,一定是震惊,阿潇很喜欢她的眼睛,现在她的眼睛这般丑陋,阿潇一定会更厌恶她的。
“阿潇……求你不要看。”她不知所措地朝后退去,血色眼泪簌簌落下,只觉得窒息想要离开,她不想宋望潇看到她丑陋的样子,不想宋望潇愈发厌恶她。
心脏密密麻麻的痛意灌入五脏六腑,宋望潇颤抖着回神,她向前一步,双手扶住江辞霜的肩膀,看着江辞霜不愿让她看的样子,心口像被重锤击溃。
“是……因为我吗?”其实不难想象,江辞霜受伤这么严重,次次因为她,现在这般再加上自己身子这么快地恢复,江辞霜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做了什么已经昭然欲出。
江辞霜一僵,浑身冰冷,固执地摇摇头,宋望潇却觉得心中有什么碎开,铺天盖地的疼痛蔓延身上。
“不是的阿潇,只是这秘境的灵气太盛了,不小心剜到了我的眼睛。”她胡乱解释着,可说出口的话拙劣得连她自己都不愿相信,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可宋望潇箍着她肩膀的力气却越发愈大,好似在压抑着什么剧烈的情绪。
“你……”宋望潇颤着唇瓣开口,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她说完这句话,便忍受不住内心的酸涩,颤抖着抱住江辞霜。
“江辞霜……值得吗,你的眼睛……”她的声音破碎。
江辞霜的心中也悲痛不已,她不愿听到宋望潇如此难过的声音,便挤出笑容,循着她的灵识指引看向宋望潇。
“没关系的阿潇,我的命都是你的,更何况一双眼,一张容貌,这些换你能继续站在我身边,足矣。”她尾音微扬,灰白的眸子染上太阳的熹微亮光,却也是无法照进眸中,如一场淅沥的雨终不会晴。
这是她魔气反噬的结果,是她无止境运功灵气在体内同魔气交战的后果,可她不后悔。
“阿潇……我不能没有你,我无法想象你再次在我眼前离开,我真的会活不下去。”江辞霜颤抖着开口,凄厉的声音如痴如醉缠着宋望潇,亦有种不死不休的偏执。
“江辞霜,你是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宋望潇哑着嗓子,句句泣血。
“你说你欠我一条命,可你杀了我,又救了我,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她无法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抬手触碰江辞霜渗着血色的眼角。
那是一道狭长的疤痕,靠近看便能发觉这伤口不是外伤,更像是从体内裂开,牵连着将江辞霜的眼睛也伤到了。
宋望潇抬手,靠近江辞霜,江辞霜羽睫轻颤,有些不知所措。
宋望潇指尖轻触江辞霜渗着血液的眼角,只是稍一触碰,那凶猛的魔气便残暴地裹挟她的指尖,吞噬着她的皮肤。
宋望潇忍不住喉间轻闷,江辞霜察觉到宋望潇的异常,退着步想要避开宋望潇的触碰,宋望潇却牢牢抱着不让她动,手上动作却未变,她轻柔将江辞霜眼角血液擦拭干净,正准备收回手却被江辞霜攥住。
江辞霜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摩挲着触碰她的指尖,而后启唇。
湿润的触感裹挟着宋望潇,宋望潇眉心微蹙,低眸看去,神色怔愣。
心潮的浪水随之起伏,伴着惊天的浪潮盖住呼啸,她怔在原地,周身褪去颜色变成空白,她只能看到面前的江辞霜。
江辞霜松开唇,怜爱地轻轻吹着宋望潇受伤的指尖,开口的话却并不温柔。
“阿潇是觉得,我们两不相欠之后,还是要同我断绝关系吗?”她抬眸,灰色瞳孔失神,如果真是如此,她宁愿她们之间还有恩怨,足够牵扯生生世世的恩怨。
宋望潇却恍惚看到她内心的情绪翻涌,一浪高过一浪,她呼吸微促,嘴唇翕张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江辞霜紧紧握住的手,好似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也承受不住内心复杂苦涩的情绪。
“我不知道我对你是如何,无法回应你这般浓烈的爱。”她的声音带上了沙哑,眼角湿润,垂下的指节用力攥着衣衫,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我不知道还要再做些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宋望潇紧紧抱住江辞霜,抑制不住地落下泪。
“江辞霜,对不起,对不起……”
你的爱太沉重了,沉重到我无法呼吸,这份爱无法回应便一直成为压在身上的枷锁,无法忽视却又不得不一直感受。
宋望潇终于在江辞霜面前展露自己柔软的真实情绪,江辞霜抱着她,手轻轻抚摸宋望潇的背。
明明受伤失明的是她,她此刻却弯着唇,安慰着怀中痛哭的人。
“阿潇……你无需说对不起。”江辞霜道,“这是我应该经历的,是我咎由自取得到的苦果。”
是她的私心和私欲,才会铸成这般。
“我会离开你,让你不再这么纠结难受。”她的声音清冷,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那般冷冽,掺杂着冬日的霜雪令宋望潇心中一颤,她颤抖着松开江辞霜,看着她弯唇的唇瓣。
“你要做什么?”
