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上天的垂怜悄……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谢宴错愕又惊喜,他抱住她。
“怎么了?怎么突然……”
“阿宴。”
她将头埋在他脖颈,声音闷闷。
“你知道我第一回来到这,是跟我的外祖母,我从清水县离开的时候,总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总有再来看她的一天,然后她就死在了我离开的第二年。”
谢宴反手揽住她安慰。
“皎皎……”
“时间过得太快了,到你病着,我梦了那一场,想起原来自
打我们成亲,纠缠,再到重生,这已经是第六年了。
人的人生有几个六年呢……我从前总怕,我怕再重蹈前世的覆辙,我怕我再困在深宫里,怕我重活一世也活不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是我的错……”
“可是如今我想明白了,不再纠缠了,我愿意再给重来的我们一次机会,到你今天真正在这种下这株灵芝草……我确信你爱我,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想要弥补,是你爱我,对不对?”
谢宴望向她,毫不犹豫。
“是。”
她顿时便笑了,在谢宴又要说话,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那我也是,我喜欢你,从三年前,或许再早在永宁殿就是。”
柔软的一句话随着风传来,谢宴眼中涌起翻涌的欢喜。
“皎皎,皎皎,你说——”
“我说喜欢你,我愿意同你一起在清水县,此后不管如何,我想同你在一起——”
她话没说完,眼前身影垂下,谢宴箍着她的腰肢,唇印了下来。
他拥着她,如同拥着两世失而复得的珍宝,唇齿间的气息交缠,他一道道喊她。
“我是,我也一样,皎皎。”
满山的风声喧嚣,却不及他此时的心跳动的更热闹,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两人的心声撞在一起,他在此时拥有了完整的她,与她的爱。
脚下的灵芝草在发芽,如同蔓延滋长的爱意,两人隔着迢迢时光与山水,真正将心碰到了一处。
他抱着苏皎,亲一下,再亲一下,看着她欢畅轻松的眉眼,觉得怎样都喜欢不够。
身子抵在大树边,他一手托在她腰间,再次牢牢地吻了过去。
近午时,天色渐热,两人为那株灵芝草埋好了土,相携着下了山。
徐稷正坐在屋内,一瞧两人眉眼间的春色与欢喜,便一弯唇。
“追着去了上京这么快就回来了?”
“怀辞哥。”
谢宴还没问是什么意思,苏皎已一跺脚,不准徐稷再说了。
徐稷顿时笑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好,秘密。”
苏皎看着他,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不知从何开口。
“我……”
“你们来的也正好,有件事——”
徐稷将文书搁在他们面前。
“西越城都督府的事已经理清,新任都督就任,外祖母身体也好了,我不宜在此久留,决定明日启程回京。”
“明日?
赶这么急?”
苏皎顿时一惊。
“嗯,算起来,从京城过来,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我再不走,爷爷得吵我了。”
徐稷揉了揉眉心。
苏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从京城来江南,已经是七月的事了。
可这一路而来,她与徐稷从陌生到相熟,再到明了身份之后的亲近,与无数回的引导帮助,苏皎自然是不舍的。
可她知道徐稷的前程不在这。
当晚,苏夫人做了一桌子好菜,两家人聚在一起为他践行。
“外祖母年老,这一回病了之后,我便使人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只是也总担心,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得劳晚姨帮我一二。”
苏夫人顿时点头。
“这些你放心。”
“还有谢宴,你的身体最少还要养十日,万不可随意儿戏。”
谢宴也点头。
他从前与徐稷算不得很亲近,但后来从时疫开始,经了这几遭,胡乱喊了几句怀辞哥,如今倒真像个哥哥的模样来管他。
唇角勾起笑,他懒懒点头,想着若真如此,他就不计较徐稷的那点……
“还有小皎,说来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徐稷一双眼望向她。
“远离了皇宫,以后做什么你都随心,若有什么短缺的,需要我的,随时传信去京城便是。
你跟谢宴在一起,从前如何都过去了,但此后……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便也托大一句,他有什么惹你不顺心的地方,京城徐家永远有你容身之处。”
苏皎眼眶一热。
徐稷喉咙也有些涩,他偏开头,又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
“或者你没了新鲜感,想换个夫君,怀辞哥也能在京城为你张榜招婿……
啪。”
杯盏朝着徐稷飞了过去,谢宴咬牙。
“你敢。”
徐稷拂了拂衣袖。
“小皎,你看他。”
苏皎顿时瞥过去,谢宴偃旗息鼓。
只想着从前怎没发现徐稷是这么个伪君子的模样。
“好了好了,高兴的日子,宴儿你别砸了,稷儿你也别逗他,快些坐下吃吧。”
苏夫人笑着喊停了他们。
一同用了晚膳,两人迈回院子。
谢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到了门边,苏皎迈进门槛——
“还不走?”
谢宴只当没听到她的话,揽着她的腰一同进去了。
“跟你一起住。”
“你没屋子?”
“有,但想跟你住。”
谢宴唇磨在她脖颈,细细地往上吻着。
苏皎躲开。
“我娘就在前院……”
“娘能不知道咱俩和好了?”
谢宴轻笑一声,握在腰间的手已经开始抽走她的腰封。
“还是说……你便不想吗?”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引诱一般,苏皎一个愣神,已经被他拦腰抱到了榻上。
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吻铺天盖地落在了身上。
起初她还挣扎,后来他的手顺着抽走了腰封,脱下了外衫,滚烫的身子贴在一起,他的吻与抚摸游离在她身上,轻而易举勾走了她的理智。
喘息落在漆黑的屋子里,他稍一触碰,她就弓起身子,有些受不住地咬住了唇。
手勾着他的脖子,漆黑的夜色使她胆大,苏皎尝试回吻过去,一场欢喜的亲近来的那么突然又水到渠成。
“可以了……谢宴……嗯……”
出口的喘息沙哑又磨人,她才喊了一声便及时咽了回去。
谢宴咬着她的耳垂,轻声笑道。
“喊出来,我想听。”
她自然不肯,可不肯的下场便是被他反复磋磨,从戌时闹到了三更。
她软在他身下,看到他眸子里还没散去的热意,连忙去推他,反被谢宴握住手亲了亲。
“你可以睡,皎皎。”
话罢,他握住她的腰肢翻了个身。
一夜红烛摇曳。
第二天日上三竿,徐稷的马车停在外头,见谢宴光风霁月地独自站在门前。
“我送怀辞哥。”
“小皎呢?”
“还睡着。”
徐稷顿时瞥他,谢宴神色自若。
“那也不急,我再等等。”
徐稷起身往院内起,谢宴凉凉看去一眼。
“就不能立刻走?”
“用完了就拆台?”
谢宴不以为耻。
“兵不厌诈,怀辞哥早该知道的事。”
徐稷顿时气笑。
“你……”
“怀辞哥!”
一道略沙哑的声音从院内匆匆传来,苏皎迈出门槛,差点踉跄地摔了下去。
又被谢宴一手抱稳。
她一路小跑追上来,看到徐稷还在这,显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没走。”
徐稷温和笑了一声。
“没见到你,我自不可能走的。”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如今的模样印入心底一般。
此去回京,便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
话兜兜转转地到了嘴边,他手伸出,想自然地索要一个临别的拥抱,最终那只手却只是落在她发顶揉了揉。
“山长水远,有缘再见。”
不等苏皎回话,他三两步越上马,一路顺着东边出去。
身影风尘仆仆地消失在了面前,连同两个月的相处抽离出去,苏皎滚动了一下喉咙,眼眶又发热。
“好了。”
谢宴将她抱过来,一手擦向她的眼泪。
“从前没见你这么喜欢哭。”
从前没有这么多人对她好。
“还有我呢,以后又不是不回去,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话如此说,谢宴望着徐稷离开的方向,亦是看了许久。
两人一直站在街边,送着他离开了清水县,才折身回去。
清水县的日子宁静又舒缓,是苏皎从前想惯了的生活,谢宴将那宅子里的东西补好,与苏皎一同搬了过去。
苏夫人是不肯的,只说要留在这陪着老祖母,但两处院子只隔了半条街,苏皎也没强求。
第七日,京城飞鸽传书,徐稷已到了徐家。
苏皎彻底放下心来。
抛开了所有的琐事,她与谢宴一同住在这,时常得闲出去走动游玩,日子一天天悠闲过去。
京城在这一年的冬月来了信。
“是家书。”
谢宴将信拆开,是太后与徐稷送来的。
说再过月余便是年,他们过年肯定是要在江南的,可太后实在想念他们,说让得闲回京一趟。
“想去吗?”