“离开你。”江辞霜嗓音滞涩,却依旧不失寂寥,“我离开你了,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她噙着笑,缓缓松开握着宋望潇的手,转身便要离开,一袭白衣早已被鲜血浸染,身子虚弱。
果不其然,江辞霜刚刚踏出不过两步,便承受不住地倒在地上,整个人卸去了全部的力气。
宋望潇惊慌奔过去,又气又担忧。
“你伤成这般就要离开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你想看就看想走就能走的乞丐吗!”宋望潇浑身发颤,将江辞霜抱起。
“还有哪里疼?”她的声音担忧。
江辞霜靠在她的怀中,难受的皱眉,却依旧摇头。
“有阿潇在,不会痛的。”
宋望潇心口像被一层透明的帛布裹住,酸涩不断滋生,蔓延在她的灵海中,她抱着江辞霜坐在一棵灵力充沛的树下,以自身灵气为屏障,将江辞霜包裹在一处没有灵气的安全地界。
江辞霜靠在她的心口,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灰白的眸子溢出点点星光,她微微弯唇,而后闭眼依靠在宋望潇的怀中。
第70章
席地盘坐, 运行功法,周身阴冷残暴的魔气逐渐安静下来,运行一大周天, 江辞霜体内的伤势比之前好了许多,皱着的眉头逐渐平缓,身上伤口的血液也已经止住。
宋望潇能感受着她体内伤势的变化,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眼角的那道伤口的魔气也在消散, 心中激动的同时又充满酸涩。
任何人的体质都不会平白无故会如此快速的恢复伤势,除非是她之前曾受过极其重大的伤,又或者是她时时刻刻都在受伤身子早已形成自己的愈合方式。
无论哪种, 都在彰显着江辞霜疼痛的曾经。
宋望潇注视着江辞霜的眸子缓缓垂下, 眼底是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心疼。
还好江辞霜目前看不到她, 她能完全任由自己已经飘散的情绪看着江辞霜。
之前言辞厉切说着两人再无关系的是她, 现在又这般关注着江辞霜,将她的每一分伤势放在心上的也是她。
宋望潇在她自己还未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做了下意识的反应, 连她自己都察觉。
江辞霜运完功缓缓睁开眼眸,她的墨色眼眸依旧灰白,眼前一片漆黑,但瞳仁内血红已然消散,她也觉得体内剧烈的疼痛缓解了些。
江辞霜睁眼, 视线无法看到,心里的惶恐便急速加剧,她开口。
“阿潇。”
“我在。”自她身后, 冷冽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撞入石涧,亦在江辞霜的心潮泛起涟漪。
江辞霜转身, 循着声音的来源撞去,跌入一团温柔的怀抱。
被江辞霜突然的抱住,宋望潇有些怔愣,她没回抱她,以为她是练功受到了什么阻碍。
“怎么了,是不是魔气炼化困难?”
江辞霜紧紧抱着宋望潇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惴惴不安的心逐渐平息,她起身松开抱着宋望潇的手,循着声音看向宋望潇,摇头。
“没有,炼化的很好。”她嘴角沁着温柔的笑,如沐春风般掠过宋望潇的心口,掀起心底狂风。
宋望潇一时间有些怔住,脑海的记忆山呼海啸般朝她灌来,细想下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江辞霜如此对她笑了,两人的次次见面,鲜少有平和结束的时刻。
这种颤动的情绪在宋望潇看到江辞霜依旧灰白的眸子时渐渐消散,她的心又再次沉下去,即使身上的伤势好了许多,江辞霜的眼睛依旧看不到,宋望潇声音有些凝涩。
宋望潇牵起江辞霜的手腕,驱动灵气感受着她体内魔气对自己的攻击程度来检测魔气是否已经归顺江辞霜,江辞霜感知到她要做什么,正想控制魔气宋望潇却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徒留残存着的触感。
“无事便好。”宋望潇松了口气,方才扶着江辞霜的那只手臂微微发颤。
“阿潇。”江辞霜想说让她不要这样,可话在她喉咙转了几下又被她吞下,她开口,语气里抑制不住地心疼。
“我入定了多久?”江辞霜道,右手摩挲着捉住宋望潇的手臂,指尖轻柔抚摸着她的手腕,想要减轻她的疼痛。
“应该是三天,我也休息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宋望潇看向空中强烈的日光,担忧着她身上的伤:“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一找出口吧,虽然她们说秘境的出口已经关了,但是这么大一个秘境,应当还有不为人知的出口。”
“好。”江辞霜只道,只要能同宋望潇在一起,她做什么都无怨。
宋望潇看向江辞霜,对上她那双失去焦距的眸子,一颗心下意识地微微痉挛,她抬手扶住江辞霜的身子,两人的距离陡然靠得更近,紧贴着,江辞霜嗅到属于宋望潇身上的淡香,感受到宋望潇的胸口,随着呼吸柔软触碰她的手臂。
本想说自己可以行走的话被她吞下,她默不作声的任由宋望潇扶着,浑身软若无骨地靠在她的怀里,藏在散落长发间的耳尖泛着粉意-
宋望潇担忧江辞霜的眼睛长时间受到日光照射恢复的时间会愈发变长,便用储物戒中的衣衫做了眼纱蒙在江辞霜眼上,遮挡着阳光。
她很小心,即使这白沙薄如蝉翼且透气,她还是害怕会令江辞霜感到不适,因此系着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江辞霜稳稳坐着,嘴角弯起,格外享受宋望潇对她的关心,恨不得将这一刻延长至永远。
二人这般平和地在一起对江辞霜来说遥远到记忆似乎都已经记不清了,她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的眼睛慢一点痊愈,想要享受二人继续安和的生活。
二人白天休息,夜晚借着月色在林中穿行,虽说夜晚凶兽较多,但是与白天猛烈的阳光会令江辞霜不适来说都不值一提。
两人慢慢赶着路,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秘境深处。
宋望潇感受到这里的环境格外静谧,入目皆是参天巨树遮蔽着光线,四周的花草的高度也早已盖过两人,她搀扶着江辞霜,一手挥剑斩开眼前植株。
浓郁纯粹的灵气包裹着两人,江辞霜只觉得身上的伤势都随着灵气的滋补而改善,但她的心并没有轻松,反而高悬而起。
怀中的江辞霜已经许久没有同她说话了,只是在再也承受不住时才会轻咬唇瓣齿间溢出轻呼,声音轻柔却令宋望潇心像被放在火上炙烤。
对她来说温润如水的灵气对江辞霜来说就是搀着毒药的利刃,灵气每浓郁一分江辞霜伤势便会疼痛几分,伤势久久不愈,可江辞霜硬是一句话都不说,只靠在她怀里的时候压着痛。
察觉到身前人停下脚步,江辞霜恍惚的意识逐渐回神,她抬手轻攥宋望潇的衣袖,担忧问道。
“怎么了?”
宋望潇低眸看向她,一双眼眸盈着颤动的水:“我突然想到,在这四周或许有些有用的草药,可能对治疗灵丹的伤势有奇效。”
她在花满阁的那几年,曾在无聊时去找行听,也跟着行听学着辨认一些草药的样貌,方才在路上她已经见到了不少的草药,但要不就是太小要不就是没有太好的功效,她还没有找到满意的。
想来,珍贵的草药应当就在秘境深处。
江辞霜抬头,嘴角噙着笑:“真的吗?那我随阿潇一起。”
她说着便伸手准备祭出浮冥剑,宋望潇的目光却落在她另一只紧紧攥着的手上。
“这里灵气太盛,欲往里走会伤你更深,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宋望潇尽量软下自己的语气。
江辞霜手微颤,伸手紧紧攥住宋望潇的衣襟,她低下头:“阿潇,是要准备离开了吗?”