谢宴自然
是先征询她的意见。
苏皎想起那道出宫前的令牌,时疫那段日子的相处,这位太后给了她深宫为数不多的温暖。
“去吧,早去早回,咱们赶在年前回来。”
自打嘉帝彻底熄了让他做皇帝的想法,便一门心思地去培养了刚出生的七皇子,云家倒台,徐稷在江南立了大功,加之干旱后的开渠引水,嘉帝在他回京后大行封赏,徐稷一跃成为年轻的首辅,炙手可热,肃清云家的残余势力,奉命理政,将一切做的井井有条。
到京城的那一天,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徐稷奉命迎出宫闱,几人到了慈宁宫。
太后左顾右盼,见着那帘子掀开,一双人儿携手出现在她面前。
眼中顿时涌上热泪。
苏皎比离开时欢喜了许多,眉眼间的愁思再看不到,从前瘦削的身子也丰腴了,谢宴将她照顾的很好。
她的孙儿也不似东宫失火后病殃殃的模样,唇角带着轻松的笑意,一路牵着苏皎进来。
“皇祖母。”
两人双双行礼。
太后眼一热,抬手将苏皎抱进了怀里。
“中蛊的事我听说后,急的都要疯了,还有你,皎皎,当时失火,我以为你真的……”
“是我的错,惹皇祖母担忧了。”
苏皎为她擦着眼泪,太后又哭又笑。
“好了,你们过的开心,能让哀家再平安见到你们就好。”
屋内一时笑意融融,午膳便一同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吃了,两人在京城住了十多天,准备离开的那一日,谢宴带着她去拜见了元后。
宗祠前,一道明黄的身影早早站在那。
“来了?”
嘉帝背对着他们开口。
他的身形比从前佝偻了些,历经一场大变,人也不似从前锋利。
苍老的眼神带了几分慈爱与沉痛。
“见见你母后。”
又看向苏皎。
“你也来。”
两人便同时上前跪下去。
上一辈的事不管如何,她予谢宴有生养之恩,苏皎也尊重她。
三拜起身,父子两人相顾无言,转身离开的刹那——
“去了江南也时常回来看看。
你皇祖母,还有……还有朕,都很想你们。”
嘉帝予他退步,不再纠缠,垂垂暮已的时候开始有了悔心。
谢宴攥着苏皎的手一动,轻轻嗯了一声。
迈出皇宫的门槛,再回头看那厚重的宫门,曾让他们结缘,结怨,在一起又分开。
“都过去了。”
谢宴握着她,一步步走出去,两人谁也没有回头。
又回到江南,两人第一回,完完整整地过了一年的除夕与新岁。
过春日,谢宴时常带她去后山。
“灵芝要长好多年呢。”
苏皎哭笑不得看他。
“可我想现在就长成。”
谢宴低下头,为灵芝遮住不知何时落下的雨。
蒙蒙细雨顺着山边落下,苏皎撑着伞,两人一同蹲下去。
“才开了春就下雨,看来今年是个好兆头。”
常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
雨幕渐大,两人相携着下山,走了一阵,苏皎非说地上的泥会染脏她才买的新鞋,伸手要他背。
谢宴就背着她,一把伞罩在头顶,两人慢悠悠地下了山。
噼里啪啦的雨声一直是苏皎最喜欢的,有亲人,有爱人,她今生的一切都已圆满在身边,她埋在谢宴的脖颈,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接了一捧落雨。
“别闹,待会着凉了。”
她不听,笑眯眯地将湿淋淋的手伸进他脖子里,谢宴回头,雨幕中,两人同时想起永宁殿重生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天气。
上天的垂怜悄然降落在一场春夜的雨里。
——
《重回暴君黑化前》正文完。
2025.03.20,西菁