因为失明而愈发患得患失的江辞霜一刻都不想离开宋望潇,再加上她对自己脸上的伤口而隐藏着的自卑,竟令她产生了宋望潇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幻觉。
江辞霜知晓宋望潇着迷于她的容貌,每每看到都会怔愣些许时刻,可她的脸现在已经不好看了,阿潇是不是已经厌恶她了。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她在灵海里撕心裂肺地祈求,面上却是一副清冷温柔善解人意的样子。
“好,我等阿潇回来。”她攥着宋望潇的手指指节用力到泛白,却控制着自己松开,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阿潇,早去早回。”她弯唇。
而后她听到极其轻声的一声叹息,好似石块落入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江辞霜疼痛到麻木的心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纤细的手腕便被宋望潇捉住,而后她便感受到自己的掌心被塞入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还未疑惑便听到宋望潇的声音。
“这是红灵线,具有灵力,能够探寻另一半红灵线的位置,秘境内无法使用传送符,但是这种具有自身神魂的灵器是可以使用的,南桑便是用着这一灵器找到花归尘的。”
江辞霜拿着那根红灵线,只觉得掌心滚烫,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
“我若长时间没有归,你便将着丝线缠在手上,它会找到我的。”宋望潇说着,将另一半丝线缠绕在她的食指,她自然听到了江辞霜那句无意识的呢喃,心中顿时涌现许多情绪,自己还未反应要说些什么,她的潜意识便已经替她作出了决定。
“阿潇……”江辞霜喃喃着,握着丝线的手掌有些麻木,一颗心炙热滚烫。
宋望潇看向远处快要暗下来的天,双手结印在江辞霜身前浮现一方结界:“我先走了,你若觉得无聊,便打坐休息。”
说着她转身离开。
脚步声的声音逐渐远离,江辞霜手心紧紧握着那条红灵线,心脏因为宋望潇不住地发颤。
阿潇说如果无聊的话就打坐,阿潇怕她会害怕她走,将红灵线给了她,她好温柔,好会照顾人,江辞霜想着,握着红灵线的手覆在自己胸口,那处的心跳如擂鼓。
但她不会无聊的,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宋望潇。
越来越不想从这里出去了,越来越不想自己的眼睛好了。
有这么一瞬间,江辞霜居然想伸手加剧她眼睛的伤势,可是在伸手的时候她还是停下了,指尖触碰脸颊轻柔的白纱,一颗心随着白纱的飘动而发颤。
这么弄,阿潇一定会伤心的。
江辞霜收回手,极其珍重地将手上的红灵线放在自己的怀中,藏起来。
想把阿潇藏起来。
江辞霜温柔地笑着,也正是在这时,她原本漆黑无光的视线中突兀地浮现一袭盈盈的白光。
即使极其淡薄,江辞霜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可她闭上了眼睛,发现那淡光居然还在,她的心顿时紧起来,垂下的手做出拿剑的手势,警惕看着那淡光。
虽然不知道这淡光到底是什么时候侵入了她的灵识之中,但是能这般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进入的,绝非等闲之辈。
那淡光似乎察觉到江辞霜的警惕,缓缓动了下。
“江辞霜,我们终于见面了。”一道悲悯无任何情绪的生冷声音侵入江辞霜的灵识,她眸子紧缩。
“你是谁?”她冷道,面色冷冽,同它交谈。
那声音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喃喃道。
“已经过去了百年吗,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幸好赶上了。”
江辞霜见它并无恶意,凝眉开口:“阁下为何要潜入我的灵识内同我交谈?你是这秘境魂灵?”
她问完之后良久都没有听到回复,那淡光只静静漫在空中,好似僵住了般,她皱眉准备换个问题,却在这时听到它开口。
“因为,只有这般,我们才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